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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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正自惭愧,却又听何斌笑道:“那炸药包不能扔出去么?近战之时,若是敌兵离的过近,大炮轰之不及,又恐误伤我军,扔几个炸药包出去,到能起来阻敌之用吧?”
“妙啊!廷斌兄,你这主意当真妙极!”
他击节赞叹,立时站将起来,绕着何斌转了一圈,笑吟吟道:“我前几年也想过手榴弹一事,因黑火药威力太小,爆力不够放弃了。既然有了硝化甘油,总算能开始制作了,廷斌兄,你可当真是了不起啊!”
当下也不听何斌连声的谦逊之辞,立时向门外呼道:“来人!”
将记忆中的手榴弹模样和想出来的原理写于纸上,将给闻声而进的亲兵,吩咐道:“将这个交给孙大人,和他说,先用黑火药做出几个来,让我拿去兵营试用。”
他兴奋之极,心中一直担忧的火器兵种威力不大,与清兵交战恐不如意的担忧终于得到解决。以汉军的训练水准和火器之精良,原本就高于明军甚多,再辅以威力极大转输方便的火炮,再有近战用的手榴弹,完全可保同等兵力下可以击败满清骑兵,再加上后金被他袭扰一番,实力大损,他一心想击败,又一直颇是惧怕的强敌,终于在未与之正面大规模交战之前,就有了真正的制敌本钱。
咪起双眼,张伟盘算着:“皇太极去年一冬,想必难过的紧。我留了一只小船队在皮岛,去年他损失过大,没有心思来去寻皮岛的麻烦。那辽东苦寒,皮岛只恐会结冷,与海岸连在一起,到时候清兵冲将上去,留的那几百人加几艘小型炮船,只怕立时就被消灭。到不如大张旗鼓撤将回来,让他放开手脚入关捣乱去。就是他大抢特抢,没有几年的功夫,也休息恢复原气。就是他到时候恢复了原气,我占了大陆先手,又有何惧?”
因向何斌笑道:“四处用兵,所费甚多,攻下琼州后又需兵力驻守,不如削减些为好。吕宋那边需防西葡两国反攻,万万不可削减。日本驻军可减少一半,皮岛驻军和舰队尽数撤回,这样也可省些耗费,廷斌兄意下如何?”
“军事上的事情我一概不问。既然你说可行,那自然就可以了。省银子的事,我哪能反对呢。”
“嘿嘿,这是自然了。”
何斌抬脚出门,向张伟告辞,顺口又道:“咱们的工厂货卖的很好,南洋和日本那边是供不应求。现下船只又多了,货源却是不足。有不少商家急的跳脚,开船到南直隶那边去买。这可是大笔的财源浪费了,当真是可惜。”
张伟诧道:“这事情我却也听人说起过。原料想你必定会想办法的,难不成咱们就坐视着财源被人家抢走么?”
何斌皱眉道:“我到也想扩大规模,只是现下台湾从军的青壮男子甚多。农村劳力原本就已不敷使用。工厂甚么的,又需大量的工人。就说那布厂,一台机就需一个纺纱工,就这么着,还不够织工使用。所幸织布用男工,那纺纱大半用女工,又可令其在家自纺,若是不然,只怕织厂开一段就得停一段,那可真正是急死人了!”
他这么一说,张伟也是一叹,一时却也无法可想。他自然想造出蒸汽机来,用现代制造业来垄断全球的布匹市场,只是一台蒸汽机好造,相应的配套物什却是想也别想。就说那铁丝和螺丝钉,说起来简单,造起来却是万万别想。
只得随口安慰何斌道:“等过两年,只怕工人多的你用也用不完了。”又想起在老照片里见过的女工纺纱的照片,向何斌问道:“咱们多弄些纺车,让那些农村妇人们在家无事就纺,总该够用了。”
何斌苦笑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当我没有想办法么,只要心灵手巧的妇人,多半都在家纺纱了。只是一个纺锤,她就是拼了命的摇,一天又能纺出多少来呢?”
张伟与何斌办的布厂之中大半是织布机,那些工人用纺好丝布来织布,张伟虽巡视多次,到一直没有注意那些丝布是如何纱出来。此时听何斌一说,到是诧异非常,因向他问道:“咱们纺纱就用一个纺锤?难不成十个纺锤不比一个快么?”
何斌噗嗤一笑,答道:“十个纺锤当然纺的比一个快,只是一架纺车上就只能横装一个纺锤,你当是梭子呢,一台织机上可以装上许多。”
恨恨一顿足,张伟知道是自已一向用心于兵事,又是文科出身,一向对这些机械制造什么的不用心。他虽不懂织机纺机如何制造,现代织造业的运行却是一清二楚。那历史上有名的珍尼机也就是一个英国木匠无意中发明。现下的所有纺机都是横列着一个纺锤,是以妇人们怎么拼命织,也无法赶上梭机纺线的速度。只需将原本横列的纺锤竖将起来,一并排多放上十个八个的,用简单的装置使其运转起来,纺线的速度立时增加几倍。既不需要机械动力,也没有什么高深的原理,此事原是张伟疏忽,只因他通过贸易赚钱甚是容易,设立工厂不过是将造出来的商品拿去贸易,比倒手更加赚钱罢了。完全没有进行工业革命的打算和期望,对一些最基本的可以实现的改革,却也是没有进行过。
当下也不与何斌多说,拉了他便直奔织布厂而去。寻了几个高手木匠,将自已想法说出之后,立等他们试制。只不过一个时辰功夫不到,一架可同时开动十个纺锤的新式纺机立时制成。寻了一个妇人试用,那些个纺锤同时运动,中间铁筒内的棉花一层层的被纺锤拉起,成为均匀的棉线。那妇人喜道:“大人,这可当真是了不得,这么着纺法,我一个人可抵的过十个人呢!”
何斌亦是喜道:“如此这般,咱们台湾的织布厂织布的速度远超内地的作坊,不但是南洋,就是内地的棉布市场,咱们也能抢了下来!”
那英国便是通过改良过的飞梭织布机和珍尼坊纱机抢占了全球的布匹市场,获得了大量财富。只因速度快,使用的人手少,成本大大减低,织出来的布匹又甚是精细耐用,运到海外,便是暴利。不过在十九世纪之时,面对中国落后的土布制造业却是无法可想。因小农经济,家家都有纺机,自织自用,洋布虽好,却是要花钱去买。再加上清政府的贸易禁入,对洋货进入内地市场有颇多限制,是以英国人无往而不利的织布倾销在中国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无奈之下,却改用鸦片来获取中国的白银,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了。
待纺丝之事解决后,张伟又令人倚山旁水,将织厂迁将过去。虽没有蒸汽动力,台湾却又甚多流速足够的河水可用。以水流带动皮带,以皮带转动织机,既方便快捷,又省了许多人力。至于其它可行的流水线生产,分工全作等现代企业加快效能,节约成本的办法,自然也是全数用将出去。何斌与吴遂仲等人对张伟的这些奇思妙想自是赞不绝口,却不知他暗地里惭愧不已,这些举措原本早就该当施行,却因他从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又是一直懒怠去想,是以方才一直拖到现今才办,若是他想清楚现代的思维方式和办法才是最重要的,而远非一台古老原始的蒸汽机,想来这些年来台湾的发展,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诸事顺畅,张伟自然也是心中慰帖。想着那皇太极在冰天雪地里熬过缺衣少粮,部下离心的一冬,此时又要费尽心力想着入关抢劫,又担心自已由皮岛再抄他后路。张伟立时下了手令,命人去皮岛传令,将皮岛上下撤空。一则可令皇太极放开手脚,二则也省些耗费,又总比冬天时被省过神来的清兵冲上岛去,斩杀一空的好。就算是些老弱疲敝的原驻防明军,到底现下也是张伟治下,白白送给人斩了脑袋,也是主将无能。
皮岛驻军彻底削撤,日本驻军减少一半之事,张伟却也是颇为犹疑。现下荷兰人虽是已依约撤走,不象去年大张旗喜鼓的入长崎城内,与日本方面勾结交通,意图对台湾方面的驻军不利。此时长崎那边风平浪静,日本人虽是大量黄金白银外流,却又得了大量中国物美价廉的货物,此前是农夫满意,时间渐长,便是下级武士亦是对中日贸易带来实惠暗地称好。他们用中国瓷器,穿中国衣,抽台湾烟厂的卷烟,用台湾火柴,虽然每月从大名那里领来的几石粮食大半换了银子流水般用将出去,可就是不买中国货物,不一样要用?
下层民众不管什么银根紧缩,银价渐渐上涨,只需吃的饱,生活日用品廉价实用,哪管国家的白银储备是多是少。至于商人,原本就对幕府锁国不满。他们原本做的大好生意,被德川家光一纸锁国令断了财路,那些大商人还可以用贿赂加走私继续捞取好处,中下层的商人,只能忍痛接受大商人和大名的盘剥,现下幕府被中国的张伟将军打败,幕府捏着鼻子开放贸易,俗话说商人无祖国,大量的货物运将进来,大笔的银子赚在手里,欢喜尚且不及,又哪里肯为国家精打细算?
张伟的汉军军情部虽不能打入日本内部,到也用联络官员的身份安插了大量细作在江户城内,用重金收买情报。上层的内幕自然是打听不到,却也能知道幕府近期内没有什么可疑动作,再加上整个日本情况的分析汇总,面对大陆争霸即将开始的压力,张伟乃下定决心,决意从日本撤回左良玉及三千将士,止留千余人并数十门大炮,由江文瑨多筑炮垒,强化防御即可。
台湾所有的炮垒材料,却比当时在全球四处搭建炮台,以炮台辐射四周,压制土著的欧洲殖民者更加先进。以石灰烧煮之后,再辅以细沙凝结,便是最简单的早期水泥,可比当时的普通沙石炮台坚固的多。张伟初时建筑炮台,以此法炮制。
“大人,末将惶恐,怎敢劳大人亲自来迎!”
左良玉此时三十余岁年纪,正是壮年,数年间在日本与江文瑨搭挡。与那日本倭人勾心斗角,敉平海匪土寇,大仗虽是一场没有打过,小磨擦与政治角力,却是一息未停。是以此次回台,眉宇间已不复当年在辽东时的那股子悍勇之气,俯仰抬头之间,已是深沉警觉的多。
张伟因见他额角间隐隐间露出几根白发,虽知古人营养不良,韩昌黎三十余岁时便自嘲齿牙摇动,却仍是忍不住叹道:“良玉,汝当时是我麾下的一方美玉啊!”
他一把将左良玉拉起,与他携手同行,边行边温言道:“我与文瑨通信来往较多,总因他是文人总督,凡政务外交,都以他为首处断而行,是以这几年来,与你到是过往甚少。”
因见左良玉神色如常,到不似受了委屈模样,张伟暗赞一声,心道:“果然是好角色,我晾了他几年,现下到将他历练出来了!”
心中暗赞,口中又道:“以你的大才,原该重用!打辽东,我便想将你调回来,可惜日本那边也需人镇守,我才能放心。打吕宋,用的正是神策卫,敌军却实力太弱,不值当的。”
他叹口气,用手轻拍几下左良玉肩头,笑道:“只委屈了你!汉军以军功赏爵,我虽不能封公封候的,却也设了十级军爵,你只是驻守长崎,没得仗打。贺疯子都是中尉啦!”
左良玉与贺人龙素来不睦,此刻听得张伟言道贺人龙爵至中尉,终于忍不住眼角跳上几跳,因沉声向张伟道:“末将现下还只是元戎士,与贺将军还差着官首、千夫、执戎、军卫四等,请大人给末将机会,只要有仗让末将去打,末将保准能挣个柱国回来!”
张伟设立十级军爵,最低的上造斩敌首一级便可获得,获上造者,见官不拜,可佩剑而行,田斌依律减免,至元戎士,田斌永免三分之一,可制家徽。因功获柱国爵,则仪比汉军将军,永传子孙。汉军除了薪饷丰厚之外,士卒临阵肯用命拼杀的原因,亦是因有军爵制度在。得到军爵,子孙万代可以享受先祖拼杀带来的好处,这在家族利益最高的中国,当真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张伟为防汉军如明军那样为争首级而自相残杀,又加以登城、陷阵、勤谨、破敌等赏爵之法,是以汉军临阵,上下用命,拼死向前。只要打胜了,全军都可以“破敌”一功,临阵破敌,冲锋在前,胜敌之后,便可以获“陷阵”之功,三陷阵之功,便可获上造之军爵。
这些军爵大半是依临敌破阵后封授,是以左良玉在日本多年,虽然驻防有功,却只获“勤谨”之功,若不是破了几股海盗,只怕连元戎士之爵也得不到。
张伟听得左良玉慷慨激昂,力请出战,却是不置可否。沉吟半响,方向左良玉笑道:“莫急,仗有的你打!”
他盯着左良玉双眼,沉声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让你刀兵指向大明内地,你该当如何?”
逼视着左良玉闪躲的双眼,又道:“成祖有靖难之役,若是有朝一日,朝廷对我行乱命,要派缇骑取我首级,你该当如何?”
左良玉这几年远离张伟,张伟又是有意晾他,要让这位明末名将受一受冷落,经一些世态炎凉。历史上左良玉少年得志,早早便做到千户官。后来因事犯罪,被捕入狱,幸得明末大才子候方域之父候恂时任尚书,位高权重,因赏识左良玉为人,一语搭救。左良玉经役一挫,性格渐渐变的沉稳厚实,渐渐坐在湖广总兵,因攻打张献忠有功,被封为“平贼将军”,成为明末将军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张伟因赏识他的才干,又唯恐他此时年纪阅历不足,在汉军中发展过顺,不利于他成为独战一方的大将,是以有意将他放在日本赋闲几年,一则磨练,二则让他多管些民政,了解政治角力,到也是与任江文瑨为长崎总督一样的道理。
张伟曾与何斌闲谈时评价道:“左良玉暴急多虑,勇而少智,虽根底深厚,心思也算细腻,到底辽人出身,与曹变蛟、贺人龙并无大异。若不稍加磨练,亦不过一冲锋陷阵的勇将罢了。这样的将军,我有的是,是以我要磨磨他的性子,到时候再看罢了。至于文瑨,智将耳。与左良玉放在一起,两人互相砥砺,将来都是我手中的利刃!”
凡事有利则有弊,这些年左良玉远离在外,虽是略知台湾情形,却非亲身经历。他明朝将军出身,张伟又岂能不防他对崇祯尚未离心?是以甫一见面,劈头就问,到是打了左良主一个措手不及。他虽料到张伟必有此一问,却不料如此快捷,又如此不加隐讳。
左良玉只是略一沉吟,却只觉张伟眼中已有杀气,心知答的稍迟,便是不可测之深祸大难,因抬头挺胸,直视张伟,郑重答道:“末将眼中只有大人,没有皇帝!大人指东便东,指西便西,断难没有二话!”
张伟“哈哈”一笑,向左良玉略一点头,不再说话,携着他手向前攒行。左良玉只觉得自已手心满是汗水,当真是又粘又湿,难受之极。轻轻用力抽了一下,张伟却只是大步而行,毫不放松。
待行过码头,张伟命左良玉与他同车而行,直奔桃园汉军军营,马车粼粼而行,左良偷觑一眼张伟,只见他面无表情,端坐于旁。心中凛然而叹,不过几年光景,这位大人已与亲赴辽东面见袁崇焕与皇太极时大为不同。当年张伟虽是权柄在手,身上已有居上位者的威势气度,到底年纪还轻,行事举止尚有轻佻,又有以势压人,刻意为之的弊端。与海纳百川胸怀博大,且英武睿智的皇太极一比,立时高下立判。便是比之公忠为国,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