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追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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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只有走着瞧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小梅母亲的墓地前。杨思成帮助小梅摆好鲜花和贡品,恭恭敬敬地向墓碑鞠了三个躬。小梅从提包中取出一块绒布,小心地拂拭墓碑上的灰尘。杨思成则在周围随便转转。突然,他觉得右脚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灰色的蛇正从他右脚旁游走,很快就消失在草丛中了。他猛然醒悟道,哎呀!那蛇的头部是三角形的,那应当是一条毒蛇!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蝮蛇吧。
不好!这可是生命攸关的大事!他赶忙坐下来看那伤口。伤口在右脚踝骨外侧的上方,必须赶紧处理。小梅见他神色不对,也立即跑了过来。一听说他被毒蛇咬伤,顿时吓得哭了起来。杨思成连忙安慰她道,赶紧处理,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杨思成快速取出手帕,紧紧扎住右小腿的上部,继而又取下钥匙链上的小刀,把那伤口处深深地划了几个十字,然后就用力把局部的血液挤出来。可是,那部位由于没有什么肌肉,所以挤了两分钟也挤不出什么血。怎么办呢?不可耽搁!现在是分秒必争。于是,杨思成用双手抓住右脚,试图扳起来用嘴去吸那伤口中的毒。可是,那伤口在小腿外侧,自己的嘴又如何能够得着呢?这时,小梅就要把头伸过去吸那伤口。杨思成赶忙把她的头推开,严厉地说:
“绝对不行!那蛇毒吸进嘴里是很危险的,搞不好会喉头水肿而死!”
说时迟,那时快,别看小梅平时娇柔无力,这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双手将杨思成猛地一推,使他仰卧在地,她则转过身子趴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嘴巴拼命吸那伤口中的蛇毒,每吸一口就立即吐掉,然后再吸。吸了十几口之后,她已是精疲力尽了,这才罢手。
杨思成明白,此地不可久留,必须尽快到医院去。他扶着小梅站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朝山下奔去。及至他们到了汽车旁,小梅的嘴巴已经肿了起来,呼吸也感到有些困难。不好!如果是喉头水肿那就完了!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往医院!杨思成自己的右小腿虽然也已经肿得很粗,变成青黑色,并且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也顾不得了,一面安慰着小梅,一面火速驶向最近的医院。幸而城郊的公路上过往车辆极少,他可以全速行驶。
终于到达郊区医院,这时,小梅的面孔已经变成青紫色,几乎不能呼吸了。杨思成抱起她,一面大声呼救,一面瘸着腿、支撑着跑向急症室。此时,急症室的几位医护人员也已发现了他们,立即跑了出来。一位年纪较长的医师一看小梅的症状,当机立断,取了一把手术刀,也来不及消毒,对准小梅的气管伸手就是一刀,立即将她的气管切开,并且插上一根导管。
两人双双被推入病房,护士赶紧为他们注射抗蛇毒血清及其他药品,这才转危为安。
半个小时后,陈宏达与胡玉庭等一行人来到医院,此时小梅已经入睡。陈宏达见到女儿如此光景,不觉老泪纵横,但又怕惊醒女儿,所以硬忍着未曾发出声来。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凝视着心爱的女儿。
胡玉庭见他这样,便悄悄地退了出来,来到了杨思成的病房。杨思成见是她,连忙欠起身要坐起来,胡玉庭快步走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下。
“她怎么样了?”杨思成问道。
“总算是脱离危险了,不过,气管插管仍然插在那儿,医生说,要等到喉头水肿消除之后才能拿掉呢。”
胡玉庭掀起被子的一角看了看杨思成的右小腿,那小腿依然肿得很厉害,而且整个小腿都呈青黑色。胡玉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也真不小心,怎么会弄成这样!现在想想,多危险哪!差一点儿两条小命就丢了!”
“谁又能想到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无常吧。”杨思成若有所思地回答。
“小梅自小到大都是在温室中长大的,何尝遇见过这种事呢?今天弄成这样,舅舅不知道有多难过呢!等一下万一舅舅向你发火,或者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你只是听着就是了。我特地预先向你打个招呼。”
正说到这儿,听见敲门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是陈宏达。
陈宏达来到了杨思成的床前,杨思成本以为他要责怪自己,可是他一句责备的话都不曾说,他看了看杨思成的伤势,又问了一下大致情况,最后问道:
“你现在如果不介意,我想和你谈谈,好吗?”
“好的,我现在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杨思成答道。他心中想道,大约老头子要开始教训我了。
胡玉庭为陈宏达拖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在床旁坐下后,自己便悄悄退下了。
“平时工作太忙,从来不曾与你聊过家常。今日有了这个机会,想和你好好聊聊。”陈宏达把椅子又往前挪了挪,这样离杨思成更近了些。
“我想谈谈我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陈宏达接着说。杨思成注意到,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显出一丝儿气恼和怨恨,可是他的双眸中却饱含着悲怆。
陈宏达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说道,
“这些事情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女儿也不太清楚,可是我今天想告诉你。我这一生的经历也是够跌宕起伏的了,一般人只知道我今日的辉煌,又如何了解我过去的坎坷和悲伤呢?我的父亲在解放前曾是国民党的少将,解放后便成了历史反革命分子。像我这样的家庭出身,本是与读大学无缘的,我也不曾抱有什么奢望,只想高中毕业后随便到哪家工厂当个工人算了。可是说来也巧,就在我高中毕业前不久,陈毅在上海作了一个报告,强调说,即使是家庭出身不好的学生,个人表现好而且学业优异的仍应加以培养。就这样,我终于得到了进入大学的机会。在大学里我认识了对于我今生最最重要的人,她就是我的妻子,小梅的母亲。她在大一时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就为她的风度而倾倒。她是美丽的,但却是朴素的;她是动人的,但却是恬静的;她是高雅的,但却是亲切的。可是,考虑到我自己的家庭情况,我根本就不曾抱有任何的奢望,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儿怎么可能看上我呢?我不但家庭出身是历史反革命,而且家境贫寒。因此,我只是在心灵深处默默地爱着她。可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慢慢地发现,她似乎对我有着一种特殊的好感,有好几次她主动地与我接近。或许她并不在乎家庭出身和财富?可是在那个年代,家庭出身对任何一个人的前途都是具有巨大影响的。即使她本人不在乎,难道她的家人也不在乎吗?随着我与她接触的日益增多,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后来终于发展到恋人关系。但是,我们的麻烦也越来越多。首先,她的父母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理由是,我的父亲是历史反革命,而作为历史反革命的儿子,是不可能有光明的未来的。而她的亲戚、朋友、同学也都不约而同地反对她与我继续交往。可是,她力排众议,坚决与我站在一起。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正好是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如火如荼的年月,我由于家庭出身的关系,被分配到青海的边远地区工作,而她也受到连累,与我一起远赴那不毛之地。在那儿,我们生活上虽然非常艰苦,可是由于我们两人能够长相厮守,精神上却是快乐的。
文化大革命终于结束了,我国面临着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我发现,我们的命运也正面临着关键的转折点。于是,我与妻子相商后,毅然决然下海办企业。我们离开了青海,回到了这个城市。但是,要办企业,首要的问题就是资金,我的家庭一贫如洗,我到哪儿去筹集资金?妻子的家庭原先是资本家,她的一个伯父在香港经营着一家保健品厂。于是,经与她伯父联系后,由伯父出资,在本市成立一家保健品分厂,为他们加工一些原材料。
直至十八年前,国营前进制药厂面临亏损的边缘,准备转让。我看准了时机,以保健品分厂为抵押向银行贷款,以90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前进制药厂2500万元的资产。但我也并非白白地得了个便宜,我必须保证制药厂里几百个工人的工作和生活。其实,我当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弄不好就要身败名裂。但是,我看到了大方向。当时我国的经济正走向小康,人民的生活水准日益提高,对保健品的需求理应更上台阶。在那关键时刻,妻子给与我极大的支持。公司曾经有许多次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两次甚至于面临破产的边缘,每次都是妻子帮我克服了困难,度过了难关!通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拼搏,我们终于取得了成功!
可是,就在我们欢欣鼓舞之时,厄运悄悄地降临了。那是初冬的一个夜晚,我们夫妇二人去见一位重要的客户。由于又谈成了一笔生意,心中高兴,便陪那客户多喝了两杯。在回家的路上就出了事,在经过珠江路与滨湖路的交叉口时,遇到了一辆重载货车横穿马路。如若是在清醒状态,或许我能灵活处理而免于车祸。可是我当时手忙脚乱,竟然笔直地撞了上去。我立即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时,医生告诉我,我的肋骨断了三根。可是妻子却香消玉殒,永远地离开了我。我立刻撕心裂肺般地喊叫着冲向太平间,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她听不到我的呼唤。我跪在她面前的水泥地上,泣不成声。我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谈那笔生意。我甚至于后悔,为什么要下海,为什么要离开青海。倘若我们不曾离开青海,那晚便不会有车祸,妻子便不会死去,我们仍可以过着虽然清贫、但却温馨的日子。
我当时真想一死了之,与她共赴黄泉。可是,小梅才三岁,我又如何舍得下我们俩共同的骨肉?我打消了死的念头,我必须把女儿抚养成人,这是妻子留在这世上的骨血,这是妻子生命的延续。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度过了十七年。现在,你应该了解我眼下的心情了,应该知道小梅在我心中的分量了。可以说,小梅就是我的一切!
我知道,我的女儿很爱你,她爱你甚至于超过了爱她自己。希望你能珍惜这份爱。说老实话,我也很喜欢你。在我的内心,我已经把你当作了我的女婿。我现在非常郑重地告诉你,小梅是你的,宏达药业有限公司也是你的。你不必给我任何承诺,我唯一希望你做到的就是,不要辜负所有爱你的人!”
陈宏达说完这些,手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倚在床头,一边凝视着杨思成,一边无比温情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就像慈父在抚摸自己的儿女一般。杨思成清楚地看到,他的双眼里饱含着泪水,但他没让那泪水流下来就匆匆转过身离开了。
陈宏达临走时,关照胡玉庭暂且留在医院里照料一切。
杨思成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内心正在承受着剧烈的撞击,此刻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便闭上眼睛,思考着这一切。
倘若从来就没有过夺心之事,陈宏达不愧为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一位慈爱的父亲。作为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他能洞察先机,叱诧商海。作为一位慈爱的父亲,他能为了女儿而至今不娶。杨思成想道,如果当初是自己处于他的位置,倘若女儿已经命在旦夕,那么,自己会不会抢夺别人的心来救女儿呢?他不敢判断自己会不会那样做,或许会,或许不会。虽然损人利己是有违道德的,但是,在女儿的生死抉择关头,谈论道德又有什么价值呢?如此说来,难道他的夺心之举就没有过错?姐姐的大仇难道就此冰释?
谬论!彻底的谬论!不管有任何其他理由,姐姐的大仇必报无疑!
可是,小梅今日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况且还差点儿就丢了她自己的性命!在她用尽全身气力推倒自己而用嘴吸毒时,她想到过她自己的安全吗?没有。她顾及到她自己的性命吗?没有。她当时所唯一想到的,便是杨思成的性命,那比她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甚至可以这样说,杨思成的性命便是她的一切。俗话说,有恩不报非君子,难道自己就是要杀其父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吗?自己还能算是一个君子吗?自己今后不但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甚至于无面目再立于世间了。
他又想起了那条毒蛇,偏偏是在小梅母亲的墓地出现了那条毒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难道那毒蛇就是小梅母亲的化身?或者是受其指使而来?照此推论,小梅的亡母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复仇目的,或许她就是为了保护丈夫和女儿而这样做的。
不过,如果果真有鬼魂的话,那么,姐姐的鬼魂现在在哪儿呢?姐姐的鬼魂为什么不现身出来给我一点儿指引呢?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该如何解开这个死结?这或许是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老天啊老天,为什么您给与我们人类的痛苦总是远远多于幸福啊!在无比痛苦的辗转之中,杨思成慢慢地睡着了。他甚至于希望,这一觉能够永远地睡下去啊!
第二十三章
在医院住院一周后,杨思成终于康复出院了。可是小梅仍需住院一段时间,因为她的体质很弱,喉头的伤势虽已痊愈,但还有一些炎症需要治疗。况且,或许是由于蛇毒的作用吧,她的心脏偶尔有一些心律失常,虽说是暂时没有大碍,但为了安全起见,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陈宏达关照杨思成,在小梅继续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他就不必去特别研究室上班了,最好是每天到医院去陪小梅。如果特别研究室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王子泰或徐文静到医院向他请示。既然陈宏达如此说,杨思成又何乐而不为呢?其实,他又何尝不想每天从早到晚都陪伴在他心爱的美人儿身边呢?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最最高兴的要算是小梅了,因为有杨思成整日地陪伴在身边,即使肉体上再多一些儿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她甚至于庆幸这件意外事故的发生,她对于自己在这次事故中所遭受的痛苦没有丝毫的抱怨。即使再发生一次类似的事故,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重新做一次。她深深地明白,杨思成是她的最爱,是她的一切,她不能没有他。为了他,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一切,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在她的病房里,只要是没有其他人在旁,杨思成所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头轻轻地贴在她的胸前,倾听她的心跳。这心跳,他已经非常熟悉了,每一跳的轻重缓急他都已经熟记于心。在这次事故发生之前,他也经常听她的心跳,但那时侯他并非是听小梅的心跳,而是在听姐姐的心跳。他一边在听姐姐的心跳,一边还曾经有几次在内心悄悄地对小梅发出诅咒。可是现在,他不但是在听姐姐的心跳,也同时是在听他心爱的小梅的心跳。他一边听着那心跳,一边细细地体味那迷人的体香。那不但是姐姐的体香,同时也是小梅的体香。这两个女人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现在,她们已经合二为一了,她们变成了一个女人,就是躺在他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女人。想到这些,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他的全身心都洋溢着无穷无尽的爱。
可是,就在他徜徉在幸福的遐想之中时,他当初曾在睡梦中见过的姐姐捂着胸口的痛苦模样常常会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时,他就会猛地把头从小梅的胸前抬起,双眸中流露出惊恐的目光。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衣袋中的黄连,那已经是第四根了。可是现在,只要他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