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风香+番外 作者:冰封水寒(晋江2013-05-03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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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咬唇,握紧了手里的陶埙。
时间快进一月,按说便是我与风承安二次相遇,只要过了这一段,我想我与风承安之间应是不会再有太多交集。顺着记忆看去,这一路“我”与他因时间错位的缘故,实则并无交集。按说既如此,我便不该在此继续逗留,然则便是如此,我也想看着他,看他一生走向,看他的人生历程。
此时忽然能明白白素当时的想法。然则一分分细看,我本身的灵力并不足以维持挽风香长久,此时除非将时间快进迅速过完流程,便只剩下回归现世与在记忆中以本体存在到离开。若是理智些,总是该就此离去,只是按上埙的手迟迟不能灵活,唇抵在口边,却不忍吹出一个音节。
我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放在记忆中。
记忆中漫长数十年,于现世不过短短数时辰,何谓白驹过隙想来如此最是能够诠释。而这短短的数时辰,许真是我与风承安间最后的交集。
我不想就此离开,只要远远的在一旁看他,我便觉得足够。
我会很小心,只要风承安不察觉便是。我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
……
……
“姑娘?前面那位紫衣的姑娘。”
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看到的却是风承安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温和的笑意,疏离的客气,像是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样子。
……啊,好像现在的确就是第一次见面。可为什么他会来找我说话?
此时心如擂鼓,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这位公子找小女子有什么事?”
记忆中的时间流动其实与现世无差,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在身上换不同的香料,并且为了不让他察觉,隔段时间便换张脸,只是在偶然的时候能看看他,这样卑微却小心翼翼,委实不是我自己。
只是因实在太过劳累,竟在记忆中不知不觉的靠着路旁的树睡着了!
其实我已然很小心,甚至连风承安那好得夸张的嗅觉都能有所察觉。只是便是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免不得意外发生。
比如这次的搭讪。
风承安的笑容宛如和煦春风,只是底子里没甚情感,淡淡道:“姑娘孤身一人在此昏睡甚是危险,在下只是来提醒姑娘一声罢了。”
因为心力耗损,这段时日疲劳来得总是很快。我甚至无法很好的思考风承安为何对我这么一个靠在路旁睡觉的普通女子说话。须知我现下的脸真的就是路人甲,一出来就是埋进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那种。
以我对风承安的熟悉,他绝非那种见义勇为会对路人施以援手的人,没有目的和好处,他是不会贸然上前。
只是我不晓得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撑着胀痛的脑袋站起来,摆手道:“小女子明白,这厢谢过公子关心,便先回去了。”心道此地不宜久留,一旦离开他的视野必须让自己回去。然则风承安却已上前一步走在我身侧:“姑娘到底是姑娘,我若是放任姑娘独自回去绝非君子所为,还是让在下送姑娘一程。”
我怔住,脱口道:“不……太麻烦……”
他笑:“举手之劳。”
于是就这样拍板。
心里知道不能再有交集,可骨子里觉得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我想放任自己自私一回,只这一回,我必定会乖乖回到现世。而且这一回,这张脸和这个声音,他必然不知道我是谁,而罗朱槿更是绝无此人。
我自然是没有能回去的地方,除了客栈。这一路他倒是承了素来的温润淡雅,除了送我回来并没问其他事情,末了只开口:“说起来……在下未闻姑娘芳名。”
我摇头道:“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他抿了抿唇,抽出折扇轻轻敲着扇骨,是我熟悉的动作:“便是多交一位朋友,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何况在下还有些话要问问姑娘。”
“我与你并没什么好说。”我闭了闭眼,转身就要离开。他却笑着将腰间的东西解下来,慢条斯理道:“在下只是很好奇,姑娘身上的玉佩到底从何而来,何以与在下这块如此相似。”
冷翠凝!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到风承安对灵力的敏感程度。冷翠凝是灵物,便是我没有露在外头,又怎么可能不被察觉!
可事到如今我不能一脸震惊的看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装傻。抬起眼看着他手里的玉佩,然后坦然的从怀里摸出冷翠凝,缓缓勾出一抹笑:“啊?真的很像,只是我的是未婚夫给我的。”
他看着我:“你未婚夫?”
我摇头道:“我们有约定,只是他现在在外头。公子,我该回去了。”
脑子里是生涩的疼痛,我从未曾在记忆中感觉如此疲惫,只觉得全身的力量要被抽空。我咬咬牙,转身要回客栈。身体状况告诉我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修改记忆果然会有代价,白素付出自己的魂魄,我怎会察觉不到?只是每次都有风承安在身边,我一直觉得安全而无恙,现下细想,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代价,怕都被风承安悄悄承受完了。
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孤身一人,以往身边即便没有风承安,阿青也总是在的身边,即便是没有体温的动物,却至少能让我不觉得无助。
现如今,却真的只有我一人。
晕眩感来得太快,我甚至还来不及挣扎便直直往下栽,依稀觉得有谁接住了我,依稀觉得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却不能再接近他。
必须得……回去才行。
意识模糊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是我所能想到的。
……
……
醒来时已然不知是何时,只是耳边能听见淅沥沥的雨声,春末入夏正是雨季,那种潮湿的季节,是我极不喜欢的。
缓慢的睁开眼眸,便是一双手,熟悉而宽厚,指节间有长期吹笛磨损的硬茧,那股温暖是我一生都不想放开的东西。
“风……承安。”
模糊的开口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仿佛能够感应,上面有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唔。”
为什么风承安会在这里?
一个激灵,我直接瞪大了眼,视野清晰的时候看到的果然是风承安俊秀含着淡漠的面容,登时想起此时是在记忆中,几乎不能置信,只能继续将这场戏圆下去:“……啊,这位公子……”一边奋力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只被他握得更紧。
“你到底是谁?”
声音仍是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可我喜欢他这么久,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此时必然是困惑而恼怒,我闭上眼,淡淡道:“一个普通人。”
“哦……普通人。”他仿佛是在沉吟,终于又笑了出来:“是吗?一个灵力大量耗损的普通人,你鞋子里的斩灵,莫非也是你自己的东西?”
“阿槿,你还要骗我多久?这里是我的记忆,你是来改我的记忆的是吗?”
我此时只觉得全身发冷,也不知怎么开了口:“为什么……会知道我。你明明……不可能认识我。”却见他另一只手里是那把雕刻着曼陀罗华的短匕首。
他拉着我的手,终于露出一个空茫又痛心的表情,松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摇头道:“是,我不认识你。”随即又抬眸看我,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轻声道:“可是这里,我知道你。”
我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他叹了口气:“进入活人记忆,我是不是不曾告诉过你这样对本体的折损?风家的人不能妄改活人记忆,说得好听便是对现世的影响。实际上真正限制他们的只是因为代价太大。若在记忆中逗留太久,灵力耗损太大,一生不得接触魂魄,对于风家人而言,足以致命。”
我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会知道我……”
他缓缓笑了出来,是我熟悉的,温柔的笑意,他的手抚过我的脸,将我眼角的泪水拭去:“阿槿,你的记忆很温暖。我看到很多。”
接着是斩灵没入血肉的钝响。
我惊愕的看着那把漂亮的匕首被风承安自己握着刺入胸口,一团一团的血花,红得惊心。
“风承安……你干什么!!”
紧紧的抱着他缓缓滑落的身体,耳边只听到他含笑的一句话:“阿槿,记忆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妄改。”
我抱着他开始发冷的身体,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
65
65、第十三章 。。。
风承安死了。
怀里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只是哭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甚清晰。意识接连模糊,或者说模糊的,是风承安记忆所构筑的世界。
一切本就虚幻,甚至不知何时,怀里紧紧抱着的人也已然消失。模糊回到现世,扑面而来是严冬独有的寒冷温度,只是不同的是此时我便在风承安怀中,他的手无力却又固执的搭在我的腰上,带着那仅有的温暖,告诉我这个人还没死。
记忆中的风承安死了,可是他还活着。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几乎要令我喜极而泣,只是记忆中的他死去都令我无法忍受,若是在现实中他当真是死了,我又当如何自处。
牢牢地靠在他怀里哑着嗓子哭出声来,风承安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动,嘶哑却又虚弱的说了一句:“……阿槿,不要……乱来。”
我怔了怔,抓着他的前襟抬眼看他:“!!风承安你醒了!!”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缓缓勾出一抹笑:“……再不醒,就一辈子都不会醒。阿槿……你……真是有够乱来……”
我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衣服上:“说什么傻话?怎么会一辈子醒不过来,我不会让你死。”
风承安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使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目光移向我背后,吃力道:“……安月棠……你若再敢动阿槿,我风承安以魂魄发誓……必定会教你此生生不如死!”
不曾听过风承安何时这样可怕的威胁他人,我全身一颤,转头去看身后的雪色狐裘少女,她手里握着刀,眼神里浮出一瞬间的呆滞,明明是要下杀手的姿态,握刀的手却在颤抖,显然方才的威胁,于她而言极有震慑力。
须知风承安从来说到做到,这才是让她最恐惧的地方。
我咬着牙,因从记忆中回来的后遗症并未完全恢复,全身都是疲乏无力,从风承安身上站起来都依然费尽力气:“安月棠,我再试一次。”没有别的办法,我若不如此,风承安必然没有其他法子,便是安月棠杀了我,结果恐怕也无太大改变。我不想让风承安一生都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我只能这么做。
风承安的声音在下面虚弱道:“……阿槿,你敢如此……我必然也叫你后悔。”
我苦笑道:“无妨,到那时恐怕你也不记得这个誓言罢?”说着抬眼看向安月棠:“安月棠,再让我试一次。”
安月棠脸色雪白,较之一身狐裘依然有过之无不及,唇边却忽然勾出一抹冷笑:“再试?罗朱槿,你莫非还未发现自己已然没有灵力了吗?哈哈,再试?你没机会再试了?”
我一怔,怔怔的按向腰间的冷翠凝,没有温度,四周的挽风香明明尚未散尽,我却已不能感知冷翠凝的温度变化。双手紧紧扣住那块翡翠,几乎要把掌心握出血来:“……怎么会?”心里实则已经明白过来。
进入活人记忆,我是不是不曾告诉过你这样对本体的折损?风家的人不能妄改活人记忆,说得好听便是对现世的影响。实际上真正限制他们的只是因为代价太大。若在记忆中逗留太久,灵力耗损太大,一生不得接触魂魄,对于风家人而言,足以致命。
记忆中风承安说的话依然清晰可辨,我不是风家人,便是没了灵力也不会如何。只是如今没了灵力,我便错失了唯一能让风承安与我都活下去的方式。
安月棠冷笑道:“也罢,便是教我一生生不如死又如何?我要救表哥,谁都不能阻止我!”
刀刃寒光熠熠,便如流星般斩落。我心里只觉恐惧,却又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躲,也委实没有力量去躲,只是下意识的闭上眼,手握住手腕上红线系起的双鱼鲤,耳边依稀是风承安嘶哑的低喝:“阿槿……!”
并没有预期的疼痛。
“小棠,够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些低沉,是我所不熟悉的,但这个声音,我也确实听到过。
我茫然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与风承安相仿的青衣,只是一袭青衣如画,便是没有墨竹,也是极致的温雅。目光上移,便是那张与风承安神韵相似的脸,手便握在安月棠的手腕上,那一脸的淡漠,参透尘世那样的表情,我想我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出手救了我的,竟是风承安的父亲,风蕴华。
“……风伯父。”我全身的力量几乎耗尽,此刻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直直便坐到地上,全身的寒意洗不掉。我想这世间果然是没有大无畏不怕死的精神,面临死亡,都会害怕,只是看是否有更强大的意念在你死前能将那股恐惧抑制住罢了。
耳边是安月棠失了冷静的声音:“风舅舅?!为什么阻我?!我在救表哥!我在救承安表哥!!为何阻我杀了这个女人!!”
风蕴华道:“救他?小棠,你若是此刻杀了她,且看承儿如何。你是要救他亦或害他,我想你心中已有考量。”
安月棠咬着唇,手里的利刃“叮”声落地,抬手捂着脸哽咽道:“……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到底……到底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何承安表哥喜欢她却不喜欢我……”
一声声缓慢流出来的,除了不甘,还有泪水。我想我其实可以理解她的感觉,毕竟喜欢一个人这样久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而那个人不喜欢你,这真是让人难过。
安月棠到底在那哭了多久我并不晓得,只因脑中昏昏沉沉的使人难受,强绷着太久的神经蓦然放松,一直到风蕴华矮身下来看我时,脑子才清醒几分,听他问:“罗朱槿,你知道我?”
我吃力的点点头:“……曾在记忆中见过伯父一面,是以……”他顿了顿,将我打断:“你不必唤我伯父,朱槿。”
我尚不能反应过来,却见他眉眼中流露出一抹遗憾而又欢喜的表情:“若是阳儿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会很欢喜。”
……啊,说起来,安阳公主在辈分上的确算是我的姐姐。
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片,迷迷糊糊就默认了这层关系。便听到风承安气若游丝的声音:“……你敢再晚来些,我此生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你。”
风蕴华叹了口气,摇头道:“回去再说。”说着又看向我,声音低沉里带着几分诱惑:“朱槿,先睡一会,醒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鼻息间不知是什么香气,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加迟钝,只是莫名的觉得安心,觉得就这样睡着,应该也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