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铃-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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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也不太容易,但成功的日子,却已必定不远了。
南宫平又茫然谢了,另一间石室中,灯火通明,有如白昼,四下零乱地挂着无数个水晶
瓶子,瓶中盛放着各种颜色的药水,一眼望去,但见四下五光十色,色彩缤纷,当真是美不
胜收。
但在这石室中的老人,却是枯瘦憔悴不堪,宛如鬼魂一般,颔下庙须,几乎已将垂在地
上。原来这老人苦心研究隐身之术,已有六十余年,一见南宫平,便拉着南宫平谈论隐身之
道,那道理端的奇妙得无法形容。南宫平全神凝注,却也听不甚清,只知道他说若是能使人
身完全透明,比水晶还要透明,那么别人便再也看不到他了。
出了这间石室,南宫平更是满心茫然,此后他又见到以洪炉炼金的术士、坐在黑暗中幻
想的哲人,以及许多千奇百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他心中更是其乱如麻,哭笑不得,
更不知这老人究竟是超人还是疯子,也不知这些工作究竟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只是他心中却仍存有着一种不可抑止的好奇之心,不由自主地自下层石窟转至上层,他
耸身一跃而入,只见这石室中阴森黝黯,仿佛一无人迹,方待转身跃去,突听黑暗中响起一
个低沉的语声,道:“谁?”
南宫平凝目望去,只见黑暗的角落里,有一条人影背墙而坐,墙角中也零乱地堆积着一
些瓶罐。他心中暗暗忖道:“不知这个疯子又在研究什么?”当下简略的将来意说了出来。
只听那低沉而嘶哑的语声道:“我正在研究将空气变为食物,空气……你可知道空气是
什么!空气便是存在于天地间的一种……”语声突地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颤声道:“平
儿,可……是……你么……”
南宫平心头一震,倒退三步,道:“你……”突地一脚踏空,陡然落了下去,他猛捉真
气,凌空一个翻身,“嗖”地又跃了上来,只见黑暗中这条人影发髻蓬乱,目光炯炯,有如
厉电一般,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这目光竟是如此熟悉,刻骨铭心的熟悉,南宫平凝注半晌,身了突地有如风吹寒叶般颤
抖起来,道:“你……你……”
大喝一声:“师傅!”和身扑了上去,“噗”地跪到地上——坐在那阴暗的角落里的潦
倒的老人,赫然竟是南宫平的恩师——那名倾天下、叱咤武林的江湖第一勇士“不死神龙”
龙布诗!
此时此地,他师徒两人竟能重逢,当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之事。
两人心中俱是又惊、又喜、又奇,有如做梦一般,甚至比梦境还要离奇,却又是如此真
实。
南宫平道:“师傅,你老人家怎地到了这里?龙布诗道:“平儿,你怎会到了这里?”
他心中的惊奇,当真比南宫平还胜三分,他再也想不到方自出道的南宫平,怎会到这退隐老
人聚集的“诸神岛”来。
当下南宫平定了定神,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源源本本说了出来,又道:“徒儿还有一
事要上禀你老人家,徒儿已成婚了。”
龙布诗又惊又喜,问道:“那女子是谁?”
南宫平道:“梅吟雪!”
龙布诗更是惊奇,直到南宫平又将此事的经过完全说出,龙布诗方自长叹一声,道:
“人道红颜多薄命,这女子却真是薄命人中最薄命的人,我只望她能有个安静幸福的暮年弥
补她一生中所遭受的不幸与冤枉,哪知……”干咳一声,不再言语。
南宫平亦是满心枪然,师徒两人相对默坐,心中俱是悲哀愁苦,只因他两人生命中的情
感生活,俱都充满了悲哀与痛苦。
南宫平抬眼望处,只见龙布诗萎然盘坐,满面忧伤,不知比在华山之巅离别时苍老了多
少,心中不禁也甚是难受,立刻错开话题,问道:“徒儿曾见到那‘天帝留宾’四字,还以
为你老人家已到了另外一处神秘的地方。不知那日在华山之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师傅你
老人家又怎会到了这里?”
龙布诗眼帘一合,垂下头去,喃喃道:“华山之巅,华山之巅……”随手一抹眼角,默
默无语。
南宫平知道他师傅自华山之巅来到此地的经过,必定充满了惊险、离奇之事,是以才错
开话题,让他师傅借着谈话来忘去心中的忧郁,此刻见了他这般神情,才知道这段经过中充
满的又只是悲哀与痛苦之处,是以他也不敢再问那“丹凤”叶秋白的下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龙布诗长叹一声,道:“四十年前,我初次听到‘诸神殿’三字
的时候,便对此地充满了幻想,今日我已真的到了此地,却对此地失望得很,但……唉!却
已迟了。”
南宫平心念一转,强笑问道:“师傅,那‘空气’是否便是充沛于天地间的一种无形气
体,你老人家却又能用什么方法将之变为食物?空气真能变为食物,那么天下岂非再无饥民
了?”
龙布诗果然展颜一笑,道:“平儿,你可知道这岛上之人大多全是疯子,不是疯子的
人,经过那数百日的幽禁,洗尘,过着那坟墓中死人一般的生活,只怕也差不多了……”
南宫平想到那些坐在木屋门口的麻衣白发老人,那种寂寞得不堪忍受的生活,不禁长叹
一声。
龙布诗又道:“这些疯子中最大的疯子,便是那大头岛主。在此岛上,在他统辖之下,
谁的心智清醒,谁便是疯子。为师到了这里,见到这般情况,实在无法整日面对着那些行尸
走肉一般的老人,宁愿独自思索,便对那岛主大发荒谬的言论!”
南宫平笑问:“什么言论?”
龙布诗道:“为师对那岛主说,花草树木,之所以生长繁荣,便是因为吸入了空气中的
养份,人们若是将风露中的一种神秘物质提出凝固,做成食物,那当真不知要节省多少人
力、物力,而且天地间满是风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亦不知可救活多少饥民。”
他语声微顿,大笑道:“那岛主听了为师这番言论,果然大是兴奋,大表钦服,认为是
空前未有的伟大计划,是以不经手续,便将为师请来这里,一切东西,都任凭为师取用,是
以我这里才有许多美酒。”他虽然大笑不绝,但笑声中却充满了萧索与寂寞,这名满天下的
武林第一勇士,于今竟然也借酒浇愁,南宫平虽想随他一起大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口。
这“诸神岛”上的人,是天才抑或是疯子,是自得其乐的强者,抑或是无可奈何的弱
者,南宫平实在分不清楚。
龙布诗听他长叹了一声,笑声也为之一敛,正色道:“平儿,为师虽然日卧醉乡,但却
始终未曾失望灰心,时时在伺机而动,那岛主若再唤你,你便可求他将你派来此地与为师一
起研究这‘神秘的食物’,约莫再过数月,便是一个机会,那时我师徒能在一起,机会便更
大了。”
南宫平精神一振,大喜应了。原来这诸神岛上,每年俱有一次狂欢之日,到那时,这些
老人虽然仅有狂欢之名而无狂欢之实,却至少可以随意活动。第二日岛主果然又将南宫平唤
去,他对南宫世家的子弟虽似乎另有安排,但听了南宫平也要去参与那“伟大的计划”,当
下便立刻应了。
黝黯的洞窟中,日子当然过得分外缓慢,但南宫平此时却也早已学会忍耐,朝来暮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丝毫没有变化,只有那岛主不时将他唤
去,但只是出神地凝望他几眼,淡淡地询问几句。他发觉这奇异的岛主那明亮的眼神中,竟
渐渐有了混乱与忧郁,而他每去一次,这种混乱与忧郁都已增加一分,他不禁又在暗中惊
疑:“难道这岛主已发觉岛上潜伏的危机?”
这些日子里,龙布诗极少说话,对于即将来到的计划,他只说了“随机应变”四字,南
宫平却默习着他已背熟的那些武功秘籍,他只觉目力渐明,身子渐轻,却也无法探测自己的
武功究竟有了怎样的迸境,有时他也会想起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人,便不禁为之暗中叹
息。
这一日他正在静坐之中,突听岛上响起了一片鼓声,接着微风飕然,那麻衣老人飘然而
上,目光四下一扫,缓缓道:“日子到了!”
他面色虽木然,但眼神中却似蕴藏着一种神秘的光芒,仿佛已看破了许多秘密。
南宫平心头一震,脱口道,“什么日子到了?”
麻衣老人冷冷道:“随便要做什么,日子都已到了。”袍袖一指,飘身而下。
南宫平怔了一怔,喃喃自问:“他究竟已知道了多少?……”
只听身后冷哼一声,龙布诗道:“无论他知道了多少,今日之后,他就要什么都不知
了。”
南宫平栗然问道:“将他除去?”
龙布诗沉声道:“不错!”轻轻一拍南宫平肩头:“待机而动,随机应变,若是看不到
船只木筏,便是游水也要离开此地!”
南宫平听得出他师傅语气中的决心,在有这种决心的人眼中看来,世上又有何难事?只
见龙布诗双臂一振,骨骼山响,有如一只出柙的猛虎般,掠出了这阴暗的洞窟,地道中已有
许多个沉默的老人在无言地行走着,除了一双双明锐的眼睛外,这些老人当真有如一群方自
坟墓中走出的行尸。
出窟的秘门,早已敞开,南宫平一脚跨出,清风扑面而来,这一阵清风,倏地激发了他
生命的活力,游目四望,四下又是一片青葱。他暗中自誓,为了换取这一份享受生命的自
由,他不惜牺牲一切。
然而那群老人,却仍是呆板而僵木的,只有他们颔下的长髯和绿叶一起在风中飞舞。
穿过绿叶苍苍的林木,又到了那一片竹屋,但此刻这些简陋的竹屋,景象却已大不相
同。
这里并没有豪华的布置与珍宝的陈设,但在竹屋前的空地上,却堆满了食物与鲜花,熊
熊的烈火上,正烤着整只的牛羊樟鹿,一阵花香与肉香,混合在清新的微风中,使得这本是
死气沉沉的地方,突然变得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只因这才是这些老人真正需要的东西,世人所珍惜的豪华珍宝,在这些老人眼中,实是
不值一顾一一老人们对珍宝金银,虽通常都有一份不必要的贪婪,然而他们对于酒和美食的
偏爱,却又通常在珍宝之上,何况世人所珍惜之物,在这里本是一无用处。
那低沉的鼓声突地停顿,“狂欢”的日子立刻开始,酒肉与生机的刺激,终于使得这些
老人面上渐渐有了光彩,但他们彼此之间,却仍然绝不交谈,“言语”在这里,似乎已变为
一种极为奢侈的享受。
南宫平放眼四望,突地发觉在一些衣衫较为洁净、也就是还未进入那山窟中去的老人的
眼角间,似乎在彼此交换着一种奇异的目光,交换着一种不足为外人知道的秘密。南宫平心
头一动:“难道这些老人也已不能忍受这种生活,而想借机逃走?”
于是他立刻发觉在这肉香与花香之间,竟隐藏着一种危机与杀气,他心房怦然跳动,转
目四顾,龙布诗却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他双眉一皱,悄然后退,想去寻找他师傅的行踪,哪知他方才退到树丛,突听树丛中轻
轻一笑。
笑声在这岛上,当真比雷鸣兽吼还要震人心弦,比凤啸龙吟还要珍贵希罕。南宫乎心头
一震,霍然转身,只见风漫天斜斜倚在一株巨树下,他衣衫神情,俱己狼狈憔悴不堪,显见
已不知受过多少日子的折磨,颔下的虬髯,也变得乱草般令人不快,但是,他的那一只未被
眼罩遮盖的眼睛,却仍散发着逼人的光彩,锋利得一眼便能看人你心底深处。
南宫平心头一阵堵塞,他忽然发觉他终是还不能麻木自己的情感。他缓缓俯下身子,哽
咽道:“前辈,为着我们,你受了苦了。”
风漫无微微一笑,缓缓道:“受苦?……”他笑容里突地充满了尖锐的讥讽,接道:
“受些苦反而好,这些痛苦,已将我快要麻木的情感刺得复活了,这些痛苦,刺得我终于生
出反抗的勇气!”
他仿佛在喃喃,但忽然间,他目光又变得利剑般敏锐。
他一把抓着南宫平的臂膀,兴奋他说道:“孩子你看,那边那些老人,你可看得出他们
有什么异样么?南宫平觉察出他语声中的兴奋,也想起那些老人目光中的神秘之色,刹那
间,他心头也怦然跳动起来,脱口道:“你们要……”
风漫天颔首道:“不错!我已偷偷地扇动起他们的怒火和野心,今天,就在今天,这岛
上立刻就要有一场好戏,不是住在山窟里的那群疯子立刻滚到地狱里去,便是我们死!就算
死,也要比这样不死不活地活下去好得多,是么?”
南宫平赞同地点了点头,立刻便又想起一事:“船呢?这里有没有船……”
风漫天道:“船!要船做什么?”
南宫平怔了一怔,道:“没有船,怎能回去,难道有谁能插翅飞越这万丈汪洋不成?”
风漫天晒然一笑,冷冷地道:“回去?谁说要回去?”
南宫平又是一愕,只听风漫天长叹一声,道:“你可曾想过,若是让这些怪异的老人一
起回到中原,那么武林中将会惹起怎样的风波?”南宫平默然垂下头去,他实在连想也个敢
去想。
风漫天展颜一笑,振衣而起,他铁拐已失,此刻支着一技短杖,笑道:“先去饮酒,静
观好戏。”
南宫平道:“前辈……”
风漫天道:“你的心事,我已知道,只可惜无舟无船,你也无法回去的。”短杖一点,
飘然出林。
南宫平木立在巨树的浓荫下,心事有如潮水一般突地涌起。过了半晌,突听颦鼓之声又
起,五个麻衣黄冠的老人,并肩前行,后面跟着五个半人半兽的侍者,十条金毛闪闪的手
臂,高高举起,手托着一具石床,石床上盘膝端坐的,正是那锐目高额的诸神岛主。
日正中天,这诸神岛主的面色,在日光下惨白得有如透明一般,他似乎甚是畏惧阳光,
是以便命那些兽人侍者将石床放在林边的浓荫下,石床方自放下,人群中便爆起了一阵狂笑
之声。
在这岛上,笑声已是罕闻,何况如此放肆的狂笑。
诸神岛主眼神一扫,立刻捕捉注笑声的来源,沉声道:“守渊,你笑什么?”
风漫天短杖一点,“嗖”地自人群中窜出,大声道:“风乃祖宗公姓,漫天乃父母所
名,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风漫天,谁叫守渊?”原来“守渊”两字,正是‘渚
神岛“赐予风漫天之名,正如南宫平也被另外取了个名字一样。这班老人想是因为已有多年
未曾听说如此豪快的言语,是以大家虽然俱已心如槁木,此刻神情也不禁露出了激动之色。
一点星火,落入死灰,使得死灰,也有复燃之势!诸神岛主阴沉的面色却丝毫不变,缓缓
道:“好!风漫天,你笑什么?”
风漫天仰天笑道:“可笑呀可笑,今日在这岛上的人物,想当年有哪个不是叱咤一时的
英雄,但如今却俱都变成了走肉行尸,竟都要听命于一个半疯半痴、半残半废的怪物,此事
若是说将出去,势必无人相信,岂非令人可笑!”
诸神岛主锋利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在风漫天面上,他面色更是苍白,闭口不发一
言。
风漫天胸膛一挺,笑声突顿,大声道:“我等来到此间,本是厌倦风尘,以求避世,却
不是为了要来受你的虐待,过这囚犯一般的日子。我且问你,你有何德何能,要位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