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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3001:太空漫游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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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席让大家心平气和地来回讨论,直到每个人都发言过了,她才开始总结。
  “很明显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对这个威胁应该认真到什么程度?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就算是虚惊或者误会一场,它的潜在危险性也太高了,我们非得假定是真的不可,除非我们有绝对的证据证明正好相反。同意吗?
  “很好,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所以我们得假设这个危机迫在眉睫。或许哈曼可以给我们更进一步的警告,但到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太迟了。
  “所以我们惟一得决定的事就是:我们如何保护自己,抵御像石板这么威力强大的东西?看看木星的下场!显然还有天蝎新星……
  “我确定蛮力是没有用的,不过我们也应该探讨那方面的可行性。克劳斯曼博士——制造一颗超级炸弹要花多久时间?”
  “假设所有设计都还‘保存’着,不必再作任何研究——大概两个星期吧。热核武器挺简单的,用的都是普通材料——毕竟,它在第二千禧年就已经制造出来了!可是如果你要比较高明的东西——比方说反物质炸弹或者微黑洞,嗯,那可能要花上几个月。”
  “谢谢你,请你立即着手进行好吗?不过我也说过了,我不相信它会有用。一个能掌握那么强大力量的东西,一定也能够抵御那些武器。还有没有其他建议?”
  “不能谈判吗?”一位委员没抱多大希望地问道。
  “跟什么东西……跟谁?”克劳斯曼回答,“据我们所知,基本上石板是个纯机械结构,仅仅进行被设定的事情罢了。或许那程序有些弹性,但我们无从得知。我们当然也不可能向‘总部’上诉,那可远在500光年之外!”
  普尔安静地听着,这些讨论他帮不上忙,事实上,泰半时间他根本就是听不懂。他开始觉得愈来愈沮丧,他想,如果不公开这则信息,会不会比较好呢?然后,假如真是虚惊一场,反正也不会更糟糕。而如果不是……唉,无论如何在劫难逃,人类至少保有心灵的平静。
  他还在咀嚼这悲观的想法,一句熟悉的话突然让他竖起了耳朵。
  一位矮小的委员猛然丢下一句话。他的名字又长又拗口,普尔连记都记不住,更别说念出来了。
  “木马屠城记!”
  接下来是可称之为“酝酿”的一阵缄默,跟着是一阵“我怎么没想到!”“对啊!”“好办法!”的七嘴八舌。直到主席在这次会议中第一次大叫肃静。
  “谢谢你,席瑞格纳纳山潘达摩尔西教授。”奥康诺博士一字不差地说道。“你能不能说得更仔细些?”
  “当然。倘若石板如同大家所认为的,基本上是没有意识的机器,只具备有限的自我保护能力,那我们可能已经拥有足以打败它的武器了,就锁在‘密室’里。”
  “载送系统就是——哈曼!”
  “一点也没错。”
  “等一下,席博士。我们对石板的构造不清楚,甚至完全一无所知,怎能确定我们这些原始人类的发明能有效对付它?”
  “是不能。但你要记住,无论石板有多高明,它也得遵守和数世纪前亚里士多德和布尔写下的普适性逻辑定律。所以锁在密室里的东西可能——不,是应该!会对它有杀伤力。我们得把密室里锁着的东西巧妙组合,让其中至少有一个可以作用。那是我们惟一的希望——除非有人能想到更好的主意。”
  “对不起,”普尔终于失去耐性,“有没有人可以好心告诉我,你们讨论的这个著名的‘密室’到底是什么、在哪里?”




第三十六章 万恶毒窟
  
  历史上充满了梦魇,有些是自然的、有些是人为的。
  21世纪末,大部分自然的梦魇已经因为医药的进步而被消灭、或至少受到控制,包括天花、黑死病、艾滋病,还有隐匿在非洲丛林中的恐怖病毒。然而,低估大自然总是不智的,而大家也都相信,未来还会有令人不快的惊奇伺机而出。
  所以,为了科学研究而保存所有恐怖疾病的少数标本,看来是明智的预防措施。当然要严加戒备,才不会让它们逃出去,再度引发人类浩劫。但谁又能完全确定,这种事情没有发生的危险?
  在20世纪末,有人建议将所知的最后几个天花病毒,存放在美、俄的疾病控制中心,那引起了一阵挺激烈的抗议(大家完全可以理解)。不管机会多么小,这些病毒仍有可能因为种种天灾人祸而释放出来,比方说地震、设备损坏、甚至是恐怖分子的破坏行动。
  能够让每个人都满意的解决之道,就是把它们运到月球(那一小群高喊“保护月球荒野!”的极端分子却绝不会满意),在“雨海”最显著的地标“尖峰山”里挖条一公里长的甬道,将之保存在甬道末端的实验室中。这么多年下来,那儿还不时加入一些人类滥用智慧(其实是疯狂)的杰出案例。
  那就是毒气和毒雾,即使微量也会引起慢性或立即的死亡。有些是由宗教狂热分子所制造(他们虽精神错乱,却能习得相当的科学知识)。他们之中有许多人相信,世界末日就在不久的将来(那时当然只有他们的信徒才会得救)。万一上帝心不在焉,未曾照章行事,他们要确定自己能修正他不幸的失误。
  这些要命的宗教狂热分子头一波攻击的,是一些脆弱的目标;像是拥挤的地铁、世界博览会、运动会、流行音乐会……成千上万的人因此丧命,还有更多人受了伤。直到21世纪初期,这些疯狂行为才逐渐被控制。事情常像这样,祸兮福所倚,这些事件逼得全世界的执法单位史无前例地合作。因为就连那些支持政治恐怖主义的流氓政府,也无法忍受这种随机、完全不能预期的变种恐怖主义。
  这些攻击行动(还有早期的战争)所使用的化学及生物武器,都成了尖峰山要命的收藏;如果有解毒剂,也一并入列。大家都希望,人类再也不要跟这些东西有任何瓜葛;但如果真的出现迫切的需要,在高度戒备下,仍然随时可以取用这些东西。
  尖峰山储存的第三类物品虽可归类为瘟疫,却从来没有杀死或伤害任何人——顶多也只是间接。在20世纪末以前,它们甚至不存在。但仅仅几十年,它们就造成了数十亿元损失,而且通常和有形的疾病一样,可以有效地残害生命。这种疾病攻击的目标,是人类最新颖、也最多才多艺的仆人——计算机。
  虽然取名自医学辞典——病毒——它们其实是程序,只是常常模仿(有着怪异的精确性)它们的有机亲戚。有些无害,不过是开玩笑,设计来吓唬或消遣计算机操作者,方式是让视频显示器出现意料之外的信息或画面。其他的就恶毒多了,根本就是恶意的毁灭程序。
  在大部分的案例里,目的全是为了钱。它们是武器,被高明的罪犯拿来当工具,勒索那些如今完全依赖计算机系统的银行与商业组织。一旦受到警告;除非他们把数百万元汇进某个不知名账号,否则他们的数据库会在特定时刻自动清光。大部分的受害者会不愿冒任何可能万劫不复的危险,他们默默付钱,通常(为了避免公众甚至私下的尴尬)他们也不会通知警方。
  这种可以理解的隐秘需求,让那些网络土匪很轻易地进行电子抢劫,就算被逮到了,司法体系也不知道该拿这种新奇罪行怎么办,只能略施薄惩——而且,毕竟他们也没有真正伤害什么人,不是吗?事实上,当他们服完短暂的刑期后,依照“做贼的最会捉贼”定律,受害人还会默默雇用这些歹徒。
  这种计算机罪犯纯粹出于贪念,他们当然不愿意摧毁他们吸血的对象。理智的寄生虫是不会杀死寄主的。但还有更危险的社会公敌……
  他们通常是心理失调的个体:清一色青春期男性,完全独自作业,当然也绝对隐秘。他们只是为了要制造出能引起灾难和混乱的程序,再经由电缆和无线电全球网络、或有形载具如磁盘和光盘,散布到整个地球。对于引起的混乱,他们会乐在其中,并沉醉在混乱赐予他们可怜心灵的权力感里。
  有时,这些误入歧途的天才会被国家情治单位发掘并吸收,为的是某种秘密目的——通常是闯进敌方的数据库。这算是无害的雇用方式,因为上述组织对人类世界至少还有些责任感。
  那些天启教派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们发现这种新兵力掌握着更有效率、比毒气或细菌更容易散播的威力。同时这种武器也更难反击,因为它们能在瞬间散布到数以百万计的办公室与住家。2005年纽约-哈瓦纳银行的崩溃,2007年印度核导弹的发射(幸好核弹头并未引爆),2008年泛欧航空管制中心的当机,同年北美电话网的瘫痪……这些都是宗教狂热分子对世界末日的预演。多亏了那些通常并不合作、甚至互相敌对的国家级反间机构的高明行动,这股威胁才渐渐受到控制。
  至少,一般大众相信:因为有数百年的时间,并没有发生针对社会根基所做的攻击行动。制胜的重要武器之一是脑帽——虽然有些人认为,所花的代价实在太大。
  尽管远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时代,个人自由和国家义务的争论就已经是老掉牙的事(说不定还可以一直吵到时间的尽头),不过在第三千禧年,已经达成某些共识。一般都同意,共产主义是最完美的政府形式。不幸的是,根据实验显示(代价是几亿条人命),它只适合群居昆虫、第二类机器人,和相似的特定物种。对不完美的人类来说,缺点最少的是民主,常被定义为“个体一律贪婪,由虽有效率却不怎么热心的政府调节”。
  脑帽普及之后不久,有些聪慧过人(又极热心)的官僚了解到,脑帽具有成为预警系统的独特潜力。在设定的过程中,当新使用者在心智“校准”时,可以侦测出许多尚未发展出危险性的心智异常。通常也能指示最好的治疗方法,但若显示没有适当疗法,也可以利用电子追踪监测该使用者;或者在比较极端的案例,则是进行社会隔离。这个方法当然只能检验脑帽的使用者,但是到了第三千禧年末,脑帽已经变成日常生活的要件,就像个人电话刚开始时的情况一样。事实上,那些未加入的人,都自然而然可疑,并且被当成性格异常者检查。不用说,当“心智刺探”(批评者这么称呼)开始普及之后,民权组织发出怒吼;他们最引人注意的口号之一是:“脑帽还是脑监?”但是渐渐地、甚至有点勉强地,大众也开始接受这种形式的监视乃对抗邪恶的必要预防措施。而随着心理健康的普遍改善,宗教狂热开始迅速衰微,这结果也绝非偶然。
  对抗计算机网络罪犯的长期抗战结束以后,胜利的一方发现自己拥有令人尴尬的战利品,都是过去任何一位征服者完全无法理解的。当然有几百种计算机病毒,大都难以侦测和杀死;还有些实体(没有更好的名字了)更恐怖,它们是被巧妙发明出来的疾病,无法治愈——其中有些甚至连治愈的可能都没有……
  它们大多和伟大的数学家扯在一起,那些数学家若看到自己的发明被如此滥用,只怕会吓得面无人色。人类个性的特色,就是会取些荒谬的名字来贬抑真正的危险性,所以这些病毒都有着颇滑稽的名字,像是布尔炸弹、杜林鱼雷、哥德尔小鬼、夏农圈套、曼德布洛迷阵、康托大乱、康威之谜、组合学剧变、劳伦兹迷宫、超限陷阱……
  如果真能一言以蔽之,则这些恐怖程序都是依照相同的原理运作。它们不靠那些幼稚的方法,例如抹除记忆或者损毁程序代码——正好相反,它们的方法微妙多了。它们说服寄主机器启动一个程序,事实上该程序就算运算到了时间的尽头都不会有结果,不然就是启动一个无限多步骤的程序(最要命的例子即是曼德布洛迷阵)。
  最常见的例子是计算π,或其他的无理数。然而,就算是最笨的电光计算器,也不会掉进这么简单的陷阱里。低能机械磨损着自己的齿轮,甚至磨出粉末,想尽办法做除以零的计算,那样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这些恶魔程序员挑战的,是要说服他们的目标相信,那些任务有确定的结果,可以在有限时间内完成。在男人与机器的智慧战争里,机器总是落败的一方(女人很罕见,只有几个典型人物,像艾达·勒夫雷斯夫人、葛瑞斯·哈波上将以及苏珊·凯文博士)。
  要用“抹去/覆写”指令毁掉这些捉来的秽物并非不可能(虽然在某些案例中是有点困难、甚至冒险),但它们代表着时间与才智的大手笔投资,所以无论是如何被误用,丢掉似乎很可惜。更重要的是,或许应该把它们留做研究之用,存放在某个保险的地方,以免万一哪天被坏人发现,又拿出来为非作歹。
  解决之道清楚得很。这些数字恶魔理当和自己的化学与生物亲戚一块儿,封存在尖峰山的密室里,最好能直到永远。




第三十七章 千钧一发行动
  
  这个装配人人希望永远用下上的武器的小组,普尔和他们向来没有太多接触。这次行动被命名为“千钧一发”,虽不吉利,却也挺适合的;但行动的高度专业化让他无法有任何直接贡献。而他对整个特殊部队也够了解了,足以明白其中有些人可能几乎属于异星族类。事实上,其中一位重要成员显然在疯人院里(普尔很讶异这样的地方仍然存在),而奥康诺主席有时还建议,至少有两位应该一同入院。
  “你听过‘谜团计划’吗?”在一次特别令人沮丧的会议之后,她问普尔。
  普尔摇摇头,她接着说:“我真惊讶你竟然不知道!那不过是你出生前几十年的事。我是在为‘千钧一发’找资料的时候看到的,状况很类似:是在你们那个时代的某场战争里,一群杰出的科学家秘密集合在一起,要破解敌方的密码……顺带一提,他们造出了首批真正计算机,这项工作才能完成。
  “还有个可爱的故事——希望是真的,而且这个故事让我联想起我们的团队。有一天首相去视察,事后他对谜团计划的指挥官说:‘我说要你别放过任何角落,没想到你会真的照做。’”
  想必为了“千钧一发计划”,大家已经找遍了每个角落。然而,没有人知道面对的期限是以天计、以周计,还是以年计,因此刚开始时难以产生急迫感。保密需求同样制造了问题,因为实在没有理由对整个太阳系发出警报,所以只有不到50个人知道这计划。但他们都是关键人物,可以召集所需的一切武力,还有些人可以单独授命开启尖峰山密室,这可是500年来第一次。
  随着哈曼报告说石板接收信息愈来愈密集,似乎也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发现这些日子难以成眠的不是只有普尔,就算有脑帽的抗失眠程序也一样。在他终于能睡着以前,他还常自问,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明天。但至少这武器的所有组件都装配好了——一个看不到、摸不到的武器,对历史上所有的战士来说,这还是个想不到的武器。
  一块完全标准、而且是几百万顶脑帽天天使用的兆位记忆光片,看来是够无害、够无邪了。但是,它装在一大块晶莹的物质中,上面还交叉着金属带,在在显示它是件异乎寻常的东西。
  普尔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这件东西。他纳闷,受命运载广岛原子弹的弹头到发射地点——太平洋空军基地的那位仁兄,不知是否也有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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