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的圈子 by: 草也曲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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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远是男人,忍住了没有掉泪,被母亲拉住手询问了一番:“怎么瘦了这么多?”
“哪里有瘦,我一直都是这样。”他顺便把邹禹童介绍给了母亲认识。
李母心中奇怪,但没有表现,夸了邹禹童漂亮的小伙子,带他们去隔壁的茶厅休息。
邹禹童生来就是要被人喜爱的,只是短短几分钟,只是甜甜叫了李母几声阿姨,李母就放下疏离和比儿子好说话一百倍的邹禹童拉起家常起来。李远看不惯邹禹童哈巴狗的模样,也不喜欢母亲用看自己儿子一般的眼光来打量邹禹童,心情不悦,出去同奶奶的孝儿孝女在灵堂一起悼念。
邹禹童趁机打探李远小时候的趣事,李母只道邹禹童是儿子的特殊朋友,也不做隐瞒,将李远儿时各种各样的糗事尽数爆出。作为回报,邹禹童也讲述了李远在T 城的日常,但隐去了李远所受的委屈以及自己种种劣迹,更是将自己幻化成李远的至尊好友,对李远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从而深得李母喜爱之心。
这方田园之地,民风淳朴,善良的李母根本没有想到邹禹童是个大骗子,她儿子掩藏在表带下的疤痕就是为他所伤。
“明天凌晨才送去火葬场,这下午你们要是无聊就去街上走走。”
李母有许多贴心的话同李艳说,但想到李远和邹禹童可能会觉得无趣,便告知他们不是必须得寸步不离守在这里。
邹禹童嘴里说着没关系,心里可是非常有关系。这灵堂上之人他不认识,来来去去的男女老少他也一个识不得,李远又不乐意搭理他,他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实在无趣得很。
李母一句犹如大赦,邹禹童忙拉住李远出去了茶厅,死拖活拽将李远拉到之前走来的街道。
“我说了不让你来的,现在又来烦我!”李远瞪了他一眼,满不高兴。
“我不来,你跑了怎么办?”
李远怀疑邹禹童现在的智力下降了一半,不仅常常对他说莫名其妙的话,还总对他的家人做些阿谀谄媚的事情。
“远远,不准你离开我。”
看吧,又来了。
“我没有要离开你。”李远懒得同邹禹童解释,无论他现在解释多少遍邹禹童也不会明白。他已经想通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葬礼,人生深不可测,他不希望有一天带着遗憾死去,既然邹禹童不介意他的存在,他也不想再回忆曾经的伤害,就这样平淡地过一生也未尝不可,不去奢望也不再绝望。如果有一天他又倦了,就散了吧,随邹禹童喜欢,他既然不能阻止不能拒绝,只有以平常心态去接受。可以爱就继续,不可爱也不再强求。
大街上两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李远挣开邹禹童的手,一个人走到了前面。
风很大,路人都掩面抵着头前行。李远见邹禹童迟迟不跟上来,回头不悦道:“你走不走啊。”
“走……”有气无力,邹禹童快步跟上去。
低垂着脑袋匆匆而行的男人忽然撞上来,邹禹童肩膀受力差一点跌倒,站稳后厉声道:“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不好意思,你没事吧。”男人说着,伸出手来要扶他,被他一掌拍开。“别动手动脚的!”
李远从刚才男人经过他的身边就觉得眼熟,此时邹禹童得理不饶人又太可恶,他走过去,问:“禹童,你没事吧?”
“嗯,就是……”
不等邹禹童说完,李远转头,微微一笑:“强子,好久不见。”
男人这才把目光投到“大少爷”身边纤柔的男人身上,结巴道:“啊……小远哥……我、我正要去找你的。”
这下邹禹童算是被彻底冷落了,被晾在一边听他们絮絮叨叨说一些成年往事,叫强子的男人说自己早就想找李远,可自从李远的母亲改嫁离开后,他就失去了李远的消息。
邹禹童冷笑,心中暗道:真心想要找一个人,怎么可能千方百计都找不到,听他到口气,大约都有十年了,哼!远远怎么交这样一个不真诚的朋友?
但邹禹童只会挑别人的缺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忘了他自己对李远也不算真诚。
“这位是?”
话题终于回到了邹禹童的身上,他双目晶亮,一扫刚才的萎靡,远远终于肯看他了。
“我一朋友。”
啊?邹禹童眼神又黯淡下来。
“我想这次你肯定会来,所以正打算去找你呢。小远哥去我家坐坐吧?”李远似乎要拒绝,男人马上又道:“我结婚了,孩子快两岁了,他也想见见你这个干爸爸呢。”
是啊,这是他们孩提时代的约定,立下誓言,将来结婚生子,要互为对方子女的干爸,后代不为兄弟即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为夫妻。是从武侠电视剧上学来的,他们那时天真的以为以后的人生里,他们会一直是好朋友不会分开。
“真的?我要去看看。”李远高兴道,儿时最好的玩伴有了子嗣,他想要与邹禹童分享他的喜悦,伸手去握邹禹童的手,又想到强子还在旁边看着便半途收回了手。
“走吧,我们一起去。”
邹禹童听到男人说他结婚了,才放心芥蒂之心,高兴随同,一路上也慢慢插上几句话了。
在强子的带领下,他们离开街道走入一条两边有池塘、树林、田野的小路。
风变得更冷了,闻得到泥土的湿气和落叶凋零的衰败之气。
李远突然不说话了,向邹禹童靠过来,神色有一些慌张。强子在这时走到前面,对他们喊道:“快走,马上就到了。”
李远笑了一下低下头,他的肩膀在颤抖。邹禹童担忧地拉起他的手,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远只是摇头,加快了脚步。
邹禹童抬头望望阴沉的天,环顾了四处,除了路边的一大片桦林,这一带十分视野开阔,隐藏不了什么。远远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如此惊慌?
强子的家在田野之间的村落,是一座带小院的小楼。女人在堂屋里就看到了丈夫和客人,抱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迎出来。
相互介绍过,叫云芝的女人温柔地邀大家进屋,将孩子递给丈夫,自己去了里屋准备茶水和糕点。
“爸爸,爸爸。”小男孩歪在强子的怀里不安分,动来动去。
“小宝,来见见你的干爸爸。”
强子示意李远可以抱一抱孩子,但是李远切切的:“他认生吗,会不会我抱他就哭啊。”
“他要干认生,我揍他!”强子似是得意的笑。
李远安心,轻轻从他手里接过来抱着。“好重喔。”
“爸爸,爸爸。”小宝在陌生的怀抱里回头望自己的爸爸。呜……小宝要爸爸。
“小宝,好乖喔。”李远不会哄小孩,小孩一哭他就没辙,莹莹小时候爱哭,他是从来都不敢去抱的。
小宝听到这软软的声音,转头头来,张着大眼睛好奇看着李远,突然把小脑袋靠在李远的怀里,小手抓住他腰侧的衣服。——好香,饭饭的味道。——小宝的饭饭自然是他妈妈给他喂的牛奶,至于李远的身上为什么染上了奶香,这自然要归咎于他的特殊体质——他长大到六岁还喜欢喝牛奶,致使长大以后身上也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仔细嗅才能闻到。
“小宝,真可爱。”李远不自禁在幼儿脸颊上亲了一下。
沉湎在香味里的男孩被打扰,悠悠抬起脑袋,慢吞吞地喊了一声:“爸爸——”
“哈哈,强子你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聪明儿子?”
“我也要抱。”邹禹童吃醋了,把小宝抢过来,不让他霸占自己爱人的怀抱。
“你儿子谁抱都不哭,不怕被拐走啊。”邹禹童恶毒地说,还朝小孩挤出一个丑陋的鬼脸,立刻把小孩吓哭了。
“呜啊啊……”
小宝的妈妈送进来茶水就一直贤淑地站在一边,儿子哭了才慌忙过去抱回来哄,对邹禹童没有一点恼怒。
有毛病!李远瞪了一眼邹禹童,摸摸哭闹的孩子的脑袋,“小宝不要哭了,干爸爸带你出去买好吃的,小宝喜欢吃什么啊?”
强子毫不在乎,对李远说:“你别理他,他哭一会累了自然就不哭了。”
“你这做爸爸的也太不负责任了。”李远责怪强子,问强子的老婆,“小宝都喜欢吃点什么?”
“小宝喜欢吃旺仔小馒头~~”小宝蹭着眼泪,自己回答了干爸爸,惹得李远又乐了,伸出手来说:“小宝,让干爸爸抱抱。”
或许是美食的吸引,或许是他真的很喜欢李远身上的味道,他毫不犹豫投身到李远的怀抱。
“小宝要喝爽歪歪。”小宝天真的要求。
“好,小宝想要的,干爸爸都给你。”
两人俨然父子一同出门,云芝跟在后面一起去,以防小宝突然会吵闹,李远没有办法应付。
“让他们去,你休息休息。”强子一把拉住也要跟去的邹禹童道。
“你在这里等我。”李远回头的眼神如是告诉邹禹童,邹禹童只得闷闷不乐留下。
“我有个东西请你帮我交给远哥。”男人等李远他们走后,从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邹禹童。
“这是什么?”
邹禹童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块翠绿的璧玉吊饰。
“这是很多年前,远哥在我家洗澡落下的,我一直都想还给他。请你帮我交给他。”
邹禹童皱起眉,他就听到两个字——“洗澡”!
“刚才路过那里,我看到远哥很紧张,原来他还没有打开心结。”
男人哀伤地看着邹禹童的眼睛,恳切道:“你真的在乎远哥,就帮他解开心结吧。”
******
葬礼过后,亲人陆续离开。
坐车回去李远继父的家,李艳和李母坐在前排座位,李远靠窗而坐,邹禹童照例陪在他半边。
“看什么看?”
自从那日从强子家回来后,邹禹童就经常以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李远,弄得李远浑身不自在。
“我有东西给你。”
当时车内非常嘈杂,前面悬挂的电视放着二人转,车内人都乐呵呵地在笑,无人注意他们。
掌心内的东西刺激到李远,他惊颤地问:“你怎么有这个?”
这玉坠是李远的生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以为是在那个桦林里丢失的,现在却由邹禹童为他找了回来,这说明什么?
李远觉得头痛,无力地倒在座位里。
“是强子让我给你的,他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邹禹童垂下眉,幽幽道:“关于你的事情。”
李远似乎明白了什么,捏紧手里的玉坠,“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他家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把玉掉在了房间,他后来追去要还给你,正好看到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他不敢去救你,偷偷跑走了,但是害怕你知道他见死不救会恨他,所以一直没把玉佩还给你……前些年,那个人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他才想要见到你……”
原来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私隐,却从来都不是秘密。李远在邹禹童平淡的叙述里找到一丝解脱,或许是他和邹禹童有缘无分,每一次他以为可以得到爱情,却总是会失去。
从再次接受邹禹童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对他们未来抱有多大的希望,如果只有一天能跟邹禹童在一起了,那他就珍惜这一天,不会再去要求不应该是自己拥有的东西。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那天,我和强子玩得很开心,去池塘里游泳弄脏了衣服,晚上他就留我在他家里洗澡,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黑很黑了,我从那条小路走回去,在经过桦树林,看到了……他……
“他的风评很差,小孩子都很怕他,但那时我十几岁了,不像小时候害怕他会绕着他走。他看着我很不舒服,我在那么黑的天里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于是我叫了他一声‘苟大伯’……
“他突然叫住我,悄悄地告诉我,他在树林里逮到一只野猪,请我帮忙他一起拖出来……
“我相信了,那时候我们村常常遭到野猪的袭击的,但我只听说过,没确切地看到过,我很好奇,跟他进去了……但他却是骗我的……没想到……
“回到家后,我发现我的玉掉了,我想要么是掉在树林里了,要么是被他拿去了,我好害怕……我怕有一天他拿着玉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的家人我——我不敢再出门,怕我的老师同学会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好想忘掉……”
深吸一口气,李远下定了决心,笑容带着惨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第一次了。待会到车站后,你就走吧。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我们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大不了,我以后不去T城,你可以放心的……”
“别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邹禹童粗暴地打断他。
“我说过,不准你离开我的,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伸出手去握住李远的手,邹禹童深沉道:“我想要的是完整的你,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它都是你的一部分……”紧了紧李远的手,继续道,“远远就是远远,你的成长、你的性格……很多很多,有好的,有不好的,它们都是构成你的一部分,我要知道你的每一个部分,不会因为它不好就嫌弃它,它们因为你而存在,你也是因为它们而特殊……”
“不要再提离开什么的,你知道我真的爱你……”
“……嗯……”
李远把脑袋扭向了车窗外,玻璃上映出一点点模糊的面容,是他微微扬起的嘴角。眼泪扑簌掉下,马上有邹禹童伸过纸巾来帮他擦干,“不哭了,要不然阿姨她们回头看见了就糟了,肯定会以为我欺负你。”
“哼,我没有哭……”
我很高兴。李远在心里这样说。
******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早,立春过后,气温骤升,李远脱掉了厚重的棉袄,坐在阳台晒太阳。
淡淡的,是院子里还在盛开的腊梅。
“远远,你真的那么早就喜欢我了?”邹禹童找了一个小凳子,在他身边坐下,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在高中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嗯。”很轻很轻的回答,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哇,真的!可那时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李远想了片刻,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