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爱,那么恨by 格蕾思琳 (虐恋情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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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一向稳重自持的他,会无助得像个孩子,对我说这麽任性的话。
就像我会化为一道青烟飞走一般,他紧箍著我的身体,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皮肉里。
不忍心把他推开,只是任他就这麽抱著,直到他的情绪缓缓地平复下来。
“迪维尔,听我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路的。我渴望自由,你向往权力,我们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标暂时走到了一起,目标达到了,终归还是要散的。魔界需要王,而你,就是那个既能统治他们,又能关爱他们的人,你注定是不能和我四处飘荡的。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再走。上一战被我锁住灵魂的五十万雄师,会成为你忠实的奴仆,有了他们,整个魔界不会有任何力量威胁到你。”
“不,我不要他们,我要你!”
“我也很喜欢你。”我抬头,摩挲他俊朗清秀,带著倔强的容颜,“但那只是喜欢,不是爱。迪维尔,我们的心里都充满了仇恨和悲伤,两个阴暗的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你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你时时欢笑,又让你生气,让你无奈又不得不爱的人。不是我,不是现在这个灰色的我。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份情谊,它将成为我在魔界的唯一亮色,温暖我整个回忆。”
“这麽说……你还是要走?”
“是。雯利说,桑斯特帝国的皇宫会有我的解药。我要找到它,然後,做回一个平凡人。”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哀伤的薄雾,因为绝望而显得憔悴无力。
我不敢再望那双眼睛,害怕再看会让我心软,让我留恋,让我不舍。
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其实并不爱我,只是太渴望爱,然後选中了我。
只要我一离开,过些时日,他就会明白,然後再做选择。
可笑的是,後来我才知道,不明白的人,原来是我。
熊熊的火光染红了整片天际,被烧焦的宫墙受不了沈重的负荷,“哗啦”一声塌下一片。
不绝於耳的杀戮声,一方来自进攻的银甲,一方是誓死保卫王子安全的近卫队。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如同置身梦境。
无数次梦见那些肮脏的手抚摩我的身体,无数次梦见复仇的烈火烤红了整片大地。
今天,我要用仇人的血,来洗刷愤怒和屈辱!
提著殷红的剑,划过些微凹凸的青石地面,碰出细微火花的同时,发出另人惊悚的“嘶嘶”声,我举步向前,斩杀一切拦路的障碍物,溅起一地鲜血。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不会是逃了吧?
不!他不会逃!!
凭借他的自负和狂傲,即使战死到最後一人,他也不会选择逃逸!
对!他没有逃!!
那曾经让我连做梦都会颤抖的,如毒蛇一般噬咬著我的恐怖灵力,就在不远处等待著我,等著我的步步逼近。
这是最後一场游戏了吗?
那麽,就让我来终结它吧!
循著灵力,终於,在一座大殿前停下了脚步。
抬头,一道黑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只凭那两抹幽绿的眼光,才断定有人站在台阶之上。
“法兰蒂尔,请止步。”那人在黑暗中亮出了冷冽的刀,和著灵力在我的双脚前划出了一道弧线,警示著我不能向前,“我不想伤害你!”
“海力特,请让路。”见到他的影子侍卫守护在此,更加肯定了他在眼前的大殿之内,我冷冷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声叹息。
刀,还是不留情面地杀向了我。
寒光在我眼前一阵闪烁,似是砍中了我,海力特低头一看,刀刃上却未沾半滴血,以一名高手的灵敏,他马上感觉到我在身後,回头又是一击──
血,喷涌了出来,在地上开出了鲜红的花朵。
“红凝”刺中了他的肋部,不偏不倚,刚好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我向来恩怨分明,对於帮过我的人,我不会要他的性命。
扶他在台阶上坐下,止住了流溢的血。
“海力特,作为一个仆人,你已经尽心了。”
又是一声叹息。
这个人,从来就是寡言少语,似乎有什麽话要对我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他才吐出一句:“主人…。。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坏!”
“是吗?或许……你一开始就跟错了主人。”
“不!跟错主人的是你……”他还要说下去,却因为激动抽动了伤口,脸部变得扭曲。
“够了。”在他头上一记重击,用昏迷结束他痛苦的挣扎,“我自己进去找答案。”
=
安静,出乎意料的安静,与身後兵器的铿锵和绝望的嚎叫形成强烈的对比。
在大门关上的一刹那,如同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向前走,沈重的脚步和“红凝”碰触地面时尖厉的嘶叫,撕裂了整个大殿的宁静。
两边,虽有火把开路,却被空旷的黑暗噬咬成微弱的昏黄,忽明忽暗地闪著光。
一直走,一直走,如同走向噩梦的尽头。
胸口像被大石压住,憋闷得不得不加重力道深深呼吸,每跨出一步,这种灵力的压迫便深一分。
我知道,近了。
止住脚步,四周已是灯火辉煌。
魔王的宝座,在正中的高台上,闪著黑色的金属光芒,十三条飞龙交错维护,顶端的红宝石泛著魔魅的光──是权力的象征,也是罪恶的开端。
偌大的殿堂,除了这至高无上的宝座,竟然是一片空荡荡,下面是一大片供人膜拜的空地,端坐在宝座上的人,可能连跪拜者的容貌的都看不清。
这就是所谓的荣耀吗?
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我深吸口气,目光渐渐往下移,把视线落在灵力的源头──一个背影,负手而立,仰望著空空的宝座。
在梦里,无数次重复现在的场景:以最残忍的方式,一刀一刀地结果眼前这个人的性命。
现在,握剑的手却微微地颤抖──是兴奋,是愤怒,是仇恨,还是……残留在体内的恐惧?
咬咬牙,命令自己止住这该死的抖动。
高手当前,任何微弱的情绪,都可能成为致命的间隙。
稳住了呼吸,“红凝”开始流溢出来自掌心的灵力,幻化成绯红的煞光,向四周慢慢扩散。
骤时间,两股强大的灵力充斥著整个空间,原本沈默的墙柱和天花板,重压之下,竟发出“嘶嘶”的裂缝声。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清冽的声音,像是宣战,又像喃喃自语。
“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高大的背影缓缓地转了过来,低低地应道,“法兰蒂尔,你终於来了。”
金色的瞳孔,竟然少了几分邪魅和狂妄,深邃的眼底跳跃著几分欣喜,还有……淡淡的神伤?
呵,一定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你……还好吧?”
我还好吧?我还好吧?!!
我差点就笑了出来:“这是老朋友在叙旧吗?”
指尖摩挲著那把被复仇的烈焰燎烤成深红的剑,“杀了你,或许会好过些。”
他竟然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平地里起了一阵狂风,一股力量聚集在他的手间,吸聚成寒光闪闪的利器,风止,手中的武器展现在眼前──是一把巴掌粗的长刀,刚硬、寒冽。
早已按捺不住“红凝”沈郁已久的杀气,助跑几步,高喊一声飞跃而起,将满腔怨恨化成一道死亡的弧线,狠狠地向地面的目标挥斩下去──
那长刀竟然避也不避,像是被钉子钉住了双腿,一抬手,同样逼人的灵力迎面扑来,与我的剑来了个正面的撞击!
“铿──!!!”
两把兵器在空中绽出了四溅的火花,两股惊人的力量把四周的空气激得如浪花飞起,溅起的层层气浪如海啸涌向了周围,霎时间,条条巨柱分崩离析,坍塌成石块四处乱舞。
灵力的碰撞将攻击反弹回来,我匆匆避开,顺势反转,一个旋身,落在了地上,微微屈膝定住了脚步。
灵力的冲击也将对手脚下的石板深深地凹了进去,向下的压强太大,不由得也让他踉跄了几步。
不等他站稳,我发动了第二波攻击。
这一次,动用了魔咒。
“暗藏在黑暗中,控制火力和风力的妖魔们,你们的主人在此,听我命令!我要你们献出力量,将眼前的障碍物化为灰烬!”
干燥的空气中“劈里啪啦”地闪出了火花,随著风的挑逗很快壮大了气势,风力一加强,零散的火花聚集成了一条吐著长舌的火龙!
衔接“火龙”的剑好像鞭子一般,随著我的意志劈向了目标,但那影子很快一闪,避开了烈火的吞噬,他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堆焦碳!
我的“火鞭”如绣花一样穿梭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均成一片滚烫的炼狱。
对手也十分狡猾,凭借灵活的身手左闪右躲,既不远离我的视线,也不急於反击。
双方在一攻一守中顽强对峙,似乎在比拼著谁的忍耐力更久,意志力更强,可以坚持到最後。
地上没有一处不是黑色的焦土,随著攻击的深入,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每次我把包围圈紧缩到可以抓住猎物的时候,又被他侥幸逃脱。
为什麽只是闪躲,并不反击?
火龙的威力虽大,在发出攻击时,却会留下很大的空隙,如果对手的身手足够敏捷,可以抓住空挡刺向薄弱部位。
当然,既然知道弱点所在,我也不会放任它暴露给敌人,留出这一部分空间,如果他真的反攻,就会撞上我的剑刃──真正的“红凝”,其实留守在我的左手里,舞动著长龙的剑,只是个虚晃的影子,如果他扑过来,一定会血溅三尺。
可惜,他却选择躲避,不愿钻进我的圈套里。
到底是实穿了我的计谋,还是有其他原因?
继续玩追逐和躲闪的游戏,毕竟很难分出胜负。
罢,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一边不放松手里的攻击,一边揣摩他闪躲的规律,渐渐地摸清了他的路线……
心里,冒起了一丝冷笑。
手中,渐渐形成了一个魔法阵……
加强进攻,让他逃无可逃!
眼睛随著他快速转移,心里设计著他下一个落脚点。
对了,就是那里!
放出了手里凝聚而成的魔法阵,挥起鞭子逼他做下一个跳跃,果然,双脚稳稳当当地扎在了阵眼里!
他的表情一惊,叹了口气,接著,是一抹赞叹的微笑:“法兰蒂尔,你真聪明,我没後悔爱上你。”
=
“你不配说‘爱’字,”我收回了灵力,让火龙隐没在空气里,冷冷地望著落入陷阱的猎物,掌控魔法阵的手一收缩,看到了他痛苦的表情,“这只会让我恶心。”
“唔……”
他发出一声冷哼,单腿跪到了地上,紧抱双臂,肌肉微微颤抖,豆大的冷汗簌簌落下。
“呵,九道魔锁……”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脸色虽然苍白,却是出奇地平静,甚至露出了一丝浅笑,眼底不见恐惧和恨意,仿佛老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局。
“不错。”
经历过相同的束缚,自然明白其中的痛苦。
眼见痛恨的人此时也深受折磨,快意就像瓢泼的大雨,在经过了漫长的乌云笼罩下的压抑之後,终於痛快地洒落,冲刷著早已四分五裂的心灵。
魔法阵在慢慢地缩小,我听见了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闭上眼睛,像在欣赏美妙的音乐,一抹微笑爬上了我的嘴角。
随著那扭曲的声音不断清晰,我的喉咙微微振动,化成了恶意的笑声,让无数回音荡击著整个宫廷。
魔咒紧缩到他的身体里,四肢八脉,百骨千骸,被禁锢得不得动弹,刚刚占满了整座宫殿的霸道灵力,重压之下几乎幻化为零。
跪在地上的这个男人,成了一条失去任何抵抗能力的可怜虫,虚弱得只剩下不停地喘气。
“怎麽样?体会到痛苦了吗?”我举起脚步,缓缓走向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体会到落入陷阱的愤怒了吗?体会到灵力一点一滴消失的绝望了吗?体会到等待被人宰割的恐惧了吗……”
我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却不知危险也在向我逼近。
就在离他不足五步之遥时,踩在脚下烧焦的砖块突然“卡啦”一声脆响,身体毫无预警地往下直坠──
该死……原来宫殿下面是空的!
刚才高温的烧灼,让这一层连人的体重都承受不了!
身後的砖面,顿时坍塌了一大片,吼著沈闷的巨响向下冲去,许久才沈静下来。
我,却没有随著滑落的石块继续坠跌。
手腕,似乎被一股拉力拽住,把我吊在了半空中。
抬头,竟然是那双金色的眼,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却闪著坚毅的光。
“放开我。”我冷冷地命令。
没有回答,他的肌肉努力地收缩,试图弯曲手臂把我拉起,疼痛尚未褪去,让稍微用力的手忽地又松了下来,却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放手,听到没有?不要碰我!”
像是被毒蛇缠住般的厌恶,我朝他怒吼,摇晃著手腕企图挣脱开那只固执的手。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手臂,在我的挣扎下显得更加吃力。
“闭嘴!笨蛋,你看看下面是什麽东西?!”
怒火烧红了刚才苍白的脸,声音尽是责备,更是焦急。
我低头,借著尚未燃尽的余火,隐约看到闪著寒光的尖锐物体。
下面,一定是预防外敌入侵所挖的陷阱。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憎恶皮肤和他触碰的感觉!
这种接触的体温通过神经一直传达到我的大脑,把他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不齿的记忆,又排山倒海地淹没了整个身体,让我发出了恶心的颤栗。
“不──!放开我!!我死也不要你碰!!!”
我疯狂地叫喊著,伸出另一只手不断地掰开他的手指,丝毫不顾上面的砖石又在“沙沙”作响。
“法兰蒂尔,你这傻瓜……”上面的人发出了苦苦的哀求,声音是被刺痛的沙哑,“难道你的生命也抵不过那颗骄傲的心吗?”
言语间,砖石再次坍塌了一大片,我如愿以偿地往下坠,却始终没能逃开那执著的铁腕。
重重地落下,激起一阵尘土,我咳嗽了几声,并没有受伤。
但是,我却分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感觉到瘫软在我身上失去力气的双臂,还有背後温热起伏的胸膛。
定了定神,我挣开那双臂膀站了起来,念起火咒点燃微弱的光。
那人,竟然先我一步著地,挡住了地上的利器。
肩膀,右臂,左腿,被狠狠地贯穿,血液顺著伤口汨汨流出,不止血的话,十分锺就能结束性命。
我的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抛下了一句狠话:“没有人要你这麽做!”
这是我第一次受人救助不言谢,原因是它来自於我的仇人。
冷漠的转身,决定抛离这一切。
身後,却传来微弱又平静的声音:“法兰蒂尔……别乱走,这里是……一座迷宫。”
艰难地吐出断断续续的字,他稍缓呼吸,继续说:“很难走……等我带你出去……杀了我……也不迟……”
我望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无数条通道通往未知的远方,全部是不见五指的漆黑。
看来,真的是陷进了迷宫里。
回头,地上的人呼吸渐弱,血还在流,染红了一地。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替他拔出了利器,止住了血,用光了迪维尔要我随身携带的疗伤药。
命是保住了,却因为失血过多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