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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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有大量的内地商人前来,台湾政府又鼓励对外贸易,允许商人自已组建船队,对工商贸易大加扶持,别说商役,就是商税亦是应景而已。直到汉军开始东征西讨,用度太大,而台湾的工商业又已发展起来,才以三十税一征收商税。是以何斌主理户部之后,对原本还不大清楚的明朝商业弊端越发清楚,此时在这大殿之上,一桩桩的说将出来,待说到那些商人被政府害的破产破家,妻离子散的惨状,张何二人眼中出火,恨不得将那些祸害商人的官吏太监统统捉来,立时砍了。
张慎言原是南京户部尚书,对商役诸法的弊端却也并不清楚。他只关切那些农民不堪重负,田赋越来越少。豪门大家兼并土地越发严重,原本有意在内阁会议时提出重修天下田亩图册,清理人丁,以增加国家岁入,遏制土地兼并。待内阁会议时听得何斌所言诸商户惨状,亦觉触目惊心。此时又听何斌向张伟奏报,只觉灰心惭愧之极,因跪下道:“臣原任户部尚书,无益于国,使得天下商民受苦如斯,臣死罪!”
又泣道:“臣断无颜尸位素餐于内阁之内,请殿下免臣刑部尚书一职。臣愿回乡下读书耕做,就此不敢再言天下事。”
张伟脸色沉郁,心中虽极是愤恨,对张慎言等旧明大臣极是鄙视。却又不得走到张慎言身边,温言道:“此事与先生无关。南京及江南各处尚好,虽然盘剥,尚不及京师之内,动辄有逼死人命者。先生一心关注农桑,是以对工商之苦不甚了了,到也怪不得先生。”
将张慎言扶起,又好生抚慰了几句。见他坐回坐椅,神色平复,张伟方道:“内阁这几个条陈都很好,我很是欣慰。裁撤官匠、免盐茶引、免除火甲、商役、不得于路道桥梁设抽引、钞关;税不得过三十税一,小商铺并边远城镇,可免税。官府塌铺允准商人免费放置货物。火甲、仓库等费用,一体由官府帖补。具体如何做,内阁并户部商议去做,无需再来陈奏。”
见各人都是凛然尊命,张伟乃叹道:“国家商业败坏至此,神宗为祸最烈。是以日后不但要鼓励工商,推行海外贸易,还需扶持城镇的小作坊、商铺。户部下去议奏,是否可设国家银行,发行商业贷款。免息或是低息,令那些有意行商的人可以借本而生息。将来商业发达了,政府收的赋税再低,也远远超过现在竭泽而鱼搜罗来的多!”
张伟命其余阁臣尽数退出,独留下何斌说话。这些阁臣都是明朝难得的正人高士,对何斌受宠到也无甚感觉,由吴遂仲领头向张伟略一躬身,各人都退出大殿,自行办事去了。
这奉天殿乃是外朝,会朝会大典之所。高大轩敞,规制堂皇,却是不适合两人密谈。张伟因领着何斌由奉天门而入,经乾清门入乾清宫,进入内廷之后,方才与何斌对坐说话。
此时宫禁之中戒备森严,五百羽林卫及亲卫、散手卫三卫一千五百人为禁宫护卫,再有大汉将军待立张伟左右,随时听命。只是张伟将禁宫内留守太监尽数驱逐出宫,止留下几百宫女伺候左右。柳如是尚未从台湾过来,这禁宫中除了关防严密之外,满眼看去便是些军人武夫,到也是单调乏味。
何斌与张伟并肩而入,在乾清宫正殿内入座。因见宫门外羽林卫将士挺胸凸肚而立,便向张伟笑道:“将来如是过来,这些男子进入内廷有碍。还是该留些健壮太监才是。一则备洒扫,二则严关防,交通内外。男人留在后宫内,还是不能容于世俗,志华需慎思之。”
张伟自鼻孔里哼了一声,向何斌道:“明太祖立国时,也曾言道:此辈祸乱国家,不可缺少,却亦不得信重。只是备些,以供后廷洒扫,不可使之识字,亦不得干涉政事。还将此谕铸成铁牌,以备后世子孙警惕。现在如何?明朝太监为祸甚烈,不下于唐朝。我早想过,后宫留些宫女以备使唤就是了,那健壮村姑,做起活来比太监差上什么?况且毁人身体,太伤天和,自我而起,中国不设太监!妇人不裹小脚!不行科举!”
“志华,你又来了。这急脾气何时能改?不设太监也罢了,这是帝王家事,外臣嘀咕几句就完。可是你想想,不裹小脚,在台湾那么小的地方,田土财产都是你赐给的情形之下,尚有多大的阻力?放在整个江南施行,会有多少人暗中反对?咱们最多是劝谕百姓,令天下人知道小脚不好,慢慢改正也就是了。这传统的东西,最忌用命令法度强迫改正,除非你放弃急图天下,以十年之期治江南。以铁血手腕镇士民百姓,不然,休想有人听命于你。至于科举,我敢打包票,你今日宣示天下,明日失天下士人之心。”
张伟颓然一叹,向何斌苦笑道:“求治之心太切,反到容易办坏了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其实我早想好了,上有好,则下必从。小脚等陋习民俗,我只需令臣下知道我的好恶,几十年后,则风俗可变。科举么,八股必然废除,考以台湾官学中的各种学问,进士和明经做主官、明律可任充实刑部、大理寺、靖安部,也可任职地方,明算者可为户部、税务之人才。这样又拉拢了士人,又能革除旧弊,可比一刀切了好的多。”
他见何斌微微点头,因又笑道:“这些事不急,到是工商改革需快些着手。咱们台湾以工商而富,江南地大而富庶,只需因势力导,大力扶持,几年之后,就是兴旺局面。”
谈至此时,两人早便饿了,张伟因命人传膳进餐,留何斌于宫内吃饭。却又向何斌笑道:“吃饭非得叫传膳,留你吃饭叫赐宴,什么玩艺!”
因见那些留用的宫内御厨火伕川流不息的将一盘盘银盘膳食送将上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待张伟举筷,方将盘上银罩取去。两人挟上一口,皆是面露难色,勉强嚼上一口,便都吐出。
何斌向张伟大笑道:“这便是天子饮食?罢了罢了,我竟不敢领教。还是回去吃的好。”
明清禁宫御膳房承奉帝王膳食,却都是用大灶温火烧制而成,放于蒸笼内保温,皇帝要吃,便随时送上。是以再好的厨艺也烧不出好味道的菜来。张伟随何斌笑了一阵,乃传命道:“自今日起,不得用大灶温火,改用小灶随时烧煮,我等上片刻,也是不妨的。”
那御膳房前来侍候的厨子哪曾见过这些大人物,听得张伟吩咐,却是坑哧坑哧答道:“回王爷,这是祖制,不好更改的。”
张伟将眼一瞪,喝道:“我是我孙子的祖宗,我今日定的规矩也是祖制,他偏就改不得?不准再说,快些下去用小火爆炒几个小菜,送来与我下酒。”
那厨子忙不迭去了,炒了几个小菜送来。虽没有适才那么花哨,张何二人吃将起来,却是顺口的多。两人吃上一气,张伟却突然想起一事,向何斌问道:“适才在奉天殿时,却没有听你说起改革币制一事,难道这些大佬们不同意么?”
何斌“吱呀”一声,抿一口酒下肚,又捡起一块腰花吃了下酒,方答道:“改银锭为银圆,主意虽好,此时却行不得也。”
见张伟诧异,何斌停筹,正色道:“江南大定,所为何来?不过是百姓图个安稳,纵有明朝余孽想有心搅风搞雨的,百姓们得了好处,也是不依。而你想铸银锭为银圆,自此之后以银圆为货币单位,这想头是好。一来省银子,二来没有什么火耗可言,西洋诸国,也都是这么个干法。你知,我自然也知,曾与外国交通贸易的大商人们也是知道。可是内陆百姓知道什么?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便要东改西改,把他们手头上的银子弄了去改成一块块银币,百姓知道什么?只当是上了官府的当,好好的银子没了!志华,那么立刻便是天下大乱!再有,咱们与外国贸易,都是顺差,他们的银子一直水淌也似的往中国而来。咱们设立税务海关,就是打算把原本的走私贸易弄成正式官立,把流入大商人腰包中的银子掏出来,交给政府。改铸银币后,外国人要求用银币交易,该当如何?商人们使用银币交税,而内陆百姓却不肯使用政府铸发的银币,还是用白银、铜钱。这样咱们不是做了冤大头么!此事断不能急行,待各地银行成立,咱们在百姓中有了信誉,有了本钱,那时候再改币制,阻力便小上许多。况且你要大兴教育,十来年后,那些学了新知识的孩子当家做主了,自然知道你的想法,不是比现在容易许多么。”
“是了。中国改革何其难也!王安石当年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这是多大的勇气,我佩服他。”
两人都是喝的微醺,张伟今日虽此时称王,却与做了皇帝并无不同。虽觉心中有些怪异,却也很是兴奋。而何斌与张伟交好,张伟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对他却仍是如当初一般,而他想来也会水涨船高,将来封公封候,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正在兴头,却见有一待卫头目急步跑来,在殿外躬身一礼,大声禀道:“汉王,何尚书,外面有汉军使者求见,道是有紧急军情奏报。请汉王示下,是立刻传见,还是转令其去参军府?”
张伟醉眼迷离,略想了一回,便回话道:“命他赴参军府便是了,有甚军情,命参军们商定了办法,然后再来奏报。”
那侍卫应诺一声,便待离去。张伟却又随口问道:“那人自何处来?是襄阳还是福州?可是有乱民叛乱?”
“回汉王,使者来自日本!”
张伟霍然起身,仓促间竟将酒桌带翻,酒水四溅,立时将他与何斌二人弄的狼狈不堪。却是不管不顾,只向殿外的那侍卫喝道:“快将那人带来!”
待那汉军使者被带入殿下,匆忙行礼完毕,将身后背的急件包裹解将下来,将急件递与张伟。张伟劈手接过,急忙打开火漆印信,展信便看。
何斌原本晕头涨脑,被张伟一闹,此时酒已醒了七八分。因见张伟看完信后脸色阴沉,在殿内负手急行,却只是不说话。因急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到是说话啊!”
将手中急件团成一团,张伟沉声向何斌道:“倭人做乱,攻打长崎!”
何斌长出一口大气,坐回座椅,向张伟笑道:“你也是统兵大帅,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倭人又能怎样,长崎虽只有两千驻军,可是这些年来修的炮台有多少?还都是用你教的法儿修的,坚如铁石!倭人又没有炮,就是来上十万八万的,也是攻不下来。咱们怕它怎地,调两万汉军,并施琅所部,一回去就把他们给打趴下了。”
“若是如此简单,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次的事,却是怪的很。那倭人不是无炮么,文瑨信上说,倭人出动了十万大军,急攻长崎。好在他在那边经营多年,有的是密探间细,倭人大军未到,他便令驻军入城,准备好火炮,等着轰他妈的。谁知道那些倭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炮,虽然不如咱们的火炮犀利,可也有一百多门,大大小小的排在长崎城外。他们的射程不如咱们,于是用倭人步兵猛冲,掩护着火炮在后面开炮射击。若不是长崎和城池两边尽是咱们修的炮台,俗话说蚁多咬死象,长崎早就不保了。就是这么着,文瑨来信时说,时间长了,一样顶不住。”
看一眼那个一脸疲惫的长崎来使,张伟向他问道:“你走了几天,你估摸着现在长崎那边还顶的住么?”
“因是顺风,属下在路上只花了十七天时间。临来时倭人已是攻了十几次城,若不是江总督这些年来将长崎城重修扩建了几次,咱们大炮又多又好,早就顶不住了。倭人不计死伤,拼了命的攻城,城头下当真是尸横遍野,他们的大炮也炸毁了不少。只是那倭人悍不畏死,一波波的拼了命向前冲,汉军就是铁人,也顶不住这么着攻法。”
看一眼张伟神色,又道:“虽是如此,长崎城高坚险,急不可破。我来的时候,倭人攻城的次数已然降了下来,只是用火炮和咱们对射罢了。依属下看来,再顶上一两个月,粮草火药不尽,咱们也是不怕。”
张伟点头称是,道:“我也是这么想,文瑨虽然叫苦,我心里到是有数。只要弹药和粮食充足,固守不出,长崎却是无虞。可虑者,到是在虾夷!那边不过只有一千左右的汉军,看着我的马场。若是倭人派些兵马去虾夷,我这几年的心血只怕是白费了。”
何斌这才醒悟,张伟最担心的自然不是长崎,而是这些年辛苦送到虾夷的那些种马。那虾夷地处蛮荒,除了少数土著外再无人烟。气候又与辽东相似,用来做牧场,养出的马正好适用于八旗争战。若是被倭人冲进去一通破坏,这几年的心血可是白费了。
此时留在南京的众参军将军与张瑞、契力何必已听令传到,于宫门外候命。张伟略一思忖,心中已有了打算,因命道:“张瑞与契力不必进来,这便回军营待命。命人通传水师,以舟山施琅部、张瑞带四千飞骑、契力带一万万骑、并南京城内炮队四千人,再由襄阳抽一军兵力,福州两千人,前去长崎救援。”
何斌急道:“那么虾夷那边呢?咱们不管啦?”
张伟叹口气,向何斌道:“一子不弃,全盘皆输。虾夷那边只得自生自灭,守的住就守的住,守不住……”
他虽不曾明言,不过以眼前诸人对倭人武士凶残生性的了解,虾夷那边的一千多汉军,还有那些养马人,多半是不能活了。
见何斌面露不忍之色,张伟又道:“只盼他们能挺过长崎战事,如若不然,也是没法子的事。倭人主力都在长崎附近,一战而击溃之,则日本事毕!”
他坐回御座,提笔写道:“汉军征日各部,悉归长崎总督江文瑨提调。击溃长崎之敌后,可相机而动,攻占京都、江户。天皇及幕府留否,由江文瑨临机决断,此令。”盖下印信,交与殿中侍卫,命其飞奔而出,交与张瑞等汉军诸将。
待长崎来使与传令侍卫下殿而去,张伟喃喃自语道:“此时若是明军大举来袭,我竟不能出击,也只得固守而击破之了。嘿嘿,若是有心人趁着此时的空档反叛,到也是有趣的紧。”
此时长江南北信息交通已然断绝,张伟却是不知道崇祯早便急红了眼,已下定决定调关宁铁骑入关剿贼。至于南京对面的准扬等地驻军,崇祯却也知道渡江不易。只是等着川陕贼兵被剿灭之后,由四川直入襄樊。因不能渡江,却已将宣大等地边兵调归陕西,由洪承畴节制指挥。张伟并不以对江明军为意,对他们这些几万人的调动,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此时若是过江邀击,将明军主力一举击溃到也并不甚难,只是事后之事难办,张伟此时决然没有渡江的打算。以台湾一地吃下江南已是以蛇吞象,若是再攻至北京,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的降兵降将,却难保不出岔子。汉军人数太少,待江南富庶之后,扩军以战,到那时却又有何惧?
待各部汉军接到命令,纷纷往日本而去之时。宁绵一带明军早接了皇帝诏命,并有袁崇焕亲笔书信,又得知皇帝已将袁督师放出,命为宣大总督。同进又命卢象升为蓟镇总督,出关的关宁兵先归由卢象升统领。因近来与辽东满人相安无事,两边通商不绝,来往不断。虽是不知皇太极情形如何,两边的气氛眼见是越发的和睦。当此之时,却又要将明军调入关内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