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霓虹作者:梓园郁金(完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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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檀可以肯定,汽车正穿行于树林之中。
也许不能称之为风声鹤唳,没有那么鹤鸣高亢,难道是兽类的低吼?
他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却只有夜风摇曳树枝的呼啸。
又过了一会,他听见流水的声音,然后是嘎啦嘎啦的铁木之声。
很快,车停了。那两个莽汉开门让他们下车。
云檀唤醒云杭,“三三,到了。”
手铐开启后,云檀扯下眼罩,发现他们面对着一个庞然建筑,形状不清,象一个有机体,盘踞在深夜之中。建筑物的底层黑黢黢的,上部的窗口,却大多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的光亮。
天很冷,寒风呜呜地叫,天上是陌生的星座。
一个莽汉走上台阶去按门铃,另一个则看着云檀把两个衣箱依次提到石阶上,并在云杭后背推了一下,催促说:“快一点!”。
“这是什么地方?”云檀回转头问他。
那莽汉上到台阶上,嘴里很节俭地吐出两个字,“原驼堡。”
云檀有气,嘲讽地说:“怎么?不言自明啊?人人皆知的旅游胜地?”
那莽汉依然用词非常节省,“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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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49章…林中的城堡(1)
夜的霓虹 下卷·复仇 第49章 林中的城堡(2)
章节字数:1771 更新时间:10…05…02 19:51
一阵门闩的响动之后,铁箍大门上的子门吱扭扭地打开,前面的莽汉一脚跨入,举手把开门的人推到一边。黑暗中,一双手伸到云檀面前,倒把云檀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一个身裹黑袍的瘦子,略微弯着腰,要帮他提箱子。云檀放开手,回身把另一只箱子提进了门。门厅不大,可是很高,暗影憧憧,只有大门上方点了一支火把式的壁灯。地面和墙面都是石头砌的,感觉阴森森的。云檀纳闷,模仿中世纪?什么人有这种口味?
黑袍人把他们引入接待室,或者不如说是接待厅,因为那是个很大的正方形房间。
与门厅相比,这里要明亮得多,天花板正中用铁链吊着个巨大的花枝烛灯,除了一人高的深色护壁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白色粉刷。
房间显得很空,沿墙摆了一圈椅子,与门相对的那侧,有一张写字台,后面坐着个中年妇女。她勾了勾手指,对那两个莽汉用英文说:“把货单拿过来。”又对云檀云杭说:“你们两个,走近一点。”
她的英文有很重的德国口音,有些生硬。
云檀把急救箱从云杭的肩上移到自己的肩上,握住云杭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她打量了他们兄弟一会,眼里毫无表情。灯光下,她浅色的眼睛说不清是灰是蓝,冷冰冰的。她随后低头翻看着面前的那几张纸,板着脸发问:“怎么分在D组?弄错了吧?”
她穿了一身藏蓝色制服式样的套装,沙色头发向后梳了个高髻,模样像一个严厉的中学校长。可是她的严厉对那两个莽汉完全不起作用。一个照例戳在那里一声不吭,另一个不耐烦地说:“我们只管送货。什么A组D组,不关我们的事,谁填的单子,你找谁去。你赶紧签字,我们好领钱走人。”
她皱起眉头,拿笔签字后,撕下一页交给那莽汉,目送他们出去,然后转脸面向云檀云杭,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施密特太太,人力资源部经理。欢迎来到原驼堡。”
云檀道了声谢,礼貌地问:“可以让我用一下电话吗?告诉家里我们平安到达。”
施密特太太向后靠在椅背上,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觉得有趣笑意,说:“既然你们来到这里,就不会有家人在意你们是否平安。”接着她指了指急救箱,“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弟弟的药,”云檀望着她玻璃珠似的眼睛说:“可以让我弟弟坐下吗?他心脏功能不全,不能受累。”
施密特太太略微点头,盯着云杭看了半天,说:“如果真是这样,你可是来错地方了。”
云檀双手握着云杭的肩头,问:“这是什么地方?”
施密特太太把目光转向云檀,冷淡的眸子里跳动着戏谑的火星,“你说呢?”
云檀只觉得一颗心沉入了深渊。这个世界上,仍然把人当货物交割的所在,只有两个,一是提供非法劳力服务的地方,一是提供非法性服务的地方。眼前的这个,当然是后者无疑了。不过事已至此,哭喊吵闹也没有用,只能尽量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他控制住自己的焦躁和恐惧,平静地问:“是妓…院?”
施密特太太挑了了一下浓重的眉毛,说:“本质上,那么讲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自己认为,原驼堡是一家绅士俱乐部,虽然有提供男孩子的特殊服务,但是在运作的程序和标准上,与一般的绅士俱乐部没有区别。”
云檀说:“既然如此,请让我们与家人通话。”
施密特太太说:“一般的俱乐部,是绅士们编织社交网的地方,会提供美酒佳肴。就我所知,不会允许蔬菜水果给家里打电话的。”
云檀望着她面具一样的笑脸,心里害怕起来,努力控制着自己,说:“做生意总要讲你情我愿。可我们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
施密特太太又翻了翻那几页纸,说:“到这里来到孩子,都是自愿的。我们不做贩奴的买卖。不过这个问题,归招聘官管。我想这里面或许有差错,因为你们的表格上,招聘官的签字栏是空白。但是这些只好等伯爵大人回来才能解决。他去欧洲办事,两个星期后回来,所以这一段时间,你们照例跟着艺术指导受训就是。”说着,拿起电话,细声细气地说:“威廉,对不起,打扰你。今晚临时来了两个孩子,麻烦你照顾一下。”
云檀十分慌乱,一时想不出应该如何抵挡即将来临的厄运,无言地望着施密特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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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49章林中的城堡(2)
夜的霓虹 下卷·复仇 第49章 林中的城堡(3)
章节字数:4429 更新时间:10…05…04 15:49
云杭握紧云檀捏着自己肩头的手,开口道:“施密特太太,请问各组之间有什么区别,您认为我们不适合分在D组是吗?以您之见,我们在哪一组比较合适呢?”
“我们根据客人的口味分组,这也是招聘官的职责;看你的特质适合于哪类客人。”施密特太太用手转动着项链上的珠子,缓缓地说:“你们两个也许应该去A组,A组的客人,爱好比较雅致一些。D组的客人则很特殊,多数是那个法国登徒子的门徒。”
云檀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急中生智,说:“施密特太太,原驼堡是经济实体吧,想必遵循追求最大利润的经营方针?”
施密特太太自豪地说:“我们的运作都很规范,高效顺畅,客人的满意度极高,我们对男孩子的待遇也非常好,很少有人抱怨。”
“那您一定希望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吧?”
“当然了,”施密特太太看着云檀,“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檀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施密特太太,可不可以让我和我弟弟以其它的方式为原驼堡赚钱?我们不适合为别人提供性服务。”
施密特太太用手支着下巴,说:“你这个孩子真逗乐,你有什么别的技能,可以为我们伯爵大人赚钱?”
云檀说:“我可以弹钢琴。”
“哦,”施密特太太含义不明地应了一声,转向云杭,“你呢?有什么拿手的技巧吗?”
云杭忽视她语气里的嘲弄,认真地说:“棋牌方面,我很少输给对手。”
“荒唐,”施密特太太坐直身体,“原驼堡不是夜总会,也不是赌场,我们的客人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享受男孩子的陪伴。我没有见过比你们两个更令人渴望的孩子,我相信你们会大大提高原驼堡的声誉——如果我把你们放在A组的话。”
“你不可以那样做!”云檀提高声音。见施密特太太不悦地盯着他,又放缓口气,恳切地说:“施密特太太,我们真的不是自愿来的。如果原驼堡象您说的那样,以高标准服务著称,那我们是达不到那个标准的,因为我们不可能胜任愉快。而且,我弟弟心脏不好,上楼梯走快一点都吃力,这种工作,会要了他的命。”
施密特太太沉着脸问:“你们两个多大年纪?”
云檀略一迟疑,说:“我十九,我弟弟十六。”
虽然他上个星期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云杭再过两个多月也满十七岁了,但是他本能地觉得往小里说也许会比较有利。
施密特太太摇摇头,说:“我不懂为什么你们的表格有这么多空白。一般情况,你们这样的,合同是家长或监护人签的,所以我们不在意你们本身是否情愿。再烈的骏马,最后都会被驯服。你不情愿,未必是坏事。”
云檀心里的怒火直往上窜,恨不得给她一个耳光,让她看清道理。
“毛毛,你掐痛我了,”云杭回头对云檀说。云檀连忙松开死死捏在云杭肩头的手,又小心地在原处揉着,烦乱地说:“对不起,三三,我没有意识到。很疼吗?会不会淤青了?”
“不会。”云杭笑了一下,轻轻拍拍云檀的手背。他转头重新面向前方,微笑着说:“施密特太太,也许可以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无论这里的主业是什么,客人们都需要多样化的调剂,而音乐和游戏,是助兴的最好方法。”
“对啊!”云檀忽然看到希望,积极附和道:“一天到晚折腾床戏,很单调啊。”
施密特太太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问云檀,“你打算怎么活跃气氛?”
“呃,”云檀心里骂道,我他…妈…的哪里知道?脑子里却齿轮飞转,说:“那个,比如说,呃,可以设一个竞赛。对了,竞赛。原驼堡一定有很多的…那个…伎人,有大牌,有新秀,也有不出名的小卒,对吧?如果把不出名的伎人包装一下,作为竞赛的战利奖,让客人参赛角逐,就很容易把人捧红。捧红的人越多,赚到的钱越多,对不对?”
施密特太太似乎有些被说动了,用指头敲着桌面,“嗯,也许。你说的是棋牌的竞赛吗?据说你弟弟很少输的?难道这些伎人战利品都归他所用吗?”
云檀让她的话噎住,心想,这个古怪的德国女人,幽默感真够邪门的。他耸耸肩,“我只是提一个原创的概念,具体的操作细节,可以慢慢完善嘛。”
云杭说:“可以让客人先赛。比如,五个人玩一局扑克,赢家获得伎人。然后输家和我再玩一局,奖金由伎人和赢家对分。根据这个原则,逐级比赛,根据奖金的高低,决定伎人在大赛中的排名。”
施密特太太仔细看看云杭,说:“我带你们去见威廉,看他怎么说。伯爵大人不在,一切决策,由威廉定夺。”
………………
施密特太太站起身,绕道椅子后面,看上去象是要往墙里走。她得脚尖在某个地砖上踩了一下,写字台后面的墙壁上便开了一道暗门。暗门里面还有一道栅栏门,施密特太太手指按在墙内壁的按钮,栅栏门向上升起,显出里面电梯模样的空间。
“你们两个过来。把身上背的那些东西放下,快一点。”
云檀放下氧气罐,却依然背着急救箱。拉着云杭的手走进电梯。
“很宝贝你弟弟啊,”施密特太太启动电梯,看着云檀说:“怎么会被卖到这里?家里遇到财政危机了?破产了?或者有后妈后爹?还是有贪心的亲戚?”
云檀不清楚这个原驼堡和甘迪奥家族有什么关系,也不敢泄露什么,简单地说:“我们的父母被人害死了。”
施密特太太愣了一下,加强语气说:“在这里,绝对不允许和客人谈个人私事,这是规矩,懂吗?我们不想闹出什么敲诈勒索之类的事情。”
电梯的出口在一个类似等候厅的房间,这里的装潢和楼下迥然不同,模仿英国十八世纪乔治时代的风格,淡绿与米白的轻快色调,四壁和天花板布满精细的石膏雕花,还有一个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
施密特太太用手掌顺顺自己的头发,有些害羞地说:“威廉的脾气比较刁钻,你们说话一定要注意一点,不要惹他生气。”说着,按响了门铃。
云檀和云杭交换了一个眼光,不禁纳闷。
开门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冲施密特太太道了声“晚上好”,犹豫不定地望向屋内。一个懒洋洋的略带女性化的声音传了出来,“海尔佳,你总是这么善于把握时机。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鼓动起这位年轻的赫克里斯的征服欲?结果被你的一声敲门,弄得功亏一篑。你很勇猛不假,可是你能代替他在我身上驰骋吗?”
施密特太太的颧骨上晕出两团绯红,辩解说:“威廉,我事先打过电话。再说,现在仍然是工作时间。”
云檀和云杭又交换了一个眼光,墙边的落地座钟显示,现在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了,他们两个之所以还有精神,完全是因为紧张惊吓的缘故。可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时间工作?难道这里和工厂一样,导三班的?
远远看见房间里面躺在长榻上的一个人形,挥手说:“你,出去;你们,进来。”
施密特太太把云檀和云杭带到长榻前,威廉慢腾腾坐直身躯。
他看上去很乍眼,深红色天鹅绒的袍子,领口袖口露出雪白的花边,卷曲的黑发垂至胸前,衬得一张脸煞白。他的做派有点类似男孩乔治,但是比男孩乔治漂亮得多,是那种性别难辨的漂亮,虽然三十多岁了,皮肉稍有松弛,可是那一双眼睛的魅力不输任何少年。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蓝色,好象蜻蜓的身体。此刻,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云檀和云杭,放大的黑色瞳孔象敞开快门的照相机,显然是刚刚吸过兴奋剂。
施密特太太与云檀云杭分别坐下,开始仔细说明情况。
等她说完了,威廉指指钢琴,对云檀说:“弹点什么给我听。”
云檀便走过去弹了一首从胖胡子那里学来的探戈曲。
威廉点点头,“很不错。这样好了,除了扑克比赛,再来一个探戈比赛,客人与小子配对。玩牌与舞蹈之间,应该涵盖大部分人的兴趣了。不过你们两个得戴上面具,不然会显得我们的战利品不是上流货色。”
他转向施密特太太,“海尔佳,比赛的事你去筹备,这两个孩子交给我。”
等施密特太太走出去,威廉翘起二郎腿,眼光在兄弟二人脸上流连:“不想卖?”
云檀和云杭同时说:“不想。”
“很不幸,”威廉说:“我不知道你们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出钱和伯爵达成了协议,把你们关在这里,为D组的客人服务。”
云檀说:“既然你们没有花钱买我们,请你放我们走可以吗?”
威廉说:“伯爵的事情,我没法干预。我只能保证你们两个星期的安全,以后的事就难说了。其实你们已经很走运,碰到海尔佳手里。她一根筋,办事一定要符合章程。”
云檀想了一下,问:“如果我们在这两个星期里好好做事,等伯爵回来,你可以帮我们向他求情吗?”
威廉低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