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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稚子证言 作者:夏树静子(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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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地问他,以一个5岁小孩的智力当不至于将谎话说得毫无矛盾之处才是。更何况,那张画是项有力的证据。”

“但是,小孩的画和证言一样,作为证据的可靠性……”“不!我们已经交给专家鉴定过!”

“能让我看一看吗?”

“当然!”

三云警官刻意地点点头,要手下将画拿过来。里矢子手拿着这幅画仔细地看着。

果然,日本庭园的风貌都跃然纸上。红色的花开了满庭,较里面是一幢日式的平房,大概就是春次的住处。前面有几株梅花,而下面便是那名穿着褐色羊毛背心的男子,右手轻轻地扬起,样子好像是在走路。之所以有走路的感觉是因为他的脚前后分开。男子的面部则画得不够详细,所以看不出来像谁。

“这个,将手扬起来是和小浩打招呼吗?”

“哦,不是。那名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蹲在树下的小浩就离去了!关于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问过好几次了。至于为什么这名男子将手扬起,我也想不出一个道理来,或者他根本没有把手扬起……”里矢子点点头,再一次浏览这幅蜡笔画。原就很喜欢小孩的里矢子,看了这么一幅天真无邪的童画,不禁联想起这5岁的小浩是个怎样的孩子?

她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谁添加描绘的呢?却又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是很有力的证据,而且更增加了孩子证言的可信处。”

三云警官用旁敲侧击的语气这么说着,又用充满好奇的眼光偷睽里矢子。

“你一直都是担任辩护律师吗?哦!不,我的意思是说,很少有女孩子当律师的,你真的不容易哦!哈……哈……哈……”三里矢子告辞奥汤河原警署之后,又前往和风旅馆,出来迎接坐矢子的是前代董事长的旧交,已经60岁出头的女老板。女老板亲自带引里矢子到案发现场及庭园之中。

小浩画的图相当正确,如果说有什么不对的话,就是那些梅树画得太矮了些。

返回东京的里矢子,隔了两天,即星期六的下午又再度造访南麻布,不过这次不是到晓平的家,而是到住在董事住宅中的北尚升家。

里矢子想和小浩碰一面,直接问他一些话,最好也能和北岛升碰到面。

低气压过境的东京都又笼罩在闷热的暑气下,天上的白云都像被热蒸发了似的,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走过晓平宽广的府邸,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新式红砖造的两层楼公寓,应该就是松浦产业的董事住宅了。

在公寓和晓平府邸之间有一块空地,角落还有一座旧式的凉亭残留着。可以想像这老朽了的庭园,当初是如何地风光一时,而今残垣破瓦地拥塞在高级住宅之间,透露着几许凄凉……就在里矢子失神地想着的当儿,从凉亭中传出小孩的哭声,往里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一边揉着溢满泪水的眼睛,一边走出亭子。凉亭里面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困惑地看着前面的男孩。

里矢子往那边走去,心中有某种预感。亭子里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有几分肖似松浦晓平,而刚走出来的那个也有点面熟,乍看之下很像一对兄弟。

“你,是不是宪一啊?”

里矢子朝着年纪较大的男孩问,对方有些惊讶地点点头。

预感果然灵验。是6岁的宪一和5岁的北岛浩。他们之间的差别不只是l岁而已,宪一个头高大,长相也颇有学者之风,也许遗传了晓平的气质,看起来颇健康的样子。与宪一相比之下,小浩显得瘦小,脸色苍白、肉雹长睫毛,给人贫弱而且神经质的印象。

“你,一定是小浩喽?”

小浩停止了哭泣,张开的嘴忘了合拢就瞪着里矢子,仿佛不可思议似地点点头。

“怎么了?小浩。你看,流血了!”

他的膝盖因擦伤而渗出血来。

“好可怜,怎么回事?”

小浩偷偷地往宪一那边瞧,久久不敢回答,最后才咬着下唇,小声地告诉里矢子“跌倒了。”

“那么,我们回家擦药好不好?姐姐刚好要到小浩家,一起回去好不好?”

里矢子拉起小浩的手,回头看看宪一叫他不必担心。

在红砖造的公寓墙壁的左侧,嵌着一块“北岛升”字样的大理石。

里矢子和小浩一起走到玄关处,看到一位年约25岁上下的少妇,发式短俏且做少女打扮。

“对不起,请问是北岛太太吗?”

“是的,我是。”

“冒昧打扰,我是朝吹里矢子。”

于是,里矢子将受托于松浦晓平的事及刚才路过遇到小浩的隋形简单地告诉了北岛太太。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赶快上来吧,上来再慢慢说!”

北岛太太说话的速度相当快。听晓平说她叫百子,27岁。

“哎呀!小浩你看你,又受伤了。赶快进去擦点红药水。哎,先把鞋子脱下来!”

对着孩子劈里啪啦地数落了一大段,百子才慌忙地将里矢子请到客厅,又径自带着小浩进去擦药。

过了许久,百子换了一套洋装又回到客厅。

“唉,这孩子体质太差,每次要他待在家里,又拼命往外跑,不一会儿又受伤哭着回来……”“刚才我看到他好像和宪一在一块儿玩。”

“宪一虽然只比小浩大l岁。可是强壮多了……如果小浩能像宪一那样就好了……”

“但是,小浩的画画得很不错哩!我在奥汤河原警署那儿看过那幅画之后,再到和风旅馆看了一下,庭园的景色描绘得很像,很不错。”

“啊!说到那幅画,我给刑誓先生看过后。竟然成了重要的证据,真是伤脑筋啊!

平常董事长很照顾我们的,小浩居然说出那种话,实在对不起人家……“语气中似乎很责怪那个孩子。

北岛升和松浦晓平是大学同学,前者曾在其他公司上过班,但据说那家公司因经营不善终于宣告破产,其后北岛升遇到松浦晓平才被引荐到荷兰洋行内。今天北岛升外出应酬去了。

里矢子问了百子在奥汤河原警署审讯的详细过程——案发之后,一位刑事组的股长到北岛的住处问话。要求他们提出5点到6点之间的不在场证明。北岛回答他,北岛自己和百子一直在寝室内,小浩则到庭园中去玩了。

股长问小浩:“你到庭园中玩?”

“去画画。”小浩回答。

“画到几点?”

百子说:“6点以前,我把小浩叫进屋里来……当时大概是5点50分左右吧!”

股长从窗户望出去,看了一会儿便要求北岛和小浩到画画的地点去证实。百子突然想到小浩的画便转入房内去拿。股长看了那张画,兴味浓厚地指着画中的人,问小浩:“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妈妈叫我之前一会儿。”小浩回答。

“从哪儿来的?”

“那边。”小浩指着春次住处的方向。于是股长带小浩到庭园中,要他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从案发现场的方向走过来,然后从庭园离去的。最后,股长指着画中的人,问小浩:“他,穿着羊毛背心吗?小浩,那个人是穿着褐色的这个吗?”股长指了指百子身上蓝色的羊毛背心,小浩“嗯”地一声,确定地点点头。百子当时像是自己被指控是犯人似地吓了一跳,她紧张地问小浩:“你确定那个人是男生吗?”

“是男生。”

百子放了心,又说:“男生,穿着褐色羊毛背心……那不是董事长吗?”

不假思索说出这话的百子突然捂住嘴,转身看着丈夫。

“难道……不可能吧!”北岛虽感到困惑却也表示同意。

股长又继续追问:“小浩,这个人的长相还记得吗?”

“嗯。”

“是认识的人?”

“嗯。”

“是谁?”股长紧张地问。

小浩停了两三秒钟,看了一下窗外,然后告诉大家一个令人吃惊的答案:“是宪哥哥的爸爸!”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平常董事长对小浩也不错,弄得这样真是难堪,但是问了这孩子好几次,答案都是一样。”

“我能不能直接和小浩谈一谈?”

“当然,没有关系。要问什么都可以。”

百子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向室内,大声地喊,“歇—浩——”里矢子摇摇头,百子也许性格过于爽朗,但实在不像个慈祥温柔的母亲。

在膝上擦了红药水又贴上了OK绷带的小浩走进客厅,百子对里矢子说:“我去帮你换杯茶。”便离开了。

“小浩,还痛不痛?”

“不痛。”

小浩看似勇敢地用力摇头,脸上又浮现出害羞的微笑。

“小浩喜欢玩什么?”

“嗯……游戏呀、办家家酒……”

“喜不喜欢上幼儿园?”

小浩沉默不语,眼神中隐约地忧伤起来。

“好像不喜欢上幼儿园?姐姐也不喜欢幼儿园哪!”

“为什么?”

里矢子意外小浩会提出反问。

“因为……路上有一只很大很凶的狗,常常蹲在外面,每次我路过时,就会追我,好可怕。而且去幼儿园还要写字、画图、用功读书,姐姐很不喜欢!”

里矢子耸了耸肩,小浩又开心地笑了。

“小浩,你喜欢画画吗?”

“嗯……”

小浩的脸上再度蒙上一层阴影,里矢子察觉出他是想起奥汤河原发生的事了。

“小浩,你经常和宪哥哥一起玩吗?”

“嗯。”

“宪哥哥的爸爸,你也认识?”。

“嗯。”

“喜欢宪哥哥的爸爸吗?”

“很喜欢。”小浩毫不思考地回答,又令里矢子感到惊讶。

“那么……小浩在奥汤河原那边的旅馆画图时,经过庭园的那个人是谁呢?”

里矢子知道孩子已被问过无数次,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质间问。

小浩转向晓平府邸的方向看了看,苍白的脸上垂下了小孩特有的长睫毛。从小浩的侧面看过去,竟流露出说不清的落寞感。

“告诉姐姐,真的是谁呢?”

“宪哥哥的爸爸。”小浩沉重地回答。



“之后,我第二次又碰到小浩。那一次,我是晚上去拜访北岛升,也碰面了。我留下一点时间和小浩聊天,他告诉我很多他的事……但是当我再度问起奥汤河原的事时,他给我的答案依旧没变。后来,他大概觉得要再回答这些问题很痛苦,就要求我不要再问了。”

自里矢子和秋原拜访松浦晓平一周后,8月l3日星期三的午后,里矢子到秋原的律师事务所将最近几天的情况告诉秋原。

“小浩看起来很瘦弱,却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但我总觉得他很孤独、寂寞。北岛夫妇给我的印象并不好,两个人对孩子似乎都不是十分疼爱……不过,小浩是他们的独生子,应该很重视才是,也许是我多虑了。”

看着里矢子喃喃自语的秋原突然开口说“我没告诉过你吗?”

“什么事?”

“小浩是北岛前妻的儿子,现在的太太是再娶的。”

“哦?”

“北岛的前妻叫佳香,他们在大学因相识而相恋。据说佳香是个大美人,但红颜薄命,在小浩两岁左右时罹患子宫癌死了。北岛是个大男人,要上班又要抚养幼儿。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到半年就和原来在荷兰洋行上班的百子结婚了。”

“哦,难怪百子还那么年轻。”

“我因为这次的事件和晓平曾在电话里商量过。第二天我到晓平家去拜访,碰巧那一天他被传讯到奥汤河原警署审讯还没有回来。这些人际关系我也是从他太太那儿听来的。松浦太太叫八重子,和晓平是相亲结婚的。她提起这些事时,心里好像有点疙瘩……”秋原眼神复杂地投向空中。

“八重子说:”我先生在学生时代好像也很欣赏佳香小姐,当他得知北岛先生和佳香小姐已订婚的消息,就马上答应了和我的婚事……虽然是别人的谣传,但似乎也是真相。‘八重子看起来是一位教养良好的妇人,应该不会无风起浪“百子不是小浩的亲生母亲,而北岛因碍于百子而不敢过分溺爱小浩也说不定。不过,这些事和小浩的证言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也许有也说不定呢!”里矢子开玩笑似地说。

蔡原改变语气说道。:“晓平不论警察如何逼供、审讯,始终不曾承认是他杀害了春次!”

看秋原的表情仿佛深信晓平的无罪。

“如果以后仍然找不到小浩证言以外的证据,要警察不逮捕晓平也很困难了,是不是?”里矢子担心地说。

秋原扬起下巴,将一叠判例的影印件丢在桌上,算是给里矢子的回答。

“看一看判例吧!很多儿童猥亵案件都是只凭幼儿证言便使罪名成立。另外,类似交通事故的民事诉讼伤害罪也都能成立。”

秋原又接着说:“但是也曾有被判无罪的例子,原本高院一审时被判有罪,但是二审时,认为幼儿供述的凭信力不足而使得原判决无效,改判无罪,当庭释放。”

“嗯……”

“因为少年的证言很容易因暗示或诱导而改变,因此在法庭上问述都必须特别谨慎以免误导。然而我们也不能否认少年的证言能力或供述证明力,必须以证人的智能程度、供述内容的具体性、合理性或真实性作判断。此外尚需考虑如可能受到母亲暗示的影响、记忆错误、表现能力不足、另外也牵扯到家庭环境或周遭的气氛等等。”

里矢子嗫嚅地说:“说了一大堆等于白说,还不是得看个案的性质、内容。”

秋原冗自沉醉在他的判例中,听见里矢子说话,才大梦初醒般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啊!”

里矢子突然想起北岛浩苍白的脸色和略带神经质的眼神,其实秋原说得还真颇有道理,里矢子在心中好好地回味着秋原的话。

这当儿有人敲门,秋原答应之后,一位年轻的女职员探头进来,说:“松浦晓平先生打电话来。”

“接进来。”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筒。

“我是秋原……嗯……”

听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皱起双眉。

“什么,小浩他……现在怎样了?”

里矢子闻言也紧张起来。

不久,秋原挂上电话,转身告诉里矢子:“小浩骑越野车跌倒受伤,回家之后情形很奇怪,现在已经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和公司联络之后,北岛也急急地赶去医院了……”晓平因在警察的监视之下不能随意离开公司,于是想到打电话给秋原,把小浩的伤势情形转告他。

“晓平先生大概也很担心!”秋原说。

“医院在哪里?”

“广尾的红十字医院!”

“我也去看看!”

话刚说完,里矢子已经冲出秋原的办公室了。

6点,正是交通的巅峰时间,里矢子找到一辆肯开快车的出租车。车是以时速80公里的速度行驶的。里矢子迅速地赶到医院,并在服务台问明小浩的病房,原来小浩已经被送进I·C·V(加护病房)。

乘上电梯,通过中堂,里矢子直奔I·C·V。病房门口,北岛升正不安地暖着方步。

里矢子两三天以前曾到他家去拜访过,印象中消瘦的脸庞在此刻更显得阴郁。

“北岛先生!”

“啊,朝吹律师……”

“小浩发生了什么事?”

“白天他一个人骑越野车玩,谁知道又跌倒了。邻居的一位小姐带他回家,他一直捂着左边肚子又哭又叫痛。那位小姐告诉内人,好像是被那辆小越野车的把手打到左边肚子了。内人以为没事就要小浩去睡觉,没想到到了下午,小浩的脸色发青,内人吓坏了,赶紧叫救护车……”救护车到了广尾医院,百子才通知在公司的北岛赶过来。

“现在情况怎样?”

“照过X光了,是脾脏破裂出血……”

“脾脏?那么,是要输血锣?”

里矢子之所以了解该怎么做,是因为高中时代自己也曾碰到过类似的情形。上体育课打排球,有个同学被打中左边肚子,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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