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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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停住脚步,拉住斯泰帕克先生的胳膊,示意他停下来;然后我俯身过去,小声地对他说:
“您听……有人说话……这声音……是威廉·斯托里茨。”
“威廉嘶托里茨?……”警察局长也轻声地问。
“对,斯泰帕克先生。”
“如果是他,那他还没有看见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发现!”
“他不是一个人……”
“对……可能和他的仆人!”
斯泰帕克先生拉着我,猫着腰,躲到树丛后。
浓浓夜色保护着我们,我们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不被发现。
我们迅速地躲进树丛里,离威廉·斯托里茨大约有十步远;如果我们看不见说话的人,因为他们都隐身了。
所以,我们很快确信威廉·斯托里茨和海尔门就在拉兹。
真是天赐良机,在这儿撞到他,探听他的计划,了解房子被烧后他一直栖身何处,甚至可能抓住他本人。
他绝对想不到我们就在旁边,偷听他们的谈话。我们半伏在树枝间,屏住呼吸,心情有说不出的激动。主仆二人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树丛边,他们的谈话也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我们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威廉·斯托里茨在问):
“我们明天就能住进去?”
“明天,”海尔门答道,“没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两人在用德语交谈,斯泰帕克先生和我都能听懂。
“你何时到拉兹的?”
“今天上午。我们说好了,您在斯闻多尔岛此地此时等着我。这个时间不会有旁人打扰……”
“你带来了药液吗?”
“带了……两瓶,都藏在房间里。”
“房子租好了?”
“租好了,用了一个化名!”
“海尔门,你能保证我们能在大白天住进去,而不会被认出来……”
威廉·斯托里茨刚说出一个城市名,但遗憾的是我们没听清楚,因为说话声音离我们又远了,当声音近时,只听海尔门反复保证:
“不,不必担心什么……我用了比名,拉兹警局查不出我们。”
拉兹警局?他们还要住在一个匈牙利城市里?
脚步声越来越微弱,他们走远了。这时,斯泰帕克先生才敢对我说话:
“哪座城市?什么化名?……必须弄清楚。”
“还有,”我补充道,“为什么两人又回到拉兹?……”我不禁暗自为罗特利契家担惊受怕。
当他们又走近时,答案清楚了:
“不,我决不离开拉兹,”威廉·斯托里茨说,声音中充满怒气,“只要我还没有报仇雪耻,只要米拉和那个法国人……”
他没说完,接着胸中发出一声怒号!这时,他离我们很近,一伸手,就能抓住他!但海尔门的话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拉兹人现在都知道了您能隐身,只是不了解隐身的秘诀。”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永远!”威廉·斯托里茨咬牙切齿地说,“我跟拉兹没完!……每家每户……他们以为烧掉了我的房子,就烧掉了我的秘密!……疯子!不?……拉兹逃不出我的报复,我要让它片甲不留!”
话音刚落,树枝猛地被掀开。原来是斯泰帕克先生,他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那就在我们藏身处三步远的地方。
我跟着钻了出来,他喊我:
“我抓住了一个,维达尔先生。您负责另一个!”
他的双手显而易见捆搏住一个人体,虽然看不见,但完全触摸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推开,要不是我抓住他的胳膊,他就摔到地上了。
当时,我判断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因为我们根本看不见对手。周围一片寂静。左边响起一阵笑声,跟着“啪啪啪”的脚步声走远了。
“出师不利!”斯泰帕克先生大叫,“但是,我们毕竟摸清了,尽管他们隐去肉体,但还是能触摸得到他的身体!”
倒霉的是让两个坏蛋从手中溜掉。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我们清楚地了解,罗特利契家,整个拉兹城仍然置于那个流氓的掌握之中!
我俩走出斯闻多尔岛,过桥后,在巴蒂亚尼堤岸分手。
当晚,九点前,我到医生家,和医生单独在一起,这时,罗特利契夫人和玛克守在米拉身边。重要的是,应该马上告诉医生发生在斯闻多尔岛上的事件,并提醒他威廉·斯托里茨就在城内。
我向他全盘托出,他明白,面对那个家伙的威胁,面对他执意向罗特利契家复仇的意志,离开拉兹已势在必行。必须离开……秘密离开……越早越好!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米拉能否承受旅途的颠簸?……”我问。
医生低下头,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他回答道:
“我女儿的健康丝毫未受损……她身体上没有痛苦……唯有她的理智受到伤害,我奢望,随着时间的流逝……”
“特别是安静,”我说,“在另一国度里,她会找到安静,她不用害怕什么……在那里,父母兄弟,还有她丈夫玛克精心照顾她……玛克和她已由一条纽带结合在一起,什么也无法割断这条联系……”
“什么也不能,维达尔先生!但我们远走他乡,就能避开危险,威廉领托里茨不会跟踪我们吗?”
“不会……只要我们保守秘密,不泄露出发日期……不泄露此次远行……”
“秘密。”医生低声嘟哝着。
这句话暴露了他心中的疑惑(就像以前我弟弟那样),对威廉·斯托里茨可有秘密而言……难保他此刻没有躲在屋内,偷听我们的谈话?他会不会又在策划什么新的阴谋,企图阻止我们离开拉兹?
总之,离开拉兹城是决定下来了。罗特利契夫人也没有异议。她巴不得米拉早已被护送到另外的地方……离拉兹远远的!
玛克也没有反对。我没有告诉他我们在斯闻多尔岛与威廉·斯托里茨、海尔门的巧遇。我觉得告诉他也于事无补。我只是等哈拉朗上尉回来后告诉了他。
“他在拉兹!”他大叫。
他没有反对此次迁移,还极力赞成,又说:
“您大概陪同令弟吧?”
“我别无选择,我必须陪他,您也必预防……”
“我不走。”他回答道,语气中显示出内心的决定不可动摇。
“您不走?”
“不走……我要留在这儿……我必须留在拉兹……因为那家伙在……我有预感,我留下来乃是明智之举!……”
这不是争论预感的时候,所以我没同他争辩。
“可是,上尉……”
“我信任您,亲爱的维达尔,有您在我家人身边——他们也是您的家人,我就放心了……”
“您尽可放心!”
第二天,我到车站预订了火车包厢。这是一列快车,晚上8点57分发车,途中只停靠布达佩斯站,次日凌晨抵达维也纳。我们再转乘“东方快车”,我已电告,让人预留一包厢。
随后,我去拜访斯泰帕克先生,把计划告诉了他。
“你们作得对,”他说,“只可惜不可能全城的人都走!”
警察局长显得忧心忡忡,可能是因为昨晚我们听到的威胁之辞吧。
大约7点,我回到罗特利契住宅。我相信,出发前所有准备工作都应该料理妥当。
8点,一辆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四轮马车停在门外,由罗特利契夫妇、玛克和神志不清的米拉乘坐。哈拉朗上尉和我坐另一辆马车,从另一条路驶回车站,这样可以避人耳目。
医生和玛克走进米拉的房间,准备把她抬到马车里。米拉不见了!……
第十六章
米拉失踪了!
喊声响彻整幢大厦,大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失踪?……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
半个钟头前,罗特利契夫人和玛克还在房里,米拉已穿好旅行装、躺在床上。她很安静,呼吸均匀,似乎在睡觉。刚才,玛克还喂她吃了点东西。
吃完饭,医生和我弟弟上楼,准备抬她到车上去……他们发现床上没人……房间空荡荡的……
“米拉!”玛克呼喊着,扑到窗前……
窗户关着,门也关着。
罗特利契夫人、哈拉朗上尉闻讯赶来。
家中一片呼喊声;
“米拉……米拉?……”
米拉没回答,这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不指望她会回答。但她不在房间里,这怎么解释?她下床……经过妈妈的房间,下楼,却没人看见她?
当喊声响起时,我正忙着把一些小件行李放进马车里。我马上跑上二楼。
我弟弟像疯子一样走来走去,悲痛欲绝,反复呼唤着。
“米拉……米拉!……”
“米拉?”我问,“你说什么……你怎么了,玛克?……”
医生有气无力地告诉我:“我女儿失踪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晕过去的罗特利契夫人抬到车上。
哈拉朗上尉脸部肌肉抽搐,眼神狂乱,他靠近我,说:
“是他……又是他!”
我试图理清头绪,我从没有离开过花厅门,马车停在那里,米拉怎么会走出这道门,越过花园门,我却没发现她呢?威廉·斯托里茨,隐形了,这还说得过去!可她……她?
我下楼到花厅里,召集所有的仆人,我把通往戴凯里大街的花园门紧紧锁上,取下钥匙。然后,我们搜查了整座房子:顶楼、地下室、廊屋、钟塔,直至阳台,翻了个遍,没放过任何边边角角。搜完房间,又查花园……
没人,没人!
我回到玛克身边。我可怜的弟弟泪如泉涌,号啕大哭!
最紧要的是赶快通知警察局长,让警方铺开天罗地网。
“我去市政府……走吧!”我对哈拉朗上尉说道:
我们下楼,马车停着,我们上车。大门一开,马车飞驰而去,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居尔茨广场。
斯泰帕克先生正在办公室里,我把米拉失踪的事告诉了他。
这位遇事一向不惊的人,这次也掩饰不住他的惊讶。
“米拉·罗特利契小姐失踪了!”他失声惊叫。
“是的。”我回答道,“这事看似不可思议,但确实发生了!她被威廉·斯托里茨劫走了!……他隐身潜入住宅,又隐身离去!但她竟也这般!”
“你知道什么?”斯泰帕克先生问。
局长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显示出他大脑里有一丝眉目。难道这不是唯一合乎逻辑,唯一真实的可能吗?威廉·斯托里茨难道没有能力让别人也隐身吗?难道我们不是一直认为他的仆人海尔门也同主子一样隐去身形了吗?
“先生们,”斯泰帕克先生说,“你们愿意和我回到宅子里吗?”
“马上走。”我答道。
“遵命,先生们……稍候片刻,我还有点事。”
斯泰帕克先生召来一名警察队长,命令他带一队警员,赶到罗特利契住宅,日夜守卫。随后,我们一行三人乘车回到医生家。
屋内外又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仍一无所获,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发现。但斯泰帕克先生一踏进米拉的房间,就觉得有丝异样。
“维达尔先生,”他对我说,“你没闻到有股特别的气味吗?这气味,我们在什么地方闻过。”
确实,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气味。我想了起来,叫道:
“这气味就是您在斯托里茨实验室里要拿玻璃瓶时,它跌到地上,溢出来的液体的味道。”
“是的,维达尔先生,这种液体正是‘隐身剂’,斯托里茨籍此令米拉·罗特利契隐身,然后把她带走!”
我们全都瞪口结舌!事情真相必是这样,我毫不怀疑,当我们搜查实验室时,他在里面,他宁愿打碎盛隐身剂的玻璃瓶,使其迅速地挥发掉,也不愿让它落入警方之手!
是的!我们现在闻到的正是那种特殊的气味!……不错!威廉·斯托里茨来过米拉的房间,是他劫持了米拉·罗特利契!
长夜漫漫,我守在弟弟身边,医生陪着夫人,我们焦急地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白天?……白天对我们又有何用?难道光线是为威廉·斯托里茨存在的吗?它能使他原形毕露吗?他不是能让漫漫黑夜包围住自己吗?
斯泰帕克先生早上才离开我们,回到自己的寓所。大约八点,总督大人驾临。他安慰医生,说会尽一切力量替他找回女儿。
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清早,米拉被劫持的消息传遍整个拉兹城;它所引起的震撼非笔墨所能描述。
将近10点,阿尔姆加德中尉来到医生家,准备替他朋友效劳——上帝啊,他们将采取什么行动啊?但不管如何,如果哈拉朗上尉重新搜索的话,至少他不会是一人孤军作战。
这就是他的计划,因为,他一看见中尉,只简单地说了。句:
“走!”
他们两人正要出门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想跟随他们。
我告诉玛克……他身心俱疲,会听懂了我的话的,我不知道。两位军官已经走上了河堤。过往行人惊恐不安地看着医生的住宅。难道不正是从那里掀起了席卷全城的恐怖的浪潮吗?
我追上他们,哈拉朗上尉看了我一眼,好像没看见我似的。
“您也来了,维达尔先生。”阿尔姆加德中尉问我。
“是的,你们去哪里?”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去哪里?……不过去碰碰运气……运气难道不会是我们最可靠的向导吗?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们穿过马扎尔广场,沿米洛契王子大街往上走。我们在圣米歇尔广场的拱廊下转了一圈。有时,哈拉朗上尉停了下来,好像脚底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过了一会儿,他又迈着游移不定的步子慢慢地走着。
我望见了广场尽头高耸的大教堂,大门紧闭,钟楼暗哑,显得阴森恐怖,一片荒凉景象。自从那次风波后,再也没有信徒敢上教堂祈祷了。
左转弯后,我们从教堂的圆室后面走过。哈拉朗上尉迟疑片刻,便转入皮阿尔街。
拉兹的这个贵族区显得死气沉沉的,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地走过。大部分住宅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如同举国上下举行国丧一般。
街道尽头,戴凯里大街可以一直望到底,街上荒无人烟。自从斯托里茨住宅被烧毁后,大人们都不从这里经过了。
哈拉朗上尉想去哪里?是往城市的高坡上走,从城堡那边穿过去,还是沿多瑙河畔,朝巴蒂亚尼堤岸走去?
突然,他失口叫了起来:
“那儿……那儿……”他反复地说着,目光发亮,手指着那堆还在冒烟的废墟……
哈拉朗上尉早已停住脚步,他的双目喷出仇恨的火光!这堆废墟似乎对他有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他冲向松松垮垮的栅栏。
一会儿功夫,我们三人就置身于院内。
眼前只剩下被火熏得黑黑的几堵断墙,墙下横七竖八,躺着烧焦灼木梁和扭歪的铁栅铸件。一堆堆灰烬里还冒出轻烟,还有家俱的残骸。右边的墙顶上的风信竿上还看得见两个字母:WS。
哈拉朗上尉静静地站着,望着这堆被毁坏的物件,啊!为什么没有把那个该死的德国佬与他那可怕的发明像他的住宅一样付之一炬呢?罗特利契家遭受了多大的不幸啊!
阿尔姆加德中尉看到朋友又陷入极度激动之中,心中有些害怕,想拖他离开。
“咱们走吧。”他说。
“不!”上尉吼着,对中尉的劝说置若罔闻,“不!……我要翻遍这堆废墟!……我感觉那家伙就在这里……妹妹也在!我们看不见他,但他就在这里……听……有人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