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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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
　　谁知，好景不长。命中注定的劫难，就算你躲着它，它都会自动找上门来。这得从村西头的张家说起。
　　这张家也是平常人家，都是穷怕了的，不愿再过苦日子的人。张家只有两口人，一个就是当家张天全，另一个是他的媳妇张氏。张天全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个铁匠，但凡村里有什么铁器要打，都会去请他。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就收很少的一点钱，得以度日。他也曾经有过大志向，想要走出这个小村子，去大城市混一混。无奈的是，他这几年根本没有什么积蓄，连出村子的钱都没有，也只能任命，在这个村子里待一辈子。
　　谁知有一天，修云先生观星象之时，竟然灾星涌动，天降异象。别以为这跟张家没关系，正是这张家把灾星引进村子的。那晚流行划破天空，从天边陨落，往村子东面的方向去了。不巧，这张天全起夜时刚好看见，第二天一早就直奔村子东面，整整奔出五里地去，终于让他寻到了陨落的陨石。那石头也不是特别大，也就一个孩童的大小，周体呈血红色。张天全想过去推一推，谁知他这一推，这陨石竟然被他推动了。他干脆直接上去抱，也就这么被他抱起来。明明是石头的材质，却轻成这样，很是奇怪。他当时也没多想，只当自己拣到了个好什物，兴奋的抱回家去了。
　　回到家她媳妇问他：“你大清早出去现在才回来，怎么就拣了这么个破烂来？”
　　“妇道人家，懂什么？”那张天全只顾抱着石头乐和。
　　“家里头地方本来就小，哪存的下这么大的东西。”
　　“哪里大了，也就是个小孩的大小。”
　　“那我问问你，你抱这破烂来什么用？”
　　“这……”张天全答不上来，半晌才说：“日后自然有用。”
　　这一晚，张天全把石头放在炕边就上床睡了。说来也怪，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衣长衫的儒雅青年，那青年周身发着白光。青年对他说：“我是梦里的神仙，能知道你过去未来５００年。”
　　张天全不大信，便随口问：“那你先说说我叫什么？”
　　“你？张天全，今年三十又二岁，有一妻子，却无儿无女，是村上的小铁匠。而且，于昨天早上拣了一块神石。”
　　张天全目瞪口呆，这青年说的都对，他真的是神仙不成？于是张天全忙问：“神仙，神仙，快告诉我，我未来怎么样？”
　　“你的未来还是一样穷，注定你要穷一辈子，走不出村里，一辈子在村里当个铁匠。”
　　“那怎么行？”张天全急起来了，又问：“神仙，你可一定要帮我。”
　　“你运气好，拣到了这块石头，这块石头可以说是你命运的转折点，它可以帮你改变下半生的命运。”
　　“那我要怎么做？”
　　“把这石头铸成一柄长剑，自然会有人高价向你买，有了钱，你还愁下半辈子么？”
　　“铸剑？”张天全疑惑了，又问：“这么轻的石头怎么铸剑？”
　　“自然铸的成，我又怎会骗你？”
　　说到这，张天全还想问，梦却醒了，天已经大亮。
　　他一屁股从炕上坐起来，心想，我是铸还是不铸呢？铸了吧万一卖不掉，也就是损失了这块石头，反正我本来也不知道要用这块石头做点什么；不铸吧，石头放着也确实碍事，再说放家里也不能生钱。想到这，他立刻起身，将石头扔进熔炉，说来也怪，这石头居然被熔掉了。
　　张天全开始闭门不出，也不再帮村里人打铁，只是把自己关在家里铸剑，他媳妇见了他直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中了什么邪。于是张氏偷偷跑到了十里外的临村请来了他们村里有名的王大仙。这王大仙先是在张氏家里好吃好喝了一通，然后才开始围着屋子转悠起来。他虽然做了这个大仙的职业，图的也就是个骗吃骗喝，但也不能说他一点本事都没有，他还是稍微能看出点门道，不过只是皮毛而已。光这点皮毛已经不得了。
　　他对张氏说：“你们家的房子上黑气冲天啊。”
　　张氏一听可急坏了，忙问：“那怎么办？”
　　“这个，你丈夫都在家做什么？”
　　“在捣鼓一块破石头。”
　　“那不该啊？莫不是你丈夫要得什么重大疾病？你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这王大仙也就这点本事，也只说对了一句话，就是黑气冲天。
　　这晚，修云先生给人家家里干完活回来，就带着白若上了那个小山丘，本来是突然意兴起了，想去欣赏一下村里傍晚时的风景，谁知这一瞧，完了！修云先生看见村西头，张家的屋子滚滚黑气，必有血光之灾啊！
　　他刚想跳下山丘去张家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白若拦住了。那小狐狸站在他身前，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仿佛眼睛里都要溢出泪水来。
　　他忽然就想到了夜玄天的话，不让他再管阴阳之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这小狐狸也是为我好，遂说：“不去了，不去了，咱们回家吧，白若。”
　　白若复又跳上了他的肩膀，修云先生带着它回家去了。
　　四十二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张天全的剑终于铸好。他呼天抢地的跑出屋子，拉着他的媳妇进屋试剑。他的媳妇张氏瞧见这把剑全身通红，异常漂亮，心里也高兴开来，还真以为她丈夫造出了什么宝贝，忙去找东西试剑。可家里也没什么可试的呀，最后只得从厨房拿了个萝卜出来，张天全兴奋的一剑劈下，“吭”的一声，剑自然没折，只是这萝卜连个口子也没开。张天全火了，一剑又劈在桌子上，一样的情况，桌子还是原先的桌子，剑还是剑。
　　“我就不信，连个东西都劈不开！”说完张天全持剑冲进厨房，正巧看见一块豆腐，他一剑下去……豆腐纹丝未动。
　　他又拿剑尖捅了下窗户纸，却是连纸都戳不破。张天全失望了，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铸造出来的东西，竟是个破烂。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这么没用的东西，有谁脑子烧坏了出高价来买它？他恨恨的把剑扔在一边，坐在地上竟然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哭困了也哭累了，一个人又径自摸上炕睡觉去了。
　　如果事情能这样结束就好了，问题是还没完，张天全又做了那个梦，而且又梦到了那个神仙。
　　这会他怒不可遏的瞪着神仙：“好小子，你耍我开心？那破剑连窗户纸都捅不破！”
　　“别急呀。”神仙在白光之中，好似在微笑，说：“你的剑还没炼成呢！”
　　“怎么能没炼成？这不都成型了！”
　　“呵呵，不是成型就炼成了剑的。”
　　“那要怎么办？”张天全忽然来了兴趣。
　　“铸造这把剑的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那是天外神石，必须以孤魂野鬼炼剑。”
　　“孤魂野鬼……？”张天全光听这四个字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对。”
　　“我……我去哪里……找……那些东西……？”
　　“很容易，去坟地就行！”
　　“我……我就是去了，……也看不见他们呀……”
　　“我帮你开天眼！”说完，神仙飞近张天全身前，用手指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
　　张天全的梦又醒了，吓出一身虚汗。他没想到他的贪心竟惹来了这种事情，不由的又害怕起来。
　　他媳妇过来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剑没铸成就没铸成呗，日子还得过呀。”
　　张天全这才开口说：“不是，我又梦到那个神仙了，他让我用孤魂野鬼炼剑。”
　　“孤魂野鬼？”张氏一听也不由吓了一跳，忙问：“你哪里去搞孤魂野鬼去啊？”
　　“他……他让我去坟地……”
　　“……”
　　“他还说……”
　　“还说啥？你是要急死我呀，快说呀！”
　　“还说，已经帮我开了天眼了……我能看到他们……”
　　“……”
　　张氏不再说话了，张天全也不言语。他在想，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去拿孤魂野鬼炼剑，这算不算缺德的勾当？会不会遭报应？想着想着，他反而胆子大了起来，中国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杀孤魂野鬼啊，他又没杀人，杀人才犯法，杀鬼还做了好事呢！再说，也没人看的见那些东西，而且至今他也分不清那个神仙只是他的梦还是真有其事，他开没开天眼还不一定呢。想着想着，他对媳妇说：“干脆我今天晚上提上这剑到村里的坟地去看看。”
　　“你还真去啊！”他媳妇一听可急了。
　　“去！为什么不去，我杀鬼是为了整个村子好，搞不好村长还要感激我呢！”
　　“……”他媳妇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这话也对，干脆就让他去吧，再说这事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神呀鬼的，指不定它就是个梦呢！
　　于是，这天夜里，张天全提着那柄血红的剑，一吃完饭就径直往村里的坟地去了。不去不知道，一去还真把张天全吓了一跳，这坟地上白影飘飘，俨然是一个个没有凝成形的孤魂。他到不是怕这些鬼，他是觉得他的梦是真的，自己真遇上神仙了，可是这个梦怎么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呢？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脊背发凉，干脆不想，挥剑向那些白影去了。你别说，那些白影并没有被张天全砍散，而是一个又一个被吸进剑里去。
　　张天全就这样连闹了三天晚上，等到第四天下午五点，降魔之刻，坟地里的大小鬼魂竟然都慌乱的往临村跑。这个现象又被修云先生看在眼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中不停告戒自己，莫管闲事、莫管闲事！
　　可是这张天全不死心，他甚至跑了十里路追到临村去，这样一连闹了十个晚上。在第十天晚上，张天全又梦到了那个神仙。
　　“嗯，你的剑已经吸够了鬼魂。”神仙说。
　　“真的？那我是炼成了？”张天全忙问。
　　“没有，还差最后一步。”
　　“神仙你尽管说，再难我都要做到！”
　　“我怕你不敢做。”神仙想了想，从怀中摸了个瓶子扔给他，张天全一把接住。神仙又说：“你把这瓶子里的水喝了，它能帮你铸这最后的剑。”
　　张天全心里想，我连鬼都杀过，还怕什么？于是，一仰脖子把瓶子里的水喝尽，只觉又腥又臭。
　　“嗯，好！”神仙说：“这最后一步，就是要用活人心口的热血来铸剑。”
　　“你……你是让我杀人……”张天全的手不由的抖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
　　“这……这怎么行……”
　　“你醒了就能办到了，我刚刚给你喝的是万恶之水，醒来后你会变成十恶不赦的恶魔。”
　　“不可以！”张天全大呼一声，却醒了。
　　四十三
　　“天全，不可以什么？”他媳妇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看着他媳妇，心里不禁想起了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来。他笑着对她媳妇说：“你帮我把剑拿来。”
　　张氏去桌上取来剑递给张天全，张天全捧着剑，一边轻抚，一边笑呵呵的说：“好，好，好。”
　　“好什么？”张氏越来越糊涂了。
　　“你知道么？我又梦到那个神仙啦，他说炼完这把剑还差最后一步。”
　　“真的？那太好了！”
　　“只是，要用活人心口热血来祭剑，而且要很多很多。”
　　“啊？”张氏不禁叫出声来，忙说：“天全，我们万万不能干这种缺德事！杀人是犯法的呀！”
　　“你妇人之仁！目光短浅，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天全！你怎么变了？原来的你不是这样的呀！”张氏眼里噙着泪花。
　　“呵呵，我就是变了，所以我决定……第一个拿你祭剑！”张天全的话音未落，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张氏的心脏！
　　张氏无力的倒了下去，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睁着眼死掉了。
　　张天全从张氏的身体里抽出剑，狞笑着抚摸着剑上的血迹，自言自语道：“我还要更多的人血！”
　　“白若，为什么原本平静的小村庄血光冲天？”修云先生又眺高远望。
　　白若看着他，自然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回答他的话。但是他用眼神告诉了他，修云先生也看懂了，他说：“你是要我赶快离开这个村庄？另寻隐居之地？”
　　白若点了点头。
　　“白若，我们看看情况再说吧。”
　　白若听他如此说，眼神暗淡了下去。
　　三天来，村里连连有人口失踪，村长开始调查这件事，最后证实都是在张天全家失踪的。于是村长组织了全村的人来到张天全家门口。起初张天全不开门，村长找了几个壮力把门砸开，这一砸可不得了，但见满屋子血迹斑斑，原先失踪的那几个人的尸首全在这里。
　　村长和众人当场就傻了眼，最后还是村长先回过神来，带人冲进了张天全家里。进里屋一看，他老婆趴在炕下，心口被刺，早就死了。而张天全，他抱着一把剑坐在炕上“呵呵”傻笑。
　　“张天全！”村长喝了一声。
　　张天全方才如梦初醒，看着进了他屋的村民们，笑的更加狰狞。修云先生也在人群中，他看了看张天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分明不是人类能有的表情，这表情仿佛是厉鬼，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恶魔！张天全此刻已经成为了剑魔！
　　“血……血……血……”张天全一边做着非人的笑容，一边开始挥舞手中的长剑，村长和所有人都不能靠近。
　　此刻，修云先生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找两个人上去把他捆住！”
　　紧急时刻，村长也不管声音出自何方，立刻和几个壮汉冲上前去，夺下张天全手中的剑，将张天全五花大绑起来。
　　修云先生跳上前两步，将一道定神符贴在张天全的脑门上，暂时定回了张天全的神智。张天全恢复了理智，看见自己被绑着，又看着满屋子的血迹，不禁流下泪来。他明白自己都做过些什么，忙对村长说：“我不对，我鬼迷心窍，我杀了人！”
　　修云先生走上前去，仔细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张天全看了修云先生一眼，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修云先生，包括他梦里的神仙。修云先生仔细一琢磨，这梦里的哪是什么神仙呀，分明是有人用了入梦大法，进了张天全的梦，一步一步利用他，将一柄绝世魔剑铸成！而张天全喝下的水，也不是什么万恶之水，依照修云先生的推测，那根本就是恶鬼化掉之后的魂水。让他喝下，只是为了好让那个恶鬼附身到张天全的身上。好在，张天全身上的恶鬼还没有完全苏醒，不然岂是定神符就能将张天全的神智唤回来的？
　　村长此刻已经完全信任了修云先生，忙问：“老先生，你看这事怎么办？”
　　“先将张天全捆着，找人好生照顾他，待我今晚回去想办法。”说完，修云先生叹了口气，背手而去。
　　他回到自己的屋前，看见白若就站在门口，一双眸子象是在对他说：“先生，我们走吧。”
　　修云对他摇了摇头说：“如果我一早出手，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都是我贪生怕死坏了事。现在搞到这个地步，我再走了，岂不是害了这一村子的人？我是修道之人，怀着慈悲之心！”
　　白若“呜呜”的叫唤着，象是在企求，又象是在哭。
　　修云先生俯下身去，抱起白若，摸了摸它的毛说：“白若，你是玄天大人的灵物，怎能伤了你？你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
　　白若看着他，趴在他身上，就是不走。
　　万分无奈之下，修云先生开口说：“白若，也许我还有一线活下来的希望。”
　　白若的眼睛突然亮了，象是在问：“什么？”
　　“你去请夜玄天大人来相救，现在就去，事不宜迟。”
　　白若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飞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