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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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玄天。”
　　“夜玄天？”多么熟悉的名字呀，仿佛他期盼着这个名字已经有好几百年。
　　“你愿意娶我么？”玄天又问了一遍。
　　“愿意。”
　　幸福的笑容在玄天的嘴角绽放，颠倒众生。
　　那场婚礼很隆重，甚至连皇帝都亲自驾临，送了一对龙凤玉镯为贺礼。终于，玄天圆了自己的梦，与宋文息结为夫妇，她想，这样总可以白头了。
　　这样，真的可以白头么？
　　边疆告急，宋文息出征，在十里长亭，她为宋文息斟满那杯离别酒。从此，三载空对月。
　　终于，边疆传来战报，说宋文息重伤在榻。玄天的心跟着一紧，那一夜，她抛出千羽鹤，骑上仙鹤赶往边关。在将军帐中，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宋文息。
　　“玄天……”宋文息握住她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文息……”玄天的眼泪流下来。
　　“玄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认识了几百年……”
　　“不要再说了，文息……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玄天……别哭……别哭……我怕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不……不会的……”
　　“我好累……玄天……我想睡一下……”
　　“不！不要睡！”
　　宋文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姐姐，点上续命灯吧。”鬼童子把灯捧到夜玄天面前。
　　夜玄天准备伸手接灯，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不行！我不能以外力干涉人的生死！”
　　“姐姐……”
　　“把灯拿开！走开！”夜玄天咆哮了起来。
　　鬼童子捧着灯慢慢消失了，宋文息在榻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样的黄泉海，一样的奈河桥，奈河桥上，宋文息想起了一切。
　　“文息，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救你？”
　　“不会。”宋文息温柔的微笑说：“你有你的原则，天地之理何必违背？能与你结为夫妻，我此生足以。”
　　“文息，来世，我们定能白头。”
　　“嗯，一定。”
　　她又一次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走进轮回，却无能为力。
　　第一次，他没有能力救他，第二次，他不愿她救他，等到第三次，她却拒绝救他。
　　“玄天，你跟我来。”凡天出现在玄天面前。
　　“去哪？”玄天问。
　　“你听说过三生石么？”
　　“嗯。”
　　“走，我带你去看看。”凡天过了奈河桥，玄天紧随其后。
　　轮回之门前，凡天指着一边那块通体泛着白光的石头说：“那就是三生石。”
　　玄天一步步向三生石走去。
　　“但凡有缘人的名字都会显现在三生石上面。”凡天在玄天的身后说。
　　“那我呢？”玄天用手轻轻的抚上三生石。
　　三生石上立刻显现出“夜玄天”的名字，旁边紧紧挨着“宋文息”三个字。
　　玄天的眼泪又没来由的掉了下来，她说：“凡天，既然注定我与他的缘分，又何必让我们一世又一世的分离？”
　　“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
　　玄天又用手抚了一下三生石，她与宋文息的缘分便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生生世世，有缘无分。”
　　“什么叫生生世世有缘无分？既然让我们相爱，为什么给我们这样的命运！这是什么破石头！”玄天恨不能砸碎这块石头。
　　“玄天！”凡天在她身后抱住她：“玄天，冷静点，一切都是天注定，你是比谁都清楚人的命运的。”
　　“命运？”玄天慢慢的平静下来：“是呀，我了解，我应该了解，是我强求了，是我错了。”
　　“玄天……”凡天看她不再狂躁，方才松开手。
　　玄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凡天，我们回去吧。”
　　这里，是时间与空间隔断之地，除了夜玄天，不可能有人能到达这里，只要穿过这里，就可以自由回到过去与未来。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她将续命灯放在地上，以续命灯为中心，将八八六十四枚铜钱按照八卦的方位摆出了乾坤八卦阵，护住续命灯。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在八卦阵外布上了结界，让一切有灵的东西不得靠近。在结界的四壁上，她又分别贴上锁风符，让风进不了结界，这样结界里就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的灯也不至于被外力所熄灭。
　　最后，玄天抓出一把硝粉，洒在灯的周围，灯瞬时亮了起来，象蓬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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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十二
　　黑色的斗篷无声无息的飘进医院的走廊，一种莫名的恐惧席卷着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那是来自死神的问候，地府的使者特有的气息。
　　鬼童子镇静的从长椅上跳下来，挡在病房的门口。此时的宋文息已经离开了急救室，进入了加护病房，她还昏迷不醒，没有脱离危险，随时有死亡的可能。这不，地府的使者已经到了。
　　“是谁，敢挡死神的路？”黑色的斗篷在鬼童子的面前停下。
　　“玄界之魂。”鬼童子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玩自己的衣角。
　　“玄界？呵呵，玄界的魂我也一样要收！”
　　“是么？那哥哥你就陪我玩玩吧。”鬼童子抬起头来，带着调皮的笑。
　　“口气不小。”话音未落，地府的使者已然出手，他甩开了斗篷，斗篷带动着周围两道阴森的气，象两道利剑，能将人生生割裂。利剑似的气丝毫没有停歇，直直向鬼童子袭来。
　　“哥哥，你太小看我了。”鬼童子不慌不忙伸出双臂，张开双手，做了个推的动作。忽然间，他的双掌间凝出气墙，强大的气墙硬是将那两道锋利的气反弹了回去。鬼差轻了敌，一个躲避不及，黑色的斗篷竟被自己的气割裂。
　　“你到底是什么人！”
　　“嘻嘻，哥哥，我叫鬼童子。”鬼童子快活的原地打了个圈说。
　　“鬼童子？”鬼差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哥哥，还玩么？”
　　“你是夜玄天养的小鬼？”
　　“算是吧。”鬼童子嬉笑着回答。
　　“把你主人叫出来，我要问问她为何阻我办公！”鬼差有点愠怒，却又不敢发作。
　　“姐姐她一会就回来，要不哥哥先坐会等等？”
　　“混帐！我是按时辰来拘魂的，哪有等的道理，俗话说‘阎王要他三更死，绝不留他到五更’！”
　　“难得坏次规矩，无妨。”鬼童子有意跟他绕弯子，想拖延时间。他倒不怕与他打起来，他怕自己出手太重，一个不小心打散了鬼差的魂，回来要挨夜玄天的骂。
　　“胡说！我懒的跟你这小娃娃多辩，快给我让开！”
　　“你说我是小娃娃？”鬼童子突然看向他，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再不似刚才的嬉皮笑脸。他平时还算是个善良的鬼，但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他只是长不大而已。
　　“说了又怎样！”鬼差至此还理直气壮，孰不知大祸将至。
　　“呵呵。”鬼童子的笑声都变了，脸上越发的绿，周围的空气慢慢的变冷，似乎连吹过的风都冻结了。“我本不想打散你，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鬼童子说完，竟从腰间抽出一丈多长的红绫来。这条红绫可不比寻常，只要是被它缠上的鬼，均被锁的魂飞魄散，至今还没有例外。转眼间，红绫似飞箭一般向鬼差袭去，鬼差险身躲过，谁知那红绫一转向又飞快的缠了上来。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渗出一头冷汗。想他可是地府的使者，堂堂的死神拘魂人，居然被一个鬼打的四下逃窜，稍不留意就是万劫不复。
　　“鬼童子，收起你的红绫！”夜玄天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
　　红绫立刻软了下来，复又一圈一圈缠回鬼童子的腰间。鬼差见红绫回了去，方才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了回去。
　　“姐姐，你回来啦。”鬼童子忙迎上夜玄天。
　　“鬼差大人，刚刚童子多有冒犯，望你原谅。”夜玄天礼貌的道歉。
　　世界上哪有给台阶下还不下的道理，不下也不行呀，就算两个自己加起来也不够这个鬼童子打的。鬼差忙说：“不会，不会，我刚刚只是和童子玩玩。”
　　玄天不戳穿他，却说：“还请鬼差大人回去吧。”
　　“玄天大人，我是奉了生死簿上的时辰前来拘魂，你不可阻我办公。”
　　“没事，你回去吧，她并没有死。”
　　“玄天大人，阎王怪罪下来，在下官小职微，实在承受不起。”
　　“姐姐都说没事了，你怎么还这么多嘴？”
　　“回去吧，阎王不会怪你。”夜玄天转过身去，进了加护病房。
　　“你知道续命灯么？”鬼童子说。
　　“听过。”
　　“里面的人，姐姐已经为她点亮了续命灯，死不了了。”
　　“……难不成我真的要得罪阎王了？”
　　“嘻嘻。”鬼童子又换上了那副嬉笑的面孔说：“宁得罪阎王，勿惹上玄天！”
　　鬼差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鬼童子见他离开了，随即也转进了病房。
　　“鬼差走了么？”玄天问。
　　“走了。”
　　“童子，我们回去吧。”玄天转过身看他。
　　“回去？那宋文息哥……不，姐姐怎么办？”
　　“既然她已不会死，又注定我与她有相遇的缘分，那么我们只需回去等这个缘分就好。”
　　“哦……”鬼童子有点失望，他觉得这次太好玩，而他却还没玩够，又要回去了。
　　“走吧，童子。”玄天走出病房，鬼童子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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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十三
　　夜玄天的魂魄回了身体，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凡天帮她照看了一夜的肉身。
　　“还好这次没有耽搁太多时间。”玄天一边梳洗准备去上课，一边对鬼童子说。
　　“嗯。”鬼童子显然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玄天放下手中的梳子去看他。
　　“我还以为能多玩几天呢。”鬼童子说的很小声。
　　玄天笑了：“会有机会的。”
　　“听说没有？那个中文系的系花小蝶昨天晚上出车祸了，这会还在医院急救呢！”
　　“真的么？”
　　“我骗你干什么？”
　　在去教室的路上，两个女孩从玄天身边走过，玄天无意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姐姐，你要去医院看看么？”鬼童子拉着玄天的裙裾抬头问。
　　“嗯，一会下课就去。”玄天淡淡的回答。
　　“今天是那个小蝶姐姐阳寿尽的日子，我一会帮姐姐去取续命灯。”
　　“不，不用了。”玄天直视着前方的路。
　　“为什么？”
　　“她有她的命运，不应该由我们来改变，我们不能毁了天地之理。”玄天说这话的时候，忽又想到了宋文息，她何尝不是逆了天地之理去救宋文息？
　　课上完后，夜玄天带着鬼童子赶往医院。长长的、安静的急救室外的走廊，走廊上是小蝶的家人，还有他的男友陈越。玄天突然想，是不是每一座城的医院都是这样，充满了悲伤？而她却连着两天在医院急救室外徘徊。
　　“他来了。”鬼童子小声的对夜玄天说，又象是自言自语。
　　走廊里顿时冷了下来，斗篷的黑影由远而近，慢慢的在玄天的面前停下来。
　　“我这两天可真够倒霉的，怎么老碰到你们？不会今天我的拘魂任务又无法完成了吧？”一看就还是昨晚的死神，他的脸掩在黑色斗篷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过光听口气就知道他充满了无奈。
　　玄天没有答他，而是侧开了身子。
　　鬼童子说了声：“请！去完成你的任务吧，我们也不好让你天天被阎王骂。”
　　“谢谢！谢谢！”鬼差连说了两声谢谢，无声无息的飘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小蝶被推了出来，医生无力的摇了摇头。陈越扑上小蝶的尸体放声大哭。玄天没有流泪，她不会流泪，在她的眼里，她与任何人类都是没有缘分的，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
　　“走吧。”玄天轻轻的说了一声。
　　“嗯。”鬼童子拉上她的裙角，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等地铁的时候，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脸色苍白的站在铁轨边，不时的抬头看看地铁进站的时间。风声越来越近，在地铁进站的前一秒，那女子由站台上跳下了铁轨。
　　“啊！”玄天的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她忙回头去看，叫声来自一个７岁的小姑娘。
　　“她……能看见？”鬼童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夜玄天。
　　玄天转过身在小姑娘的面前蹲下，微笑着说：“小妹妹，你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一个姐姐跳下去了。”小女孩惊魂未定的说。
　　玄天从包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小女孩：“拿着，姐姐请你吃糖。”
　　小女孩接过糖，玄天摸了摸女孩的额头说：“不怕，刚刚的都是幻觉。”
　　“嗯。”小女孩认真的点了点头。
　　玄天站起身来，上了地铁。
　　“姐姐，刚刚那个女孩是天生的阴阳眼？”鬼童子忍不住问。
　　“嗯，我把她的阴阳眼暂时封闭了。”
　　“不过，刚刚那个卧轨的女鬼，也……哎……”鬼童子不禁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总有人轻生？”
　　“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死后每天同一个时辰，都要重复着他自杀时的一切，直到他阳寿尽的那天为止。”玄天淡淡的说。
　　“要是我，便不会轻生，我会认真的活下去。”
　　玄天深深的看了一眼鬼童子，他从来没活过，在母亲的肚子里就死了。这个孩子，一直跟着她，有２００多年了吧。
　　他，是渴望在人世间以人的姿态走一回的，可是他注定了连投胎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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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十四
　　玄界，玄天十六岁。
　　“玄天，你已经跟我们学艺十年，今天该是你出师的日子了。”戴着金面具的男人说。
　　“大师傅要赶我走？”十六岁的玄天，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我们不是要赶你走，是想让你独立去解决一件灵异之事。”戴银面具的人说。
　　“二师傅，这么说我还是可以回来住的？”玄天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问。
　　“当然可以。”银面具的男人温柔的说：“这里就是你的家，除了这里你能去哪？”
　　“嗯。”玄天笑的甜甜的，点了点头。
　　她六岁的时候被两位师傅领养，自那时起，两位师傅就一直戴着面具，连睡觉都戴着，仿佛面具后面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她与两位师傅生活了十年，却没有见过两位师傅的真面目。师傅不说，她也不问。
　　那时的玄天，还不知道她所生活的宫殿是玄界的皇宫，她的两位师傅，就是玄界的两位掌殿王子——凡天与夕和。那时的她，也还没有紫金袍这样东西。
　　她第一次离开宫殿，茫茫没有目的。自己该去哪？玄界这么大，哪里能遇到灵异的事？走的时候，两位师傅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在外面住一些日子。于是，她来到了宫殿所在的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天色已晚，她在一间小屋外敲门。
　　“是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路人，请问可否让我在此借宿一晚？”
　　不久，有个女人出来打开了门。这是一位面色慈祥的妇女，她大着肚子，行动很不方便。
　　玄天赶忙上前扶她，把她扶进屋内，自己出来关上了屋子的门。
　　“我家地方小，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您肯让我留宿，我感激还来不及呢。”玄天微笑着说。
　　“姑娘叫什么名字？”
　　“夜玄天。”
　　“我叫涟漪。”妇人笑了笑。
　　“涟漪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嗯。”涟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