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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夜,那月作者:冉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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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教人看了著实心疼不已。

  温柔地揉了揉汶轩的发丝,宇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我不会的,我和华不一样……我不会丢下你。」只见汶轩嘴一瘪,斗大的泪珠不停自眼眶掉出,紧抓著宇衣角的手死都不肯松开。

  「没事了。」安抚地拍拍汶轩的肩,宇的眼色冷了几分。

  ──华,你到底想做什麽?

     ** ** **

  「想不到我不在的这几天,竟然发生了这麽多事。」风若邢同晌一起在大厅悠哉地品著茶,听著晌谈起近几天的重大事件,感叹地说了声。

  「是啊……」就连魑魅到现在仍昏迷不醒……思及此,晌的目光不禁黯淡了下。魑魅是否早就知晓自身的状况呢?他一直没有问过燕,总觉得这问题实在太过於残忍。

  「华这人本就行径怪异,令人摸不透他的性子。」风若邢举杯轻啜一口,才又接著说:「但,这次就做得有些过份了。」

  「的确。」

  「说到这个,我很好奇那个『燕』到底是什麽样的人?」风若邢抛出了问题给晌,迳自閒致地喝著茶,一边观察晌的反应。据说这个「燕」似乎和魑魅有极好的交情,辨读宇的表情,他想,应该是接近恋人的程度吧。

  「怎麽忽然问起燕来了?」他记得从未有人在风府提起「燕」这名字……是想从他这儿获得什麽讯息?还是,只是身为好友的身分,想替宇打听事情?晌脸上仍是笑得一派温和,心思却不知都给绕上了好几圈。

  「能把鴌烟楼经营得有声有色,我当然不得不好奇了。」风若邢不动声色点名了是以商人身分进而询问的,晌意会地笑了笑,才又启口答道。

  「我与燕并非同你和宇的交情深,顶多只知晓他的生意手腕相当惊人,和他有来往的商人皆十分敬佩他。」其实应该是万分「敬畏」才对。

  「那,他怎麽会选择在并撑不上繁荣的城镇开店呢……?」

  「这恐怕得问他本人了。」

  顿时,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各怀心思的两人,仍是静静地喝著手中的茶,谁也不去点破。

  「主子!」一名仕仆匆匆忙忙地奔入大厅,神色慌乱地禀报:「外头有一位客人,说是要找魑魅的。」不知是想到什麽,仕仆不自禁瑟缩了下,面布惧色。

  「让他进来。」风若邢从容自在地下达了指令,见自家主子仍一如往常般的閒适自得,那名仕仆也不自觉放松了原先紧绷的心。

  「是!」

  「是什麽人要找魑魅?」风若邢纳闷地望向晌,晌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两人只得守在大厅,静静等候著客人的到来。

  「不好意思,叨扰了。」

  来者声音温柔和气,但晌听闻只觉耳熟,便抬眼一看去──果不其然,拥有那声音的面貌是俊秀非凡,青白色的长衫衬托出他超越群伦的气质,虽是漾著和煦暖人的笑靥,但自他的眼里,是完全看不透他的任何一丝心绪的。

  「燕,你怎麽会在这?」




第七夜 梦又不成灯又烬(二)

  「你好,我是燕。」不去理会晌的问题,燕反倒向风若邢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风若邢亦回笑道:「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了。」边说,他一边仔细地打量著燕,俨然翩翩君子风貌、谦和有礼的态度、以及那如沐春风、平易近人的气质……呵呵,宇和他可真的是没得比啊!就连身为他的好友,都忍不住称赞起这位敌手来了。

  「对於我这样贸然前来,实在感到万分抱歉。」燕不卑不亢地向风若邢致歉,而风若邢闻言,连忙道:「不不不,别这麽说。你能来拜访,可说是风某的荣幸呢。」

  「那就好。事实上,我这次来,是因为得知魑魅受伤的消息。可否容许我去见见他呢?」点出了此趟前来的目的,风若邢暗自吃惊著。这里离鴌烟楼可不近呢,消息是如何这般迅速地传去的?而魑魅对於燕又是什麽关系,值得他这样大老远风尘仆仆地只身赶来探病?

  「这是当然,那──」

  「让我带他去吧。」不等风若邢的发言,晌抢先一步说道,而识相如风若邢,他没多说什麽,仅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

  路上,不等燕开口问,晌主动说道:「大夫说,他再撑也只有一年多了。」燕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似乎不打算表达任何意见,一脸平静的,令人无法看出他此时此刻的心绪。

  「……他,是给谁伤的?」

  半晌,燕只淡淡问了这麽一句。

  「据说,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才给挨了一刀。」

  「是吗。」

  到了魑魅房门前,燕下了指命:「别让任何人进来。」

  「嗯。」晌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待晌走远,燕脸上这才流露出万分疼惜的神情。他揪著一颗心,进了房,缓慢地前进到床铺边,轻手轻脚地弯下身子,深怕一不小心制造的半点声响惊动到伊人。那张如花似月的姣好面容,此刻却是苍白毫无血色,轻柔地抚上伊人额间,烫手的高温更是让燕心疼不已。

  「傻瓜,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就算你觉得无所谓,但也为了身旁的我著想吧。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是这样惹人伤心……」

  紧握著那冰冷的手,燕只希望自己温暖能传到伊人心里。伊人从前承受太多的寒冷,他懂,他都懂,只是伊人选择什麽也不说,甚至抛弃了从前的名字。魑魅,伊人说,我是魑魅。恶鬼,伊人说自己就是个恶鬼。但对他来说,他是世上最美丽的仙人。

  「魑魅,魑魅……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那如把倒弯小扇的长长睫毛却未依言颤动,他好想好想,看看那对璀璨如星的眼眸,好想听他唤自己的名,好想见他对自己浅浅一笑。

  一年多,只有一年多了。

  但伊人却为了保护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负伤在床,甚至昏迷了好几天,仍没有醒来的迹象。内心隐隐一把烈火燃烧著──不该,不该如此的。伊人应当是给保护得好好的,给捧在手掌心上小心翼翼呵护著,他不该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替伊人盖好棉被,又望了他一眼,燕起身,终於有所行动。

     ** ** **

  大厅里,算是众人齐聚一堂──仅独缺魑魅一人。风若邢与晌彷佛局外人般,仍是一派悠閒地喝著茶,汶轩小手不安地交叠於膝上,视线直往对上的两人那儿飘去。现场弥漫著一阵诡异的气氛,冗长的静默。

  「你怎麽来了?」

  宇率先打破沉默,神色冷然地望著对方。如同他第一眼看到燕,就觉得燕和自己不可能和平共处,此刻见到他,更加显示出他的预测一向颇为精准。他讨厌燕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笑靥,讨厌他用著彷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凝视著自己,他讨厌……魑魅比对自己,更亲近著燕。

  「我来看魑魅。」像是完全忽视宇的不悦神色,燕仍是那张万年无害的平和笑颜,语气却带了点不容侵犯的冷傲,「等他休养够了,我要带他回去。」

  「凭什麽?他现在是我的。」

  宇冰冷之下隐藏著滔天的火烈怒气。这人刚刚说什麽来著?带魑魅走?他休想!有他宇在的一天──魑魅就只能是属於他一个人的。

  「我们当初可没做什麽约定喔。」燕善解人意地提醒道,脸上笑容可说是好不灿烂。宇啊宇,就算经过了十年,果然还是……

  「现在玩也玩够了,我要带他回去歇息了。」

  死寒著张脸,宇完全无法反驳。的确,当时带魑魅走的时候,因为魑魅是完全自愿跟著他的,他们当然没做什麽约定,便这样离去了。而他,也从未想过会有这麽一天。他以为,燕那时既然会让他带走魑魅,便不会有向他夺回的时候,只是现在,却──

  「你,有什麽非带走他不可的理由?」

  「宇,」燕走到宇身旁,身子凑上前,於他耳边低语:「他不爱你。」

  宇的面色更冷了几分,语气冰寒地道:「无所谓,只要他在我身边。」多麽任性的话语,就像是小孩子要不到糖,也要死赖在那儿不走一般。燕笑了,有如罂粟花般禁忌危险而鬼魅的笑了。

  「就如同你亲爱的兄长那般吗?」如猫般的细鸣,又如鬼魅般的低语,那声音之缥缈虚无,却仍不偏不倚入了宇的耳中,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看著笑靥如花的燕,只觉心一寒,冷汗涔涔。

  「你……怎麽会知道?」

  不可能的,他义无反顾离开那里都过了十年。十年之间,完全不曾有人来寻找过他,他以为他自己给真正放弃了,不可能会有人知晓的!燕到底是谁?燕、到、底、是、谁!?

  「我怎麽会知道并不重要,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仍昏迷不醒的魑魅。」燕一句话便带过了宇的发问,敛去了灿笑,他将话题中心重新绕回正题,「无论你答应与否,再过几天,我便会带他回去。我只是告知,并非询问。」语毕,燕习惯性地浅浅一笑。

  「你,还太天真了。」

  燕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这麽悠悠飘入宇的耳中,深深刺进他的心底最深处。等他回过神後,大厅里早已不见燕的身影。是啊,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魑魅……魑魅真要被他带回去了?」

  汶轩带点胆怯不安地问道,朝脸色铁青的宇看去,害怕魑魅离开的心情更盛。他於是低下头去,紧盯著地面,不发一语。

  「燕方才说了,要等魑魅的身子休养得差不多,才会带他回去。也许,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和他谈一谈。」

  风若邢这席话一方面是安抚汶轩,另一方面也在提醒宇,若不好好把握与燕协商的机会,他十年来的无尽思恋可要白白葬送在这里了。宇没有开口,仅回看了风若邢一眼,便起步回房去了。

  「那,我也回房去了。」

  汶轩抛下了句,声音空空荡荡的,清脆而绝望。他没有抬头,便迳自采著蹒跚步伐,尾随著宇的脚步而去。

  徒留风若邢与晌二人於大厅,各自对著一杯茶。




第七夜 梦又不成灯又烬(三)

  睁开眼,是一片浑沌虚无,毫无半点光亮。身子空荡荡的,彷佛没有任何重量般的轻盈之感,但背部的某一隅,却像有把烈火熊熊燃烧著,一点一滴啃食著他残破的躯体,但他却没有馀力对抗,或许该说是早已放弃了抵抗,便任由它恣意吞噬,直到他再也无法思念为止。

  没兴趣去猜想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他只想好好找个地方,好好地沉浸在那些美好幸福之中,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他讨厌面对现实,厌恶亲近人群,深深憎恨著那些,将他们分开的所有阻碍。但他不能,不能将悲愤化为力量去摧毁一切,因为有人会难过,有人会伤心……

  『要替我活下去。』

  缓慢地,一道温热自嘴角溢出。滑过面颊,终至坠落於那片纯白之上。随著时间流逝,他的衣裳逐渐转为触目心惊的赭红,柔荑紧抓著胸口,像是正强忍著极大的痛苦,二道好看的柳叶眉深锁,面色看来是好不可怖。

  忽地,房门「咿呀」一声给轻声开启。来人轻手轻脚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手上端著盆水,盆子边缘摆著条手帕,看来来人似乎正打算替床上伊人好好梳洗一番。就当来人摆好水盆,往床上一望,震惊得,身子先是一愣,才赶紧呼唤著伊人的名:「魑魅、魑魅……你没事吧?怎麽会流这麽多血?大夫明明就说没问题了,不是吗?现、现在该怎麽办……?」

  来人慌得才想出外寻求协助,衣角就给伊人给轻扯了下,赶紧回过身去,来人一惊:「你醒了?你还好吗?要我去找大夫来吗?我──」

  魑魅摇了摇头,才一开口,登时鲜血淋漓,爬满了他的整个下颊:「不……要……告诉其……他人……说……我已经……醒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著紧抿著嘴,有些艰难地想做出吞咽的动作,像是想将嘴里的血给吞回肚里去,来人见了连忙握住魑魅的手,眼眶早已盈满泪水。

  「不、不要这样……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我替你好好清理一下,你、你不要再这样了……」风若瑾颤抖著音,制止了魑魅的疯狂举动。她赶紧走去将手帕沾湿,开始了擦拭血迹的动作。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先清澈透净的水,早给染成了整盆的血红。

  「你还有气力吗?我替你换套衣裳好吗?」风若瑾神色很是担忧地问向半晕厥的魑魅,而魑魅虚弱地点了点头。风若瑾自木柜子里随意拿出套乾净的衣服,努力地忽略她内心那份属於少女的尴尬和羞赧,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於替魑魅换好衣服。而原先那套沾满血迹的衣裳,她则是拿了块布包好,打算等等偷渡出去,吩咐下人将它给烧了,湮灭证据。

  其实风若瑾原先只是想来替魑魅擦擦脸的。府内心思较为细腻的,就属她这唯一的豆蔻少女了。她想,魑魅病了好多天了,整日躺在床上,频冒冷汗,这样肯定难受极了。虽然,魑魅是她最大最大的情敌,但她无法忽视自个儿的良心而放任自己彻底的冷眼旁观。没想到,竟然就这麽凑巧遇上魑魅转醒,而且还……

  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儿,魑魅脸上却完全不见痛苦神色,他一脸安祥地沉沉睡去,彷佛刚才几乎浑身浴血的人根本不存在般。风若瑾只是皱了下眉,却没打算继续深究下去,因为她知道,魑魅本就是个奇迹似的人物。

  她一直深信著,魑魅便是「莫非红尘」。说她傻也罢,就因为爱著宇,於是希望能够达成他最大的心愿,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因为她就像他的妹妹,她就是他的妹妹。

  「就算是妹妹也没关系,我只是喜欢你,我就是爱著你……哪怕你的心从不在我身上,我已无所谓了。」

  风若瑾喃喃自语著,守在魑魅床边,她痴痴地盯著魑魅,看得出神。伴随著魑魅规律的呼吸声,风阵阵袭来,桌上灯火忽明忽灭。

  她一夜无眠。

     ** ** **

  翌日早晨,众人皆尚未出门开始活动之时,燕的房门前,一道身影似乎伫立许久,沉静了好半晌,才终於伸手,於门上落下声响。

  「叩、叩。」

  房内的燕悠悠传来了句:「是谁?」带点方才转醒的慵懒语调,又过了一阵子,他才穿戴整齐地开了门,见著门口的人影时,他一点也不吃惊,彷佛早就料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只是挂起笑颜,温和地道:「进来吧。」

  「打扰了。」

  宇今日脸上不见半点平日的冷冽气息,他一脸淡漠,尾随燕的脚步进了房间,同他一道坐下。燕不疾不徐替他斟了杯茶水,他沉默地接下。

  「说吧,你的决定是什麽?」

  燕慵懒地以手拄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欣赏著宇今日和先前不同的难得的平和,当然,是指对他而言。只见宇抬眼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燕微微一愣,只是那眼神,清澈的,透明的,纯净的,毫不沾染一些尘世俗味的……与他记忆中某个身影,悄悄、悄悄地重叠了。

  「让我和你们一起走,我不会逼他。」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只要他不要再随意地离开自己……宇轻声说著,彷佛随时皆会给风吹散的脆弱,此刻的他,竟是如此弱小,这样地不堪一击。燕却缓缓地,嘴角弯起了动人的弧度。

  「这样啊,我以为,你会很坚决地,说要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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