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占勿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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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恶劣的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冲击下,严少卿充分发挥出大理寺官员所独有的淡定自如,好整以暇的在前领路,只如踏青游玩一般随意悠然,怕是早把那周遭的惨叫哀嚎听成了春阳下的莺啼鸟鸣。
同是初涉此地的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也是眼含笑意不为所动,只管跟在后面走,似是知道要去哪里。
白沐心下就有些不平衡:他俩个倒是心有灵犀,但是有没有个人好心告诉一下自己——这究竟是要到哪里去!
下了最后一层水牢,一阵噬骨寒意透体而来。
白沐忍无可忍,又不好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发作,只好悄不做声紧赶几步追上严凤诉,问:“没完没了的下台阶下台阶——到底要去哪里?”
严凤诉回头森然一笑,衬了背后的跳跃火光,便有三分雌雄莫辨的诡异妖艳:“今日是清明,自然是带你去地下——上坟。”
周遭气氛烘托得太好,白沐惊得后跳一步,脑中不由自主的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譬如杀人灭口,再譬如毁尸灭迹、挖坟鞭尸……
作者有话要说:
☆、柳暗花明(三)
严凤诉回头森然一笑,衬了背后的跳跃火光,便有三分雌雄莫辨的诡异妖艳:“今日是清明,自然是带你去地下——上坟。”
周遭气氛烘托得太好,白沐惊得后跳一步,脑中不由自主的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譬如杀人灭口,再譬如毁尸灭迹、挖坟鞭尸……
“子季……”严凤诉顶一张随了火光不停地阴暗变幻的艳丽面孔,俯身过来,缓缓开口:“害怕了么?”
白沐惊一跳,不见严凤诉如何动作,耳边突然传来石门扎扎开启的声音,一团团浓重的白色冰雾从严凤诉身后的厚重石门内翻卷而出……
好冷!冷的人连浑身哆嗦的劲儿都没了。
等到冰寒的雾气渐渐消散,严凤诉重新点燃壁上被浓雾扑灭的松明火把,白沐才发现石门已经全部开启。
于是他顺其自然地抬眼向内看了一眼:发现室内有……一二三四五——六!六具冰棺。
六这个数字,不仅吉利,而且还很巧。
怪道非我不可,只怕是不好声张又信不过大理寺的仵作。
白沐脸一青,转身便往外走,被严凤诉一把拉住。
严凤诉在门边循循善诱:“子季,你当真不进去?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冰棺中不为人知的内情或者隐情?”
白沐冷哼一声,挥掉袖子,头也不回。
却正好又被唇边带笑的苏尚书迎面拦下:“白编修,近来京中发生了连串奇案,被害朝臣共计六人,官职愈来愈大。圣上责令吏部会同大理寺秘密彻查此案,”他叹一口气,“此事本不该拉扯上你,但……”
严凤诉接过话茬:“但大理寺的仵作,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分明。于是,我向苏大人推荐了楚北医药世家嫡系传人——不巧,正是子季你。”
原来这厮什么都知道了,不愧是大理寺最负前程的典狱官。白沐回头,无比认真道:“我不是仵作。”
严凤诉了然一笑,上前拖过他便往石室内走:“你自然不是仵作,你是翰林编修。”
知道还让我来?!白沐觉得脑仁儿生疼,小爷这辈子,可从未与死人打过交道!
可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了又想,终是忍了,抱住石门可怜巴巴:“杀鸡焉可用牛刀——你们要是缺人手,我可以代为推荐。”
白沐想了想,设身处地的为那二人提建议:“首先你们可以去找御医院的王太医和刘太医,这两个太医人品极好乐于助人且医术高超——咳,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来,你们可以抓了他们的夫人和孩子来威胁,别客气,什么手段都用上,不怕他不来。”
说到这里,白沐自觉有些过分,便换个招数:“嗯,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去找京兆尹里一个姓李的仵作,这个仵作经验丰富见识广博,破获过好多奇案——”
白沐有些词穷,正尴尬,却见严凤诉在一旁连连点头。
白沐一笑,“景之,还是你最晓得通融……”
严凤诉笑的艳丽:“是吗?本官也这么认为。好了,说完了就快点进去。——寒冰贮存不易,很贵的。”
白沐的笑僵在唇边。任何时候指望严凤诉,就好比指望一朵浴血而出的妖异红莲会摇身一变而变成一朵纯洁清新的小白花。
“小白,你已经知道了,便不能轻易脱身。”既然严少卿洞若观火了如指掌,苏清晗便也不做隐瞒换了称谓。
随后轻飘飘地做出最后陈词:“好了,咱们进去吧。”一锤定音。
白沐平生有三恨:被官势欺压,和美人儿纠缠,以及——跟死人打交道。
如果美人儿可以不分性别的界定的话——巧了,白沐的三恨今天一次性齐全。真可谓是皆大欢喜三大团圆。
手中的松明火把火势减弱,白沐顺手扑灭丢掉,再取过一根点燃——取暖。
严凤诉咬牙切齿的问:“好了没有?”
白沐正在研究火把要怎么拿才能让火烧的更旺,抽空抬一下头:“急什么?”
苏清晗在一边好言提醒:“小白,严大人这样会很累的。”
白沐抬头,仔细打量一眼冰棺旁边正协助狱吏推起尸体的严凤诉,笑了。
其实验尸这种事情,只要功力火候够了,距离遥远也可以做到。
白沐站在门口,一边在火把上烤火取暖,一边闲闲道:“描述一下伤口状况。”
严凤诉的脸青黑交加:“宽二寸长半尺,暗红泛黑,血肉外翻。”
苏清晗问:“小白,这已经是最后一具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白沐苦大仇深的摇摇头。
严凤诉走开后,狱吏早已支撑不住,见白沐一摇头,以为这就行了,便如释重负地把尸体往棺中放。
白沐不甘心,大叫:“等等——”
白沐一叫,狱吏的手一抖,尸体撞在冰棺上,许是冻得久了,众人便听见喀拉一声脆响。
严凤诉面沉如铁,缓缓回头。
苏清晗咳一声,问:“小白,你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和大理寺那位仵作仁兄意见相同,这六人均是先被下药毒死,而后被人在尸体上掩人耳目的割上一刀。至于是什么毒么……还需要细细查证。”白沐尴尬一笑:“哈哈,这等杀人手法,不像是江湖人士所为,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哈哈……”
“这是不是等同于——你什么也没发现?”严凤诉走上前来,袍摆无风自动,鬼气森森。
严凤诉生的艳丽是在京中出了名的,不怒不喜时亦有三分雌雄莫辨的妖艳,一冷下脸来,倒也不风自寒,白沐的心中亦有些打鼓。
“呀,那是什么?”白沐指着严凤诉身后,神色惊异。
被狱吏失手歪倒在棺侧的尸体头部的耳鼻中,正流出一群蠕蠕而动的黑色爬虫。原是尸体被撞了一下,恰好撞出了体内之物。
众人依法炮制,另有两具尸体也流出了同样物事。
怪道查不出来是何毒药,原来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医蛊两不容,白沐知医却不通蛊,蛊毒一向被列为害人的异术,懂的人着实不多,精的人便更是少,要说到巫蛊至尊,唯有与楚北楚家医蛊相对的楚南莫家。
白沐心中大喜,这下查明白了,非毒是蛊,自己也爱莫能助。不关自个儿的事了,可不用被卷的越来越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庙焉能容大佛(一)
众人皆不言语,室内寒气依旧。
大家各怀心思,气氛有些僵冷。
地底下待得久了,难免寒凉渗人。白沐吞下最后一颗抗寒生暖的药丸,咳一声,打破沉寂:“苏大人严大人,下官方才掐指一算,发现早过申时,按照我朝吏律,申时便可退宫归家。不若,下官就此先行告退,也好方便二位大人在此静思心事?”
严凤诉正在棺边研究蛊虫,那些虫子离开尸体,爬不了多远便即死去,染得地上一片浓黑墨色。
闻言调侃道:“地底下黑暗异常不见天日,你又怎么算出了时辰天色?子季,若你哪天被人革了官职,倒是可以去城东桥下谋一处摊棚,与人算命卖卦为生。”
白沐敛了笑,回道:“也不用等下官潦倒落魄到那个时候,现在就给严大人算上一卦如何?”
苏清晗从狱吏手中接过盛放了爬虫尸体的一枚小小瓷瓶,起身劝和:“小白,案情才有了新的线索,严大人正在细细思考,切莫捣乱。”
严凤诉见白沐被冻的直打寒颤,点头挥手道:“本官刚想出点头绪,便被你搅扰的干干净净。去吧去吧。”
白沐拧身回头,边走边拱手:“下官这就不打扰严大人了。”转身又嘀咕:“省得你破不了案子又来赖我。”
正要迈步踏上石室外的台阶,却听苏清晗在身后轻轻一咳,道:“小白,等等。”
苏清晗略整衣袍,缓步而来,即使脚下有虫尸遍地,却还是令人泪下的温雅和沐。
他的声音顿顿停停,带上些叹息无奈的意味:“自我出任吏部尚书一职,已有月余,其间奉皇命整饬风化直言罢黜,大家口中不说,心中怕是恨不能将在下剥骨抽筋……圣人言,坐而常思己过,愚兄想,大抵总是自己的行事方法有不尽周到之处……”
白沐心中不由插言:总算开窍了!这原因很简单——总是你太不懂得变通之故。却没敢直接说出来。
又听苏清晗在耳边谦逊求教:“严少卿,不知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白沐转头,便见严凤诉笑的既假又虚,口中还在灌着迷魂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大人才高权重,受众人敬仰爱戴,切不可因了那些不谙世故的小人挑拨,生出此般不被朝堂融入的——错觉。”
这厮竟能把这都推之于错觉…。。白沐听不下去:“苏大哥不必多虑,只要抽出时间约了那些个年岁相仿的同僚聚上一聚,把酒言欢有美相伴,自是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都好通融的。”正要好好的支招,被严凤诉一瞪,把话又咽回肚子里。
苏清晗轻轻一叹:“以愚兄往日所为,怕都是请不来的贵客。来了的,也不过是碍于权势虚于应付……”
白沐惟恐天下不乱,只差拍胸作保:“苏大哥放心,此事便交由我去办!只是,苏大哥打算在哪儿聚呢?不如——”
正欲开口,听见严凤诉猛咳几声。正以眼相询,便听见耳边传来那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不若,就放在白编修还未被封的那间茶楼吧。不知严少卿意下何如?”
还未被封的那间茶楼……!
白沐瞬时呆愕:想来自己和严凤诉的那些算盘,这人也全都知晓了吧……这么明察秋毫,还是方才那个言辞恳切尽显弱势的吏部尚书吗?
“……好,那便说定了。”严凤诉只愣了一刻,便笑的明媚,应的干脆。
钻进圈套的兔子,大抵都是善良的兔子,相信人言,却不知人心难测。下次一定要记得,小爷虽欠着他半条命,却不曾欠他的情,那人工于盘算善用心计,需得斩断心中的愧疚,小心提防才是。
可是,欠着别人半条命的同时还要做到心中无愧——这却是极难了。
“锄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白沐踏出大理寺,捏一根阶下揪来的春草,恨恨叹道。
早茶就是有一种本事,明明已经被所有人看见,还能厚着脸皮在被拆穿之前继续偷偷摸摸。
“少爷,少爷!”早茶蔽在大理寺正门前的石狮子后,露半个头,招手呼喊。
白沐立刻转身,往另一边走。
早茶不躲了,也不顾自己那么大的个头,上来就抱胳膊。
“少爷告诉你一件事!”早茶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心烦,闭嘴。”凭白沐十几年的经验,会令早茶开心的事,九成不是好事。
“可是……”
白沐直接甩开袖子,懒得盘根问底:“少爷我不喜欢听可是。”
“但是……”
“也别跟我但是。”
“不是……”
白沐忍无可忍,猛地回头:“还说?”
早茶一根筋的大脑理解不了白沐的反话,他点点头:“嗯,小白跑了!”
夫人送给少爷的金环蛇终于跑掉了,这对于深受此蛇虐害之苦的早茶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小白跑了?
白沐眼前浮现出奇怪的景象:家中的小白突然长了脚,扭着柔软的身躯无视家中众人惊异的目光踩过药园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挑衅的用那血红的蛇眼轻蔑的回头看了一眼相府的匾额。
白沐揪早茶的衣领:“小白跑了?什么叫做小白跑了?”
早茶扭扭捏捏,声如蚊蚋:“今早我去给小白喂食,完后忘关药园子门。。。。。。”
早茶的头越垂越低:“就这么一不小心,小白就不见了。”
白沐脸色渐渐变青,总觉心中忐忑。干娘赠送小白时说道此物重要,可究竟如何个重要法,始终未曾讲明,这些年也从不过问。
早茶察言观色,也渐渐不安起来。但最终欣喜还是盖过了不安:“少爷你不也不喜欢那小白么,咱们终于不用再受那条毒蛇的毒害了啊,啊啊啊!”
白沐脸色由青转白。
早茶矮下身子,委委屈屈:“少爷你打吧,只是别打脸。”又偷眼瞧白沐,期期艾艾:“少爷我在您心中应该比那条毒蛇分量重的吧?”
白沐叹口气,无力的摆摆手,便往城外走。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得赶紧休息静养一番。
正路过一处街角,白沐一愣,目光透过纷扰人群,盯着一个白色身影,脚步骤停。
那人正好转身,也是一愣。
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沐见那人没有反应,便慢慢转开了眼神,想着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一边不动声色地缓缓离开……
白沐本以为会没事,哪知道突然之间——
“嗷嗷——子季!”那人音调轻快明亮带着些高亢,却丝毫不让人觉的刺耳,就像在明媚春光下听那百鸟鸣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庙难容大佛(二)
兼之那人生的明朗干净,气质如湛碧晴空一样使人身心愉悦,纵是无形无状的开口惊呼,也使周围之人丝毫生不出厌恶之感。
那人热情洋溢,向着白沐飞扑而来。
白沐立刻转身,面对来人,一跺脚,便是一个旋身飞踢。这是白沐仅会的一招,在岁月的磨练中,这一招正愈来愈炉火纯青得心应手。
这、都是被逼的。
因为每次逢上此人,总会发生一些令白沐不太愉悦的事情,比如被开水烫被恶狗追,再比如掉水塘落水坑。
直到这人月前去西北边境探望带兵戍边的父兄,情势才有了好转。白沐本想着这人一去,从此山高水远永难相见,各自安好毋需挂念。哪知这货这么快便溜了回来!
如此——焉能不跑岂可不避?!
那人许是知道白沐这一脚的厉害,没有正面应对,而是连连后退。
白沐赶忙抓紧时间,看看地上有没有碎石转头。
啊,那边有一大块!可是——却在丈余外。没办法了,跑!边跑边喊:“相见不如不见,闵行,咱们后会无期!”
“喂!跑什么跑——”许羡鱼完全不懂白沐的良苦用心,见他一跑,便下意识抬脚去追。
白沐心下苦不堪言:没办法,身边有个缺根弦的损友,总是件很伤脑筋的事。
还好自己占尽了先机,眼看就要逃脱有望!
可惜,急不择路的后果总是——前方会出现死胡同。
白沐拍拍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