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火海作者:唐娜-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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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志勤四十五岁生日，摆了一个排场十足的酒席。
　　这是黎淼给张罗的，也算是投桃报李，因为上个月底田晓豔调动去河南之後，他就在周志勤的百般推荐下，以三十八岁的年纪坐上了财务总监的位置。
　　众人都羡慕黎淼这一路跟对了老板，仕途光明。
　　他自己也有点得意。更多的是他觉得周志勤不仅仅是为了肉体，对他也是真的好。能给他的，都给他了。要是不感动，他就是块鹅卵石。
　　感动之余，他又还是不敢迈出自己的那个圈。
　　始终还是觉得周志勤这个人最爱的是他自己，黎淼放不下自己去不顾一切的对待一个男人，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上司，掌控自己的帽子和票子的时候。
　　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感情，周志勤跟黎淼谁都没有力量修复它。
　　也没有余力让它变得更纯粹。
　　黎淼依赖周志勤，周志勤迷恋黎淼。这样的关系不再往前迈过半步。
　　一向在酒桌上表现欠佳的黎淼终於遇上了人生中的最大危机。
　　他其实一直以为自己酒量是在涨的，殊不知酒这样的东西，切忌过量。每天都去踩界，日子一长，总会厚积薄发，来一个大坎儿让你迈不过去。
　　黎淼倒在地上摁住胃，疼得翻滚的时候，本来已经晕乎乎的周志勤忽然清醒过来。大叫服务员进来。
　　在场的人百分之八十都已经喝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没人能搭个手帮帮黎淼。
　　黎淼用筷子顶著自己的胃，感觉死神像是来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眼前出现周志勤的脸的时候内心一下子完全崩溃，他抓著周志勤的袖子，只会说以个字──疼。
　　周志勤跟一个男服务员抬著黎淼就往外冲。
　　黎淼难受的一口啃在自己手臂上，很快就流血了。
　　因为车上颠簸，周志勤又喝高了，开起来都不是直线，黎淼难受的吐了出来。污秽物里夹杂著很多血丝，看起来十分恐怖。
　　周志勤知道黎淼是胃出血了，於是更加猛的狂踩油门。
　　到了医院，周志勤脚下发虚，只能拜托护工把黎淼扛到急诊室。黎淼却死也不松手，还抓著周志勤的袖子，指节骨头都捏得发白了。他本来纤细的手指看著叫人心疼。
　　周志勤只能再拖著他已经醉了的身躯跟著去了急诊室。
　　医生例行询问了一下状况，这种喝大了胃出血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他早就处变不惊。
　　黎淼再次被护工抬上担架床，医生招呼了一个小护士，周志勤没听清他交代了什麽反正只知道这会儿是要给黎淼洗胃治疗。医生走的时候还说，“希望没有酒精中毒。要不麻烦了。”
　　这话把周志勤吓得两腿更软了。
　　他不是没见过喝酒喝死的。这会儿他还很稀罕黎淼呢，绝对不能带著这样的稀罕参加黎淼的葬礼。
　　周志勤迷信的坐下来，心里默默祈祷菩萨，让黎淼这次有惊无险。
　　黎淼难受的被困在手术台上，他感觉有一个奇怪的管子强行插入了自己嘴里。然後脑子里飘忽著周志勤第一次在车里强迫自己口交的情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挣扎，或者有没有喊出周志勤的名字。
　　但是他知道他做了一个接一个的梦，杂乱的，叫他心虚的。




第十四章　狼狈为奸　05

　　周志勤在医院外头抽了差不多一包烟。他不仅仅在担心黎淼，也在审视自己，这一场名为感情的游戏，他投入了这麽多成本，最後能收到怎麽样的效益呢？周志勤开始越来越没有底，因为他的成本投入前所未有的大，大到他觉得自己输不起。
　　黎淼从里头推出来的时候周志勤看著白色单子盖在他身上，一下就站不住了。
　　还好医生及时说了一句：“现在还没醒，不过三五个小时之内应该会醒过来。给他开了几瓶点滴，加不加葡萄糖？”
　　“加，加。”
　　医生又刷刷刷写下几个字，然後扔给周志勤叫他去交钱。
　　周志勤又拜托医生给黎淼安排一个单人的病房。医生没搭理周志勤，翻看著他手里的一个银色皮子的本子。
　　跑到交钱的地方，周志勤身上摸出一叠钱来，手指有点抖。里头的护士报了一个数，他立刻抓了几张往里头递，像是生怕慢了一步，就救了不黎淼的命一般。
　　身体很难受，黎淼就算是昏迷也一直哼哼唧唧，难受的在床上挺著胸脯乱叫唤。
　　声音又不大，可每叫唤一声就扯著周志勤的心。
　　这种挠心抓肺的感觉在周志勤四十六岁的第一天算是感受得很彻底了。
　　他抓住黎淼的手，又不敢抓得太明显了，只好在被子下面偷偷的抓住。黎淼手心有点烫，他整个人还在低烧。周志勤抬头看著点滴，又怕太快了黎淼那样弱鸡身体受不了，於是站起身给他调得慢了些。
　　
　　张玲听说周志勤醉酒开车出去之後就再没消息了，电话也关机了。她心里发颤，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收到周志勤的影响，张玲也是个比较迷信的人。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於是她更加深信自己的预感了。
　　最怕的就是人出什麽事儿，醉驾可就是拿命在玩儿的事。她又听说是黎处长胃疼得打滚，然後他们老周把人扛著就送医院了。
　　虽然知道周志勤跟黎淼的关系很铁，但是这个事情还是让张玲不舒服起来了。
　　她的怀疑无限扩大，最後付诸了实际行动。
　　局里小车班出动了好些车子去找人，交警队那边也打电话去查了，看这几个小时里是不是有车祸。但查来查去都没周志勤的车牌。张玲稍微放心了一些，又让局里的人去各大医院地毯式搜索。最终找到了黎淼住院的那家医院。
　　她开车自己的小车就去了。
　　一路上张玲还安慰自己，老周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人都疼得打滚了，他去送也是自然的。
　　可一到了医院病房门口，她脑子一下就炸了。
　　黎淼正摆著一张病弱的脸，微微笑著，是挺好看的，但是更好看的是周志勤凑上去，在黎淼的嘴角边亲了一下，两大老爷们儿一点不害臊的在那儿痴笑，不知道之前说了什麽，总之黎淼看起来一点不像刚到死神那里报过一次到的人，反倒像是被皇军刚糟蹋过一次的娘们儿。
　　“周志勤！”
　　两人都被这一声大呼吓了一跳，齐刷刷的抬头望向门口。
　　黎淼一看是张玲就可以想这个地缝钻进去。他紧张的捏著周志勤的手，忘记了这个时候应该立刻撒开手，而不是捏紧。
　　周志勤愣了几秒之後就恢复了镇定。他站起来，轻轻放开黎淼的手。
　　黎淼把头低下去，恨不得藏起来。
　　张玲那一声大喊之後就不知道该说什麽了。所有的猜测跟亲眼看到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她觉得此刻身体都动弹不得了。眼看著周志勤朝自己走来，浑身僵硬，微微发抖。
　　“小玲，我们出去说。小黎需要休息。”
　　张玲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看著周志勤，忽然发现这个人好陌生，一点都不像是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那个男人。
　　周志勤拉住自己老婆的胳膊，攀了她的肩膀，把人带出了门口。
　　黎淼听见门外啪的一声，应该是个响亮的耳光。而且他知道这不可能是周志勤扇他老婆的。
　　黎淼拿起被子蒙住自己头，希望周志勤不要让说话的声音也传入自己耳中。
　　
　　周志勤被打了之後，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二十年夫妻，他应该挨这一巴掌。
　　但是跟张玲，他真是无法讲什麽感情。
　　“你听我说，镇定一点。我和小黎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张玲没有闹，也没有哭，打过周志勤之後她觉得她忽然镇定下来了。
　　“你准备怎麽样？”
　　周志勤被问得一愣，感觉像是被人抢了台词。
　　张玲发现自己过去的所有猜想都是真的，周志勤真的是同性恋，以前还有过不少情人，只是最近这一个是姓黎的。张玲的愤怒不仅仅来至於这些的印证，她还愤怒周志勤骗了她二十年，她的一辈子都被这个噩梦一样的谎言盖住了。
　　她知道自己跟周志勤谈不上什麽爱情，当初也不过是经人介绍，认识後觉得性格还算合适，就结婚了。
　　正经的恋爱，婚後的甜蜜，什麽都没有。
　　好在周志勤出息了，给了她作为女人需要的另外的东西──满足虚荣。
　　她可以一掷千金，身边无数的人奉承自己，都顺著自己。这让张玲近十年都过得很舒心。别人家庭的那些痛苦她都因为和周志勤的疏离而没有体会过。
　　但是此刻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还是深入骨髓。




第十四章　狼狈为奸　06

　　周志勤迟迟没有回答，张玲才开口道：“我不会离婚的。”
　　“我也不会跟你离婚。”
　　“我真没想到你这麽理直气壮？！”
　　周志勤淡淡的冷笑，“你难道不知道？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才发现我是同性恋。”
　　张玲不说话，嘴唇被气得微微发抖，上下碰撞。
　　“我会给张孟易的公司投五十万，他年後跟我说过一次，我当时没答应。你现在可以跟他说了，钱一个星期到账。”
　　“你这是要给我封口费？！”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良心安定一定。你家里的事情我以前也从来都照单全收，没有含糊过。你不要去闹黎淼，他是我单位的下属。如果你让我不好看，我只能让你不好看了。”
　　张玲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很怪。
　　一听周志勤这个说法，她顿时怒火中烧。
　　趁著周志勤的一个不注意，她推开周志勤就冲进病房。黎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动作麻利酷似运动员的张玲掀开了被子。他惊愕的看著追进来的周志勤，然後自己的头发就被揪住了。张玲用了很大的力气，拉扯著黎淼的头发。反手两个耳光刮下来。周志勤忙上前要拉开张玲。
　　他这个生日後的第一天实在过得太惊悚了。
　　张玲死也不放手，黎淼又咬著牙关不出声。
　　两人拉扯间，黎淼头发掉了一大把。周志勤终於守不住绅士做派了，用力的提拉张玲的衣领。
　　张玲被迫放开黎淼，嘴里却骂著：“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一个大男人也会勾引男人！真了不起啊？！老娘家里两个男人都是喜欢男人的！你怎麽不顺带一起勾引了呢！骚货！你这个烂货！死了都没有地方埋的烂货！死狐狸精！”
　　黎淼被一个女人骂“死狐狸精”的时候真是内心草泥马爆棚。当然他还有一点羞愧，不过很快就被张玲恶毒的咒骂打消掉了。
　　他狠狠的瞪著周志勤把一切怨气都发在了这个该死的已婚男人身上。
　　张玲还在奋力的往黎淼的病床边扑。
　　忍无可忍的周志勤只能吼道：“你再闹我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你可以慢慢在里面闹！有的是人陪你！”
　　张玲感觉到周志勤的话里透著冰凉的绝情。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动了周志勤在意的东西，那他真的会这麽对自己。
　　周志勤就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志勤最终还是把张玲拖了出去，他差点就要说我再给你弟弟的公司多投三十万，你快点消失吧。但是理智让周志勤没有说出这样没分寸的话。张玲狠狠用高跟鞋踩了他一脚之後气呼呼的走了。
　　黎淼摸著自己被扯掉头发的头皮，那里火辣辣的疼。
　　他的胃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周志勤过去，摸了摸黎淼的背，问：“没事吧？”
　　黎淼立刻爆发了内心的情绪：“我没事？！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嘴里出著粗气的黎淼迎来了护士粗暴的质问：“闹什麽闹？！这里是病房！让开让开，让我看看病人！这麽活泼就出院吧！安静一点，隔壁还有病人呢！”
　　护士检查了一下黎淼手上出血的地方，又重新给他包扎了一下扎针的地方。
　　黎淼麻木的任护士粗怒的摆弄自己。
　　周志勤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了。虽然也意料到黎淼会跟自己发火，但是他完全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脑子乱糟糟的，真想找颗安眠药吃了，睡一觉再说。
　　虽然周志勤希望黎淼懂事的说自己没事，叫他放心。但是他知道一来这不是黎淼的性格，二来，如果黎淼真的这麽说，他反倒很失望。毕竟他希望能看到一点黎淼的真心，哪怕是真心的怒气。
　　
　　黎淼等护士出去以後，才对周志勤说：“你回去吧，一会儿单位上的人来看我，你在这里像什麽话。”
　　“我看看你的头。”
　　“你怎麽不看看我的脸呢？！”
　　周志勤叹口气，转身拉过凳子坐在了床边。
　　黎淼再次赶他走。
　　周志勤语重心长的说：“小黎，对不起，我家里的事情让你这麽不开心。”
　　“少说套话了。我心里很清楚，你还能为了我离婚吗？！我是你第一个情人吗？你怎麽跟你老婆说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了。我拎得清。”
　　“我不离婚，也不会影响我喜欢你的，小黎。”
　　“我都说了，这个不重要，你走吧。我不想单位上的人看到，想入非非。”
　　周志勤要去抓黎淼的手，却被甩开了，黎淼刻薄的说：“周总，你真大方，五十万当是买路钱是吗？跟我在一起就这麽重要吗？别花冤枉钱……”
　　“好好说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怎麽样，你心里没有一杆秤吗……”
　　“那我拿一百万给你，你能离婚吗？！”
　　冲动是魔鬼，黎淼说完，想捂嘴巴都来不及了。他这样子像什麽了，倒真成了张玲骂的“狐狸精”了，他在让周志勤为了自己离婚？！一想到自己气晕了头说出来的话，黎淼就後悔得要死。他撑著胃，不舒服得脸色发青。
　　周志勤却细细咀嚼著黎淼的话，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不会离婚的。
　　这一点，黎淼也清楚。
　　他不是外面不懂事的小孩儿了，他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些日子，他知道周志勤必须有一个和美的家庭，这是保证他仕途的一个侧面因素。




第十四章　狼狈为奸　07

　　周志勤走後，黎淼捂著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疼得让他无法抬起头。
　　此刻张玲坐在自己车里，头趴在方向盘上，眼泪却怎麽都流不出来。她心里不平静，焦虑，各种感情都涌上来，却怎麽都催不出一滴眼泪。她只觉得眼角有点酸，很疲倦，很想闭著眼睛就不再醒过来。
　　但是想到周志勤说的五十万，正是弟弟最需要的。张玲冷冷的牵起嘴角，自嘲的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三弟弟张孟易打了电话，让他晚点去个电话给周志勤。
　　虽然她没说发生什麽事了，但是弟弟还是敏感的察觉了一样。不过不想说话的张玲很快挂了电话，让那头的人来不及开口询问。
　　单位的人一拨一拨儿的来看黎淼，黎淼强打起精神和同事们聊天，时不时的还发挥他平时的幽默，把来探病的人逗得哈哈乐。
　　黎淼也确实累了，他准备趁著这次胃出血，多在医院休息几天。
　　工作是随时都有的，但是少了自己局里又不是不转了。
　　而且他也想给周志勤几天时间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要说他不害怕张玲再来闹，也是假的。就像周志勤不会离婚一样，黎淼也有他抛弃不了的东西，比如他还是介意别人知道他和周志勤的关系的。因为他觉得无论他是抱著怎麽样的心态跟周志勤上床，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一场比异性恋更下流更无耻的权色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