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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生传(虐心+经典+让人郁闷的结局~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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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铁剑你竟然用来挖土?!”十三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得了玄铁剑,世人谁不是千珍万惜,而他,居然用玄铁剑来挖土,——他舍得!?! 

“剑,不过是件工具罢了。”顾长生淡淡说道,“既是工具,自然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挖土。只要你愿意,还可以用来杀鸡宰牛。”不是对剑不珍惜,正因为知道剑的可贵,所以才随心所欲的使用。也许有人会认为,一个剑者,应对其佩剑珍逾生命,才不致玷污了剑道。可是他觉得,剑是死的,只因使剑者的不同,发挥的威力才不同。只要心中有剑,不管怎样对待手中剑,都不会灭了对剑道的追求。 



没再理会因自己一番话而陷入沉思的十三,顾长生用剑挖了一个坑,将坑里收拾整齐后,再在其上铺上一层干燥的树叶。然后抱起十三,轻轻将他放置在其中。 

看出十三的不解,他解释道,“睡在这上面,不会冷。” 

“……你平时,都是这样睡的?” 

“……有时会。现在虽只是初秋,但入夜后,很冷。你身受重伤,经不住。我可不想再花数个时辰运功替你护住身体。” 

……我可不想再花数个时辰运功替你护住身体…… 

十三有些怔忡的问他,“昨天我昏过去后……是你运功将我保住?” 

“不然你哪里还有命跟我坐在这里吃兔子?” 

十三不再开口。见十三闭上双眼,顾长生以为他睡了,便将外衣为他盖牢。 

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眼中流动的,是种无知无觉的,温柔。 

他更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和那个细小的动作,让少年整颗心都柔软起来…… 







突如其来的束缚让顾长生猛然惊觉:自己被什么给绑住了! 

霍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本平卧在身旁的十三不知什么时候依了过来,手和足都缠着自己,紧紧的,全不放松,像怕自己会跑了似。 

十三的脸离顾长生的脸很近,只有一掌远,呼吸可闻。 

太近了! 

近到他甚至可以看到少年长长密密的睫毛。 



顾长生正欲推开十三,突然十三轻动一下,呓语道,“娘!娘!”将他搂得更紧,头在他颈际磨蹭着,十三的眼角沁出泪来,“娘!” 



梦里,十三再一次回到那个可怕的夜里。 

杀戳,无止尽的进行着。杀完一人,又有人涌上来,一人接一人,无尽止一样。 

为了保护自己,母亲看也不看自己,只护住那替身,只拼了命杀人。一个又一个,直到剑断,直到没有力气,直到身中无数剑,直到,身首异处……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自己在阴冷的夜里燃烧…… 

至死,母亲没有看自己一眼,所以,被割去头颅的,是那替身,而自己,能够存活。 

泪,无止尽的流着…… 



静静看着这张泪迹斑斑的脸,顾长生突然意识到:不管这名唤十三的少年再怎么坚强再怎么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但他也只是个少年,一个刚遭遇生死的少年,一个思念母亲的少年,一个,流泪的,少年。 

那时候,年少的自己,也和这少年一般,流着泪,在梦里思念母亲…… 



欲推开少年的手,止住了。 

顾长生一手将少年拥紧,一手轻轻拍着少年,安抚着噩梦中的少年,直到少年不再流泪,直到少年重新安睡,直到少年唇角隐约含笑…… 

那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次晨起来,顾长生开始连日赶路,却总在十三吃不消之际,停下,运功输入内力替十三保住元神,待他恢复后,方又启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三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顾长生输入的内力一次比一次多。 

看少年一日比一日虚弱,顾长生的心,乱了。他甚至开始恐惧:自己,会救不了这个流着泪在梦里思念母亲的少年。 









“救他!” 

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下一刻,顾长生已旋风般冲到高欢面前。 

打量着顾长生,高欢微微有些吃惊:从来见到有人惨死在面前也绝不会出手的顾长生,居然会带回一个面色苍白的昏迷少年。 

见高欢不语,顾长生似有些着急,“救他——我求你!” 

高欢又是一惊:顾长生从不愿开口求人,就连当日最落魄时,也从不求自己什么。而今为了怀中这少年,居然愿意开口求人! 

十日未见,顾长生显然有了改变! 



因为顾长生眼中显而易见的焦急,高欢暂且放下思虑,让顾长生将少年放在地上平卧以便检查。而顾长生却是先将少年放置在椅中,脱下自己的衣衫铺在地上后,方又抱了少年,将他平放在地上。 

高欢惊诧更重:顾长生几时会这般体贴一个人了?! 

尽管心上震惊,高欢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不动声色的踱到少年身边,她不露痕迹的仔细打量着眼前少年。少年面目平凡之至,属于过眼即忘的那种。是什么,让顾长生愿意将他带回浮生偷欢坊,甚至开口向自己求救? 

执起他一只手摸脉,只觉那脉慢慢悠悠,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 

沉吟片刻,高欢问道,“这些天来,是你一直输入内力将他元神保住?” 

“不错。” 

“幸好你一直如此,不然这少年早没救了。” 

顾长生急急道,“快救他!” 

“我无法救他。”迎上顾长生震惊的眼,高欢坦然说道,“他身上的刀剑伤,虽有多处是在要害上,但对我而言,救治并非全无可能。但他身上的毒,我无法解。他身中奇毒温柔乡——温柔乡,毒如其名。中毒后能让人似身处温柔乡中一般,手足无力,经脉堵塞,无法运功,长期昏迷梦乡永处床榻上。”迟疑了一下,高欢又说道,“——而这少年,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曾吃过什么奇药,在当时并没有发作,反而是在数日后方渐渐发作。” 

低叹一声,高欢无奈苦笑,“我虽精于医理,但对毒物,了解得并不多。” 

“那你对这温柔乡,怎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因为我有这种毒啊。” 

顾长生心下一沉,“你有这么多奇毒,你竟不会解毒?” 

高欢喟然道,“我虽有毒物,并不代表我就会制毒,更不代表我会解毒。” 

顾长生追问道,“那你由哪里得来了这毒?” 

“是我。”一道声音响起,顾长生转向发声处,这才看到屋中居然还有唐明媚的存在。 

“这毒由我所制,我自有办法解它。”直视着顾长生,唐明媚微微一笑,“——长生,这少年,我可以救他。” 

顾长生不假思索的问她,“那我需要给你什么作为交换?” 

唐明媚摇首道,“不用你付出任何东西,我只希望:你不用再避着我,可好?” 

“……好。” 



上前检查少年后,唐明媚没有多说废话,“给我一间绝对安静的静室,不能有任何干扰。我需要无数盆烧沸后冷却的清水,而且,只要我需要,随时得有烧沸的水供应。十坛陈年烈酒,在沸水中反复煮过后晒干的棉纱无数、被单无数……还有,得有一个精通医理的人在我身边随时听我使唤。” 

吩咐完所需物品后,想了想,唐明媚又说道,“还有一点,长生,”她神色肃穆的注视着顾长生,严峻说道,“整个过程,异常凶险,我无法保证,这少年是否能够活下来。” 





执住已然清醒的少年的手,顾长生只说了一句话,“十三,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 

深深看着顾长生很久,笑意渐渐从少年眼睛中向外扩散,紧紧回握住那双手,少年轻声应道,“好。我一定会活下来。” 









深夜。 

风吹在窗户纸上啪啪作响。 

街道里传来的更声显示,已是四更天了。 

唐明媚和高欢已进去七个时辰了,房门紧闭,他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门口,等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了这少年,自己会如此失常。 

他只知道,六日相处,他放在少年身上的注意越来越多,逐渐蔓延,占据了他的思想。 

他更知道,在少年把命交给他后,在他见过少年的泪后,在他与少年相处过后,要他任少年自生自灭,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房门开了,唐明媚慢慢走了出来。迎上顾长生探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一切顺利。给他时间静养,我保证他会活蹦乱跳到令你火大。” 

长长舒了一口气后,顾长生方有心力注意其他。 

唐明媚的脸色非常苍白,额角仍淌着汗,她看上去就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似的,心神皆疲。 

“……明媚,谢谢你。”不知道该用什么表达自己的谢意,此时的顾长生只说得出这番天下最简短也最普通的话。 

唐明媚轻笑,“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进去看看他吧,他很累。我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勇敢的人。施术过程,不但危险异常,还痛苦异常。而他居然生生忍了下来。好几次他都挣扎在生死之间,却仍挺了过来——长生,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并不知道。”顾长生摇头道,“虽是我带回了他,但他的来历,却是一无所知。” 

“倒真是奇怪了。”一人接口笑道,“来历未明的人,你居然会为了他开口求人?” 

随着笑声,高欢也自房内走了出来。 

“我只是被他感动了。”顾长生缓缓说道,“遍地死尸,而他也濒死,却仍坚持。咬住自己的唇以让自己清醒……”凝望住空中虚无的某一处地方良久后,顾长生方绵绵吐出一口长气,然后,勾起浅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只因那种无助那种心情,我也经历过。所以,我救他。” 

想到他曾受过的苦,高唐二人皆是一震,随即悄然,各有所思。 

最终,还是高欢打破了寂静,她笑道,“你先进去看看他吧。只是记得,别靠他太近。现在的他虚弱异常,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 

目送有些急不可待的顾长生冲进房去,再看看身旁魂不守舍的唐明媚,高欢若有所思,终于,却是笑了,似感叹又似淡淡讥讽的笑了…… 







屋内,少年静静躺在里间寝室中,张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油灯将尽,光影明灭间,屋子里显得荒芜又苍凉。 

而少年的脸上,写满寂寞。 



缓缓走近榻前,他望住少年。 



看到他,少年安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少年,男人淡淡说道,“救了你的,不是我。” 

“哦?”笑一笑,少年却仍坚持,“即使是刚才那两个女人医治了我,但救我的,却是你。” 

“不,救了你的,真不是我。”顾长生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道,“救了你的,是你自己。” 



“救了我的,是我自己?”少年怔忡的重复顾长生的话,凝神思索,片刻后,又笑了,“不错,的确是我自己。可是,仍然有你。” 

刚才的施术过程,异常痛苦。他能感受到血液逆流,经脉被揪扯扭转,刀在自己身上划割,针线在自己肉里出没,更能感受到一种极痛,一种无法形容的极痛,像由头至脚被硬生生剥去一层皮一样。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挺不下去了,好几次都想着干脆放弃这具皮囊好了,但是那人宣告过,“十三,从此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但是自己承诺过,“我的命是你的。从此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犹豫,绝不反悔。”但是那人叮嘱过,“十三,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但是自己答应过,“一定会活下来。” 

那人,是顾长生,是他以为是惊鸿是过客是昙花一现的顾长生,是曾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顾长生! 

所以,他忍受住全身各处的剧烈疼痛,任汗水浸湿被单,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绝不放弃!一定要活下来!! 

——所以,也真的挺了过来,活了下来。 



凝重的神情舒解开,少年的唇角勾起一弯笑,“我想睡了。”拍拍身旁的空处,少年向他又是一笑,“你陪我。” 

长生,你得陪我。陪我一直走下去,直到最终。 

我以为当年一别,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不可测的命运将你再次牵引到我的生命中,所以,我不会放手。 



“……高欢说:现在不能靠你太近。因为现在的你非常虚弱,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 



执着的凝住他,少年轻轻说,“我很冷。真的,一直冷……只在你身边,才有温暖。” 

真的,长生,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温暖。一直以来,总觉得你是烈火,靠近了,会被灼伤;离得远了,又会向往。可是命运从未给过我机会让我能被烈火烧灼,它只让我远远观望,无限向往。而这一次,你,就在伸手可及处——纵使会引火烧身,我,不悔。 



理智告诉他,应该听从高欢的话,此时别靠十三太近,但,在那幽深目光的凝视下,他无法抗拒,着了魔似的,脱去衣衫鞋袜,躺在了少年身旁…… 



第五章 



“痛!” 

涂抹药膏的手,停了下来,男人失笑,调侃道,“明媚说你,再勇敢不过,在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呼过一声痛。怎么现在不过给你擦擦药,就呼天抢地起来?” 

少年闷闷回答,“那是不同的。” 

“哦?”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男人问,“怎么不同了?” 

少年却不解释,只是执拗的重复,“不同就是不同。” 

见问不出所以然,于是男人放弃追问,一双满是硬茧的手继续游移在少年周身,为他涂药。 

药是治伤的灵药,能加速肌肉生长,促进伤口愈合,不过却因药效太强,今后少年难免会落了一身伤疤。 

施术次晨,高欢拿了两种药过来,一种便是如今顾长生手上这药,另一种的药效稍差,但能保证全身无疤。她任少年自选。少年毫不犹豫的就选了前者。 

抚着掌下少年致密的肌理,顾长生似有些遗憾,“为什么选了这药?虽说药效极好,但落了一身的伤疤,也不大妥啊。” 

少年道,“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又不是女人!”言下之意,即是既非女人,自不用对肌肤珍之重之,只要药效强便好。 

抚上少年的脸,顾长生笑道,“你该庆幸你脸上并没受伤。”突觉指下触感与少年身上肌肤似略有不同,顾长生心念一动,隐隐约约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的脸上,有易容?” 

少年身体一僵,却仍老实回答,“不错。” 

“这脸,果然不是你真容!”顾长生笑叹,“那么非凡的一双眼,又怎会配在了如此平凡的一张脸上——好高明的易容术,连我也瞒了过去!”突然十指如勾,紧紧抓住少年双肩,顾长生沉沉问道,“你和明教,有什么关系?” 

明教易容术,卓绝天下,世人难以识穿。也只有明教的易容术,能把自己瞒了过去。 

少年平静道,“我并非明教中人。”只要他一日未向教主宣誓,那他便不是明教中人。这么说,绝非欺骗。 

“是吗?”掌下加重了力道,顾长生冷然逼问,“除了明教中人,世间还有谁能通晓这种鱼目足以混珠,巧夺天工的本事?——谁给你易的容?” 

“我娘。” 

顾长生面无表情的问,“你娘是谁?” 能掌握明教易容术,绝对是教中高位者。而明教高层,自己无一人不识……那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 

十三愣了愣,垂下眼,淡淡道,“我娘就是我娘。” 

“你娘是什么身份?” 

少年闭上嘴,不再说话。 

掌下力道更为加重,顾长生冷冷一笑,眼中寒意似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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