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小七岁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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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那一眼的忧伤和沉溺,那一眼的光华和悲凉,那一眼的落寞和孤寂,投注在翩然的紫苏里,却落进了一双纤长迷人的眼眸里。
千言万语,无尽情深。
只有一句,我知道。我知道你,你可会知道我呢?
我对你的喜爱不曾落下王兄半毫,只是如果和我在一起使你如此的辛苦和煎熬,我愿放手。
或者???突然回头,望进火儿寂灭的眼睛里,“我会等。”
即使这等待,也许会耗尽一生,我愿意。
看不穿,软丈红尘,孽海三千。忘不掉,一岁一枯,惟你刻在眼角。
落日余晖,修长的身形洒下稀薄的淡影。
轻薄如云,仿若随时可以蒸发掉。
葱茏翠羽掩映下的人,定定地看了很久。
直到那抹紫衣隐没在再也看不到的晖色下。
第二天,便传来新的圣旨,睿王突然抱病在床,婚礼,延迟。
至于延迟多久,不在旨意内。
那日回去的马车突然莫名失控,心思呈空的睿王不幸抛落车外,伤及腿骨,不宜下行,需静养时日。
“火儿,你开心么???”重帘锦塌,隔着帷幔,低沉的一句轻言喟叹。
花自歇来,葱华正茂,秋高气爽,景意迷人。
婚约延迟,吴家两老不禁有些失望,失望归失望,还是盼着睿王伤势快点恢复,好来迎接家中爱女。
所以,吴御医便理所当然的成为睿王府的常客。
对未来女婿的关怀备至,让离火都有点替吴阙吃味。怎么说你亲儿子还躺在深山里,神志不清呢!
而擎王的离开,火儿的消沉,吴家二老都佯装不晓,只字不提,也许这也是一种无言的安慰吧。
火儿因挂念吴阙请示之后便搬到了草木居,府中上下,主仆一家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火儿竟然会乖乖请示?!
于是跟去的小侍便日日往山下汇报兄妹二人安好的现状。
也不知离火是怎么连哄带威胁的,一个茶饭不思,一个呆滞涣散形如枯蒿,硬是被小侍们回禀成:少爷生龙活虎着呢,还和以前一眼,早出早归在草药堆里扎着,只是少爷说了,他还不想成亲,您们若是逼他他就不回来了???至于小姐,虽然不像从前,但也能吃能喝,精神很好。”
梳洗罢,火儿便又跑到吴阙塌边,帮哥哥理好发鬓,穿戴整齐就拉他步至庭院,那只长尾的黄蝶便围在左右。
吴阙眼神涣散,就任火儿拉着,摆弄着。午时的秋阳似火,烫在眼皮上,微微一热,却仍是呆呆的坐着。
火儿就撑开巨大的伞叶,陪着哥哥安安静静地听风抚耳,数日出日落。
偶尔也会说故事给哥哥听,说她的梦,吴阙只是听着,没有回应,脸上也没有变换过表情。
每次这时火儿便会急的大哭,眼泪打湿吴阙摊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抽动,似有所觉。
“吴阙哥哥,我是火儿啊,你醒来好不好?火儿不淘气了不烧你的草药柜好不好?”
须知心已死,目也盲。
除非人死复生,除非死灰复燃。
吴阙的心结,谁又能解呢??????
巍巍昆仑。
千年的冰雪封住了通往人间的路。高天云阔,仙气缭绕,聚天下灵气之源的神山,隐匿云烟深处的崖都,就据坐在云端之上,俯守世人。
此刻广辽的白玉石阶上,跪坐一人,他黑衣若夜,松散的发遮住了眉眼,只留一个挺翼的鼻尖,冷漠如霜难以靠近。
“师兄你起来吧,师尊不会见你的。”
“师兄,这都半个月了,你好歹吃点东西,几位师尊好不容易把你救回,别再折磨自己了。”
一色蓝衣白衫的降魔弟子焦急地围着跪着的人,磨尽口舌。
该说的这半个月什么也都说尽了,偏这风师兄固执的要命,仿若闻所未闻。
“师弟。”
穹宇殿内步出一人,蓝衣烁袂,眉间的金华不可逼视。
“大师兄,你快劝劝风师兄啊!”见来人,众人皆都穷极求助地围上去。
“师弟,为了一个凡人,值得吗?”
散落的碎发因扬起的姿势露出逼人的双目,黑色灼华,如最深的夜色,“无怨无悔。”
蓝衣人闻言一怔,十五天前是如此,十五天后,仍是同样回答。
“你随我来吧。”
雪花纷扬,雪白天地寂静的只有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
自从来到这里,这雪便没有停过一刻。不知人间??????
“天君?”怯怯地一个童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转过身,一个雪白的稚童手中拿了一剪红梅,在这银白世界甚是鲜红触目。
“谢谢天君愿意救我们鹤族???”稚童的脸上一派虔诚,“离火哥哥说你喜欢红色,这是崖边刚开的红梅,送给天君。”
俯身去揉孩子绵软的银发,眼底难得露出温柔颜色。
“红梅很好看,谢谢缔火。”
孩子便又抬起墨色的眸,带着鹤族特有的纯净黑色,“天君是想家了吗?天君很少说话呢,以后缔火陪着天君吧。”
微怔了一下,曾经也有一个绵软的声音这样对他说,以后火儿陪你玩。
“天君?”不见回答,缔火着急地问。
“好。”就像那时郑重地答她,好啊。
大的牵着小的,冷寒的幽香从梅蕊散开,不缓不慢的走着,身后的雪地上便印下一大一小的脚印。
“天君,谢谢你给我改的名字,以前总被离火哥哥取笑呢。”
“是么?那以后你也笑他。”
“嘿嘿,我哪敢呢,他以后可是水原天君。”
“那以后,你也是火原天君。”
“啊,对哦,那我也不怕他!哈哈哈????”
笑声散在风里,夹着雪花,渐渐远去。
这家伙,看来很得人心嘛。
匆匆赶回的离火就听到这一出“关于他”的对话。
檀木的屏风,还是那个茶几,离火端着缔火刚煮好的雪莲子羹,气定神闲地喝着。
现今的金原天君,擎王白少麟正不动如山地看着手中帛卷。
“我说缔火,你可是火原天君的人,怎么每天缠着金原天君啊?”
“哼,要你管!”趁他张口说话就去抢剩下的半盅,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怒瞪着他,火气咽肚。
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不爱听的话么???呜呜呜,我给天君的雪莲子羹啊!
离火也不理会他的腹诽,喝完羹汤就懒洋洋地站起身,“既然不想听就算了,反正那丫头死活也不干我的事。”
不动如山的手,适时拉住了他。
离火暗笑,嘴上却不饶,“书不看了?”
凌厉的目光扫来,离火知趣地敛了神色,“火儿丢了。”
14
14、(十四) 。。。
如夏夜惊雷,劈心贯耳。
这世上会有离火找不到的人?!
“何时?”抓住离火轻薄的衣襟,强自控制的情绪还是被轻易点燃,心里隐约有什么滚动,昨夜那猛然钻心的痛楚,还以为是旧疾病发??????
冷汗已经倏然落下,巨大的恐慌伴随而来。
“你别急,她只是昨天下午跑出去说是去葫芦园里看那些小乞儿,约定的时辰未归,我遍寻不见,也许是我错漏了什么,也许她已经回去了。”
离火越说心里越惊慌,这样的感觉很不妙,当下屏气敛神,冷汗下涔,离火陡然呆住,刚才还在的火儿气元,现在竟没有半点的气息存在感!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是离火感觉不到的,那只有一样,死魂!
胸腔有什么似要喷薄而出,离火抬头,正看到一股鲜血从白少麟口中吐出!
“天君!”这次惊慌的还有缔火。
“火儿,火儿??????”胸口强烈地疼痛使他直不起腰身,“我要去???找她!”
阳光灿灿的闪在眉间,趴在吴阙腿上睡着的火儿被离火拨弄而醒。
“死性不改。”
“可别冤枉好人,给你送好玩的来了。”离火得意地摊开掌心,期待的目光看向火儿。
“你,你怎么知道?”惊诧地看向离火,青竹编扎的口笛精巧可爱,两端串了粗股的红绳,横排的琴身依琴尾的高低起伏缀了一排红色铃铛,挂在脖间闻常声,喻长生。
“生日快乐。”
离火认真道,真诚,也愧疚。虽然这其实是白少麟雕琢了一宿的成果,只是他不能送,他就帮他吧。
这些天火儿没和离火说过一句话,眼睛里的淡漠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她其实很恨他吧。
恨他的出现带走了她的少麟哥哥,也带走了吴阙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些无声的怨念,离火其实都知道。
火儿没有说话,只是一遍遍很小心地爱抚着手中口笛。
再抬起头,眼睛里却蓄满了灼热的泪。
泫弃欲滴。
“谢谢你。”扑来的身体让离火惊在原地。火儿紧紧抱住离火,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在主人怀中轻轻抖动。
火儿???离火眼眶一热,除了环住她,轻轻安抚,再无言语。
“和解了,好不好?”好半天才探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笑颜晏晏,温润人心。
离火忽然觉得还好他不是先遇见她,这只动物???真的很惹人爱。
“那不是便宜我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荡漾在初冬的山林间,久久回响。
之后两人围在一起忙活了半天,火儿说,“离火,饺子不是这样包的!”
于是摊开手中更不像饺子的饺子最后还是没好意思给离火看。
“干脆团圆了下元宵!”离火卷起袖子,气愤地提议道。脸上被面粉涂得眉目全非。
“哈哈哈,合意合意!那,谁烧火?”
“??????”
然后,坐在院里晒太阳的吴阙,面前多了一碗元宵???呃?饺子?
“吴阙哥哥,吃饺子啦!”
“是饺子元宵!”离火纠正道。
“元宵饺子!”
“饺子元宵!”
“元宵!”
“饺子!”
“??????”
不是???刚和解么?
直至下午时分,火儿拎着盛满不知道是饺子还是元宵的食盒,精气神足地跟离火和吴阙挥手再见。
“别玩太久,早点回来。”临下山,离火千叮万嘱。
“你好婆妈哦离火。”讥诮一句,飞也似地往山下逃去。
人生也许就是这般无常,这般奇妙。
而离火却不该,当时只道是寻常。
满心欢喜地带着冬至日的礼物去葫芦园和那帮小鬼一起庆生,刚进小院,就看到满地狼籍,院墙也被拆的残破不堪。
而那群小鬼,影踪全无。
手里的食盒应声而落,发生了什么,小葫芦们呢?
“今天一定要给我拆干净!”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一群手持工具的人跟在一个尖嘴小厮身后,是那发号施令者,无疑了。
金红软鞭破空而起,众人抬头,流光飞舞里,就见地上留下了一道深长的裂痕。
“活腻了的可以试试越过此线?”
火儿轻抚鞭身,声音不大,却饱含威胁。
众人惊怔了一下,左右四看不敢轻易冒险。
“哪来的野丫头,这是官差,延误了时期你担的起吗?”
那尖嘴小厮倒不惧怕,仗着官势大摆架子。
火儿可不吃他这一套,心里全系着小葫芦的安危,长鞭一挥就把那小厮甩到了脚下。
“好大的狗胆!我吴火儿的地盘也敢动土?!”
吃了教训,那小厮识趣地开口求饶,“女侠,你大人大量,我们也是听差办事,你放过小的吧???”
“听谁的差?这葫芦园里的小乞儿呢?!”
“王???王国舅要在这里建别院???那些小乞儿小的也不知道啊!”
那个亡国舅!
火儿冷眉一蹙,鞭上一紧,那小厮就吃痛大呼。
“小乞儿到底在哪?”
“小的,小的不知啊,可能去别的地方落脚了???”
“火儿!”
“真的是火儿!大家快来啊!”
突然从巷间窜出来几个熟悉的身影,火儿松开小厮,眼睛里晶莹绽动。
“火儿姐姐???!”
几个先来的孩子已经扑了上来,围着火儿哭成一团。
“别哭,小葫芦乖,火儿来迟了???”
“呜???擎王走了,火儿也不来了,我们好想你们,呜?????”
最小的小牙抱住火儿,眼泪鼻涕一起下坠。
温柔地给她擦干鼻涕,又转向最大的犬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哭的孩子抿紧了唇,站起身拳头握的咯吱响,“是那个亡国舅!说这块地现在是他的,擎王一走势力大失,那些留下照顾我们的人也被亡国舅给打跑了,还好有睿王,我们才有了容身之处。”
“只是这葫芦园,再也不能回来了。”低低的,不知哪个孩子接了一句,一时黯然无话。
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这里有太多共同的记忆。
火儿紧紧抱着那群小葫芦,眼睛里是怒到极致的冷光,寒刃逼人。
“你们去找睿王,葫芦园交给我!”
“我和你一起!”犬子执意道。
“不行!你还要照顾小葫芦们,放心,我吴火儿一定把葫芦园还给你们!”
知道火儿的脾气,犬子没再说话,拉起小葫芦们,“火儿,我们在睿王那等你。”
少麟哥哥,我们的葫芦园,怎么能随意让人糟蹋呢?
月华初升,街道上人群依然熙攘,今天是冬至,所以才会这么热闹吧。
从葫芦园一路走来,这条闭上眼也能安然走过的长街,是他们经常光临的地方。两边的店铺平行伸展,街尾那家的馄饨很好吃呢。
火儿悠悠地想,神情温馨又落寞。
只是如今再没人陪着火儿,往来长街,嬉笑怒尽。
“吆,这不是吴家小姐吗?怎么擎王没陪在身边?”
思绪正翩然翻飞,揶揄嘲弄的声音从道旁穿过耳际,吴火儿握手成拳,冷厉的目光不留情地射去。
一脸熏然纸醉的华贵公子,就站在众人之首,饶有兴致地盯着面罩冷霜的人儿。
“姑娘近来可好?”突然转折了语气,一副恭谨识礼的姿态。
“还我葫芦园!”
“姑娘原来是为这个,好说,”上前行了两步,低头温柔一笑,“以身相许,我给你十个葫芦园?”
早就怒极的人此时再不必忍,一个巴掌狠狠的劈了过去。
“你不配!”
王国舅突然捂着火辣的右脸,邪邪一笑,“那睿王配吗?”
火儿抿唇不语,只觉这人应该五马分尸被乱石砸死!
“擎王走了,睿王如今也病倒了,姑娘不如良木择禽,嫁给本国舅保你一世荣华如何?”王扈嘴上调戏,眼睛里却写满了莫名的期待。
火儿忽然觉得这一路走来甚是可笑,她吴火儿到底是什么!疲惫的一笑转过去的背影,让人觉得有点冷。
“姑娘,王扈真心实意!”
也许,连王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句“真心实意”葬送了火儿花韶正葱的性命。
漫无目地的凭双脚带着走,好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