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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凌风飞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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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遵命。”大汉叩拜再四,起立,再拜手,躬身倒退。
  “好神气。”飞燕感慨地说:“这就是人人皆不惜一切去争取的地位,高高在上掌
握众人的生死荣辱,这种成就感是任何事都不能取代的。”
  “你很向往吗?”显凌风低声问。
  “不,我是女人。男人到了这种地步,获得惊人的权势,他就是人所敬畏的王霸;
女人一旦也获得同样的成就,反而被人看成武则天。我,没有这么高的野心。”
  前面雾气汹涌,突然异光闪动,雾气一分,不可思议地出现两个高有丈余,遍体金
光闪烁的戎装金甲神将。
  飞燕大吃一惊,本能地纤手一扬,银芒破空飞射,三枚小银梭鱼贯射向左面的金甲
神。这是惊骇中的自然反应,一种出乎本能的自卫举动,但普通胆气不够,心目中信鬼
神极为虔诚的人,就会情不自禁跪伏下来膜拜。
  金甲神巨灵之掌一挥,狂风骤起,而且一声霹雳,满天金蛇乱舞,三枚小银梭失了
踪,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妖女大胆!”金甲神沉喝,刚才所发的异象也同时消失了:“还不跪伏等候天师
的法旨?”
  “我……”飞燕快惊昏了,双腿发软,娇躯战栗,想说话,似乎咽喉被人扼住了。
  晁凌风则站得笔直,右手紧握住竹钩杖,长衫下摆和大袖无风自摇,像是站在狂风
中,气流的旋转呼啸声,在他四周发出时高时低的异啸。
  “定下心神。”他挽紧了飞燕,语气坚定有力:“我不知道。你眼中看到了些什么
异像,你一定看到了某些心中畏忌的事物,听到了某些奇异的声息。但不要怕,鬼由心
生,定神敛意,收起杂念。”
  “晁兄,我……我看到两……位金甲神,好……好高,好……大……”飞燕发觉晁
凌风的大手按上她的肩头,便发现身上的无形压力突然消失,可以说话了。
  “哦!真的?你怕神吗?”
  “我……”
  “现在还看得见吗?”
  “咦!消失了呢!”飞燕胆气壮了些:“晁兄,你……你刚才没……没看见?”
  “我所看到的是,有人利用法器专用的聚光灯,利用烟雾为幕,照出可以吓唬人的
各种光影。这些烟雾中,有令人迷乱昏沉的药物,你心中想到什么,就可以看到什么;
行家来说,这就是幻术。”
  “好……可怕。”飞燕余悸仍在。
  “定下心神,根除杂念,就不再可怕了。”晁凌风拍拍姑娘的背心,语音猛地提高
三倍:“阁下今晚的道行,似乎比昨晚高深十倍。这里才是你道宏观主的真正巢穴,在
下找对地方了。撤去妖术吧!不要让在下打进去玉石俱焚。”
  远处传来三声钟鸣,烟雾一阵汹涌,异光溘逝,中间现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便是
一栋幽暗的大楼。
  阶上,巨大的门廊柱两侧,八名夜叉奇形怪状担任门卫,每一柄银芒闪亮的托天叉
又大又沉。
  要不是心理上早有准备,乍一入目真要把人吓昏。
  “地府冥宫,进入者生死自行负责。”大开的中门出来了一位巨灵似的狰狞鬼王,
高举着摄魂幡沉声叫。接着举幡一挥,黑雾涌发,转身大踏步走了。
  “刚才装神,现在弄鬼,这点点道行吓不倒区区在下。”晁凌风大声说,握住飞燕
发抖的手,挽手举步向黑暗的所谓冥宫走去。
  飞燕已说不出话来,紧张得掌心直冒冷汗,下意识地死死抓紧了晁凌风坚定强劲的
大手,畏畏缩缩地挪动双脚。
  假使没有晁凌风在旁,她可能已经逃出三里外了,那八名狰狞可怖的高大夜叉,真
可以吓破胆小朋友的胆子。
  他们升上门阶,必须从八柄叉尖前穿越,真需要相当壮的胆气。
  晁凌风神色泰然,从黑雾涌腾中,从容自叉尖前穿越。心胆惧寒的飞燕,从他身上
获得勇气,不再发抖,对他的镇定从容极感佩服。
  踏过尺余高的门限,厅中突然亮起惨绿的幽光。
  飞燕又是一惊,又开始发寒栗了。
  不是厅,确是一座殿堂。
  墀下列有拜台拜垫,上面是神座神案,高坐着一位阎王。
  案侧,是判官、主簿。
  案前两旁,四个人:牛头、马面、黑、白两无常。
  两厢,两列鬼王、鬼卒、鬼魂等等。
  没有人移动,没有任何声息,寂静如死,落针可闻,似乎这些阎王鬼卒,全是木雕
泥塑的。
  唯一动的东西,是流动着的、有草霉气息、偶或杂有腥味的淡雾。
  “闪在门侧等我。”晁凌风附耳向飞燕说:“背部必须不能让人接近,任何声息与
异状,皆不可大惊小怪。记住,你所看到和听到的,都是幻象,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记牢了。”
  她如催眠,竟然一反刚才的常态,默默地、顺从地侧移,移至门侧的墙壁倚壁而立。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是晁凌凤在她的意识中动了小手脚。恐惧消失了,意识也陷入
朦胧,她只有一个念头:倚壁戒备,保护自己。
  她能听到,能看到,但引不起她情绪的激动。
  “你到了幽冥地府。”上面的阎王说话了。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声震屋瓦:“就算是到了幽冥地府,在下也要把道宏
观主带走。”
  “为何?”
  “那是在下与道宏观主的事。阁下,你是道宏观主的师门长辈吧?在下惟你是问。”
  “大胆!”
  “胆不大就不会来,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少在我面前神气,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是什么人?”
  “晁凌风,你不至于没有印象吧?”
  阎王眼神一变,似感意外。
  “难怪你敢猖狂。”阎王厉声说:“拿下他。”
  腥风压体,黑无常一闪即降,一声怪响,锁魂链突然挟呼呼是风,拦腰缠到。
  钩正是对付链的最好兵刃,竹钩杖一闪,便钩住了缠上来的链。
  晁凌风不再客气,左掌同时一扬、一抓、一抄、一挥,但这些变化太快,即使在对
面也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他的手掌伸出,如此而已。
  砰一声大震,黑无常斜飞丈外,重重地惯倒在墀角,似乎骨头已被摔散了,伸手伸
脚抖动,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这点点伎俩,少来献宝。”晁凌风大声说,从竹钩上取下夺获的八尺长锁魂链,
左手将链抡得呼呼怪响;“下一个动手脚的人,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从双方的距离估计,他的手掌确已触及黑无常,因此极易被旁观的人误认是被他将
人锨扔而出的,并没任何奇处。
  但在扮阎王的人看来,却又另有看法,黑无意练有精深的气功,拉开马步屹立如泰
山,即使用千斤巨锤痛击,也难将马步撼动分毫,决不可能人一沾掌,便被摔飞攒倒,
人毕竟不是纸糊的。
  那么,黑无常必定是被某种不测的武功所制,不明不白吃足了苦头。
  “咦!孽障果然有所恃而来。”阎王惊讶地叫:“你们要小心……”
  白无常一声怪叫,挺无常棒飞扑而下,棒一伸毒烟喷出,灰雾远及丈外。
  晁凌风及时右闪,毒雾无功。
  无常棒势如崩山,来一记力道千钧的横扫千军,威力笼罩三丈方圆,挨上了必定腰
折体裂。
  虎虎罡风声如万顷松涛,潜劲直迫三丈外。
  棒到人影下缩,委地直贴高不足一尺。
  棒挟风雷掠过,人影重现伸张。
  锁魂链有如电光一闪,快得肉眼难辩,殿中本来就幽暗,满殿映着绿色的幽光,视
力大打折扣,因此谁也没看到链子飞出。
  白无常惊叫一声,身躯突然向下一颜。接着,无常棒余势末尽,带动了白无常的身
躯,向左廓拄前人后飞旋而去,去势惊人。
  左廓的鬼卒们大惊失色,惊恐地走避。在轰然大震中,无常棒扔出,白无常也重重
地摔倒。
  晁凌风站在原地,左手的锁魂链抡得呼呼怪响。
  先前白无常进招的地面,遗留下一条人腿,自膝盖以上四寸左右折断,是被锁魂链
硬生生勒断的。
  鲜血仍在流出,血腥刺鼻
  “下一个人,如果没练有铁颈功,最好不要出来送死。”晃凌风抡动着链子说:
“即使这人的颈脖,比白无常的腿坚硬十倍,在下也可以用链子把他的颈脖勒断,灵不
灵立可分晓。”
  “仙师替我……报……仇……”白无常在两名鬼卒的救助下,声嘶力竭地狂叫:
“我……我右腿……哎……唷……轻一占……”
  猝然一击,吓坏了不少人。
  扮阎王的人骇然一震,挺身站起,顺手拈起案上搁着的松纹古定剑。
  “弟子收拾他。”扮判官的人沉声说,抓起案上笔架中的判官笔,举步下墀。
  晁凌风眼神一变,一双虎目突然反射出幽绿色的光芒,像煞了夜间肉食兽类的眼睛,
左手的锁魂链不再抡动,斜垂在身前徐徐左右轻摆。
  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种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得出的怪异气流内,双油与袍袂,有韵
律地徐徐飘扬。
  判官笔向前一伸,判官口中念念有词,笔尖突然幻发一星异光,碧中带金渐渐扩大。
  风生五步,寒气袭人,云生殿顶,雾起两廊。
  呆立在壁前的飞燕,感到这刹那间,天地突然变色。
  她看不见阎王、看不见鬼卒、看不见晁凌风,但见眼前一片灰茫茫,天地一色,已
一无所见,一无所有。
  寒风飒然掠过,好冷。
  她打一寒噤,本能地、下意识地拔剑出鞘。
  她听到一声轻雷,眼前突然出现各色各样的七彩奇光流转闪动,然后狂风呼啸,走
石飞沙。
  风和沙,都打不到她的身上,反正就在她身前不远,她可以看得见,感觉得到。
  接着,无数天兵天将往复冲杀,各种传说中的怪兽异禽奔腾博击。
  她所看到的是惊心动魄的战场呈现在她眼前,而她却是在战场边缘的旁观者,一切
厮杀与她无关。
  她想叫,叫不出声音。
  她想动,全身已经麻木不受控制。
  她除了旁观之外,毫无办法。
  她只知道自己在心中狂叫:“晁兄!晁兄……”
  她知道自己关心晁凌风的安危,可是,她毫无办法。
  天兵天将厮杀良久奇禽异兽倏灭倏现,杀击与吼声,令她心胆俱寒,全身汗出如雨。
  厮杀呐喊中,出现一条巨大无朋的青龙,张牙舞爪旋舞,天动地摇。
  传出连续数声锐啸,破风声刺耳。
  她神智略清,这种锐利的破风声她熟悉极了,那是暗器飞行的厉啸声。她是暗器的
大行家。
  她的小银梭在江湖上人见人怕。
  又一声轻雷,青龙突然隐没,一道青虹夭矫而起,似从迢远的云天深处横空而至,
愈近光芒愈盛,终至耀目生花,挟风雷突然麇临宇宙。
  这瞬间,狂风乍起,电闪雷鸣,似乎天门突然洞开,霄电自天疾下,深入九幽地底,
洞开冥狱之门。
  她张口结舌,浑身可怕地战栗。
  接着,她听到一声熟悉的沉叱。
  是晁凌风的叱声!
  她像是如从恶梦中惊醒,眼前幻像全消。
  眼中呈现先前的幽暗殿堂,没有云雾、没有风雷、没有青虹、没有金甲神兵、没有
青龙、没有奇禽异兽。
  她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恶梦,这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晁凌风站在那儿,像一座屹立的天神。
  他的锁魂链,缠住了判官的脖子,判官仰躺在他脚下。他拉紧了链,脚踏住判官的
小腹。
  “噢……”判官的喉间,发出可怕的叫号,双手死扣住链子,阻止链上传来的可怖
勒劲。
  “你这点点道行,再修炼二十年,也奈何不了区区在下。”晁凌风冷冷地说。
  他用竹钩杖打掉判官的判官帽,刮动判官脸上的化装油彩:“原来你是道宏观主,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面的阎王已离开案座,站在神案前,右手仗剑,左手握住作法器的串铃。
  “放了他!”阎王沉喝:“本仙师要以一甲子道行,斗一斗你这外魔不侵的武林高
手。”
  “你最好等一等,在下处置了这妖道,再和你了断,斗法赌命,在下一概奉陪。”
晁凌风说。
  “不,本仙师……”
  “你如果等不及,在下先炼化这妖道。”
  “哼!不要用人质威胁本仙师。”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在下只对办自己的事有兴趣,不受任何外力所左右。”
  “师……父……”道宏观主嘎声叫:“救救弟子……弟子受……受不了……”
  “哦!原来你这位扮阎王的人,是道宏观主的师父。”晁凌风恍然:“打了小的,
老的必定会出头。同样地,在下处置了小的,然后找老的。你不会甘休,在下也不会罢
手。小的所做灭绝人性的罪行,也必然是老的在主谋。”
  “住口!你说什么灭绝人性的罪行?”
  “何不等在下先问问小的?”
  “你……好,你问吧!”
  “呵呵!道宏观主,令师的话,你可听清了?”晁凌风向快咽气的道宏问:“要不
要令师再说一遍?”
  “我……我我……”道宏终于崩溃了。
  “说吧!商柏年是你的什么人?”
  “这……”
  “这里除了令师之外,还有不少人,有些是你的同门,有些是你的属下,希望你不
要撒谎。”
  “他……他是替贫道跑……跑腿的信徒。”
  “你要他到南京谋生路,那是大吉大利大发的方向,对不对?”
  “是的。”
  “他却不吉不利不发,反而送了命,你这大法师不替信徒指示迷津,反而指引死路。
啧啧啧!你也真够狠。你知道他与伙夫胡老七有交情,可以接近厨房。请教,商柏年向
谁取得毒药?”
  “这……”
  “是你给他的?说!我在听”。
  “老天!不……不是我。”道宏狂叫。
  ‘准?李世鸿?还是江永隆?”
  “这……”
  “说!”
  “是……是江永隆。”
  “江永隆的真名号是什么?”
  “我的天!我怎么知道?我接受了一个人五千两银子,条件是差一个可以接近胡老
七的人,将一包可以令人昏睡的迷药放入饭菜中,如此而已。全船暴毙的消息传来,我
也难过了好些天,我只知道他们要迷昏全船的人作案,怎知他们志在杀光船上的人?我……”
  “你这天杀的畜生:你敢说你不知道?作案会给你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挑也要
三四个人。找一个杀手谋杀一个人,一百两银子也有人抢着干,你……”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他们要谋杀全船的人。三江船行与青龙帮关系密切,我与青
龙帮的人也小有交情,我怎会丧心病狂帮助他们去谋杀五十二个人?”
  “他们?那么,除江永隆之外,还有几个人?”
  “我知道还有一个……”
  “李世鸿?”
  “我不知道,反正另有一个,那人才是将毒药交给江永隆的人,由江永隆交给商柏
年施放。”
  “哼!你都不知道,给你五千两银子的人,你该知道了吧?”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晚上来的,戴了头罩,银票是荆州宝泉局所发,三省通兑
的官票,凭票即付十足兑现的铁票,我一点也不清楚那家伙的底细。”
  “你说谎!”晃凌风冷笑。
  “我如果撒谎,天打雷劈!”道宏罚起咒来。
  “我就知道你撒谎,你的心事瞒不了我。”
  “冤枉!”
  “晁凌风,且慢!”扮阎王的人高叫。
  “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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