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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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于你的迟早都会回来的。”夕和淡淡的微笑，又道：“玄天，就算你失去了全世界，还有我在你身边。”
　　“……”玄天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种感觉已经是几百年不曾有过了。
　　“玄天，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可好？”夕和象是在恳求。
　　玄天又抬头看看这血红的天，红的如无情的火焰。她如何舍弃这一切于不顾，去与夕和浪迹天涯？
　　“玄天，你已经放出了你的黑暗星辰可是？”夕和温柔的问。
　　“是的。”玄天点头。
　　“这就证明了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可是。”玄天突然觉得委屈起来：“可是，这都是你教我的呀。”
　　夕和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玄天，我多么希望自己没有教你这些，我多么希望你能是一个平凡的女孩，然后与我相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现在说什么不都晚了么？”玄天的声音小了下去，象是专门说给自己听。
　　“不晚，玄天，跟我离开这里！”
　　玄天忽然间抬头看着夕和的眸子，夕和的眸子美的象宝石。而玄天的眼神似乎又回到了千年前，那种期盼，那种单纯。
　　“走么？”夕和伸手给她。
　　玄天把自己的手放在夕和的手掌中，顿觉安全。她轻声说：“走。”
　　那一夜，她脱下了紫金袍，放下了五行簪，还有他的白玉收魂瓶、符纸袋，把它们都放在圣殿的大殿内。
　　第二天一早，凡天起床的时候，看到了这些东西，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笑了，笑的很温和。他替玄天收好了他们，然后一个人对着天边自言自语说：“你们要好好的。”
　　七十七
　　不知道是哪座山，山后的小草房是夕和与玄天亲手所搭，山外有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村子，可以买到他们的生活必须品。
　　夕和温柔的说：“玄天，我们在这里成亲。”
　　玄天只是幸福的笑，忙不迭的点头，如同千年前，她要嫁给夕和时的心情一样。
　　可是，无论走到哪里，玄天抬头去看，都逃不过那血一样的天，无论逃离多远，玄天的心里都能感到来自地府冤魂们的哭声，还有幽冥鬼蜮混乱了的气息。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人，一个可以救他们于水火的人，无论是地上人还是地下鬼，他们都在等夜玄天出手，再次斩杀邪魔，阻止这一切。玄天不去管，不去想，她想逃避，逃避自己，逃避命运，逃避所有的一切。可是，他逃的掉么？
　　七十八张牌已经回来了一半，玄天不顾，但是她明白，这所有的牌一旦全回来意味着什么，那时就是玄界毁灭之时。淮子没有再出手，他抱着一种游戏的心态，去看看夜玄天最后的法术能支撑多久，从而衡量一下他如此敬仰之人的真正实力。
　　龙凤蜡烛点上了，夕和已然换上了新郎的衣裳，玄天也换上了红装。一切如同千年前一样，那蝴蝶发髻是夕和所盘。天地拜过，交杯酒下肚。夕和开心的一杯接一杯继续喝着，直到将自己灌醉。玄天扶他上床，看着他沉沉的睡去，自己却爬上了附近的山丘，她在看天。天边又飞回了几张牌，在外面还没回来的牌只剩三张了，死神、恶魔、塔。如果连这三张都回来了，天地将变成一片血海。
　　叫她如何坐视不管？她在山丘上徘徊着，踌躇着。那是她的使命呀，千年前夕和所说，她有她的使命。夜玄天，直指玄黄，通彻天地，这名字是夕和为她取的呀！如今，她要辱了这名，背了这命？如若是千年前，她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她在这条路上依然走了千年，又叫她如何回头？回不了头了，心境已变。现在的她，心里真的只有天下苍生。她那一身浩然正气，却叫她为情为爱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夕和从床榻上醒来，他没有醉。他明白夜玄天在想些什么，自从她与他离开后，她一直没有开心过，他知道她想回去，而他已经拦不住她。这样也好。夕和想着，划破了手指，在地上画上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围成一个圆。夕和缓缓的走入圆中，站在圆心上，他一伸手，手中竟然多出一把剑来，正是已经变成再普通不过的长剑的玄冰之剑。
　　“哎……”玄天在山头上叹了口气，走下来。她决定了，要去跟夕和说清楚，她必须要回去，所有的人都在等她回去。她必须要赶在那最后的三张牌回来之前回去，不然一切都晚了！
　　她走进屋子，看见夕和站在一个奇怪的阵法中，手中提着玄冰剑。
　　“夕和……”玄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玄天，看我脚下的阵，知道是什么么？”夕和微笑着问，他的笑容一直没有变过。
　　玄天摇头。
　　“这是只有铸剑师才懂得的阵法，任何阴阳师都学不会。学不会，也就不懂破解之法。”
　　“这是什么阵？”玄天心中隐隐有不安。
　　“这是将自己的生命锁进自己所铸造的剑里的阵法。”
　　玄天心里一惊，双眼圆瞪。
　　“玄天，我会将我的灵魂锁进玄冰剑里。六道轮回里，将再没有夕和这个人了。玄冰再也不会因任何强大的力量而改变，它永远都会是剑中之神。它会代替我陪伴你，千年又千年。”
　　“不要！”玄天大叫一声，想冲进阵去，可就如夕和所说，她不懂这阵，所以她破不了这阵。阵所产生的结界将她隔离在离夕和十步远的地方，可是，她进不去了。
　　“玄天，我真的好后悔，后悔教了你玄黄阴阳，后悔给你取了夜玄天这个名字。”夕和的嘴角浮现出惨淡的笑容。
　　“夕和，你给我出来，出来呀！”玄天在阵外声嘶力竭的喊叫。
　　夕和只是微笑，他问：“我给你带来了这样的命运，你恨过我么？”
　　“你若出来，我不会恨你，你若不出来，我恨你一辈子！生生世世！”
　　“是呀，你该恨我，你该恨我的……”夕和的笑容更加惨淡。
　　“不，没有，我没有恨过你。”玄天瘫软在阵外，她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她心里那层正气的结流了出来，这是为爱而流下的泪。
　　“玄天，知道我为何不传你铸剑之道么？”夕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玄天哭的哽咽，已是答不出半个字，只是摇头。
　　“因为，身为铸剑师，要随时为自己所铸之剑献出生命，而我，又怎能看着你死？”
　　玄天望着夕和，哭的更大声了。
　　“玄天，记住，即便是失去了全世界，还有我，还有玄冰剑陪着你。”夕和最后的话语竟如此温柔。
　　“不要！”在玄天的喊叫声中，她看见夕和将玄冰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滴血也没有流在地面上，而是全数吸进了剑里。夕和的身体慢慢的被吸成了枯槁，一阵白烟从夕和的头顶飘出，玄天清楚的明白那是夕和的魂魄。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站起身来，将灵力聚于双掌，拼命的拍打着阵外的结界。她要进去，进去送夕和的魂魄投胎。可是，没有用。夕和的魂魄进了玄冰剑，玄冰剑上蓝光大盛，胜过从前。阵法终于消失，玄天再一次瘫软在地。
　　玄冰剑飘至她身前，她握住剑柄，泪水一颗颗落在剑上。“夕和……师傅……！”她痛苦的哭泣着，忽然觉得掌中的剑柄一暖，她的眼泪嘎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剑，原来夕和并没有离开她，他的灵魂就在她身边，在这把玄冰剑里，将永远陪伴着她。
　　七十八
　　玄天走进圣殿，她回来了。不知为何，她觉得圣殿里冷清了很多。凡天出现在她面前，吃了一惊：“玄天？”
　　“凡天，我的东西呢？”
　　“你跟夕和不是离开了么？”
　　“我要杀邪魔。”玄天的口气出奇的平淡。
　　“那夕和呢？”
　　“他……”玄天的眼中飘过一抹忧伤：“他死了……”
　　“……怎么会……”
　　“我的东西呢？”玄天又问了一次。
　　“在你房里。”
　　玄天点点头，从凡天身边走过，她才离开五天，花园里的花草树木竟然全部枯萎，毫无生机。这一定是因为天地变色的原故。
　　她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所有东西都在床榻上放的好好的。她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紫金袍象见到主人一样，自己飞了起来，她伸直了双臂，那衣服整齐的穿到她身上。她走到床边上，将五行簪插在头上，拾起白玉瓶，挂好符纸袋。
　　“玄天，你真要去？”凡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房门口。
　　“去意已决。”玄天转身说。
　　“我不拦你。”凡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自己小心。”
　　“嗯，我会的。”玄天点头，擦过凡天身边。
　　凡天注意到，玄天的背后多了一把剑，那剑用白布死死的缠着，可是却还透出强大的灵气，还有那让人心碎的悲伤。
　　阴阳殿上，四大护法与无轩长老都在。
　　“谁敢擅闯阴阳殿！”四位护法齐齐围上，玄天又怎能伤了他们？
　　她从怀中摸出一把红色粉末，往空中轻轻一洒，无轩与四位护法皆倒在地上。这是蔓珠沙华研磨成的粉末，可以让人瞬间进入梦乡，并且忘记忧伤美梦连连。蔓珠沙华正是开在冥界三途川沿岸的忘却之花。
　　玄天缓步走入后花园，与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已然寸草不生。
　　“淮子，你可以出来了。”玄天站在血红的天幕下。
　　“哈哈哈哈，没想到夜玄天还会卷土重来！”淮子踏着稳健的步伐从不远处走来。
　　“淮子，我不想杀你。”玄天定定的看着他。
　　“你杀的了我么？”淮子抬头微笑道：“你看看你的法术，就要支持不住啦！”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我希望它停留在你进阴阳殿的那一刻。”
　　“呵呵，怎么，想感动我？我已经没有慈悲心了！”
　　话刚说至此，天空中又飘下三张牌来。
　　“哈哈，看看吧，你的法术失效了！”
　　“是么？”玄天抬头，看着那些鲜红的魂魄又有向地上袭击来的趋势，她手中攥上风剑，踩着风一路向着云层斩杀而去。
　　“我夜玄天！仅已天地阴阳之名，召唤四方守护神兽前来助我！”玄天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风剑斩杀向她袭来的魂魄，一边念道。
　　淮子听到这里，口中喊了一声：“糟糕！”忙也踩上风，追玄天而去！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现身！”四只神兽赫然出现在四方，它们一出现，就向着袭向地面的鬼魂们撕咬而去！
　　“夜玄天！”淮子在玄天身后握上风剑，一剑向玄天横劈而下，玄天转身，正好用手中的风剑挡住淮子的来势。无奈淮子用力太过，玄天的身子向后摔出去！她急急在空中调整身形，重新踩上风！
　　只听淮子喝一声：“去！”他的衣服里飞出无数乌鸦，各个嘴似尖刀，向玄天啄去！玄天不慌，她放掉手中的风剑，从袖口里摸出一只纸剪的鹰，往空中一扔，那鹰忽然活了，变成了无数只，与飞来的乌鸦群大战了起来。可是，乌鸦又怎么斗的过老鹰？
　　淮子愤怒的伸出右手，忽然间天空中无数血红的魂魄向他手的方向飞来，慢慢越集越多，最后竟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把剑。
　　淮子一笑道：“知道这叫什么么？这是血剑，你没了玄冰必死无疑！”
　　玄天更加是一笑，她将头发上的五行簪取下，那五只簪子竟然变成了一把剑。对了，这就是阴阳殿真正的宝物，五行簪真正的用法——五行剑！
　　“好！”淮子冷哼一声，踩着风在空中与夜玄天交起手来。顿时刀光剑影，天昏地暗！这血剑当真厉害，每一剑都带着伶俐的黑气，一旦斩断又立刻飞来魂魄，补上断处。玄天与淮子交手几十回后，淮子突然跳开了，笑着说：“给你看看我此剑的威力！”他凭空斩出一剑，无数魂魄向玄天袭击而来。玄天忙用五行剑抵挡，五行剑放出五彩光芒，光芒过后，五行剑的能量耗尽，又变回了五只簪子。魂魄被挡下了，可是淮子的手中又有了一把新的血剑。
　　“哈哈哈哈，阴阳殿的宝物也救不了你了！”
　　“但还有一样东西何以救我。”
　　“虚张声势！”
　　“不是。”玄天缓缓取下背上用白布包裹着的剑，她抽去剑身上的白布，一把泛着淡蓝色光的剑露了出来。
　　淮子见此剑脸色一变：“怎么会……”
　　“玄冰剑，你没有认错。”玄天握剑在手道。
　　“这剑不是废了么？”
　　“铸剑师以自己的灵魂入剑，这剑可再也废不了了。”玄天幽幽的说，眼里又闪过一丝泪光。
　　“什么！”淮子又惊又怕。
　　“淮子，你作恶太多，今日别怪我无情！”玄天持剑跃上前去，淮子忙用手中的血剑去抵挡，玄冰遇上血剑，顿时鬼魂哭叫，血剑化做飞灰。其他的鬼魂听到如此凄惨的哭嚎，再也不敢上前化身为剑。
　　“玄天……”淮子看了玄天一眼，脸上浮出了平日淡淡的笑。
　　玄天同样微笑着将玄冰插进淮子的胸膛。淮子从半空中摔到地上，玄天在他身边缓缓落下。
　　“玄天，这真是漂亮的一战呀。”
　　“嗯。”玄天点头。
　　“我死的心满意足了。”淮子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淮子，你不会有来世了。”
　　“我……知道……”
　　淮子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他的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他站在阴阳殿上接受玄天面试的情景。
　　七十九
　　“你叫什么名字？”
　　“淮子。”
　　“看你年龄不大。”
　　“４０岁。”
　　“４０岁？还年轻，这么年轻就进阴阳殿？”
　　“玄天大人不也是２０岁就做了这阴阳殿的掌殿？”
　　“你为何要做阴阳师？”
　　“理想。”
　　“阴阳师是你的理想？”
　　“对。”
　　“为何？”
　　“阴阳师自有恬静之美，优雅之风。实不相瞒，在下喜欢游山玩水，途中也会见义勇为，我认为阴阳师正适合我。”
　　“照你这么说，不进阴阳殿自成一派也行。”
　　“不，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身份！我要阴阳殿的身份，还有俸禄！”
　　“你说的到是直白。”
　　“我从来不撒谎骗人。”
　　“你有没有想过，阴阳殿或许不要有你这样思想的人？”
　　“也许我的思想确实不可取，但是，我的实力，对阴阳殿来说必不可缺！”
　　“这么有自信？”
　　“是。”
　　“好，接下我一招，我准你入阴阳殿！”
　　“玄天大人请指教！”
　　淮子多么希望他是那个单纯的淮子，可是他并不单纯，他知道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接近夜玄天报仇的借口。仇恨这个东西啊，如果没有的话，他现在是否依然可以与玄天讨论天道术法？在玄天面前对答入流？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来，在他临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天空慢慢变回了原先的澄净，鬼魂们全都消失了。四神兽停在玄天面前，玄天微笑着说：“谢谢你们，都回去吧。”
　　四神兽也消失了。
　　“玄天大人。”无轩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看样子是刚刚从蔓珠沙华的粉末中苏醒，他身上的咒也已解开。
　　玄天忙扶住他坐下。
　　“玄天大人，我们中了淮子的夺魂慑魄术。”
　　玄天点点头说：“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无轩听了这话才松下一口气来。
　　玄天拣起不远处的五行簪交到无轩手里。
　　“玄天大人，这是做什么？”
　　“从今日起，你便是阴阳殿的掌殿了。”
　　“那玄天大人你呢？”
　　“去修行，提高自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