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的圈子 by: 草也曲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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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叉突然脱离手掌,撞在盘子上发出“叮”的突兀声响,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掉在盘子里。
邹禹童把眼光移开,停留在窗帘上面繁复的蕾丝上。
李远慢慢地抬起头,扯开嘴角,露出最难过的笑容:“好啊,我也早就想这么说了。”
缓缓站起来,掖一掖不平整的衣角,故作轻松道:“问题圆满解决,我太高兴了,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
慌乱推开椅子,脚一踏出餐厅的门,就泪如雨下。掩住脸,不看路人就狂奔起来,胃里一阵抽搐。
在路边的墙角停下,李远扶住墙壁哇啦哇啦,将那些半生不熟勉强吞下去的牛肉全都吐了出来,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却仍觉不够。
如果感情也可以一并吐出来就好了。
泪在这个繁华的街市平凡到轻贱,谁在乎他是真心与否?
第二天李远请假留在公寓里打包,想要离开邹禹童,越快越好。
邹禹童上班之前对李远说:“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李远失心失魂地笑,现在邹禹童对他说的每一句宽慰都像一把利刀割在身上,除了痛就是血,止也止不住的血。
邹禹童是后来有了未婚妻,还是一开始就有了未婚妻;是爱上了他之后再喜新厌旧,还是一开始就是玩弄他。
简直不敢去想,怕一想,得到的答案会让更多的伤口崩裂鲜血喷涌出来。
李远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揉过多少次。
心痛到麻木,被悲伤淹没了,泪也就停住了。他像丢了魂一样,站在繁忙的人群里,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望着蓝色的天空,感觉自己不再是人类中的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
房子好找,只要舍得花钱,在多短的时间内中介都能帮忙找到。
那一带靠近铁路,穿过一个乱糟糟的菜市场,在附近一条不深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将要租住的房子。
一幢五层的小楼,一横排四个房间,一头是公共的浴室,一头是共用的厨房。空下来的是二楼中间楼道靠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打开门一看,就是一个大房中间隔了一道墙,加了一扇门,里面是卧房,外面是厅堂。有简单的桌椅、简单的衣柜和木床,这样已经足够。
李远付下房租,拿到钥匙后立刻将自己所有的行李搬了过来。李远的东西不多,因为邹禹童买给他的东西他一件也没有拿。那些东西留着只会徒增悲伤,自己是舍不得扔掉,要扔也留着邹禹童去扔,反正是邹禹童花钱买的。
晚上邹禹童下班回到家,一打开门就嗅到空气里不寻常的冰凉,赶忙去房间察看,才发现李远的东西少了一大半,自己为他添置的衣饰却都还在。
居然就这样走了,不说一声就走了,还说不会怨恨他?
邹禹童长长叹一口气,恐怕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这样也好。
不要纠结,不要气馁,不要为已经发生的痛苦而痛苦,不要为还未开始的悲伤而悲伤,要认真地生活,努力地工作!
李远每天鼓励自己,每天对镜子做出难看的笑脸。他垂下眉眼,呼出胸中的浊气,原来自己没有邹禹童还是可以活下去的,谁没了谁会死掉呢?笑话,笑话啊——
再也不去更新博客,从班群里退出,把邹禹童的头像从好友里拉掉,曾经为他专门建立的一栏——“重要的朋友”,也都删去了,电话号码也狠心丢掉。
是不是这样做了,就能把那些有淡淡苦涩又有点丝丝甜蜜的往事全部从记忆里删除?是不是能说,我忘了他,从今尔后再也不会想念他?
还是说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重新去追求……
第15章
李远长时间伫立在铁栅外,望着呼啸而过的列车,直到尾箱消失在视线无法无法触无法及的不到尽头也不愿意离去。
李远没有选择弯大路走回住房,而是挤进嘈杂的人群,让满耳充斥讨价还价的争论,鼻端填满蔬菜混合肉禽的臭味,弄脏了皮鞋,好不容易从菜市场的一头钻到另一头,很快找到小巷回到住处。
他每一天都很累,但每一天都睡不着。半夜列车的鸣笛常常会惊吓到他,他抱起被子蜷缩在床角,身体很冷,心脏很痛。
李远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少了一个人来爱,让他时常忘记现实凝望远方。他依然会笑,只是笑意浮在面上不能抵达眼底。
他的思维不再敏捷,动作变得迟缓,这时王升东会打断他的发呆,怒火冲冲地在音频里吼:“李远你不想玩就直说,别拖着我跟你一起浪费时间!”
虽然知道王升东无意伤害他,他的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默默地打出几个字——“下次再找你玩”,发过去不等王升东回应就下线关掉电脑。
合上电脑坐在床上,李远怔怔地望着窗外,半青半黄的叶子被秋风摘下,盘旋在空中,悠悠地不肯掉落。
已到秋天了啊,不知不觉就这么久了。
李艳一直给李远打电话,邀他去家里玩,他冷漠地推掉,告诉李艳他搬地方了。
李艳没有生气,甚至在李远告诉她他搬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她都只是体贴地笑一笑。李艳的这一种反应让他困惑却又懒得去询问原因,几个月前明明白白让李艳再也不要管他的生活,李艳差点气哭,一个礼拜后又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真这么喜欢就带她回家给咱妈看看。”
“什么?”李远不懂,轻蹙着眉。
“嘿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想明白了。我说你怎么一翻过年来就不让我进屋了,有了女朋友帮你煮饭收拾房间我又不会笑话你,亏我还埋怨你这么久……你也应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了,妈知道你交女朋友了别提有多高兴。”
那一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不停,这一边的李远已经沉下脸,原来这一段日子妈打电话过来,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为了旁敲侧击探消息。
“没有其他事情我挂了。”
李远懒得解释,掐掉电话把手机砸到墙上摔成了两截。他痛苦地抱住脑袋,抓紧头发,脑里乱糟糟的像要炸开。
他像行尸走肉一般,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面孔,他感到无力,对一切失去了激情。
与其说李远活着还不如说他死了,生命的活力已经被那个他心爱的男人从血管里抽走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然而死掉也好像没有意义。
新买的手机在裤兜震动,李远被铃声惊醒,揉着眼睛发现天已全黑,屋里笼罩着一片阴暗。——他一回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摸到桌上的眼镜戴上,屏幕上显示出王升东的名字。
“李远……呜呜……”小狼崽子的哀鸣。
只不过听到王升东的哭声,李远的心就仿佛破碎缺了一大块。现在任何人的一点点伤心就能勾出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刻的悲哀。
“怎么了,好好说,别哭呀。”
“……你过来接我……呜呜……”
报出地名后他又像小孩子一样无拘地嚎啕大哭,他一直是一个开心的人,一定是发生了很悲惨的事情才会哭成这样。
“好,好,乖乖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由于站起来的心情太过冲动,李远只觉得气血上涌,一阵晕眩几乎跌倒,赶紧扶住桌缘微微喘息——
稳定心神,李远赶忙奔出房屋。
找到王升东的时候,他正蹲在街边,头埋进膝盖发出响亮的哭号,惹行人纷纷侧目,以为遇到疯子。
“乖,别哭了,大家都在看呢。”
李远走过去在王升东前面蹲下,安慰性的抚摸他的头发,却被只是埋头痛哭王升东揪住了手一把推开。
没有防备的李远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王升东好一会儿,一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没想到会遭受这种对待,李远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脸上的惊讶变为了忧郁,慢慢爬起来轻轻抱住恸哭的男孩,他幽幽地问:“王升东,你不知道我是李远吗,为什么要推开我?”
“李远?”男孩从他的怀里颤悠悠抬起头来,嘴巴一撇,哭得更加委屈:“呜呜……李远……我好惨啊……呜呜……”
“不要难过。”李远的手指收紧。在这个万物衰败的季节里,人心特别脆弱。
王升东吸着鼻子东张西望,跟在李远身后去他住的地方,抽泣道:“呜……李远,你怎么住这种鬼地方……”
“你不喜欢吗?”李远的语速很慢,声音也颇轻,话语透出一股与幽深的夜色融为一体的死沉。
“有火车……好吵……嗯……你晚上睡得着吗?”
为什么要睡着?
为了做梦吗?
可是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梦,不要睡觉,就不会被梦醒的失落吞没。
微微一笑,李远牵起王升东的手带他走进小巷,上了小楼。
“进来吧。”
拧燃电灯,李远引王升东在小厅堂中央的木桌边坐下。
房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小桌子、几把小椅子,墙边摆着一个装杂物的矮柜,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天李远很少进食,如果胃不会疼的话,他可以整天整天的不吃饭,又时常对着窗外发呆,神智游离在虚无之外,房子里没有被他弄乱,还算干净。
“呜……你不是和你的男朋友住在景秀山庄吗……呜……怎么来这里了?”
“都这么伤心了,还有力气管我。”李远怜爱地看他一眼,转身去矮柜边拿茶壶倒了一杯水。
将水杯轻放在王升东面前的桌上,他挨着王升东坐下,叹气道:“我们分手很久了。”抬起眼,哀声问:“是不是很差劲啊?你为什么要问出来呢,把我的心又弄乱了,唉。”
“……分手!”王升东不敢相信,回过神后激动地大叫:“你们明明很好的……怎么分手了……李远你怎么可以分手呢……你不是打算要一直幸福下去吗……怎么可以……”捂住脸痛哭着,突然又攥紧了拳头质问道:“是他不要你,还是你不要他?”
李远的脸白得透明,将眼神从王升东的身上移开投到对面墙壁上的某一点,语气飘忽起来:“他不要我了。”
昂起脸,眼睛很快湿透,一滴连着一滴泪滑落掉下来。
李远哽噎道:“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怎么也忘不掉。”他抓住自己左胸口的衣裳,“这里很痛,很痛……我好难过……”
“……李远……你不要哭嘛……”王升东受不了这种悲情的气氛,扑上来揽住李远的肩膀,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互相支撑。
“这里,像被人摘掉后再装上来的,不像是我的心脏——虽然有跳动,可是感觉不到温度……王升东,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我,我要去帮你报仇。”王升东猝然跳起来,颊上挂着泪。
“别——”破涕为笑,李远拉住暴怒的男孩:“不是他的错,缘分不够罢了。你呢?怎么回事啊?”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一屁股坐下,王升东摆手:“有酒吗?”
“我下去买。”
“不醉不归啊!”王升东对着李远的背影喊,鼻音很重,但显然他不会再哭了。
第16章
差一点,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李远头痛欲裂醒来,昨夜荒唐的一幕让他脸色青白,营养不良加之又宿醉,他连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虚软的靠坐在门后,抬眼环顾房间,目光扫过简单的床铺后落在对面的窗棂上——
清晨,有小鸟歇在那儿欢唱。
是来救赎我的吗?
嗤笑着蜷起身体,衣衫凌乱,低头触目到手腕处的勒痕他神色一震,眼神十分鄙弃……
昨夜,拎着啤酒回到房间,王升东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从他房间拿出来的电脑,正在播过期的球赛,看到他把手一伸,自然而然拿一罐啤酒先打开喝。
席地而坐,倚靠着桌腿,已经知道结果的球赛看起来索然无味。
王升东突然开口:“……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李远没有说话,淡淡地微笑,静静地举着酒罐喝酒。
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安慰错了不如不说。
侧身直视李远的眼睛,王升东好像是在质问他:“不喜欢,就不要给别人遐想的机会,很伤人的,你说是不是?”
“嗯。”点头赞同,李远忽略他话中的不平衡。
王升东却忽然一笑,把易拉罐放在地上爬过来,拿掉他手里的啤酒,坐在他的腰上。
“要不然我们俩在一起好了。”
李远依然是淡淡地笑,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见他没反应,王升东俯身咬住他的嘴,酒气在唇齿间纠缠,舌头湿滑湿滑的,这是一个真正意味的深吻。
紧密地拥抱彼此,气息却一直平稳如常,给予对方的是怜惜的回应,这是不含有非分之想的单纯亲近。
他知道他们是瓶子里的水和油,可以共存但没有办法融合,即使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也不会发生让人担心的事情。
唇黏着唇,好像是自己在跟自己接吻。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王升东猝然放开他,显得无力,翻身呈大字躺倒在地。
“是你比较奇怪。”不介意刚才王升东对他的意外之举,李远拿起旁边的酒罐继续喝起来。
“你才奇怪。不推开我也不跟我做,居然像抱儿子那样抱着我,好没意思。”
“呵呵,我可没有你这样大的儿子。”
“呃……干!你想死不!喝酒啦!”
“不醉不归噢!”捏瘪啤酒罐,王升东豪气干云重申他今夜的目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王升东并没有喝多少就赖在李远的怀里哭了,而后睡熟过去,呼出沉稳的轻鼾。
李远却是喝了很多,神智清醒但身体无力,没有能力照顾烂醉的王升东,只有打电话给张印,告诉他地址叫他过来接王升东。
他又担心自己太累了会睡着听不见敲门声,爬到门边拉开门虚掩着,自己靠在墙边歇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推醒,灯光不够明亮,他眯起眼睛看了半分钟,扶正鼻梁上的镜框,微微歉意道:“对不起,我太困了……啊,他在那里。”
男人早就检查过盖着李远衣服熟睡的王升东,他没有回头只是担忧地盯着苍白的李远问:“你没事吧?”
“唔……我很好,你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