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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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里的狐狸还在动来动去，已经擦干的毛发这会儿蓬松着扫过扶舟的颈间。
　　“怎么了？”勉强睁着双眼，扶舟看着眼前总停不下来的一团红球问道。
　　红毛狐狸又往上挪了一些，蹭着扶舟的脖子像在寻找安慰一般，教扶舟觉得这样的动作带着些无助跟凄凉。
　　“到底怎么了？”从弄柳化出这狐狸的真身开始，扶舟就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但既然它不肯说，他也就不问，这会儿见了红毛狐狸这样的异状，他的睡意已消去了大半，坐起身抱起红毛狐狸关切询问道。
　　红毛狐狸缩成一团窝在扶舟怀里，身子瑟瑟发抖。
　　“是不是淋病了？”扶舟开始心急，将狐狸紧紧抱住，道，“你现在还能化成人形吗？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红毛狐狸无力得连尾巴都只好垂着，贴着扶舟的身子，只想取暖。
　　“大晚上的我也不好把虚笳找过来，弄柳，你到底怎么了？”扶舟现在只恨自己不会跟变成狐狸的弄柳交谈，除了看着红马狐狸发颤，他什么都做不了。
　　红毛狐狸在扶舟怀里蹭了两下。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扶舟急切道。
　　红毛狐狸低下头，在扶舟手上舔了两下，原本垂着的尾巴在扶舟手背上轻轻扫着。
　　雷声又一次想起，外头的雨声未歇，这会儿确实找不到旁人帮忙，扶舟只好妥协，道：“你要是真的忍不住一定记得告诉我。”
　　红毛狐狸又蹭了两下扶舟的胸口。
　　扶舟只得躺下，将红毛狐狸搂在怀里，凑在狐狸耳边低声道：“实在难受了一定告诉我。”
　　红毛狐狸亲昵地在扶舟颈间蹭着。
　　扶舟在狐狸脑袋上亲了一口，轻抚着狐狸点头，道：“睡吧，我陪着你。”
　　红毛狐狸这才安心地闭上眼，还偎在扶舟颈间，可以感受到身边人即使安睡也还依旧平稳的呼吸。




38

38、黏人的狐狸　。。。　
　
　
　　翌日扶舟按时醒来，然而原本卧在他怀里的那只红毛狐狸却不见了踪影。他担心得正要下床，却见房门被推开，那只红毛狐狸叼着他的衣裳进门来。
　　红毛狐狸尾巴一扫，门扇就被关了起来，而后它跑到床边，昂着头，要把衣裳交给扶舟。
　　扶舟低头看着恢复了精力的红毛狐狸，弯下腰，连狐带衣都给抱进了怀里，笑道：“谢了。”
　　想起后半夜怀里这只狐狸哆嗦个不停，扶舟就料定是弄柳淋了雨病了，再加上之前弄柳还受了伤，一定影响了法力才不得不变回真身，偏偏开始的时候红毛狐狸还不老实，跟他闹了那么久。
　　“你还没法变回来吗？”扶舟轻抚着红毛狐狸问道。
　　红狐狸乖顺地缩在扶舟怀里，摇着尾巴，故意去挠他的痒。
　　“不闹了不闹了，我先去上课，顺便帮你向夫子多请几天假。”扶舟到。
　　红毛狐狸从扶舟臂弯里跳去一旁的衣服堆上，咬着外衫就往扶舟身边拖。扶舟从狐狸口中接过衣裳，道：“我自己来，你继续躺着，别出门，下了学我就马上回来。”
　　红毛狐狸蹭着扶舟的腰，很是不舍的样子。
　　一旦变回真身，这只狐狸身上以往的肃杀之气就全然不见了，这会儿温驯得就跟寻常人家家养的宠物一样，很粘人，扶舟穿件衣裳，他也要咬着衣带，怕那个人糊涂的书生系错一样。
　　终于换了衣裳，扶舟低头跟红毛狐狸大眼对小眼，道：“好好休息，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红毛狐狸忽然就冲扶舟张开嘴要去咬书生的鼻子，幸好扶舟躲得快，却一下就坐去了床上，狐狸趁机跳上他的腿，咬着红毛松软的尾巴。
　　“趁他们还都没有出来，我先出去了，不然被他们看见不大好。”扶舟道。
　　红毛狐狸跳去扶舟肩头，拿鼻子在扶舟脸上蹭了蹭才心满意足地跳开，坐在床铺上看着扶舟离开。
　　
　　弄柳虽然回来了书院，但总是三天两头不见人，顾琢言在师兄弟之中是出了名的好奇心重，平日跟扶舟还有弄柳走得又近，是以便问扶舟道：“扶舟师兄，弄柳师兄这是怎么了？回了一趟家，身体怎么差了这么多？”
　　“他是吃坏了肚子再有个头疼脑热的，一直不见痊愈，再养两天应该就没事了。”扶舟感叹自己居然都会说谎了，而且脸不红心不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我们去看看弄柳师兄吧。”顾琢言这话显然是对身边的沈引航说的。
　　“他这会儿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起床。对了，夫子今天不是说明天要检查那个什么……”扶舟朝一旁的沈引航直打眼色。
　　沈引航会意，拉着顾琢言道：“别打扰弄柳师弟休息了，有什么话你让扶舟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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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转告吧。”
　　虽然关心着弄柳的病，但一听见沈引航有话要跟自己说，顾琢言自然马上点头，跟扶舟说了两句便乐呵呵地跟着那温柔的师兄离开了。
　　两人走前，扶舟朝沈引航递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回到房内，扶舟将今日的事都与弄柳说了，然而床上那只红毛狐狸却不为所动。
　　“你怎么了？”扶舟正要伸手去摸，不想红毛狐狸的尾巴就缠上了他的手腕，柔软温热，片刻之后那只红毛球就钻进了自己怀里。
　　扶舟微笑着用另一只手去抚红毛狐狸的头，而狐狸则伸出舌头舔着扶舟的手掌。湿湿热热的感觉教扶舟觉得有些痒，他便要将手放下，谁知红毛狐狸咬住了他的手，牙齿抵着他的皮肉，不用力，但就是不肯松口。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书，明天夫子真的要检查。”扶舟耐心劝说道。
　　红毛狐狸还那样张着嘴，却已经松了口，绕在扶舟手腕上的尾巴都一并松开，扶舟就将红毛狐狸放回床上，起身朝书案走去。
　　红毛狐狸没再赖着扶舟，只是跟在书生后头跳下床，见那人坐在书案后头看书，它便跳去案头，团着身子，用尾巴把身体绕住，安安静静地陪在扶舟身边。
　　扶舟笑看了一眼乖巧的红毛狐狸，便专心看起书来。
　　
　　青灯照影，白墙上执书细看的影子久久未动，书案后白衣的书生一双眼睛盯着树上墨迹，双唇微动，显是在默念书文。
　　红毛狐狸就这样静默观察着，看着灯影中的扶舟，一切祥和安宁，往日傻头傻脑的书生看起书来还真有几分架势，偶尔蹙起眉头低头沉思，那眉目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是往日的扶舟呢？
　　红毛狐狸就这么盯着扶舟看，时间随着长烛燃烧一点点流逝，倦色慢慢爬上扶舟眼角眉梢，最后那书生都困得直接伏在书案上就睡着了。
　　红毛狐狸用尾巴在扶舟鼻子下头扫了两下，却不见那书生醒过来，想是睡得沉了——昨晚都是扶舟在照顾他，几乎没怎么睡，今日又听了一天的课，难免困意深重，便就这样饶了他吧。
　　红毛狐狸收回尾巴，案头一团红光闪现，原来的狐狸不见了，却成了秀美颀长的少年身形。
　　弄柳看着已经睡着的扶舟，淡笑着摇摇头便将那书生扶去了床上躺好。
　　扶舟睡得太沉，被弄柳从书案后扶起来也没有醒，靠着弄柳的身子就这么被“拖”去了床上。但他能感觉到这种变化，在躺下的时候就顺势拉住了弄柳的手，口中咕咕哝哝地发出模糊的音节，却因为口齿不清，教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弄柳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放扶舟放了心，待扶舟安静下来，他便轻轻将书生的手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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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薄毯子里，道：“好好睡吧。”
　　一抬手，一股小风从弄柳袖中拂出，立刻将台上的烛火吹灭了，而床边闪出一道红光，旋即从窗口蹿了出去。
　　
　　千卷楼此时并无灯火，那道红光直接从楼顶落入，最后在藏有玄术典籍的地方幻化出了一道少年身影。
　　弄柳心知这千卷楼里藏书甚足，虽然相关玄学法术的不多，但在这紫阳山中哪有平白就多了这座书院的道理，总是如今书院内懂道法的人为数不多，先人总有留下的典籍，也必定有一二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说不定真有他要找的东西。
　　幽暗中没有灯光，弄柳却依旧能双目视物，仔细翻找着被自己遗漏的书目——有好些在之前已经被他跟扶舟翻看过，眼下要找一本眼生的确实没那么容易。
　　如果以前他为紫阳山山顶石洞的平静而放松了警惕，经过之前那些事，他已经不敢再掉以轻心，尽管一直安慰着旁人，他自己却不能忘记那日在石洞中近乎翻天覆地的剧烈震动，以及从扶舟体内震散开的金光。
　　那不光是一种害怕，除了对石洞前路的担忧，也有对扶舟的记挂。那股他难以说清来路的力量一直隐藏在扶舟体内，在必要的时候爆发出来，证明着扶舟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样想着，手里翻找书目的动作就不由得加快起来。
　　像是看到了一本新的，弄柳不由大喜，将书册从架子上取下来救迫不及待翻找起来。
　　粗略看来这本书是有血咒相关记录的，只是语句艰涩难懂，仅凭着此时的囫囵吞枣根本难以明白。
　　“就是你了。”弄柳心中大喜。
　　“你怎么在这里？”幽静的千卷内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地飘在弄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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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高人　。。。　
　
　
　　黑漆漆的千卷楼里忽然亮起一盏油灯，灯光随着执灯人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闪烁了一下，将那人脸上原本就浓重的阴影又加深了几分。
　　“钟伯？”弄柳试探道。
　　“是我。”苍老的声音像是石碾缓慢转动而发出的那种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中途停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楼里？”
　　弄柳笑着拿出方才从书架上取下来的册子，道：“之前看书看得忘记了时间就在楼里睡着了，我这才醒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钟伯带着无可奈何的口吻看着面前拿着书卷的少年，微弱的灯光照着弄柳秀逸的眉眼，看守千卷楼的老者道，“快回去吧，回头我就锁门了。”
　　“好。”弄柳将书册放回架子上，跟在钟伯身后下了楼，离开了千卷楼。
　　
　　翌日扶舟醒来的时候，看见眼前睁着一双黑瞳，着实吓了他一跳，整个人猛然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而后他才听见弄柳的笑声。
　　“弄柳？”又见这俊秀容颜，扶舟自然高兴，道，“你可以变回来了？”
　　“你不高兴看见我变成狐狸的样子？”弄柳问道。
　　“我……”扶舟欲言又止，看着仍旧嘴角含笑的弄柳，干笑了一声，蹭到那少年身边，道，“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弄柳笑嗔了扶舟一眼，道：“你快去上课，我回山上一趟。”
　　“回去看折柳？”扶舟问道。
　　弄柳点头。
　　“早点回来。”扶舟道。
　　“知道了，你快起来换衣服。”弄柳一面说着，一面就把扶舟从床上拉起来，收拾好了将人送出去。
　　
　　弄柳确实回了紫阳山上的庄子看望折柳，建造在山林深处的院落常年隐蔽在浓荫白雾之中，总有几分神秘的味道。
　　弄柳还未进门，就见有人开门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自己面前，道：“少主。”
　　弄柳心知是折柳知他归来便遣人出来迎接，是以不多话，只让人带路。
　　整座庄园安静如旧，偶尔经过家奴，多是低眉顺眼，走得很快，好像一旦放慢了速度就要惹来祸端一般。
　　过去的庄园里也没人敢大声喧哗，但至少往来的家奴都还面色安泰，各司其职，也还算得上一切祥和，现今宅子里依旧笼着薄薄的雾气，却像在刻意掩盖什么似的，大有欲盖弥彰之势。
　　弄柳一双清秀却不失锐色的眉渐渐蹙起，不由停下脚步。
　　那引路的家奴见状忙一同伫足，转身询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纵然弄柳过去对庄园中的下人不甚亲善，也不至于教人这样害怕，眼前这家奴的样子就好似他会吃人一般，恨不得立刻就能逃走。
　　“不用带路了，我自己过去看折柳。”弄柳道。
　　那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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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蒙大赦，暗暗舒了口气便火速退下。
　　弄柳独自去到折柳住处，只见那红衣少年懒懒地横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几乎躺了进去，见他过来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什么风，把大哥吹回来了？”折柳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弄柳，便仰面看着房梁。
　　弄柳心中的不怿已然显露在眉眼之间，他负手走入房内，一直到椅子前才停下，看着还仰躺在椅子中的少年，道：“庄子里怎么成了这样？”
　　“哪样？”折柳闭着眼问道。
　　面对折柳忽然转变的态度，弄柳不置一词，只将视线移去少年脚踝，眨眼之间便扣住折柳小腿，直教椅子里的少年猛然坐起身。
　　“做什么？”折柳道。
　　弄柳出掌，隔着折柳脚踝寸许的距离来回动了两下才放开手，道：“没事了？”
　　折柳这才意识到弄柳是在查看自己的自己的伤势，心中不免略起欣喜之意，然而看着兄长依旧犹如千年冰霜的脸，那一点点欣慰也随之磨灭，从扶手上将双腿放下来，道：“多谢大哥关心，死不了。”
　　弄柳见折柳嘴角那一抹带着讥讽的笑意，纵然心有不悦也勉强忍着，只是今日折柳行为举止与平日大相径庭，着实教他生出担忧来。
　　“你在庄子里都做了些什么？”弄柳问道。
　　“以前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折柳偏过头去不看身前的清隽身影。
　　“我与你说过自己注意些，否则庄子里乱了，我定不饶你。”弄柳态度冷冷却暗含锋锐，言毕，遂拂袖而去。
　　“扶舟出了事，你不饶我，庄子里出了事，你也不饶我，要是我出了事，你不饶谁去？”折柳讥笑一声，眼见着弄柳因这话收住了脚步，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背影之上，无端端生出了期盼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弄柳并未回身。
　　终究没有回头，终究即使关心也不过一两句敷衍的询问，折柳向后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的勾起，道：“我就是这样问一问，想知道大哥是不是考虑过这个问题。”
　　“血咒的事我有了头绪，你且等等。”弄柳说完就有提步离开。
　　那人就不剩半分留恋地走了，跟当初一样，头也不回。
　　折柳冷笑一声，翻出右手手掌，掌心一枚暗红色的法印正在慢慢回旋，发出的幽光映在他眼中，竟将那双如墨的黑瞳也映出了些许红色。
　　
　　离开山庄之后弄柳又去了趟碧波潭，与虚笳说了昨晚在千卷楼的事。
　　“你是说这中间有文章？”虚笳坐在潭边的大石头上，斜眼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年问道。
　　“应该是。”眼前一潭碧水，沉沉如玉，弄柳眉头深锁，显然不为这景致所动。
　　“你在书院这么多年，就没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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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一个看楼的有异样？”虚笳却有些不以为意。
　　“有可能是最近的事，就跟扶舟忽然叫起庞华跟云须的名字一样。”弄柳眉头蹙得更深，垂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而且扶舟身边居然有那么厉害的药膏，一定有人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时候进入了书院。”
　　想起之前弄柳被那药膏所伤迫不得已变回了原形才不得不跟着折柳返回山上的庄子里，虚笳便心有余悸。
　　“照你这么说，问题最大的就是钟伯？”弄柳从大石头上跳下来。
　　弄柳默应。
　　“你打算怎么办？”虚笳问道。
　　“在还没有探清楚对方虚实之前，他不动，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