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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紫色平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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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了,山谷露出曙光,曹原累极倒在床上,即时入睡。
  乃婵犹自问:“姓永,可是缅甸华侨?”
  曹平不去回答。
  那一边,明旦因母亲咳嗽醒来,年轻,精力迅速恢复,她到厨房冲蜜水给母亲,发现天花板漏水,天下雨了。
  她顺手取过水桶接漏水。
  身后有声音:“起来了,不如练歌。”
  明旦转过头去陪笑:“你都知道了。”
  雨点落在铁皮屋顶上嗒嗒声。
  “你要入行; 我也不好反对。”
  明旦把杯子捧给母亲,讪讪说:“学费贵,杂费更贵,已读到预科,算交得了差,升读大学,不是一般人能力可及,那一向是奢侈。”
  “我希望你找一份白领工作。”
  “月薪三五七千,养不了家。”
  “夜总会与酒吧人杂。”
  明旦笑:“每种行业每个机构有阴暗角落。”
  母亲用手掩着胸前:“我少年时表演歌舞,每月依时把薪酬带返家中,我妈欣然收下,亦不问钱从何来,他们并不介意我每晚跳的是脱衣舞,我一直没有原谅他们麻木不仁,可是,现在,你看我。”
  明旦不去接口。
  她开口曼声清唱:“爱我温柔,爱我恒久,把我藏在心中……”
  母亲指点她:“头仰起来,把感觉唱得彻底,要真像盼望有人爱你,听众才会感动,手交叉放在肩上,有点姿势才好看。”
  中午,明旦出去买菜,觉得有人跟踪她。
  她以为又是小曹。
  那曹原分明想占点便宜,她又不愿得罪他,于是转过身子。
  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瘦削的矮子。
  那人对着她微笑。
  “你跟踪我?”
  “是。”
  “我见过你,你跟了我不止一两天了。”
  “你说得对,我跟踪你已有一个月,不过早些时你没有发现我,你忙着接送母亲进出医院。”
  明旦看牢他,“你有什么企图?”
  “我们坐下谈谈好吗?”
  “不,你不走开,我就报警。”
  “永小姐,我受人所托,追查你下落。”
  “谁?我并无欠债。”
  “永小姐,我的当事人,怀疑你是他亲生女儿。”
  明旦张大了嘴。
  她掉头便走,心急跳,这种恶作剧真过份,过了马路,走到菜市场,再回头过去看,那人已经不见。
  她买了菜回家做了清淡鲜美的菜式。
  “妈妈,这一味鲜美芦笋炒虾球一定合你胃口。”
  “冬天吃这个蛮贵。”
  “放心,还吃得起。”
  母亲情绪不错,添了大半碗饭。
  明旦收拾碗筷。
  迟疑片刻,她问:“我生父可是失踪好几十年了?”
  母亲并无隐瞒,“一早走得影踪全无。”
  “他姓甚名谁?”
  “我不记得了。”
  明旦走近,“怎会忘记?”
  她母亲坦白答:“如果必需忘记才能活得下来,你一定会忘记。”
  “如果活不下来呢?”
  “那就没有你了,最窘之际,我也想过,也许,另一选择也应考虑。”
  “不,不,我们需有勇气。”
  “你说得对。”她别转面孔。
  傍晚,明旦出门到酒吧去。
  在车站,她又回头看,仍然不见那人。
  她比较安乐,那人果然是开玩笑。
  旧大衣上最后一颗钮扣掉下来,女侍应嘉儿看见,“来,我帮你钉上”,立刻取出针线。
  明旦脱下大衣交给她。
  “这大衣有蛀洞。”
  “夹里也脱了线脚掉出来。”明旦咕咕笑。
  “发了薪水买件新衣。”
  “我不在乎,我情愿让妈妈吃好一点。”
  嘉儿把大衣还她,“原来是个孝顺儿。”
  明旦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嘉儿同她说:“记住,大曹已经结婚,有妻有儿,小曹独身,很会照顾女友。”
  明旦连忙答:“多谢指教。”
  就这样,本来是杂牌军,未料唱了一个礼拜之后,却已经有一班固定客人。
  有一个年轻律师,工作忙得连大衣都没时间脱下,叫一品脱黑啤酒,站在门口,听永明旦唱完三首歌一定走。
  一日,他同伴说:“不如约永明旦吃宵夜。”
  他摇摇头,“我已有未婚妻。”
  大家讪笑:“那你还来听歌?”
  “听了心中舒服,她的歌彷佛对我一个人唱,像一只玉手,轻轾拂抚我额前,将我心中一切酸痛抚平。”
  没有人会比他说得更好。
  那一晚,五十年代酒吧挤得水泄不通,外边下雨,室内除却烟酒还有股味道,需要喷空气清新剂。
  经理说:“需要派人到门外拦住客人,出一个才能进一个,否则,有碍消防条例。”
  越是这样,越有人在门外等。
  向老板闻讯赶来,吩咐经理:“每人送一把伞,莫叫客人淋雨。”
  经理茫然,“右边的失乐园与右邻的赛略滔天空两间酒吧都有大把空台子,人客为什么都挤在这里?”
  向氏十分得意,“因为他们的店名取得太刁钻,不及五十年代可爱。”
  也许是,也许不是。
  向老板又吩咐:“每人送一杯咖啡,天气冷,莫叫人客捱冻。”
  直到十一点,人龙才减至三五人。
  向老板立刻要求永明旦长驻五十年代。
  明旦踌躇,“什么叫做长驻。”
  “我预支你薪水,你在这里唱一年。”
  “一年,那是好长的时间了。”
  向老板不知道年轻人对时间观念与中年人不一样,他以为永明旦吊高来卖,脸上露出不悦神情。
  “大曹,你过来说几句。”
  曹平走近,“唱得开心,一年很快过去。”
  “这是月薪数目。”
  明旦一看,见是五位数字,足够养家,立刻点头。
  向老板讶异,“大曹,她听你的。”
  曹平笑了,没想到向老板也如此天真,永明旦要听的,并不是人的声音。
  向老板说:“大妹,你的行头要讲究一点,大曹,找个形象设计帮一帮她,开销由公司负责。”
  明旦咕哝:“我做回自己就很好。”
  老板走了之后,明旦披上旧黑大衣,忽然看到一个瘦小人影。
  “是你!”
  那人影自暗角落走出来,凝视明旦。
  “永小姐,这是你工作地方,你很安全,请过来坐下说几句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
  曹原走近,“什么事,有人骚扰你?”
  他本能挡在大妹面前,高大身形具保护作用,明旦躲在他肩膀后边。
  那矮子说,“永小姐,要是你不介意,你朋友也可以听我要说什么。”
  曹原也过来坐下。
  矮子把名片取出,“我是一个私家侦探,受我当事人委托已有半年,到最近才找到永小姐。”
  曹平叫人斟几杯咖啡来。
  矮子说:““小姐,这事有关你身世。”
  曹氏兄弟对视一眼。
  曹原沉不住气,“这名男子此刻想与明旦相认?”
  “是。”

  明旦忽然笑了。
  “永小姐,他当年有妻室,岳家甚有财势,一手提拔他,他不好说走就走,今日他想清楚了,很牵记你,想与你见面。”
  明旦抬起头。
  她那双大眼睛闪露晶光,“不,我没有父亲,他一早死了。”
  “永小姐,这不是赌气的时候。”
  明旦转身向曹原,“我有赌气吗?”
  曹原摇头,“没有,你很冷静。”
  矮子啼笑皆非。
  明旦说,“做父亲是终身职业,不是说方便之际就做几年,不方便的时候就失踪一生。”
  矮子忽然取出一张照片放桌子上。
  三个年轻人俯身去看。
  大曹噫地一声。
  旧照片经重新放大修整处理,十分清晰,是一对年轻男女抱着一岁大小孩坐膝上。
  那小孩虽然只一点点大,可是那双大眼一看就知道属於永明旦。
  明旦指着那女子说:“妈妈!”她从来未见过这张照片,不禁心酸。
  照片中女子异常秀丽,比明旦还好看娇俏。
  大家都呆住。
  照片里两大一小都好像很高兴。
  “这是你生父另一个家。”又是另外一张相片。
  一家四口,两个孩子,大概十岁与八岁,他妻子端庄斯文,与明旦母亲是两种性格。
  大曹忽然说,“这男人很面熟,是谁?”
  矮子侦探说:“一张图胜千言万语。”
  他把那人的近照取出。
  “啊!”
  “这是一个名人,”曹原说,“他做官,最近时时有新闻在报上出现,名字就在嘴边,他叫——”
  “祝昆,政府里贸易局局长。”
  矮子点点头,“永小姐,你原姓祝。”
  那一刻,酒吧里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永小姐,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明旦沉默。
  “要不,你说个地点,他也愿意来见你。”
  平原两兄弟看看明旦。
  明旦轻轻说:“我没有父亲,他死了多时。”
  她站起来送客。
  曹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楚这女孩,没想到俏丽的她有那样坚决心意。
  矮子也很讶异,“永小姐,你再想一想。”
  她已经走出酒吧大门。
  曹原追上去护送。
  矮子对曹平说:“你们是她好友?”
  大曹不表态。
  “这女孩子很特别,富贵不能移,祝先生现在已经离婚,脱离岳家阴影,永小姐认回生父,可接受高等教育,离开酒吧重生。”
  曹平笑笑问:“你觉得现在她置身炼狱?”
  矮子很平和地回答:“社会标准非我所订,一个女孩子在酒吧演唱,不能算是上等职业,你若真是她好友,劝一劝她。”
  “祝某可打算一并认回旧人?”
  矮子很坦白:“只认永小姐。”
  大曹点点头。要女不要母。
  矮子说:“但是他又不会不让永小姐孝顺生母,母女从此都可以得到较好的生活。”
  这是真的。
  “互相利用嘛,你说是不是。”
  曹平穿上外套。
  “何必难为自己。”
  矮子也戴上帽子离去。
  天仍然下雨,街上一片泥泞。
  真没想到那女孩有如此迷离身世。
  第二天,曹原这样对大哥说:“我生父若是祝昆,我仆去相认。”
  “这男人奸诈自私,明旦笨,不像他。”
  “只要生活得好,不妨认贼作父。”
  “人家比你高尚。”
  乃婵抱着婴儿出来,“在说谁?”
  大曹伸个懒腰,“又捱完圣诞新年,一节淡三墟,今日起可松一松。”
  可是五十年代酒吧一般拥挤。
  永明旦靠在钢琴边轻轻唱:“我是一个最会假装的人,呵假装你仍属於我……”
  声音像轻泣声,似有似无,酒客必需暂停说话才能听见她的倾诉。
  那晚,矮子带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进来在门口坐下,叫了啤酒。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看到台上的歌女像雷击般动弹不得。
  然后,他俩站起来离去,前后不过逗留十来分钟,圆台上两杯啤酒一口也未曾喝过。
  只有嘉儿看到这两个人。
  他向大曹复述:“深色长大衣,深色西装,一看就知道是名贵货色,穿在身上服服贴贴。”
  曹平取出一张报纸,翻到财经版,嘉儿已经用手指向一张照片;“是他,就是这个人。”
  “谢谢你,嘉儿。”
  他去找明旦,却看见兄弟缠住她,蹲在化妆间等她卸妆。
  他们没有看见他。
  只听得曹原恳求:“明日假期,出来,我陪你去郊外散心。”
  明旦轻轻说.“我一早的好医生陪母亲覆诊。”
  “下午呢,傍晚呢,你总得有些娱乐。”
  “自小到大,我并不理会我想做什么,我会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该做什么。”
  “由我陪伯母看医生。”
  “不必了,病人不喜见客。”
  小曹十分失望。
  “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这里是工作地方,气氛不一样。”
  “我不爱约会同事。”
  大曹忍不住在门外微笑。
  少女防范得密不通风,叫他放心。
  他知道不该窃听,可是双腿却钉牢在门外,不愿动弹。
  “请一个可靠的人服侍伯母,你的时间就比较松动了。”
  明旦已经穿上旧大衣,预备下班。
  “大妹,穿这一件。”
  那是件蛋黄色宽脚新大衣,镶毛领,最新款式,轻且暖。
  “我帮你披上。”
  明旦摇头,“我自己也有能力添新衣。”
  小曹恼怒,“你何必拒人千里。”
  明旦想一想,终於脱下旧衣,披上新衣,“谢谢你的礼物。”仍然把旧大衣珍惜地抱在手中。
  大曹这时轻轻避开。
  那对年轻人走了,嘉儿轻轻走近。
  她手上有一支香烟。
  大曹问,“还在抽烟?”
  “我已吸足二手烟,胸肺黑墨墨,根本无所谓。”
  “嫁人,离开这里,健康生活。”
  “你呢,大曹,你为什么不走?你一手琴艺大可教学生度日。”
  “是,百多元一小时,教顽童练琴,家长往往希望他们三堂课之后就成为箫邦,我吃不消。”
  “所以呀,我也不耐烦到家庭式饭店做,每桌小费三元零七角之类。”
  大家都笑了。
  嘉儿身段高佻,有一张小圆脸,“在永明旦没有出现之前,我也是五十年代的招牌美女。”
  大曹讶异说:“是吗,我仍觉得你是第一号美人。”
  嘉儿笑得弯腰,“这话该说给乃婵听。”
  “乃婵不理名次了。”
  “乃婵有智慧,孩子大了许多吧。”
  “快一岁,表情趣怪,真想拨多些时间在家育儿。”
  “叫乃婵复出,你们调换身份。”
  “哪怎么行,那叫吃软饭。”
  嘉儿看看时间,“我也该下班了。”
  门口,有接她放工的人,可是整间酒吧都知道她喜欢的人叫曹原。
  第二天明旦陪母亲看医生。
  在候诊室她母亲忽然说:“你说火葬好还是土葬好。”
  明旦一愕,只觉凄惶。
  “交给你了,大妹。”
  明旦沉默。
  “一具躯壳用了那么多年,恋恋不舍,一把烧成灰,真觉难过,土葬等它腐烂,更觉可怕,唉,好似没有选择。”
  明旦只得说:“我去斟杯水。”
  她站到窗前透气.鼻子发酸。
  看护忽然出来叫名字。
  这么快?往日要等个多小时。
  她满面笑容,“祝议员办公室打过电话来招呼,永小姐为什么不早说。”
  明旦不出声。
  感觉上专科医生这次看得特别用心,建议做几项检验,又给了新药,详细叮嘱。
  看护接着说:“我有一个同事。休假在家,每天下午可以到府上照顾病人。”
  有人服侍母亲沐浴洗头服特效药之类,的确放心得多。
  明旦轻轻点头。
  她讽嘲自己:骨头才硬了一天,明明宣言生父已死,此刻,又享起死人福来。
  但,这一切是为着母亲,不是为她自己。
  回到家门口,已经有人在等。
  那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护理人员,沉静可靠。
  她立刻着手工作。
  临走时对明旦说:“永小姐,我有一个亲戚移民加国,在乡区房子空置下来,适合养病,月租五千,不知你有无兴趣。”
  明旦心知肚明,答:“我们毋需搬家。”
  “肺病病人极需清新空气。”
  “我们可以适应。”
  看护说声“是”离去。
  母亲待人走了,轻轻说.“经过半小时按摩及瑜珈运动,头也不痛了。”
  明旦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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