二十四只黑画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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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儿什么样的顾客都有。”
她走了。
波洛吃着鱼片。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
“很奇怪。”他自言自语道,“聪明绝顶的人怎能忽视这样的细节。博宁顿一定会感兴
趣的。”
但时间却不容许他和博宁顿坐下来漫谈。
他从一个诚实可信的居民那儿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后便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当地的验尸官。
“已故的盖斯科因是个古怪的人。”他想想说,“一个孤僻的老家伙。难道他的孤僻反
倒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他说着奇怪地看了看他的来访者。
赫尔克里·波洛字斟句酌地说道:
“先生,所有与此有关的事对调查都非常有用。”
“好吧,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谢谢!我相信,在你们的郡法庭要销毁的档案中,或者说没收的物件中……不知怎么
说合适,有一封从亨利·盖斯科因的晨衣口袋里找出的一封信,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是的。”
“一封他侄子乔治·洛里默医生写给他的信?”
“非常正确。这封信证明了死亡的确切时间。”
“也做了技术检验?”
“毫无疑问。”
“那封信还在吗?”
赫尔克里·波洛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当他听说这封信还在有待于进一步检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拿到信后仔细地看了看。信是用钢笔写的,字写得很潦草。
内容是这样的:
亨利叔叔:
很抱歉,安东尼叔叔的那件事我没有办好。他对您去拜访他的愿望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兴
趣,对于您所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予理睬。他已病入膏育,思维混乱。我想他离开
我们的日子已不远了。他似乎记不清您是谁。
很遗憾没帮您多大忙,但我保证已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爱您的侄子
乔治·洛里默
落款是十一月三日,波洛扫了一眼邮戳——十一月三日下午四点半。
他咕哝道:
“一切接合得如此完美,不是吗?”
金斯顿希尔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稍费了些周折后,他以令人感动的执着得到了会见阿米
莉亚·希尔,已故安东尼·盖斯科因的厨师兼女佣的机会。
希尔太太起初还很冷淡,不是很合作。但这个长相奇特却有着让人折服的和颜悦色的态
度的外国人巧舌如簧,他具有连石头都能说得动的本事。阿米莉亚开始放松下来。
似乎她面对的是许多同她一样的女人,把满腹的苦水顷刻问倒给了她认为与她有同感的
忠实的听众。
她料理盖斯科因先生的家务已有十四年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不,的确不容
易!换了别人早就为这需要忍受的压力而退缩了!这位可怜的先生性情古怪,这是众所周知
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嗜财如命——他的财产是个未知数!但希尔大太忠实地服侍他,容忍着
他古怪的生活习惯。
她想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会给她留点什么作纪念,但什么也没有!按老遗嘱他把财产全部
遗赠给他的妻子,如果她先他而去,就把一切留给他的兄弟亨利。好几年前的老遗嘱了。
这似乎对她很不公平!
波洛逐渐把话题从她那贪心的愤慨上引开。这其实是无心的不公正!希尔大大感到伤
心、愤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盖斯科因先生嗜财如命已是尽人皆知的秘密。据说他拒绝了他
惟一的兄弟的帮助。希尔太大可能对此事了如指掌。
“您是问洛里默医生来找他的那件事?”希尔大大问道。
“我知道有关他兄弟的事。我想是他的兄弟想和好。几年前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没有
来往过。”
“我知道。”波洛说,“是不是盖斯科因先生一口回绝了?”
“是这么回事,”希尔太太点点头说,“‘亨利?’他咕哝着,‘什么亨利?好多年没
见了,不想见。亨利,爱吵架的家伙。’就说了这些。”
接着她又谈起她自己的不满以及已故盖斯科因的律师对她的冷淡态度。
波洛费劲地想了个办法,不显唐突地打断了她,然后离开了。
吃过晚餐,他又去了温布尔登多塞特大街乔治·洛里默医生家。
医生在家。赫尔克里·波洛被领进外科诊室。他立即看到乔治·洛里默医生迎了出来,
显然他在吃晚饭。
“医生,我不是病人。”波洛解释道,“我到这儿来也许有些不合适……我岁数大了,
喜欢直来直去,我看不上律师们那套绕弯子的方法。”
这一番开场白果然引起了洛里默的兴趣。这位医生中等身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棕色
的头发,眼睫毛几乎是白色的,因此眼睛看起来明亮有神。他举止大方得体。
“律师们?”他扬了扬眉毛说,“是很讨厌!您的话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亲爱的先
生。请坐。,’波洛坐了下来,拿出他的工作证递给医生。
乔治·洛里默的白睫毛动了动。
波洛身体向前倾,故作神秘他说:“我的许多主顾都是女人。”
“这不足为怪。”乔治·洛里默医生眨了眨眼睛说道。
“正像你说的不足为怪。”波洛点点头,“女人不信任警方,她们更信任私人侦探。她
们不希望把她们的事公布于众。几天前有位上了岁数的女人去我那儿咨询。她对许多年前曾
和她吵翻的丈夫的突然死亡感到很难过。她丈夫就是你的叔叔——死去的盖斯科因先生。”
乔治·洛里默脸涨得通红。
“我的叔叔?胡说!他的妻子许多年前就死了。”
“不是你叔叔安东尼·盖斯科因先生,而是你的亨利。
盖斯科因叔叔。”
“亨利叔叔?但他从没结过婚啊!”
“哦,不,他结过婚。”赫尔克里·波洛不动声色地扯着谎,“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位女士还带了她和你叔叔的结婚证书。”
“谎言!”乔治·洛里默歇斯底里地叫道。他的脸像梅果一样红。“我不相信。你厚颜
无耻一派胡言。”
“这太糟糕了,是不是?”波洛说,“你杀了人却什么也得不到。”
“杀人?”洛里默声音颤抖地反问道,他惨白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顺便说一下,”波洛说,“我又看到你吃黑刺莓果了。多么愚蠢的习惯。据说黑刺莓
果富含维生素,但有时它会是致命的。我想这个东西会让人上绞刑架的——那就是你,洛里
默医生。”
“我的朋友,你知道吗?你的错误在于你想当然的假设。”尔克里·波洛像个演说家一
样挥着手,直视着桌子对面的那个人。“一个处于极度悲哀的人不会去尝试他未做过的事
情,他只会机械地遵循以住的习惯。处于极度悲哀的人是会穿着睡衣出去吃饭一……但睡衣
应该是他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一个不喜欢浓汤、板油布盯黑刺莓果的人一天晚上却把这
几样都点了。你会说因为他当时神情恍馏,心不在焉。但我要说这种人只会机械地遵照以往
的习惯点食物。
“好了,你还有什么其它的解释吗?我实在想不出其它更充分的解释。当时我很焦虑!
整件事情都不大对劲儿,不符合常规!我喜欢井井有条,喜欢凡事都符合规律。盖斯科因的
晚餐点法使我坐立不安。
“接着听说这人不知为什么多年来头一次打破了星期二、星期四去就餐的习惯,而且从
此不见了踪影。我不喜欢失踪这个解释。我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人一定是死了。我作了调查证实了他的死亡。他死时衣着整洁,换句话说是烂鱼上抹了太
多的调味汁!
“三日那天有人七点钟在国王大街看到了他,他七点半在餐馆吃的饭,两小时后死亡。
没有任何他杀的疑点,胃里的食物化验也证明了死亡时间,还有那封再巧不过的信,大多的
调味汁!让人根本看不到鱼!
“亲爱的侄子写了这封信,亲爱的侄子有不在现场的可靠的证据。很简单的死亡——从
楼梯上摔下来致死。究竟是简单的意外事故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谋杀?人们会确信无疑他说
是前者。
“亲爱的侄子是惟一在世的亲人,亲爱的侄子会继承……但有什么可以继承的吗?叔叔
穷得出了名。
“但叔叔有个兄弟,这个兄弟娶了个有钱的女人。他注在金斯顿希尔一幢富丽豪华的别
墅里。这样看来他那有钱的妻子死后会留给他她全部的财产。看看这个有趣的链条——富有
的妻子把钱留给安东尼,安东尼再留给亨利,亨利最后给乔治———个合乎情理的完美的链
条。”
“理论上毫无破绽可言。”博宁顿说,“但你都做了什么工作呢?”
“一旦你知道……你就会达到目的。亨利用餐后两小时死去,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但假
设这顿饭不是晚餐而是午餐,站在乔治的角度想一想,乔治需要钱……迫切地需要。
安东尼·盖斯科因已经奄奄一息,但他的死对乔治没什么好处,他的财产要留给亨利,
而亨利·盖斯科因不知会活多少年,因此亨利也必须死……越早越好……但必须死在安东尼
之后。同时乔治必须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据。亨利有每周两晚去一家餐馆就餐的习惯,这启
发了乔治,他很谨慎,首先尝试了一下。他乔装成他的叔叔星期一出现在餐馆,没有任何破
绽,那儿的人都把他当成了他的叔叔,他满意了。接着他等待着安东尼叔叔死去。时机一
到,就在十一月二日下午给他叔叔写了封信落款日是三日。当天下午他去市区拜访他的叔
叔,实施了他的计划。猛地一推,亨利叔叔滚下楼梯,接着又翻遍房间找出他写的那封信塞
到叔叔的晨衣口袋里。七点半他出现在加兰特恩德沃餐馆,胳腮胡须,浓浓的眉毛,这样人
们会认为亨利·盖斯科因先生在七点三十分还活着。然后他在洗手间魔术般换了装,疯狂地
开着车赶回温布尔登,玩了一晚上桥牌——绝妙的不在现场的证据。”
博宁顿先生看着他。
“但如何解释信封上的邮戳呢?”
“哦,很简单,邮戳模糊不清,为什么?有人用灯烟把十一月二日改成了十一月三日,
除非特意去看否则不会发现的。最后还有黑画眉。”
“黑画眉?”
“馅饼里的二十四只黑画眉,正式些说是黑刺莓果!你明白吗?乔治终究不是个优秀的
演员。你还记得那个浑身涂得黑黑的演奥赛罗的家伙吗?乔治也是这样,他长得像他叔叔,
走路姿势像他叔叔,说起话来像他叔叔,脸上还有他叔叔那样的胡须和眉毛,但他却忘记了
吃也要像他的叔叔。
他按自己的饮食习惯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黑刺莓果染黑了他的牙齿……但尸体的牙齿
却没有一丝黑刺莓果染黑的痕迹,解剖尸体时也没有黑刺莓果。我今天问了,乔治很愚蠢,
还留着胡须和所有那天用的化妆品。哦,如果你仔细寻找会发现很多线索、证据。我拜访了
乔治,他乱了手脚,这就够了。当时他还在吃黑刺莓果,贪吃的家伙,对食物极其讲究。如
果我说的没错的话,贪吃会让他上绞刑架的。”
一个女侍者端上两份黑刺莓果和苹果馅饼。
“把它拿走!”博宁顿说,“人不能太认真。来一小份西米布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