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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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啼笑皆非,真是难为了唐涵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呵……”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声,飘飘荡荡地在风中吹开,施文然只觉从那笑声中带出的热气朝他扑面而来,回过头,就看见弋倾文静静在站在树荫下,背靠在树上,姿态随意神情悠闲,白生生的手指来来回回地抚弄腰间两片玉牌,拨弄得四下玉鸣声蝉鸣声,声声交叠,清若玉碎。
施文然突然觉得心里缓缓升起一股奇异的心安,看见那人怡然自得凝眸浅笑地看著自己,目光中的温柔静静流淌,一瞬间,连一直困扰著自己的心烦气躁都被全部打消,只剩下岁月经过彼此身旁後被遗忘的叹息,又凉又轻,直逼心底。
他不禁抬起头看著一望无际的碧蓝长天,眼神掠过的缝隙,是绿叶、蝉鸣、或是树荫、人影……又或许只是轻浅无声、肆意横生的情意。
夏烧南安长夜沈海啊……施文然安静地闭起了眼睛,来到这里,转眼已经夏季。
作家的话:
介於在会客室中小梦亲的留言,觉得背景音乐选择《棋魂》的插曲似乎太沈重……我想想貌似的确如此,毕竟现在在狂更《倾风楼下》而不是《承情》,好像是有些不太适合做背景音乐。
嗯嗯,所以我又换了首,希望大家喜欢,很好听的啊~~~XDDD~~~
☆、第156章 青青子衿 2
第156章 青青子衿 2
峨山派在江湖已有数百年历史,也是当今武林,唯独论资历论年历都能和少林寺并驾齐驱的门派。当年峨山派鼻祖洛昶天开山创派时,将整座悲云山从中断开,其内凿空,这才有了如今绕山而建的峨山派。
悲云山并不高,相比唐门依山而建的西宁祁冥山要矮上些许,但不同於祁冥山的苍凉清冷,悲云山则依山傍水,与东静仅有一山之隔,春夏交际常年无冬,一年四季皆是白日春风拂面,昼夜秋凉星辰,令悲云山在祁朝格外闻名。
此刻夏日炎风迎面扑鼻,悲云山脚下,一人快马而来,临到山脚缰绳紧收,一跃而下,正是参加武林大会试会归来的洛云。
武林大会试会结束後,洛云原本与门中师兄弟三人一同受邀留在陈玄绛宅中,但昨夜一封飞鸽传书将洛云急召而来,此刻洛云一身风尘,显然是收到信後便即刻启程,连夜快马加鞭才在第二天便赶回了悲云山。
洛云将马栓在了悲云山脚处一棵桃花树下,顺手喂了一块棉糖,轻轻一捋马背上白亮的毛发,长出了口气後才转身离开。他无法带马上山,每日傍晚都会有峨山派的子弟下山将马引进悲云山内,此刻他却没有这个闲暇时间。洛云走到到山底处,一手贴在粗糙度的山壁,悲云山终年与雾缭绕,山脚已是如此,到了半山腰更是浓雾深重。洛云掌心发力一拍山壁,提气纵身朝上一掠,峨山派的轻功身法江湖有名,洛云使的便是“足下云”,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能拔高两丈,只见洛云白衣长衫在山壁几次借力後,整个人已经不知所踪,只见到湿厚的云层将他的身影片片遮起。
峨山派之所以命名为峨山,藏在空山之中的楼宇形似峨眉,沿著陡峭山壁蜿蜒而上,上百间石屋岩壁而凿,乍一看,仿若一座被镂空的木雕,精刻细琢,也不知花费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方能在百丈陡壁上凿出这上百间房。
洛云一身轻功翻山越岭不过片刻,已然来到半山腰。却见他脚下轻踩陡峭壁崖,呼吸却丝毫不乱,想来已是长年如此,翻山越岭对他而言已不话下。洛云轻敲山壁,右侧忽有石门缓缓打开,他侧身一跃而入後,石门缓缓关上,从外看去,隐於山间形同无物。
被彻底凿空的悲云山内别有洞天,仿佛置身於另一座山城。原来这悲云山整座山被从中由山顶到山底直接洞穿,阳光从山顶凿空的一丈圆心处透下来,洋洋洒洒一大片日晖,伴著云雾浮在空中,光影茫茫,甚至还能看得清浮光掠影中斑斑点点的尘埃。腾空於山壁的石屋错落有致,有花有树,抬头能望蓝天,低头可见溪水……水流经过流淌出阵阵回音,余音绕梁半宿不绝,偶尔可见飞禽走兽於树林之间,此景著实令人叹为观止。
洛云提气跃入顶上最左第一间石室,却见洛车子此时正盘膝坐於石床,神色平静。石室内除却洛车子身下石床以及踏门而入时左边的一张木桌,空无一物,木桌上的香炉中有烟丝缓慢绕出,安静祥和,一室馨香。
洛车子虽为洛云之父,然而乍一看之下,年约不过三十上下,容貌生的甚是年轻,他这样坐在石室中央,周遭空无一人只剩他一人,略显孤单却又说不出的自然,隐隐能见他独然一身的仙姿风骨。
洛车子此刻缓缓吐纳最後一口气息,将内力回归丹田,合掌收功。他睁开眼那一刹那,只觉蓬荜生辉,令原本灰蒙蒙的石室骤然大亮。洛车子望著自己的独子,微微一笑,似是已经等了他很久,也算准了他此刻能到。
“阿云。”
洛云对洛车子不仅仅有儿子对方亲的亲爱,更有徒弟对师傅的尊重,洛云立刻站起,洛车子伸手虚按示意他坐下。洛云坐下後,洛车子才继续说道,“第一次参加试会,如何?”他此刻口气很淡很轻,已经在用一个为人师尊的口气说话。洛云神色一凛後,面有惭愧道,“徒儿技不如人,未能替峨山派争得一席。”洛车子脸上并没有压抑,也没有生气,好像洛云输是正常,赢才是奇怪,“四年前武林大会是为师最後一次身陷江湖,阿云你可知为何?”洛云道,“徒儿不知。”自从四年後曲成仙做了盟主之後,自己便再没有见过师父出过这悲云山一步,虽然洛云心中一直都有疑问,但却从没问过一句。
此时洛车子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上,眉目温和,可眉心之处却隐隐闪过一丝痛苦,只听他轻缓的声音慢慢说道,“我已飞鸽再传,让你三位师兄在十日後的武林大会上莫要出手,静观其变,待盟主选出後,便即刻返回悲云山。”言语间似有无奈,洛云听後大为不解,“为什麽?虽说这次试会我未能胜出……”可洛云年轻气盛,多少总有一份豪气傍身,武林大会也想一展身手,请各派掌门赐招,多得一些历练。洛车子早已预料洛云的反应,叹了口气,合衣走下石床,长发委地,却是一片蒙蒙的灰色。
只听他声音声音沈著似水,望向同样站了起来的洛云,“你随我来。”说完便踏出了石屋,洛云一愣後随即跟上。二人纵身往山下掠去,洛车子身形在空旷的山间如一只蹁跹的白色蝴蝶,形单影只,随风缭乱,洛云一直拼著口气才不至於被洛车子甩开,但即便如此之快的速度,足足半刻後,洛车子才在底下一处山林间停下。洛云一见面上神色大惊。此处是峨山派禁地,除历代掌门外绝不能进,即便洛云身为掌门独子,也未尝踏入一步,连靠近都从无。
洛车子缓缓走入林间,声音在林中响起,“内有八卦双阵,你跟著我的身形脚法走,不要错一步。”说完,身形在林间一抖,陡然间似变出了千万身影,洛云心下一紧不敢大意,立刻收了心神步步紧跟。洛车子脚下每踏出一步似乎都能在林间一阵变化,周遭林荫树影不停幻变,洛云眼前一片缭乱,不知不觉竟有些失神,脚下失力,险些踏错。这时洛车子清净的声音突然在洛云耳边响起,混著深厚纯正的内家真力,直接从洛云的耳中渡去一口长气。
洛云如梦中初醒,浑身一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踏出了树林,然而抬头一望,整个人却如遭了雷劈,眼前景象触目惊心。
☆、第157章 青青子衿 3
第157章 青青子衿 3
南安仲夏的夜晚比起白日要凉爽得多,微风拂过这座苍老悠久的古城,吹开一遍遍繁华喧嚣。
贵为祁朝的皇都,祁朝的皇城便位於整座南安城的中心,以平天楼为基点向外数百里皆为皇宫,而平天楼也是整座大内皇宫的正中位。平天楼下分东南西北四向,各向均有城门三道,共十二道城门。正东方三道门,中间一道便是平天门,左右两边各是左廷门和右玄门。三道门正接著通往南安城的三座石桥,桥宽约一百余步,笔直延伸至南安御街,下有引自南畔情江的护城河,静水流深,从平天门至护城桥末约九百九十九步,期间人马不得行走。
但唯有南安仲夏长达六天的春华夜,自平天门外,凡有护城河经过处,百姓皆可通行,共庆南安盛事,与民同乐,以示皇恩。
今日为南安著名的春华夜首夜,全城百姓几乎人人游街,自平天楼下延伸全城,直到情江末,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上了红通通的灯笼,远远看去一望无际地红色弥漫开来,染尽全城皆如血,好似没有尽头般,街上人流攒动,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南安城街道以棋盘式纵横交错,靠近皇城的中心地带更是落花流水穿梭在古城之中,数不尽的跨桥将一条条街道连接起来,此刻夏风吹过清凉如水,沿街杨柳依依随风轻摆,更有几只画舫於水上慢慢飘荡,玲珑精致,船身外用各式各样的花灯装点得风情万种。
南安城下“第一楼”名下自然也有一搜画舫,用来招待“第一楼”落宿於楼中天、地、玄、黄、人,这五字的贵客们。玉那些花楼的画舫不同,“第一楼”的画舫气派豪华,足有三层之高,活生生一座水上的“第一楼”。每年想要等上此画舫的达官名流数之不尽,然“第一楼”天地玄黄人这五字的客房又怎会人人住得起,无缘登舟的人便只能在河畔看著那搜画舫於水中悠悠地经过,街上行走的人甚至能听见画舫中的歌女弹词吟唱声,似是要歌尽桃花落,吟来荷叶香,衬著整座南安灯火通明,竟生生将暗蓝的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香豔迷离至极。
施文然静静倚坐在画舫边上廊街的长椅上,幽黑的明眸中倒映著眼前一片繁华亮丽,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国泰民安,看著街上拥挤喧闹的人群以及叫卖声不断的商贩,到处都摆著小摊,施文然视力非常好,即便是在船上一眼掠过,却丝毫不落地统统看在眼中。有摆著字画摊书写字画的,卖胭脂水粉收金银首饰的,也有好多摊位上热气腾腾,有卖包子点心、馄饨面条的、捏泥人做麦芽糖的……更有街头卖艺的,周围一圈圈地围著人,从河上看过去几乎人山人海,满眼都是熙攘,满耳都是吆喝。
“好热闹……”施文然感叹,心里头觉得盈满了热气,好像一直以来的烦躁都没了,即便此刻他仍觉得有些热,可看著眼前满目温馨,只觉得好像回到了那个同样喧嚷的台北夜市。
“喜欢?”弋倾文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问,“现在不觉得热了?”他右手拎了一只酒坛,左手修长苍白的指尖捏著两只杯子,一只递到施文然眼前。
施文然转过身,抬头看著弋倾文眼中柔柔的笑意,仿佛被此情此景此人所迷惑了,接下了杯子,“很漂亮,我没想到春华夜这麽美……可是为什麽叫春华夜?”现在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弋倾文一笑,为他斟满了酒,“不知道啊,这个风俗已经有千年之久……要问为何在夏夜举办春华游会,我也没办法回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於归,宜其室家。”这时唐涵的声音从上方悠悠传来,原来方才他一直坐在画舫顶上。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眼下的热闹衬著这样的嗓音,有份别外的意境。
“呵,”弋倾文一听笑了,“莫非唐涵是想娶妻生子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一句出自《诗经。周南》,本就是首庆贺婚嫁的诗,从性情冷漠的唐涵嘴里说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唐涵并没有接话,提著酒瓶翻身一跃而下,坐到了施文然对面。唐涵仿佛也被这万人空巷的场景给渲染了心情,朝他举起杯仰头喝尽。施文然略感意外,但他此刻心情实在非常好,笑著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醇酒入喉,在胃里慢慢融烧出他心中深藏已久的一份豪气,施文然忽然站起身来,竟接过弋倾文手中那只酒坛,撕开酒封,仰首便是一大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的兴致了。透明的酒水自施文然唇角蜿蜒而下,映得他双唇朱红,目中盈盈带光,笑意盎然。他回身去看眼前满目风光,风声人声喧嚣声,声声入耳,风香酒香红尘香,人生何处不是家乡。
“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後……”施文然深吸口气,肺腑都被醇厚的酒精浸染,连呵出来的气息都温润醉人。
他回眸凝视著弋倾文,含笑轻声唱著,“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
弋倾文只觉呼吸一滞,心跳一停,紧接著便是自己整个人都跟著他吐出的气息而醉了,他慢慢接下施文然递给他的酒坛,长饮一口,跟著施文然的音调一起轻叹起来,“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
施文然长长一笑,又看向唐涵,唐涵也被施文然罕见的那份豪情气概感染,极其难得地温和展颜,举杯示意,微笑饮尽後,重又一翻身上了画舫顶头。
看著唐涵潇洒至极地一掠,施文然轻笑吟唱道,“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施文然的嗓音温柔低沈,周遭欢声笑语不断,近有曲调阑珊,远有吆喝叫卖,可是这悠远常静的曲子好似一把时光的剑刃,生生劈开了全部风华,只剩下施文然那样独特的温柔和亲近。弋倾文深深呼出口气,这就是真正的文然吗?丢开顾及抛却隐忍的施文然吗?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一瞬间,弋倾文能感到施文然的呼吸,歌声,笑意一点点地侵蚀到了自己心底,心下一阵泥泞不堪,被他无意之间的足迹踩得遍地都是心疼和怜惜,满心满眼都只写著那浅笑安然的一句“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
“朝来夕去的人海中……远方的人向你挥挥手。”施文然还是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过,借著酒精的麻醉,施文然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著这个带给自己无尽愁苦又无尽忧心的人,突然感慨万千。
弋倾文被这种沈醉的目光注视得声音都低哑起来,“文然……”轻轻握住他的手,长念一声他的名字,却又不知该说什麽。
弋倾文的手心从来都冰凉,此刻施文然竟觉得灼热仿若火烧,烫得人神志不清,喃喃问出了出口,“夏烧南安、长夜沈海,长夜沈海……倾文,什麽才是夏烧南安长夜沈海?”
倾文……
倾文……
施文然很少这样叫他,弋倾文只觉得今日当真开眼,他不知原来施文然也是可以这样的,可以这样矜持中带著一点纵情,可以这样恪守中混著一丝调笑……就著施文然的手,弋倾文忽然低头喝了一口,然後抬起头来,伸手扣起施文然仍带著笑意的下颔,便朝那酒香四溢的双唇吻去。浓烈的酒瞬间从两人口中蔓延开来,施文然来不及反应,回过神却已经一滴不漏地统统咽下了喉。
低首与施文然四目相对,只听弋倾文低吟一声,“文然……”顿了顿,转眼狠狠封住了他的口。
作家的话:
不知道为什麽,我只要一写到自己笔下的人物亲吻或者H,我就会自己打喷嚏,一边想一边写一边打喷嚏……无语到了极点。
☆、第158章 青青子衿 4
第158章 青青子衿 4
湿热柔软的舌探入口中,仿若疾风掠境,再无一丝顾虑,好像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再无需退让,再不必忍耐,弋倾文一手扶住施文然的後颈,手指在柔软的黑发间轻缓抚摸,另一只手却牢牢扣住他的下颔,逼迫施文然张开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