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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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冲出三四丈外,身后衔尾追来的冥婆大喝一声,寿星杖拦腰便扫。
两女左右一分多再前掠三丈,重新聚合,轻易地脱出寿星杖的威力圈。
“你给我记住,老冥婆。”众香谷主一面急退,一面向跟来的冥婆厉声说:“我会带了
人入川,到酆都拆了你的长生殿,杀你个鸡犬不留。我的朋友众多,每人搬一块砖,也足以
拆空你的老鬼窝,你……”
“哈哈哈哈……”身后狂笑声震耳。
两人吃了一惊,倏然转身戒备。
刹那间的迟疑,冥婆七个人赶到了。
六个人分三组,摆下三才大阵相候。
是河西六义,酆都五鬼的朋友。
十三人合围,大事休矣!
“咱们晚来了一步,但仍算赶上了。”六义的老大欣然说:“郝前辈,让这二个妖妇,
闯一闯河西六义的大三才阵。”
“不!老身誓要亲手毙了她们。”冥婆厉声说:“诸位只要堵住她们,不让她们逃走,
老身就可以把她们打成肉泥。”
“郝前辈请放心,她们决不可能从这一面逃走,三才阵六剑聚合,大罗神仙也难逃。”
这一带旷野枯草荆棘丛生,但也生长了不少灌木丛,有些树叶还残留在枝头,视界不易
透越树丛。
“吹牛!”右后方三四丈外传出嘲笑声:“六剑聚六合算什么玩意?刀山剑海枪林箭
雨,也不敢吹这种离了谱的牛,你以为你们河西六义是什么东西?”
转出两个黑衣人:飞灾九刀与横祸九刀。
发话嘲笑的人是飞灾九刀,他虎目的杀气令人望之心悸,漆黑健壮的身躯像一座山,浑
身似乎散发出可怕的死亡气息。
“十一个杂碎,围攻两个女人。”横祸九刀用粗野的口吻接着说:“你们居然不觉得可
耻,你们的师长大概也是不值半文的混蛋,才调教出你们这批卑贱的狗东西!”
女魃媚目一转,突然向三才阵冲去。
众香谷主也是工于心计的人,立即随后扑出。
河西六义在数难逃,没想到这是借刀杀人的诡计,阵势立即发动,六剑齐飞。
长啸震天,两把刀如奔电乍闪。
冥婆七个人已别无选择,疯狂地蜂涌而上。
“天斩刀……”
“横祸刀……”
风卷残云,热汤泼雪;两把刀交叉飞旋,有如满天金蛇,旋舞。
利刃裂肤声急剧传出,惨号声破空刺耳。
好一场疯狂的大屠杀,血肉横飞,两个快速移动的黑色模糊身影,挥出可怖的熠熠刀影
光华飞闪宛若电耀霆击。
没有人能躲避无孔不入的刀光,封不住不知所自来的致命一刀。
暴乱中,两女悄然从西面逸走。
远出二三十步,女魃一拉师姐的衣袂,往灌木丛下一伏,赶忙行功调息。
“为何不走?”众香谷主急问。
“我要看结果。”女魃说。
“他两人决难击败十一名高手名宿。”众香谷主不以为然:“再不走,你我就得葬送在
这里了,太过狂妄的人,是靠不住的。”
“我认为他两人靠得住。”
“废话!别忘了铁城之约,飞灾九刀面对五人,也丧胆而逃。”
“你看吧!老天爷!怎么三下五下就完了。”
响起一连串冥河地火珠的爆震,枯草在腐蚀性的毒液喷洒下,发出怪异的吱吱声。
青烟形成浓雾,枯草开始被青磷毒火引燃。
看不见活动的人,草中传出濒死者的呻吟声。
“唔!好像全被地火珠炸死了。”众香谷主毛骨悚然地说。“黄泉殿主父子玩火自焚,
死在自己的暗器下,真是报应。”
“师姐,你是说,贝疯子父子用地火珠,与两把刀同归于尽了?”
“恐怕是的,因为我没看到有人离开。”
“可惜!”女魃呼出一口长气。
“可惜什么?”
“飞灾九刀!”女魃叹息:“如果他要求没那么苛,我就会嫁给他了。师姐,不瞒你
说,我从来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唯有对他……”
黑影乍现,横祸九刀出现在两丈外,手中刀仍在滴血,目光有前所未有的杀气出现。
“对他有情,是吗?”横祸九刀厉声问:“你这贱女人就会惹事生非,连累他疲于奔
命,在你附近替你保镖。你如果真对他有情,快去替他收尸。”
“咦!你……”
“我追杀冥婆,无意中逃过大劫。黄泉殿主急疯了心用地火珠自救,却忘记了自己也来
不及脱逃。”
“你是他的朋友,该是你替他收尸。”
“我和他相识不久,他连我姓什么名谁都不知道,算什么朋友?你是他念念不忘的情
人,你也承认对他有情,你怎能不替他收尸?快,先灭火!”
“鬼才对他有情。”女魃大叫:“那是他表错情,怪就该怪他自己蠢得像猪。”
“你再说声不去试试看?哼!”
“我不怕你。”女魃怒叫:“师姐,一起上毙了他!”
口叫师姐一起上,左手却悄然飞出三朵神花。
横祸九刀似已料定她有此阴毒的伎俩,黑影连闪,已斜掠出三丈以上。
众香谷主一声娇叱,也打出仅剩下的两朵神花。
横祸九刀的闪身法,比飞灾九刀差不了多少,先后五朵神花全部落空。
女魃久斗之后,元气未复,但依然凶悍无比,抢先截住横祸九刀的退向,一剑疾挥。
斜刺里飞来一道剑虹,铮一声暴响,震开攻向横祸九刀左肋的一剑。
女魃大吃一惊,被连人带剑斜震出两丈外,虎口出血,几乎摔倒。
是西门小昭,并不追袭冷然屹立。
“我不想杀你。”她冷冷地说:“但以后,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另一面,西门宫主的剑,点在众香谷主的后心上,只要轻轻一送,保证锋尖可以穿心而
过。
“不要杀她!”横祸九刀的叫声及时传到。
西门宫主的剑势,已臻收发由心境界,锋尖已入肉三分,居然停住了。
横祸九刀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悄然后退。
“英哥,你能听我解释吗?”西门宫主的语音抖切:“千不念,万不念,毕竟你我也有
三十年夫妻之义,请给我解释的机会。”
“爹!”西门小昭哭叫着,丢下剑张开双手,向横祸九刀扑去。
横祸九刀略一迟疑,不退了,无可奈何地伸左手,将爱女揽入手中。
“爹!”西门小昭哭倒在他怀里。
“你们走。”西门宫主撤剑后退,向女魃挥手赶人:“我飞天夜叉一生中,第一次大发
慈悲,放过恩将仇报的敌人。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们,走!”
众香谷主忘了背上的痛楚,回头狠狠盯了西门宫主一眼,师姐妹俩一咬牙,匆匆急遁。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护花人》——第二十六章
云中岳《护花人》 第二十六章 西门宫主收剑入鞘,到了父女俩身旁,神色凄然,凤目中充满泪水。
“英哥,我……我抱歉……”她含泪说。
“天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横祸九刀西门英僵硬地说:“我一生中,又无意功名,
我没勇气欺弱小,只是一个平平庸庸胸无大志的凡夫俗子。如果早年我知道邻居的少女,是
名震江湖的飞天夜叉,我决不会娶为妻室。
三十年来,我一直就在做恶梦,现在总算恶梦醒了。
我不会阻止你在江湖追逐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也有我应走的道路。西门英这个人已经
不再存在,他本来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平凡人。”
“从飞灾九刀透露的三言两语中,我总算明白你视家如寄的理由,和难遣难排的痛苦心
情。”西门宫主幽幽地倾诉:“也许你不明白,我深以身为西门家的人为荣。”
“但愿我能相信你的话。”西门英神情出奇冷漠:“你三年两载带了人奔波天下,找寻
你三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人。你永远不知道如何为人妇为人母,我受够了你了。
我总算看开了,与一个心非你所属的人在一起,除了痛苦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留下了。
所以,我已经不介意你是否冠以西门一姓,你可以任所欲为,假如你改西门为萧,我一
点也不介意。但是,我的儿女决不能改姓萧。”
“英哥……”
“你已经找到他了,你告诉他,他最好离开横祸九刀远一点,虽然我认为错不在他,但
却很难压抑把他揍个半死的冲动。好自为之,不要来找我。”
他把爱女向西门宫主面前一推,转身如飞而去。
“爹……”西门小昭踉跄掠出。
黑影又现,飞灾九刀伸手拉住了她。
“追不上他了,小丫头。”飞灾九刀拍拍她的肩背,把她当成小女孩:“你的轻功傲视
武林,但还不够好,比他差了三五分,他可以和男残的遁术争长短。”
“大爷,我爹他……”
“你不会失去他的,你是他最爱最关心的女儿,他把对你娘的爱,全部转注在你的身上
了。”飞灾九刀走向茫然垂泪的西门宫主:“我已经替你们造成见面的机会,很抱歉,显然
没有结局。
情天难补,恨海难填;女蜗精卫,也无能为力。你可以放心的是,爱虽没有了,恨也无
从产生,他不会找八荒人龙报复,他根本不屑杀一个接不下他三两刀的,以往从没见过面的
情敌。”
“李大爷,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西门小昭焦灼地说。
“那是一段解不开的情结。”飞灾九刀不多作解释:“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萧伯伯从酆都四鬼手中救了我,他对我很好……”
“他知道你是你娘的女儿,当然对你好。”
“但是,娘却誓要杀掉他……”
“真的呀?”
“是呀!这才是我所担心的事呀!”
“喝!你这小妖女居然恩怨分明呢!”
“你……上次在杨家堡董家,娘一见董伯伯,就给了他一枚霹雳五雷梭。五雷梭太过霸
道,如非绝对必要,娘不至于使用,可知……”
“哦!西门宫主,你真的给了八荒人龙一枚五雷梭做见面礼?”飞灾九刀笑问。
“多年来,我就在等杀掉他的机会。”西门宫主充满泪水的凤目,透出浓浓的恨意和杀
机:“当初他如果嫌我杀孽重,就不该对我生情。到头来他萧家老一辈的人一句话,就抛弃
他的海誓山盟,把我看成毒蛇猛兽。不杀他,我一辈子也不原谅我自己的愚蠢。”
“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也无权判定谁蠢谁不蠢。”飞灾九刀漠然地说:“你该和他说个
一清二楚。”
“我能怎么说呢?”
“我怀疑他能否听得进你的解说。”飞灾九刀脸上出现一抹冷笑:“他隐忍了三十年,
真亏他的。三十年是一世,一生一世中,他总觉得应该只有两个人的床上,梦魇似的,却发
现床上多了一浑身长了刺的人,那些刺锐利得令他受不了,最后只好承认无能而选择了逃
避。终于,他大彻大悟,拿起了杀人的刀……”
“求你不要说了……”西门宫主掩面痛苦地叫。
“我说与不说,皆于事无补,反正已经晚了。”飞灾九刀加重语气:“失去的,永不会
再拾回。”
“我请你再帮助我一次……”
“这次的安排,他必定知道是我玩的把戏,恐怕不会再上当了。”
“求求你……”
“我只能答应你,找机会劝他。他愿不愿见你,我不便勉强他。我们下一站是许州,必
定会再与八荒人龙碰头,再次相逢,结果谁也不敢逆料。”
“我到许州等他……”
“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主动去找八荒人龙,你应该提防八荒人龙主动找他。”飞灾
九刀将西门英击败八荒人龙的经过概略地说了,最后说:“八荒人龙好像激怒得发疯,很可
能不服气找横祸九刀重拼一次胜负。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论是文才、武功、人品、才华,八荒人龙哪能和他比?差得太
远了……”
“我……”
“有了这么优越的丈夫,你居然不用柔情牢牢地抓住他,而把心放在别人身上,你也未
免太笨了。走吧!许州见。”
“大爷,请告诉我,我爹在何处落脚?”西门小昭一把抓住他不放,带泪笑了,神情极
为动人。
“你……”他一震,只觉得这楚楚可怜,另有一种妩媚神韵的笑容好美好美,似乎触动
了他某一段刻骨难忘的记忆。
一点不错,真像他长眠在苍郁佳城下的妻子,在婚后第一次返家,牵衣迎接他时的笑
容。
似乎,一生一世,他只看到一次这种笑容。而第二次返家,迎接他的却是冲霄的大火,
是血和泪……
眼前一阵朦胧,他突然双手抓住了西门姑娘的双肩。
“你……小媛……”他双目睁得大大地,嗓音走了样,脸颊的肌肉抽动扭曲,手在发
抖。
“大爷,你……”西门姑娘大吃一惊,但并不挣扎,惶急地任由他拉近身前。
他又是一震,美丽少女的面庞,看来都相差不远,眼前这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庞,却不是
他的小媛的面庞,他完全清醒了。
“你说什么?”他放了姑娘,退了两步问。
“我想见我爹,我好想他。”西门小昭不住探索他眼神变化。
“我们说好了的,进城落店歇息。”他有点心不在焉:“城里的召陵老店。”
“我要去找爹……”
但他已经走了,像个梦游者。
他的手,按住皮护腰的夹袋,那里面,密藏着那只小香囊。
凭常识,他认定这小香囊是吕绿绿留下的。就由于他与吕绿绿这段孽缘拴住了他,他活
得好苦好涩。做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暗中护花使者,当然又苦又涩。
假如他真是一个挑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该多美好?至少不会有这些又苦又涩的烦恼。
他放不下,吕绿绿的腹中有他的孩子。
西门宫主母女,怔怔地目送他踉跄而去的背影发怔。
“女儿,他好像认识你,却又不认识。”西门宫主困惑地说:“我敢武断地说,他并不
知道那晚你从女魃手中救了他的事。”
“娘,可是……”西门小昭羞红着脸:“他……”
“去,找你爹。”
“娘的意思……”
“你爹一定知道一些风声。”西门宫主郑重地说:“这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风尘铁汉,他
不会把救他的人视同陌路,其中必定有古怪的隐情。这段时日里,他和你爹相处,很可能无
话不谈,你爹多少会知道一些风声。”
“娘,女儿怎……怎好启齿……”
“你不断跟在他身旁暗中关切他,所为何来?”
“这……”
“你如果羞于启齿,将后悔无及。”
“好,女儿去见爹……”
“记住,不要让他知道。”
“女儿自会小心。”西门小昭信心十足地说。
在信阳,她曾经暗随在飞灾九刀身旁,默默地付出了少女纯真的感情,飞灾九刀一直就
不曾发现她,所以她有信心不被发现。
飞灾九刀与黄泉殿主义子同归于尽的消息,以无比快捷的速度,向江湖轰传。
消息是从众香谷劫后余生的人传出的,众香谷的死伤无比的惨重,百花阵已成为江湖人
茶余酒后的消遣话题。
从此,酆都长生殿的人永远消失了。
河西六义也消失了踪影,好心的村民,把他们腐蚀烧焦的尸体,埋葬在郾城的乱葬冈
里。
横祸九刀,取代了飞灾九刀的地位。
飞灾也好,横祸也好,反正都是令人害怕,江湖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