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时徒有虚名-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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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火的照片贴在专家栏里，他一星期只有两个半天坐诊。这是他给她的信息。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在这里。
　　那时海蒙正在报社实习，负责健康版面。她想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给他打电话，请他给报纸写一篇有关生殖健康的文章。他的声音还是像记忆中的温和。他说他正在研究课题，没有时间。
　　写文章只是幌子，她只要见他。海蒙突然想用一种别致的方式见他。起了个大早赶到医院，排他的专家号。虽然排在最后一位，可是当她前面的女子越来越少时，她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脸色绯红。
　　海蒙坐在鱼火面前，他看起来有点疲惫。比起五年前，他显得胖了一点。依然是语气温和，你是哪里不舒服？
　　海蒙笑了，小贝壳一般的牙齿。海蒙把名片递了上去，说我是晨报的见习编辑。鱼火也笑了起来，你挂了我号来约稿？
　　海蒙说，不可以吗？鱼火很高兴。所以鱼火没有拒绝给海蒙写下他的手机号。
　　再见的时候，海蒙伸出手，鱼火只握到她的指尖，可是某一种很迷人的温度飞速传递。
　　几天之后，鱼火给海蒙打电话，这是海蒙没有想到的。他说文章已经写好了。海蒙说她正好就在医院附近。鱼火说，那你来吧，我在名典咖啡等你。
　　两个人相对坐了，低回的音乐，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
　　有那么多的话在心里冲撞着，海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海蒙决定不讲她的那份病历。她不要他一眼就看出他是她的偶像，她要他相信他们相遇只是一场偶然。
　　三个月之后鱼火告诉海蒙给他的感觉，她就像一条鱼，在心里游来游去，可是他无法抓住她。海蒙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海蒙说，我喜欢上了你，我能不能爱你？
　　妩媚得像只小狐狸。鱼火的手就在她脸上抚摸，像是抚摸丝绸。他说，小姑娘，别犯傻了。他眼睛里有一种不真实的真诚。海蒙就笑，笑得鱼火低下了头。终于他还像小男生般地说，我有什么好？
　　海蒙不说话，捧着他宽宽的下巴。
　　海蒙一件一件脱衣服，鱼火看着她，然后一件一件捡起来，给她穿上。这很像五年前一个早晨的情景。
　　那次鱼火告诉她，她的疼痛的原因是因为处女膜紧锁症。他说，因为经血无法排出，处女膜呈紫蓝色。只需要切一个小小的十字口。
　　依然是温水里泡过的器械，依然是怜惜的眼神，问题迎刃而解。海蒙傻里傻气问他，我是好的吧？他笑了，没有说话，只是点头。オ
　　4お
　　有一篇文章说一个小女孩看着一个卖棉花糖的老头，她要老头儿等着她长大嫁他。海蒙相信小女孩的心思是真实的，就像她的心思。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这样想了很久。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和鱼火恋爱了，鱼火有时候开着车，他们去一个有松树林的山上，躺在松针上听松涛。她给鱼火讲笑话，鱼火像孩子一样放声大笑。
　　鱼火有时也问她怎么不谈恋爱呢。她说她不喜欢小男生，喜欢成熟而有风度的老男人。鱼火就说她有恋父情结。她一下就手足无措了，也许她真是这样。鱼火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男人，他只是这一点像父亲，也只是像。他的叹息，他的深呼吸，都说明他在挣扎。他挣扎了很久，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海蒙觉得被他珍惜着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他说，应该有个人可以配得上她明明白白的青春。这句话让海蒙感动了许久，可是她最后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如果她不是明明白白的青春呢？
　　海蒙决定给他讲一个故事。
　　她在大一那年爱上一个老师，后来她怀孕了。她躺在手术台上，冰冷的手术器械逼近了她，而那个老师却一直不肯露面。
　　海蒙说，鱼火，你不会觉得我很堕落吧？
　　鱼火摇摇头，一声叹息。
　　鱼火一定有了什么变化，海蒙感觉到了，只是海蒙一时说不清。有时鱼火拥海蒙入怀，他的手多了一些变化，比如他的手停留在以前从来没有停留的地方。那一次，他甚至亲吻了她。
　　第四部分第31节　渴望的事
　　那曾经是海蒙渴望的事，可是当他贴近的时候，她却错开了。她闻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类似于春天的腐叶。
　　海蒙格格地笑起来，花枝乱颤。
　　这不是海蒙想要的吻，她要的是清爽的，有点青草芳香的吻。
　　鱼火的变化让海蒙吃惊。也许她讲的故事是一个突破口？这样想时，海蒙眼泪汪汪，莫非他的珍惜只是一种逃避，只是一种手段？
　　这一点儿都不美好，就像孔雀的五彩羽毛。
　　海蒙想求证。
　　海蒙在饭店里开了房，她给鱼火打电话。然后她躺着，衣服散落了一地，她变成一个欲望女孩。她希望鱼火进门之后，再一次为她穿上衣服。オ
　　5お
　　那只是海蒙一厢情愿的事。鱼火看着她，欲望顿时涌在眼里。他站在那里脱自己的衣服，脱衣服的时候，他也许非常陶醉，他闭着眼睛。而就在那时，海蒙穿上了她的第一件衣服。
　　海蒙看着鱼火，海蒙说，这是一次实验。显然，鱼火动了肝火，他说，你都那样了，你还在乎什么呢？
　　这是一句粗鲁的话，当然也是最能说明他心态的话。
　　海蒙笑了，非常开心的样子。然后她离开了饭店。
　　占领她心地的男人无情地倒下了。海蒙放了一盆水，她把那份病历放在水里。一会儿之后，那些细密的字模糊了，水变成了很淡的蓝色。
　　海蒙倒掉那盆水时，眼泪在脸上四分五裂。
　　童话已经结束，这是一个言情的时代，而海蒙站在二十岁的门槛上，繁花似锦。
　　爱情有时徒有虚名
　　1路非和方远お
　　路非在某个清晨打方远的手机，把他从睡梦中吵醒。路非说我在你家附近的那个红茶坊，你要来接我。方远在被窝里没想明白，为什么我要来接你？路非说因为你喜欢我，你说过喜欢我。
　　走进方远的单身公寓，路非立刻欢呼着冲向卫生间。我得先洗个澡。路非的靴子东倒西歪地扔在地上。靴子很漂亮，但是靴筒里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方远皱皱眉头把它们拎到阳台上，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十分钟后路非湿淋淋地钻进他的被窝，她说好冷你干吗不抱抱我。方远睁开眼睛平静地端详着她，路非你真是个骚货。路非咯咯地笑，一个翻身把方远压在下面，去你的我才不是骚货，我是喜欢你。
　　路非外表纤弱，力气却不小。一个月前她坐在方远的对面，神情端庄地推销她的地毯，她诚挚地说，希望我们之间合作愉快。路非以手抚发，这个动作诱使方远的眼神随她的发丝顺流而下，直达她挺拔的胸脯。一个月后的这个清晨路非跨坐于方远身上，长发在半空四散飞舞。数分钟后她停止了起伏，满面哀怨说，大哥你怎么那么快。
　　方远闭上眼睛，早上我一向不行，我困着呢。路非点起一支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神情端庄。オ
　　2施璎和方远お
　　命书预测，方远上半年的运程走势低调，事业缺空间，爱情无奇迹，到下半年略有变数，各方将呈不同程度的转机。走势平稳的时候方远容易心怀不甘。早上起床，方远对镜子里那张惺忪的面庞点头致意，那是他一天中最真诚的时刻。随后的时间里方远将缓缓走近喧闹荒诞的世界，走近下半年的变数和转机。
　　天命不可不信。上半年公司几乎断粮，而7月伊始居然就有主动上门委托的项目。业主是财力雄厚的港商，决定在市中心的显要地段投资一家女子美容会所。详细阅读了委托书后，方远果断地提出一个天价。双方在传真中就一些敏感细节进行了简单的探讨，对方最尖锐的问题是，身为男子，你将如何组织这一极富女性色彩的方案。
　　女人向来通过男人的眼睛看世界。方远对心怀疑虑的秘书温和地说，就这样回答。
　　方远的天价并未遭到质疑。签署合同的当天，方远在喜来登酒店见到了自己的第一委托人，一个白衣胜雪眉目姣好的年轻女人。女人慵懒地依在大堂松软的沙发上，全身流转着温润和谐的光影，若有若无的琴音游丝般地萦绕在她周围。西装革履的秦秘书站起来介绍，这位就是施总，我们名姿会所的董事长。女人微微一笑，你好方先生，我叫施璎，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施璎的容貌在这里无法赘述。事实上，在两秒钟之内，她的美丽便让方远深为感动。这美丽完全不同于自己的女友任同。任同向来明艳而锐利，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顾盼生辉。而施璎的微笑使时间变得缓慢悠长，如同午后的甜梦，荒谬而没有结果。
　　第四部分第32节　天才和猪
　　工作以细致而深远的方式逐日推进，方远的表现显然赢得了委托人的充分信任，他们对他的方案极少修正。
　　路非打方远的手机，在电话里暗示他考虑下次见面的时间。方远漫不经心地唯唯诺诺，他说路非你得知道我最近很忙。路非冷笑一声说得了吧，你不是忙着睡床就是忙着睡女人。方远对着满桌草图无声而笑。他觉得没有必要对路非解释太多。女人不会理解任何天才，就像她们绝不会真正热爱艺术。
　　路非，我会在手头的方案中尽量考虑地毯的使用。
　　你这个猪，你以为我在跟你谈生意。喀嚓一声，路非狠狠摔掉了电话。方远摇了摇头，他想路非可真够粗暴。オ
　　4任同和天才お
　　Fantasy是位于城市西区的酒吧。方远喜欢它周围典雅幽静的环境，那些文化味十足的灰色砖墙和造型古朴的铸铁路灯，还有质感玲珑的灯光水幕，像是精心布置的电影场景，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和画面都让人赏心悦目。方远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要了汤利水，听歌手唱那些九十年代初期的粤语老歌。
　　“留恋雨夜幕雨中一角，延续我要送你归家的路，夜静的街中歌声中，是一个个热吻，谁令到我心加速跳动。”
　　歌词华美动人，桌上的蜡烛火焰无风自动。方远隔着玻璃窗看见路灯下有一对情侣，他们站在风中，男孩把他的风衣像羽翼一样展开来，温柔地笼住那个女孩。这场景似曾相识，使方远有些莫名感动。任同这时候微笑着走过来坐在方远的对面，她低头啜饮着手里的红酒，洁白的手臂裸露在湿润的空气中。
　　你的酒吧，生意总是那么好，方远说。可是你来得并不多，任同指指方远的汤利水，要不要试试新的鸡尾酒？不用了，我不喜欢混合饮料。好吧随便你，任同说，最近很忙？不太忙，接了几个小方案，美容院什么的。美容院？那应该是我去的地方，任同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会懂得那些。
　　是不太懂，不过我是天才。方远喝了一口汤利水。
　　好吧天才，任同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钻戒？方远笑了笑，等到我买得起的时候。可我担心你会永远都买不起它，任同目光忧郁地看着窗外的情侣，你知道我真的很担心。方远盯着面前的蜡烛，缓缓说，我想，这并不重要。任同叹了口气，方远，你这行前途渺茫，又何必无谓辛苦自己。说到底，我们什么都不缺。
　　穿越那些仰起或低垂的陌生的脸，方远的目光遥遥投向舞台。你看台上那个歌手，你虽是他的老板，此刻他却享有更多的快乐与尊崇。
　　任同良久地凝视着他，目光中爱怜横溢。随之她展颜一笑。天才，来陪我跳支舞吧，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跳舞了。オ
　　5路非お
　　方案如预期的那样进展顺利。方远对这次的创作非常满意。从内心深处他确信自己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赢取那笔设计费，更重要的是施璎加于他身上莫可名状的力量。当画出那些梦幻般线条的时候，他甚至感谢施璎唤醒了自己久违的激情。施璎和任同应该是同一类人，她们的背后都必然有强大的支撑，只是方远关心的并不是那些。
　　方远有一个很纯粹的愿望。他愿意为施璎这样完美的女人去做一个方案，一件真正堪称完美的作品。
　　主题构思已经得到了最终的认可，剩下的只有材料的选用问题。方远的面前是一份已经拟就的材料计划，其中唯一悬而未决的是地面材料的类型。按照方远原来的设想，首选应该是新型的橡胶地材。但是考虑再三后，他在“公共区域地材”一栏里填上了路非的marvel地毯。这份材料计划还需由业主进行最后确认，而他对路非的支持也就仅限于此了。
　　笔尖接触纸面的瞬间，方远想起古代废长立幼的昏君。
　　总有一些事情会出乎意料。方远的计划书尚未发出，他还沉浸在难以启齿的负疚中，秦秘书手签的传真已先一步送到了他的案头。传真的实质内容只有一句话，一句足以让方远惊疑交加的话，“经过内部审议，公共区域地材已决定选用marvel系列满铺地毯。”
　　传真的最后附了marvel的联系方式，路非的名字赫然在目。方远蓦然感到极大的讽刺。关键词在于“内部”和“决定”，他无意中忽略了一些简单的事实。他并没有能力帮助别人，别人也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午后的阳光在方远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窗外天空湛蓝白云绵绵，春天将至万物待苏，腐叶变成新泥，一切周而复始。方案已经做完，在未来很长的日子里他都将无可能超越这样的水准。而生活恪守着与钟摆同样的规律，从一端出发，越过重心朝向另一端，加速减速，力尽而返。某种运动的规律从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天才也无法例外。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方远想，任同或许是对的。
　　方远拨通了传真上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路非，我需要marvel的样本。他的声音短促而平淡。
　　第四部分第33节　钻戒是真的吗
　　小姐，这些钻戒是真的吗？
　　这些都是经过世界权威珠宝协会特别鉴定的。
　　我想买一个钻戒。
　　先生想要什么款式？
　　款式不重要。我身上有十万现金，在此范围内我要最好的。オ
　　7路非和钻戒お
　　路非光着脚坐在方远的沙发上，指了指桌子上厚厚的样本。都在这里了。
　　方远随意翻了翻，你看选什么款式的好？路非说，这得问你啊，你才是设计师。方远笑笑，其实款式不重要，我替你选最贵的那种吧，反正他们有钱。路非的眼睛细细眯起来，那你想我怎么谢你呢？方远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亲爱的，你应该去谢秦秘书。路非拍开他的手。神经，谢他干什么，我只对你有兴趣。可是我要结婚了，方远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只对结婚感兴趣。路非毫不惊奇，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我知道，刚才我看到你包里的钻戒了。她说。
　　方远面色一沉，你居然翻我的包。
　　路非把脚放到沙发上，撅起嘴说，你连我的人都翻遍了，我翻翻你的包有什么了不起。
　　方远伸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然后走过来在路非的身边坐下，语气轻柔地说，把它还给我吧。路非说，这个钻戒真好看，我喜欢它。可这是我的。你可以再去买一个。方远叹了口气，我买不起了，它花掉了我几乎全部的钱。那好吧，我还给你。路非想了想，可我忘记把它放在哪了，这真糟糕。
　　方远站起来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打开其中一罐自己喝起来，把另一罐放在路非面前。你好好想想，但是不要跟我开玩笑。方远认真地说。
　　路非从方远的手里抢走了啤酒。亲爱的，我想不起把它藏在身上哪个地方了，你自己来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