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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市风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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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是,提出问题,反映群众的意见和呼声,反映我们存在的问题和现状,成绩不讲,群众看得到;问题不讲,群众也看得到。因此,我觉得宣传的作用关键在于沟通上下的思想,影响群众的注意力,协调人们的兴奋点。党报嘛,应该有党性,是党的喉舌。可党性不等于一味只说市委、市政府的好话,而不敢批评我们工作中的问题。共产党的党性,是以人民利益为最高原则的。反映人民的愿望和呼声,同样是党报应遵循的党性原则。有的事情,我们干了,需要宣传,让群众了解我们的工作,从而受到鼓舞,增添干劲。但有些事,不用宣传,人人都看得到,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你大吹大擂。可问题呢?你不讲,群众心里也有数,他在那里一肚气,你却喋喋不休地讲那点子好事,大家不骂你们报纸才怪呢。”
  各报总编和两台台长面面相觑,不解市长之意。
  阎鸿唤坐回自己位置上。
  “我今天给你们一个任务———针对市政府的工作来一次攻势,攻击点在市内交通问题上,保你们得民心。我可以给你们出几个题目,供你们参考。青年报去了解一下有多少青年因道路堵塞,学生上课迟到,工人拿不到全勤奖;妇女报,了解了解孩子妈妈天天上班挤车的苦衷;工人报统计一下因运输不畅造成的企业经济损失;晚报听听市民普遍的反应和呼声;日报可以搞得再大一点,把天天早晚道路大战的情景,写个连续性通讯。电视台可以拍一点这种现场新闻片嘛。我希望你们在这方面做做文章,迅速报道出来,要绝对真实地反映,不用夸大或缩小。”
  工人报总编笑了:“谈这个问题,恐怕群众有的是话要说。群众整天骂大街。”
  晚报总编摇摇头:“真可谓怨声载道呀。”
  阎鸿唤哈哈一笑:“群众骂我这个市长坐在大楼里听不到,你们的报纸要替群众骂出来,变成铅字,市长就看到了。这些骂声、意见、牢骚,不要贪污。当然你们报纸发表时,要把骂娘的话删去,注意不要污染了我们精神文明建设。”他风趣地开了个玩笑。
  日报总编向后捋了一下花白的头发:“鸿唤同志,您真要组织这么一场攻击?恐怕要骂得你很被动。”
  阎鸿唤又笑了:“当然是真的。群众的骂声,会使我们这些领导者头脑清醒,坚定信心,鞭策我们在任期间为人民办更多的事。在任挨骂,总比卸任后挨骂好。更重要的是,这骂声一旦得到全市人民的共鸣,就会凝聚成一股力量,形成上下呼应,变成一种自觉自愿的行动。这样,我们即将开工的环线工程就有了根本保证,我们需要的是这个。”
  在座的人这时才理解了市长的意图。
  “环线什么时候动工?”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道路改造工程的风早就吹出去了,可据我了解,群众听了反应不大,认为这只是建筑部门、市政部门的事。这不行,如果修条环形路这么好办,恐怕市政府早就办了。不仅仅是物力财力,更主要的需要群众的理解和支持,需要群众和我们一起动手扫除障碍。大家的事,大家一起来办,这个东风,靠你们借来,而且在整个工程进行过程中,都离不开这个东风。你们先打好这场攻击战,然后市政府要公布改造市内交通,修建环城线的决定。你们一年内有的是文章好做,保证东风不衰。这件事办好了,我代表人民感谢你们。”
  众人领命而去。
  阎鸿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中午他要组织一个宴会,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他准备细细审定一下整个工程各级指挥人员的名单和施工力量部署。总部署制定完毕,各路大将必须是强将。四梁八柱,一根不能折。
  首先是拆迁工作。柳若晨的总指挥。他不怀疑柳若晨的才华,但不放心他的指挥组织能力。可拆迁工作由他负责是顺理成章。他要为柳若晨配备一个强手当副将,康克俭最合适。他对这个人很赏识,康克俭人精明,能实干,一把小九九装在肚子,开会爱发个牢骚,讨价还价,轻易不吃亏,可犟虽犟,总比那些惟上是从,毫不考虑本单位利益,只求个人在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的干部称职。康克俭心里装着他的区。这一次东市区面临最重的拆迁任务。仅一个普店街大居民区就有上千间民房和公共设施需要拆除。康克俭当然又得叫了,但他叫归叫,真摊到头上任务,还没有“熊”过,这是个实干家。现在给他压一副拆迁工程副指挥的担子,让他自己向自己叫苦去吧,这家伙准有办法。
  另一个副手张义民,阎鸿唤还拿不太准。他对这个年轻干部还缺乏真正的了解。他之所以给张义民这副担子,一是因为他那天发现张义民谈出许多好的想法,是个苗子。应该给个机会,进一步培养锻炼他。艰巨的任务往往是出干部的熔炉。二是他把拆迁指挥部,有意安排成老中青梯队,以便相互补充。老柳缺乏魄力,而且这一阶段思想不能集中,徐力里的病,会使他分心,实际担子落在康克俭一个人身上。安排个年轻干部会帮老康减轻些负担。他看出张义民很想表现自己,这种心情,他不反感,他以为这种愿望是可贵的,想表现自己,把事情办好,想挑担子,想被重视是好事。给他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会拿出别人拿不出的精力和智慧,而这个正是目前所需要的。
  阎鸿唤一级级地认真审查。
  怪事。市政二公司的经理人选居然报到市长这儿来定夺。他注意地看了看名单,有两个人选。一个叫杨建华,他对这个在市政工程局大楼里见过一面的年轻人有印象。据说二公司很多硬任务都是他领导三队夺的标。局里从民意测验和各方面考察认为他应该提到经理位置上来,而且是局长曹永祥亲自提名推荐的。另一个人叫严克强,提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是顺理成章,由副转正;二是,他是高伯年书记亲自关照提议的干部。严克强的父亲曾任原市委办公厅主任。无疑市政工程局之所以把公司经理人选上报,既表明了他们的倾向性,又表现了他们的不敢负责任。哪儿来的这么股坏风气,上级领导提拔的人只能保不能撤,只能升不能降,这是什么干部路线?中国有多少有能力的组织人才因无法结识或不愿意有意识地接近高级领导,而被他们的顶头上司的嫉妒心和“武大郎开店”式的心理给埋没了。曹永祥是个善于调兵遣将的人,怎么竟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如此不敢负责?
  他立即给曹局长挂了电话。不出所料,组织部此举曹永祥并不知道。“组织工作是由党委书记负责的。”老曹解释说。“可二公司将来要接硬任务,这个担子非杨建华挑不可。”曹永祥的语气有点情绪。
  阎鸿唤立即明白了曹永祥的情绪所在。用人的人没有任用权,管任用的人却不了解人。
  他毫不犹豫地建议杨建华为经理:“关于用人、考察干部关系涉及党政分家、政体改革的问题,以后是要解决的。”他告诉老曹,“但这次工程中一定要改变,你点将,出了问题,我兜着。”
  阎鸿唤接着又打了个电话给柳若晨,让他召集整个拆迁办公室人员会议,研究方案。三天后市长办公会专题研究。
  这一切处理完,他看表十一点二十分,时间正好。他要去凤华饭店,今天他要为三十二个工业局的局长开一个别出心裁的“宴会”。
  一点钟,宴会结束。他送走了客人,离下午的活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准备在这儿停留半小时,找凤华饭店总经理戴维商谈一件事。
  戴维把市长让进自己简陋的办公室,这是他的LTT集团的工作习惯,最好的房间是客房,最差的房间才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他知道,在中国开饭店,官方的支持是何等重要,他深感过去对中国国情了解甚少,因此他那套在七个国家取得成功的管理经验,在中国却运用得不太顺手。开业以来,生意很不景气。他有本事管理他的部属,创出一流服务,但对宾馆外面的事,却一筹莫展。
  这次,戴维想抓住机会,取得这位有权势的市长先生的帮助。凤华主要接待外宾,而政府邀请的外宾下榻的选择,决定权在中国官方。
  “怎么样,开业以来有困难吗?”阎鸿唤语气亲切,像是老朋友。
  作为闻名于世的LTT管理集团的得力工作人员,戴维不能在中国,在他的管理之下,让LTT出现失败的记录。当合资的中美双方决定聘请他管理之时,他就下决心迎接中国人松散、怠惰习气的挑战,然而在凤华他感受到的比他预想的复杂情况更为复杂。由于这座城市投资环境太差,外国人光顾此地的很少,昂贵的房价,中国人是无人问津的,整个饭店客房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却有无数双手伸向凤华。体委举办足球赛,要凤华赞助,某协会搞大奖赛,要凤华出基金;几家报社走马灯似的踏进经理室,商谈广告,电视台搞节目占用大厅,电台向他们拉广告。戴维没想到凤华的名字响彻这座城市,未能给他增添一个客人,反倒招来更多的人以更多的名义向他索要更多的钱。
  戴维向市长诉说了他的苦恼。
  阎鸿唤认真地听完了他的叙述。“我向你提两条建议。”阎鸿唤吸了一口烟,“中国有句老话,叫‘入乡随俗’。凤华要搞好,首先,经营思想要变得灵活些。凤华星级高,国内没有客人住得起,国外客人又少。业务必然萧条。如果把凤华分为内外客房,内客房面向国内,降低客房标准,可以开设新婚夫妇客房、农民客房、会议客房,服务标准低些也不要紧,总比闲置要好。”
  “不行。”戴维摇摇头,“凤华的标准绝不能降下来,这关系到饭店的声誉,将会影响我们对各国大主顾的吸引力。”“这当然由你自己再考虑。但你可以在凤华的中西餐厅上打点主意,别只面对住宿的客人,对外开放嘛。搞成全市第一家西餐厅,正宗的。西餐有你们这块牌子打响,中国人目前住店还住不起,吃饭却还吃得起,越高级越有吸引力。而且还可以同时开放你们的顶楼转厅,让中国客人光顾参观,饱览市容,再吃顿饭,这是一笔大收入。”
  戴维点点头,对市长这一建议表示赞同,但这笔收入对于他这个负着四千万美元欠款的总经理来说,还嫌太少了。
  “市长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今后市政府能否帮助我们解决一些客源问题,就是说,介绍客人。”
  阎鸿唤笑了:“我今天就是想跟总经理先生商量这件事情,不仅介绍一些客人,只靠政府请来的客人太少,而且要争取不用请,就把客人引来。”
  “哦?”
  “解决凤华的症结关键在于改善市内的投资环境,吸引更多的外商到市里投资;改善市里的自然环境,吸引更多的国外游客,这两条办到了,凤华的问题就解决了。”
  阎鸿唤向戴维描绘了即将开工的道路改造工程;老城区改建工程;古文化系统工程;城郊县自然保护区维修工程;古长城修复工程和大型游乐场与仿宋代名城的小城区建设工程……
  戴维异常兴奋,市长说的这一切如果能实现,这座城市就会成为一个旅游和投资热点,凤华必然会兴旺。
  “那么,这些工程什么时候动工,什么时候竣工?”
  “等我把资金筹足了,就可以开工。道路改造工程只需要一年。三年,我说的全部实现。”
  “什么,这太神速了。这办得到吗?”戴维表示怀疑,虽然他是外行,也深知此系列工程的艰难,尤其是在中国,每做一件小事都不那么容易,况且这种宏大的、根本性的工程。
  “戴维先生,您来的时间还太短,对中国人的脾气太不了解了。中国人说到的,就能做到。”
  “那太好了。”戴维由衷地赞叹。
  “今后,不管哪一家伸手,包括那些报社,你可以一律不给。有什么麻烦,你来找我。你凤华饭店的宣传我包了。你这笔钱应该派点大用场,花在与凤华利润直接有关的实际事情上。”
  “对,只是您认为———”
  “比如快要开工的道路改造工程,你应该投点资,哪怕是象征性的,影响可就大了,既有利于解决你的问题,又帮助了城市建设。戴维先生,这笔买卖做不做?我保你现在投资五十万,三年后,你就会从中得利,十几倍地赚回来。”
  戴维心悦诚服地与市长达成了协议。他送走市长,回到办公室门口,正碰上迎面走来的副经理史春生。
  “史先生,黄小姐最近连续迟到,如果再发生第六次,我就要解雇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戴维冷冷地说,“在管理上,您得服从,我是总经理。”
  望着这个高高的美国人傲慢的背影,史春生没再多说一句话。
  总经理已经开除了一个客房部的女领班,因为她在上班时间溜出去买了一斤毛线。史春生和工会主席出面干预,干预的结果,仍是开除。
  “这儿不是殖民地,凭什么他戴维说开除就开除?我们是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饭店里工作,凭什么由外国人说了算?!”客房部女主任黄砚秋当时就强烈不满。
  不是殖民地,也不是外国人的领地,是在中国,在自己合资修建的饭店里。但这又能怎么样?戴维实施的是LTT一整套的饭店管理,而国家派他到这个饭店任副经理,就是让他学会这种管理。协议书明确规定了总经理有权开除、处分任何一个违反纪律的人员,甚至包括他副经理在内。
  下一个被开除的难道就是黄砚秋?
  黄砚秋原在国民饭店时就是客房部主任,是史春生的得力助手。她是一个漂亮、文静、内向的女性。她从不爱多讲话,总是认认真真地做着服务员们不愿做的许许多多细小烦琐的事情。他们常常在一起聊天,上山下乡的经历,给他们提供了共同的话题,也使他们对生活有了许多共同的感受。谈得多了,也就深了,他知道她内心的苦闷,她有一个不求上进、无所追求而又嫉妒心极强的丈夫,靠着老子有些存款和自己外表一副文质彬彬的皮囊混日子。
  他把她带到凤华饭店。他总想为她做点什么。但他没想到凤华饭店却给她带来一系列危机。
  先是她丈夫,对她早出晚归越来越持怀疑态度。凤华工作节奏快,当她一天精疲力竭,没有兴致与他同床时,他竟断言她白天同外国男人睡了觉,而且调到凤华饭店就是为了这个。黄砚秋忍受不了丈夫的侮辱,对抗的结果竟是丈夫一顿毒打。黄砚秋只好忍着疼痛,爬起来去上班。她到了班上,就不想再下班,可是凤华严格规定,下班之后,必须离开饭店。凤华不需要她以饭店为家。
  再就是她的迟到问题。她家离凤华很远。顺利时骑车也得一个小时的路,要是赶上道路堵塞,时间就无法掌握。她不得不绕路走。但市区的路几乎到处堵,她只好天天提前一个小时离家,躲开交通拥挤的高峰,才能保证按点到店。而来早了,不到交班时间不准进店,她就得在门外等上一个小时。她被弄得筋疲力尽,可偶尔一晚,赶上了高峰期,就迟到,她已经迟到五次了。戴维发出了黄牌警告,那是威严不可侵犯、不可动摇的警告。
  史春生感到自己的无能,他无法解除黄砚秋的危机。第一个危机,他无法,他有老婆,他不能做她的丈夫,去理解、信任、爱护、体贴她;第二个危机,他也无法,他既不能疏通堵塞的交通,也不能更改凤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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