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霓虹作者:梓园郁金(完结)-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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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枫听从霍尔曼博士的建议,有机会就和云杭聊聊他和云檀在阿根廷的经历。
开头云杭不愿意细说,但是慢慢地,他发现重复地向云枫讲述这些旧事,可以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安慰。因为哥哥也是爱毛毛的,能够和他心意相通,欣赏疼惜毛毛的明朗好胜。只是伯爵出现以后的事情,他却再也无法开口提起,哪怕稍微想一想,都会头晕心悸,所以他干脆不去想,把心思集中在高兴的事上。
完成《记忆…7》之后,云杭开始了一个叫《漩涡》的新系列,画幅较小,不足半米见方,用混合着抽象与超现实风格的笔法,描述藏在他心底的难以言传的恐惧和焦虑。他自己也说不清画的是什么,只知道每次画完一幅,心里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便把作画当成了疗伤的过程。
眼见云杭的精神状态日益好转,云枫大大松了口气,对前景充满乐观。此外,工作上的事情也很顺利。嘉仁回大陆投资铁路的风声传出来之后,股票价格开始迅速回升。
………………
二月底,齐曼琳和云桢搬出了楚宅,回到齐曼琳原先的公寓。谭张兆兰积极安排云桢的婚事,时常打电话告诉云枫事情的进展。云枫没什么兴趣,心不在焉地听着,觉得张兆兰多余。爷爷给云桢留了二十万美元的体己钱,加上爸爸给的一套小公寓,云桢比普通家庭的女孩子经济状况好多了,找份工作,完全可以自食其力,根本谈不上“落到泥坑里”。他不明白张兆兰在那里忙乎些什么。
忽然有一天,在报上看到云桢与李才东订婚的消息,云枫吓了一跳,接通张兆兰问:“伯母,我的印象,这个李才东是那位老爹,不是儿子,是我弄错了吗?”
张兆兰说:“李老板家财万贯、年富力强,不过五十五岁,和云桢蛮登对的。”
云枫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说:“您说过,被云桢迷得灵魂出窍的那个,是儿子。”
张兆兰笑道:“哎呀呀,老爹夺儿子之爱有什么稀奇,据说李世民就干过嘛!”
云枫顿了一下,说:“伯母,太过了吧。”
张兆兰的声音凝重起来,“枫儿,你不愧是你妈妈的儿子,好比武士刀,出了鞘,锋利无敌,只是平日都收在鞘里,不见锋芒,也就和一件艺术品无异。但是复仇者,要有暗箭的性格,你这把宝刀,真是不胜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的那两个,都不是你的设计吧?我和你爸爸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和你妈妈是惺惺相惜的友谊,毛毛更是和我儿子一样,我见不得那些害他们的人仅仅落个破财免灾,一个个还怪自在地活在世上。我这人可是不讲理,没有那么多无用的人性原则,我看那几个,就是仇人,我和他们没完!”
云枫知道自己无法干涉张兆兰,便不再说什么。
各人有各人应付世界的方式,他自己看不到复仇的意义,小杭更不能忍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野蛮,但是张兆兰不容任何人有负于她,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他无法说服她劝阻她,因此也就没有资格指责她,随她便吧。云桢也好,齐曼琳也好,楚明德一家也好,每个人最终只能自负其责。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有天道呢,也许张兆兰就是复仇女神再世。
………………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三月就过去了一半,细语濛濛中,早樱花开始陆续在枝头绽放,草坪上星星点点开满了克柔花和细水仙——春天来了。
这一个多月,云枫差不多每夜都在云杭睡得最沉的时候爱…抚他。云杭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好,可以相当长久地处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享受性的快乐,渐渐地,甚至醒来后也能保持一段快…感。云枫爱极了云杭,这是一种令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的迷醉,当他一寸寸亲吻云杭的全身,一点点唤醒云杭的感觉,他的心里充满了狂喜。终于,在一个晨光初曦的时刻,在他温柔的抚…慰下,云杭射…精了。尽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云杭仍然不能勃…起,但那只是源于单纯的心理障碍,慢慢疏导,应该能够恢复。云枫紧紧抱着云杭,连连亲吻,高兴地说:“小杭的身体彻底苏醒过来了,再好好休养一段,心病就会痊愈了。”
云枫的乐观感染着云杭,让云杭恢复了一点自信。
云杭最怕的,就是失去对自己心智的控制。他从小就多病,心脏坏了之后,可以依靠的只有透彻的思维和超凡的自控,失去了这两样,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成为哥哥的负担。现在看来,还不至于那样糟糕。他虽然对痊愈不抱希望,但是至少这个病不是不可掌控的。
当然他自己清楚,情况比表面显露的要复杂。多数时间里,他都算得上是正常,最突出的进步,是有兴趣有精力读书了,那种学术性较强、在大学里一个学期需要读十几本的专门著作。可是他仍然有黑暗的日子,忽然之间被恐惧和焦虑击倒,无法动弹,整个人都好像瘫痪了一样,吃不下,睡不着,分不清昼夜,需要一两天才能缓过来。他开始客观地看待自己的病症,觉得可以像对待心脏的缺损一样对待这个病。平时尽量劳逸结合,保持情绪稳定,发病时好好休息,不急不躁,等待雨后天晴。这样,他就可以规划未来,和别人一样,实现上学和工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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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60章…回归(3)
夜的霓虹 下卷·复仇 第60章 回归(4·终)
章节字数:7207 更新时间:10…09…01 23:56
三月初的时候,霍尔曼博士为阿力克斯进行了第二次催眠,这次诊疗很有成效,阿力克斯说出了被伯爵罚去接客后的经历。霍尔曼博士过去治疗过因遭受性虐待而发生精神异常的少年,也瞭解阿力克斯以前的悲惨生活,自以为对卑鄙残酷的人性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云檀死后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伯爵对阿力克斯的折磨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阿力克斯小时候被伯爵从最下流的娼寮带出来,心里一直存有一份感激。伯爵虽然有种种离正的嗜好,但毕竟给了他奢侈的生活环境,最重要的,是供他学琴,带他旅行。所以,阿力克斯对伯爵既惧怕又依赖,把一切苦难都看作是为留住音乐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后来因为云檀的死,他心里又增添了仇恨和内疚,可是另一方面,因为他未能阻止伯爵对云檀行凶,又把伯爵对他的惩罚当成来自上帝的惩罚。
接待D组的萨德派客人,这本身倒不一定会造成伤害。原驼堡的操作很规范,各组的章程明确,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都有详细规定,不允许客人出格胡来。但是伯爵的惩罚,首先就解除了一些保护性的规定。经常,在夜里接客时,阿力克斯会受到四、五个客人的群…奸,白天回到伯爵身边,伯爵则喜怒无常,时而羞辱谩骂,时而娇宠溺爱。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柔弱敏感,却不得不承受这种没完没了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蹂躏,没有当时就疯掉,说明他的内心是相当坚韧的。
催眠过后,又进行了两次巩固性治疗,到了三月底,阿力克斯的病症基本上消失,除了仍然有些怕人,思维举止都不再有异样。他把装着云檀骨灰罐的挎包交给韩戎,不好意思地请韩戎代他向云枫云杭道歉,然后回到他的房间,拿起小提琴,像过去一样,入迷地奏起巴赫。
韩戎喜出望外,使劲拍着霍尔曼博士的肩膀,连连道谢,要给他追加诊金。
霍尔曼博士笑着婉言谢绝——他只是做了份内的工作,不打算额外敲竹杠,不过他的研究所倒是很需要赞助的,特别是长期的赞助。
韩戎忙不迭地给银行打电话,吩咐银行设立一个每季度自动转款的程序,款子的数额极为慷慨。
………………
云枫接到韩戎报告阿力克斯病愈的电话,自然是欣喜万分。
“枫,萨沙好了!能拉琴了,真的是好了!他让我把毛毛的骨灰交还给你和三三,还让我替他道歉。我马上过来。唉,总算是可以安葬毛毛了。”
云杭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要打电话让韩戎把阿力克斯也带过来。云枫急忙按住他的手,阻止说:“小杭,给萨沙一段调整适应的时间。”
云杭觉得有理,放下手机,感叹地说:“我好想听他拉琴啊!真有点等不及。”
………………
韩戎到了以后,云枫把他让进起居室。韩戎在与云杭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把挎包放到茶几上,说:“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有一年半了吧?每次我一碰这个挎包,萨沙就犯病。今天他自己亲手拿下来让我交还给你们。”
他取出骨灰罐,递给云枫,“我一直想请僧人超度一下,算是了结一个心愿。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信这些,既然不信,就不如让我…操办一下。”
云枫用手抚…摸着瓷罐冰冷光滑的表面,说:“戎哥想举行什么仪式,尽可以随意,只是不要太兴师动众了。”
云杭望着流动着釉彩的深蓝色瓷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过去的十几天里,他努力让自己习惯于看不到云檀幻像的现实,心里很难过,现在云檀的骨灰摆在面前,等于是在逼迫他正视云檀的死亡。
云枫搂住他,摩挲着他的臂膀,说:“最后怎么做,要和依迪商量才能决定。”
云杭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韩戎漫不经心地把挎包在茶几上抚平,却发现里面还有东西,猛地拍了一下脑门,脱口说道:“操!怎么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随后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锥形羊皮袋子,推到云杭面前,“三三,这是逃出原驼堡的第二天,我再次进堡时,威廉托我交给你的。因为当时你在医院,我出堡来先见到萨沙,结果随手塞在他的挎包里,就忘掉了。”他摸摸后脑勺,抱歉地说:“真是奇怪,大概是我当时心不在焉。希望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云杭隐约猜到袋子里可能有什么,心里掠过一阵不安。
云枫有些疑惑地说:“小杭,不想打开看看吗?可能是纪念品吧。”
云杭说:“哥哥替我打开好了。”
云枫解开扎口的黑色皮条,伸进两个指头,挟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口袋。
韩戎笑道:“嗬,藏猫猫啊,一层套一层的。”
云枫打开按扣,将口袋里的东西倒在手心,发现是一块鹌鹑蛋大小的鸽血茹比石,不禁十分惊讶,对面的韩戎也拍了一下大…腿,乐呵呵地说:“哇,好东西啊!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了。”
云枫再伸手,从一个墨绿色的丝绒袋里取出一块碧火石,捏在指头间转了两下,递给韩戎,笑道:“戎哥,好好看看,你就后悔去吧。”
韩戎接过去,摇着头说:“这个成色,比那块鸽血茹比还少见。”
这两块宝石,都镶在铂金架上,可以穿上丝带戴在项上。
韩戎开玩笑说:“三三,可不许你把玉牌换下来戴这些东西,要招抢匪的。”
云杭心神不定地应了一声,紧张地望着云枫的手指,感到一阵慌乱。
云枫把那只羊皮袋倒过来晃晃,一只白色的丝绒口袋落到茶几上,云枫打开来,用食指从里面勾出一条由方形钻石组成的环链。
韩戎赞道:“好漂亮!不过这手链好像也太松了一点,估计是给胖人订做的。”
云枫笑起来,说:“戎哥,这是臂环,不是手链。”
云杭死死盯住臂环,忽然间,令他恐惧的种种画面,尖啸着在脑海里撞击。
韩戎正想对云杭说什么,发现他神情不对,急忙问:“三三,怎么了?”
云枫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云杭,“小杭,哪里不舒服?”
云杭的眼里透出恐惧,脸上血色褪尽,面颊嘴唇一片惨白,他烦躁地来回摆着头,重复着说:“不要!不要!不要!”
云枫托着他的头,抱他平躺在沙发上,按下他左腕皮箍上的红钮,吻着他的额角安慰说:“小杭,静下来,你是在家里,不怕,没事的。”
韩戎那里已经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云杭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浑身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以前发病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云枫吓坏了,把他抱在怀里,一面为他按摩胸口,一面焦急地呼唤,“小杭,宝贝,怎么了?醒过来,醒过来!”
这时,艾瑞克快步走进房间,为云杭接上心电图仪,将数据发往医院。
不一会,两辆救护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楼下。
几个救护人员把云杭抬到架床上,推他进了电梯。云枫和韩戎乘另一个电梯下了楼。
云枫跟着云杭上了专科医院的救护车,韩戎则开出自己的车来紧跟其后。
半路上,云杭醒过来,扯下氧气面罩,挥动手臂与试图阻止他的救护人员厮打,惊恐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云枫赶紧在一边提高声音安慰他,“小杭不怕,哥哥在这里。”
云杭停止了喊叫,大口喘息,过了一会,怯声问道:“哥哥,你在…哪里?”
救护人员让云枫坐到云杭的旁边。云枫为云杭戴好氧气面罩,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小杭,宝贝,哥哥就在你身边,小杭不怕,哥哥不会离开你。”
………………
云杭的这次发病,表现出应激障碍的特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引发心力衰竭。查德威克教授便准备为云杭安排心理医生。云枫觉得还是请霍尔曼博士诊疗比较好,一是他了解云杭,二是他有医治阿力克斯的经验。查德威克教授没有反对,韩戎于是打电话给霍尔曼博士,把情况解释了一遍。
霍尔曼博士过来后,与查德威克教授讨论商议,确定了一个安全的用药方案。
那个钻石臂环,明显是一个触机,激发了云杭被强行抑制的记忆。从云杭的举止言辞,可以断定他脑海里出现了记忆闪回——遭受创伤的经历像电影画面一样不断闪现。当然,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并不止于这些,患者甚至有可能发生创伤过程的再度体验,一次次身临其境地重新经历所受的痛苦,致使不少病人以自杀寻求解脱。
在药物的作用下,云杭安静下来,忧伤的眼睛望着云枫。
云枫心疼的像撕碎了一样,轻轻地抚摩着云杭的头,说:“小杭,我的珍宝,这是最后一道坎,坚持住,不要放弃,我们一起跨过去,小杭的病就会全好了。”
云杭声音微弱地说:“哥哥,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好的,宝贝,我们就回去。”
云枫不想让云杭有任何的不顺心,更怕他由医院联想到云檀死时的情景,与查德威克教授商量,加强了家里已有的应急措施后,便带他出院了。
回到家里,云杭等护士离开后,转向坐在床边的云枫,“哥哥,可不可以…不让别人进来?我想和哥哥…单独在一起。”
“小杭,不按铃的话,不会有人来。”说着,云枫把手抚在云杭的额头。
云杭淡淡笑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枫。
他的脸色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