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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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音从人群里传来，“你还恶意伤人呢。”
夏明晗拨开人群，对依旧锲而不舍追上的记者们比出个中指，招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他这条新闻就上了晚报的娱乐版头条。
曾晓文在厨房里烧菜的时候听到客厅电视机里传出娱乐新闻，正在播报夏明晗下午的粗暴行径。夏明晗进来盛汤喝，曾晓文笑他，“终于又上头条？”
夏明晗撇嘴，没绷住，还是笑出来，“是是是，又有麻烦。”
“砸记者相机还比中指这种事也只有你作得出来。”
“有人说你爸是拉皮条的，你妈出来卖，你不烦，你不想骂人？”夏明晗手上动作大，溅了些汤在手背上。
曾晓文说明天八卦周刊一定对他有深入调查，夏明晗拿纸巾擦手，不咸不淡地说，“老板你肯定也要跟着上杂志。”
曾晓文关了火，把菜装盘，喊夏明晗拿碗筷，准备吃饭。夏明晗这时接到summer电话，说准备给他拟封道歉发给报社。夏明晗没答应，summer急了，“你电影马上要上，你现在不给他们道歉，到时候还说不定怎么写你呢。”
不论summer怎么劝，夏明晗还是坚持不道歉，曾晓文把他电话拿过来，让summer别太担心。
“他不想道歉就别道歉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他形象就是这样，也不走五好青年的路线。”曾晓文这么说，summer也没法再坚持，老板都发话，就只能听天由命。
隔天杂志果然够神速，将夏明晗身世进行深度挖掘，他的嗑药史，戒毒纪录，车祸现场照，甚至连祖籍都挖掘出来公诸于众。
还有人去采访叶非，叶非并没有表态，倒是叶清站出来说了句话，“媒体不要把艺人逼得太紧，艺人也是人，也都有过去，浪子回头还金不换，一直拘泥于别人的过去有什么意思？”
曾晓文让夏明晗这段日子不用去华星，有什么宣传就直接去宣传的地方，薛寒的歌开始登录各大电台，网上的故事编得绘声绘色，还真有不少人相信薛寒确实存在。夏明晗窝在家里看网上的评论，不少人都怀着惋惜心态给这位“英年早逝”的歌手留言。
偶尔也有耳尖的人听出有两首歌是怪物的歌，这些极个别的留言很快就淹没在不断刷新的留言平台上。
他有次去叶非的后援会网站上，看到张名为“怎么可能是这个人当主演！！”的帖子，帖子挺红，翻了好几页。夏明晗点进去看，显然大家都对他品行怀有不满，只能安慰自己说“幸好他长得不算差”，有人甚至言辞激烈地指出要真是夏明晗主演，这部电影绝对会成为叶非影史上的污点。
夏明晗闲着没事，每天都去刷新这帖子，每天也都有人更新关于他的新闻，他看叶非那些影迷对他的评价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宋海比他更适合出演主角，都说宋海最有希望成为叶非的接班人。
《昼夜狂欢》杀青那天，夏明晗接到叶非电话，他邀他一同去庆祝，夏明晗懒得出门便推辞了。叶非在电话里谢他，“谢谢你改变主意答应出演这本电影，片子剪好一定一定要来看。”
“我想等首映的时候去电影院里看。”夏明晗笑着说，“导演你会请我去首映吧？”
叶非在电话那头笑，“别管别人怎么写，他们会知道你有多好。”
夏明晗附和，“活得自在就好。”
他去给电影录音的时候碰上宋海，几个星期没见，宋海已经把下巴上那撮小胡子刮去，白净脸孔看着清爽。
两人照例互相调侃一番，聊起最近圈中八卦，方原和白涵交往的事被狗仔曝光，7 Girls三名人气成员正式签约华星，结成Sweet Kiss组合，迷之歌手薛寒歌声震撼云云。
宋海说最近总在电台听到薛寒的歌，夏明晗问他感想。宋海说，“一想到是你这家伙在唱歌，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还迷之歌手，要是你这身份一公开，不知道多少杂志要自抽耳光。”
夏明晗翘着二郎腿得意地笑，宋海八卦地问起曾晓文，“你和你们曾老板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这么过着。”
“怎么感觉像是老夫老妻才会说得话。”宋海感叹道。
“怎么感觉你是在羡慕嫉妒恨？”
宋海问他首映准备好在红地毯上被人用相机砸了没，夏明晗摇头，“这倒没想到，我还约了曾晓文和我一起。”
宋海说他狡猾，原来已经想好退路，找曾晓文一起还有谁敢扔东西砸他。
录音结束时两人在停车场分别，曾晓文开车来载夏明晗，他为首映式订好套西装，找夏明晗去试穿。
“不用这么隆重吧，我也不适合穿西装，导演和监制都让我怎么舒服怎么穿。”夏明晗觉得西装实在和自己不搭调，曾晓文嗤他，“谁说给你穿，是我自己穿。”
夏明晗有些惊讶，“老板你已经有那么多西装，不用特意再订吧。”
曾晓文说，“这可能是你唯一一部主演的电影。”
夏明晗接着道：“影坛绝唱！”
这时电台里放起薛寒的歌，车外阳光灿烂，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身，格外温暖。
第二十九章
……》
《昼夜狂欢》首映前一天，叶非和夏明晗通了电话。他问他，“准备好电影首映之后去面对那些记者的提问了吗？一定比上次堵你的那些更尖锐敏感。”
夏明晗挠着脸颊说，“我脾气不好，要是火气上来，一定会翻脸骂人或者直接走人。”
“没关系，你就是你，不用为了宣传刻意压制什么。”
夏明晗挂下电话，看了眼正在试衣镜前比划的曾晓文。他托腮笑道：“老板，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曾晓文瞅着镜子里的他，动了动眼皮，“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夏明晗在床上打了个滚，拿着遥控器换电视台。
“作大娱乐家啊。”曾晓文回头朝他看，眼中带隐约地笑意。夏明晗钻进被窝里，清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请叫我话题人物。”
曾晓文穿身剪裁合体的西服，转着袖扣走到床边，弯腰亲了亲夏明晗的额头，“快睡吧话题人物。”
夏明晗关上电视，蒙上被子就睡。曾晓文没多久也关了灯，躺到他身边。他问夏明晗明天要不要给他带药，免得他到时候毛病上来，撑不下去。夏明晗说不用，曾晓文揉着他头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现在不用吃药了？”
夏明晗靠在曾晓文身侧，小声说，“那些药片是维生素片我早就知道，可是有种药我一直戒不掉。”
曾晓文揽着他腰，下巴抵在他背上，捏了下他的手，随之说道：“我也有种药戒不掉，也不想戒，最好一辈子都一直服用。”
夏明晗转过身，手指碰到他温热胸膛，指尖感受到他不急不缓的心跳，那熟悉频率伴随他混杂烟草焦灼与清淡薄荷香气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想同他亲密，被他望住，在阳光下轻声哼歌给他听。从前想到就后怕的事，终于能大胆想像。
已经共他一起六年，想再有下个六年，下下个六年。一辈子太远，一步步到达才让人心安。
这么想着，夏明晗埋在曾晓文耳边小心又慎重地说：“谢谢。”
我是个不争气没出息的胆小鬼，谢谢你一直都在，谢谢你一直等我。
谢谢。
第二天首映策划得如同颁奖典礼，一条红毯从入口铺至供艺人签名的展示板，悦意派出他们旗下的当家主持杨柳来镇场。首映来了许多其他明星，多是叶非圈内好友。明星太多，官方也不公布到底有谁参与电影，每个明星出场都引来一阵乱拍。
夏明晗和曾晓文坐同一辆车到会场，紧跟在叶非后面进场。显然两人这样的组合出现引来不少记者的兴趣，下车后便有闪光灯对着他们闪。夏明晗穿着随意，一贯地牛仔裤配T恤的打扮。他穿短袖，露出手臂上早前画下的诡丽文身。两人还走在红毯上，杨柳拉着叶非询问到底之前来的明星里有几个出演了电影，叶非故作神秘地说，“你们猜。”
他也看到夏明晗同曾晓文朝这边走来，便对着话筒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们透露我们的主演。”
杨柳急切地问，“叶非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叶非看着面前同样急切地记者群，说道：“他姓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夏明晗才走到中途，听到他这番话，不由笑了。曾晓文还特意对他重复道：“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夏明晗抓着头发，记者群里已经炸开了锅，他同曾晓文走到杨柳那里时，已经被闪光灯闪得没法睁开眼，只好侧着脸作了个简单的访问。
他被问道，“能给我们简单介绍写电影剧情吗，大家实在是太好奇了。”
夏明晗双手插口袋，笑着说，“要是告诉你们电影关于什么，我现在就会被闪光灯给闪瞎了。”
杨柳被他逗笑了，又把话筒递到曾晓文面前，“曾先生今次莫非也有出演叶非新片？”
曾晓文微笑看了看记者们，才回答道：“我是作为家属来观影。”
夏明晗被他这话惊到无语，杨柳也是愣了半秒才出来打圆场，夏明晗立即拖着曾晓文手走进剧场。曾晓文感觉到他手有些发抖，便顺势反握住，还贴上去说，“别怕，早晚的事。”
夏明晗想到首映后的记者发布会就一阵头疼，曾晓文和他进到剧场里在前排坐下，他一旁坐着的是闲闲喝着饮料的宋海，他正拿着手机玩。看到夏明晗坐下便同他讲，“即时新闻，叶非新片主演竟是他！”
还没等夏明晗开口，宋海看了看他身旁的曾晓文，对着他们又念了段新闻，“名利双收，众星拱月当主角，华星老板出柜暗示。”
夏明晗嘴角一抽，夺过宋海手机，“玩物丧志！”
宋海抱着肚子笑，夏明晗对他龇牙，“你小心我去爆你和叶非的料！娱乐圈潜规则，当红男星遭影帝始乱终弃！”
宋海不甚在意，“你现在去爆料，别人也只会以为是电影炒作。”
夏明晗没再搭腔，他撑着脑袋等开场，剧场里灯光渐渐暗下。舞台上的巨大屏幕开始跳出主创名字。
漆黑底色，配上亮白大字，对比十分强烈。
叶非的名字出现时，引起观众席里一片尖叫。摄影，灯光，道具，音乐跑完终于开始跳出两个大字：主演。
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夏明晗的名字，接着是宋海，蔡仪，严棋，穆子明……
跟在主要演员名单后面显现的是一句话：这部电影关于一个人，一段时光，一个时代。
节奏感极强的鼓声愈来愈响亮，吉他接着介入，之后是低沉的贝斯，伴随一声嘶吼，那个名字以最大最震撼的姿态出现在屏幕上。
“薛寒”
白色的大字闪动了两下，被“昼夜狂欢”所取代。
底色的黑一点点褪去，温和的阳光打在年轻人光洁的裸背上，他揉着头发缓缓起身，套上牛仔裤，跨过地上睡得如同死尸般的男男女女，踢开酒瓶，易拉罐，踩在蓝红交错的地毯上。屋子里凌乱不堪，他从架子鼓上拿下一罐可乐，喝了几口，随意扔在地上。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烟和打火机，点上根烟，朝着铺满阳光的浴室走去。起初因为逆光，镜头里只有一大片阴影依附在浴室的瓷砖地上，随着他越走越近，那片阴影的真面目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他身下有血渗出。
电影在这缓慢精致的长镜头中开始了。
电影演到一半，夏明晗忽然起身，猫着腰往厕所去。曾晓文不时看手表，过了二十分钟夏明晗还没出来，他皱起眉，也离席去了厕所。
夏明晗没躲在厕所里，他站在过道上抽烟，曾晓文走过去拿过他手中香烟。
“怎么出来了？”
夏明晗靠在墙边，仰脸，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过会儿新闻发布会的事？在想记者会怎么刁难你？”曾晓文碰了碰他的手，不知他是激动兴奋还是在胆怯害怕，依旧有些微地颤抖。
“没关系，大不了转身就走。”曾晓文牵起他手，“我养你啊。”
夏明晗睁开眼看他，眼中满是真诚，“我唱歌给你听吧，就现在。”
他握紧曾晓文的手，向着过道尽头走，再没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海潮暗涌，白光耀眼。
他唱：Regrets； I've had a few /But then again； too few to mention/I did what I had to do /And saw it through without exemption /I planned each charted course /Each careful step along the byway/But more； much more than this /I did it my way
曾晓文听了对他笑，笑得他心头暖洋洋。这笑劈开所有是是非非，摈去虚浮与不安，蕴含说不尽的美好，他可以在那里面狂欢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