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天锦绣+番外 作者:祭n(17k2013-08-29完结)-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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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下则是摆着三个供人跪拜行礼的蒲团，其后十几丈开外皆是早就打扫过无数次的青砖空地。隔着这片庄严肃穆的祭祖之地，内苑之外便是气氛热闹、人声鼎沸的中秋家宴。由郁家特意从徽州请来的戏班唱腔婉转，丝竹胡弦声不绝于耳。
“堂兄，这次中秋祭祖安排的如何？”望着眼前一派井然有序之派，郁晚晴粉面泛起笑靥胸有成竹的问道。这些日子郁覃阳忙着与下家进贡的群商们议事，所以此次祭祖之事便落到她的头上。
对郁晚晴能将这次家宴安排得周全妥当，郁覃阳心中很是高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这位聪慧能干的堂妹无论是才学见识还是经世行商，其能力只怕会让九州天下间无数七尺男儿也自叹弗如。欣慰之余也不忘对她的能力表示肯定：“郁家有三个镇宅之宝，你就是其中之一。”
听闻郁覃阳的夸奖，郁晚晴登时心里乐开了花。却依旧不忘戏言：“若是堂兄肯早些成亲为郁家开枝散叶，那么家中自然会再多几个宝贝的。”
郁覃阳无奈摇头苦笑，投向祭台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被姗姗来迟的身影所吸引。唐情端坐在辅椅之上，由螟蛉推着他向二人走来。一袭白衣衬得本就姿容潇洒的唐情越发气度不凡，历经断足之苦的他如今神情多了几分隐忍豁达之态，就如浴火涅槃后的凤凰，在苦难后重生出惊心动魄的惊艳。
“原来是贵客到了。”郁晚晴用丝帕偷偷掩住笑颜，堂兄郁覃阳那被牢牢吸引的视线可没逃过她的火眼金睛，难怪郁覃阳不愿找个红颜知己，原来是早已有了倾慕的对象。
“郁兄，希望在下并未来迟。”眼见郁家兄妹在此，唐情立刻收神抱拳施礼。
“唐情兄说的哪里话，今日只是家宴，何来早晚之分？”郁覃阳回敬一礼。转向身后郁晚晴问道：“可有差人去请唐谅兄弟和小师妹了？”
提到那位不苟言笑的唐门二公子和精灵古怪的唐秀秀，郁晚晴笑得更是开怀：“唐谅兄弟和林狐狸去找煜儿过来了，秀秀正在厨房里忙着呢，说是要给她的新婚夫君做点特别的糕点。”
“要不就先请唐情兄入座如何？”郁覃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情对二人报以感谢的微笑：“那就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袖子高高摞起的唐秀秀正在案板前忙得不亦乐乎，之前从林悠然那里听说楚煜的伤势并无大碍，心情大好之下决定展现一下她那天赋异禀的厨艺——给她的火麒麟式神兼相公做点药膳补补身体。
介于上次煮面差点让楚煜吃的驾鹤西归，这次唐秀秀打算做点保险的吃食，思来想去只好借着中秋佳节做些小点心。好在这次下厨并不是她孤身奋战，旁边还有个号称地下第一圣手的神医林悠然从旁指点，不愁做不出滋补美味的糕点。
“二师兄，拜托你动作麻利点好不？锅里水都快熬干了。”望着动手和面，动作却慢吞吞如同给人舒筋骨按摩的林悠然，唐秀秀不厌其烦的催促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有和面是力道用得均匀恰到好处，待会蒸出来的糕点才会酥软可口。”林悠然无可奈何的用袖子抹了把汗。俗话说的好：医者父母心，而他这位神医就在唐秀秀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亲自上阵给楚煜那个病号做点心吃。
一阵乒乒乓乓后，唐秀秀端着一大碗“血淋淋”的红豆沙馅，开始制作她的爱心疗伤糕点。比起使坏和练武，她只觉得洗手作羹汤才是这世间顶顶困难的事情。
就拿控制火候来说，烧火的老师傅就告诉她：煮粥、蒸糕点、炖菜、炙烤……就有单单不下几十种不同的烧火方式，若是不小心用错了，那么做出的就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垃圾一堆。
至于糕点成形的制作就更为复杂，在林悠然的反复询问之下，唐秀秀只得决定：捏只栩栩如生的火麒麟出来给楚煜打牙祭。
原本忙着各自手中活的厨房众人，都不禁被唐秀秀这一充满创意的点心制作给吸引过来。眼见有了这么多观众，唐秀秀不禁有点紧张，手下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她将林悠然和好的面团切成几段，脑海里仔细回想着火麒麟的样子：鹿首、龙须、虎身、鸾爪、凫尾……照着印象中的模样，将各个部分挨个捏出。
待到唐秀秀将整只火麒麟糕点组合安装完毕，一直抱着怀疑神色的林悠然不禁抚掌赞叹：“好一个九州瑞兽，没想到秀秀如此手巧！”
“别在这儿拍马屁了，要是待会糕点的味道不好唯你是问。”唐秀秀用沾有糖稀的朱笔为糕点火麒麟点上双目，便小心翼翼的将完成的作品置入蒸笼里下锅蒸煮。
作为糕点馅料的调配者，林悠然将胸脯拍得山响保证：“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你二师兄我什么时候失手过？！”只可惜他不知道，楚煜根本没有味觉。
“万事俱备，现在我们总可以去中秋宴会上吃东西了吧？”被唐秀秀胡搅蛮缠至此当壮丁的林悠然长长出了口气，老实说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待到二人来到宴席间，四下早已坐满了郁府本家的亲眷。“秀秀，悠然，到这边来。”隔着众人，郁覃阳远远的朝二人招手示意。
“郁师兄的家宴可真够热闹！”望着周身不多不少，刚刚坐满十桌的众人，唐秀秀不禁感慨，她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昨日郁覃阳是怎么为成婚的自己和楚煜请来这么多客人的。至于他们这桌落座的则是：郁覃阳、郁晚晴、两位兄长、林悠然、楚煜和自己，至于上首的三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她并不认得。
“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唐门掌门，唐秀秀小友？”坐在最中央的须发全白的老头望着姗姗来迟的二人，捋须询问。
原本郁家的最高领袖，现任的郁家家主郁覃阳恭恭敬敬给老人奉上热茶：“回太师叔的话，这位正是本门的小师妹，唐秀秀。”
“晚辈拜见郁前辈，不知该如何称呼您老？”面对两位兄长的示意，唐秀秀自然不会慢了礼数，在楚煜身旁落座后便回礼道。
老人饮下热茶，视线穿梭在邻座的二人之间，颔首微笑，他很喜欢有礼貌的年轻人：“老朽乃是郁家的老拖油瓶，郁圣霁。”
“您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活财神——郁圣霁老前辈？！”唐秀秀讶然，老人颇为自嘲的自我介绍顿时语惊四座。昔年用郁家财力建起临安城那位传奇家主便正是在座的郁圣霁！如今算来这老人只怕也要将近百岁了。
“哈哈，看来煜儿娶了个聪慧媳妇呢！”老者心情甚好，开怀大笑。饮尽杯中热茶，很快便于两外老者相携离去。唐秀秀甚至都没看清他们是怎么离去的，只觉得那三道身影像是乘风而去。
“怎么样？果然还是秀秀面子大，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松竹梅岁寒三友三位老前辈可是特意为看你而来。”郁晚晴抿了口茶，见怪不怪。他们的这三位长老级人物可是郁家的活神仙，昔年纵横江湖为郁家积攒下令人咂舌的财富便隐居结庐，从此不问江湖事。江湖中甚至没人敢相信这三位传奇人物还尚在人世。
“额……”闻言唐秀秀不禁满脸冷汗，为何她每到一处便会像个稀罕动物被人观赏来观赏去。
“对了，之前你不是说要给小豆芽做点心吃么？”郁晚晴打量着满桌菜肴，唯独不见唐秀秀的爱心药膳。
唐秀秀不好意思的冲身旁沉默品茶的楚煜眨眨眼：“这会儿还在锅里，不过待会你们可得手下留情，给棺材脸多留点。”
“瞧瞧，昨个才成的亲，今个这彻头彻尾就变成楚家人了。两位唐兄，小弟为你们感到伤心，自罚一杯！”林悠然满肚子坏水打趣着，众人的哄笑无疑是给他的不良笑话最好的捧场。
就着清风明月，众人把酒言欢，就在哗然酒酣之际，小厮将一个硕大的蒸笼摆上了桌。
热气腾腾中，郁覃阳示意楚煜道：“既然这道菜是秀秀专门给煜准备的，自然就由你先尝第一筷。
没想到唐秀秀还有这等细腻的心思，楚煜自是乐于接手，当下将蒸笼盖子揭开，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通体洁白莹润的发面白兔糕在热气缭绕中妩媚登场。
“秀秀你这捏得是兔子？！”明明下锅前是火麒麟，怎么转眼就变了造型，林悠然有些疑惑的咬着筷子，不敢动手。
“其实…其实我做的是火麒麟。”唐秀秀大眼瞪小眼望着发面兔子，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她怎么就忘了糕点在锅里蒸了会变形这个事实！
“是啊，挺不错的火麒麟。”楚煜强忍笑意，神情颇为认真的指着糕点道：“你们看，这火麒麟的犄角做的多好，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还有这边的鳞甲雕刻的也很精致。”
“哈哈哈哈……”在楚煜一番指鹿为马的讲解下，几人笑得更欢。郁覃阳向来苍白的面孔笑出几分红晕，郁晚晴则是一口茶水喷在帕子上，唐情笑得直不起身差点掉了手中的筷子，冷冰冰的唐谅也是禁不住连连摇头嘴角上扬，至于林悠然则是夸张的笑弯了腰不停猛垂桌面。
“笑什么笑！这明明就是火麒麟式神！哪里是什么兔子！”被大家善意的取笑臊得颜面全无的唐秀秀，忽而端起那只兔子糕点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恶狠狠打算着将这只害她脸都丢尽的糕点扔到哪里好。
而身后很快追过来的楚煜则是伸手抢过那只不伦不类的糕点，二话不说就塞进嘴里，嚼了一口之后，满意的点头：“挺不错的火麒麟糕点，你要不要也吃点？”
“哼！我就知道你也跟他们一样，背后里偷偷笑话我。”唐秀秀不悦想要将糕点抢回。
“我为何要笑话你？！”看穿唐秀秀那点死要面子的心思，楚煜莞尔一笑。“听林兄说，这是你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才做出来的药膳是不是？为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取笑你！”随即又取了块凑到唐秀秀跟前，“很有嚼劲的，你真的不想尝尝看？”
唐秀秀半信半疑，只是楚煜无比真诚的目光盯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不吃简直就是太小心眼。只得取了那“兔子”的左耳塞进口中，刚咬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兴许是面没发酵好的缘故，整个糕点像牛皮筋那么黏那么硬，吃下一口就觉得牙齿硌得生疼。至于原本塞进去的红豆沙馅就更恐怖了，又酸又甜仿佛是没熟透的山楂混合着呛人的热气，吃得唐秀秀欲哭无泪。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楚煜却是满足的笑着，完全不理解面前眼泪汪汪、羞愧无比的唐秀秀。
“还是棺材脸你最好，永远不会嫌弃我做的东西难吃！”又羞又恼的唐秀秀只得劈手躲下那盘堪称夺命销魂的糕点，无地自容的抱住她那只味觉尽失的麒麟式神。好在她有这么位善解人意又味觉全无的夫君，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佳人在怀，楚煜自然求之不得。抬起唐秀秀的小巧下巴，轻啄一口耳语道：“那秀秀以后可不可以天天做糕点给我吃？”
“好！”唐秀秀内心对厨艺的热爱很快就被激发出来，很负责的向楚煜做出承诺。她不知道的是，日后将有多少无辜之人统统拜倒在她“黑暗料理的威力”之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欲语还休
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中，绿芜望着对面相拥而坐的二人欲言又止。唐秀秀原本打算在临安多盘桓几日，楚煜却意外接到来自北沧的战报：景汐天子集结重兵挥师北上直逼上河燕关岭。
无奈之下，这趟回乡省亲只得提前结束。知晓楚煜身居要职，郁覃阳自然不再强留他，只是为二人送行之时再三交代：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差人送来貔貅令便可，见令如见人。
何时见过绿芜有这般为难神色？唐秀秀为自己斟上一杯般若酒，前几日在郁府时碍于两位兄长在场，硬生生将馋劲压了下去。这会儿终于恢复自由身，当然要好好喝几杯，以解这几日无酒的相思之苦。“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大冷天的喝下去也不怕着凉？”被唐秀秀当做靠背依着的楚煜伸手夺下她的酒盅，“好歹等烫热了再喝。”随即取过酒壶，撩开马车帘幕起身离去。心思敏锐的他早就觉察到：绿芜有话想单独与唐秀秀说。
“小姐……”眼见楚煜离去，绿芜不自觉的深呼一口气，终于将盘桓心中多日的疑问说出：“小姐怎么会与楚公子结亲？奴婢一直以为世子才会是唐门的姑爷！”
说实在的，绿芜心中并不喜欢煞气十足的楚煜。虽然他对唐秀秀也是一等一的体恤呵护，可她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在她看来，那位温文尔雅的段青彦才是自家小姐的真命天子。
“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天意。”听闻绿芜提及段青彦，唐秀秀习惯性的往马车外偷瞄。她知道楚煜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若要让他听见只怕又要多几分臆想。
随即拉过绿芜的手，与自己的手心相抵：“你瞧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么？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了北沧我带你去看草原和雪山。”
在唐秀秀恬淡平静的笑容中，绿芜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既然唐秀秀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当然会一如既往的守护在她身边。
马车外忙着温酒的楚煜同样也没闲着，此时他手中拿着封印着琉璃精魄的木质人偶，与顽师琉璃开始隔空交谈。
“小煜儿，释天最近身体抱恙，缨妃衣不解带从旁侍奉，如今北沧后宫之中已无人对缨妃回宫一事再有异议。”琉璃懒散声音自那只木偶中传出。
“如此便好，师父可知近日景汐出兵之事？”楚煜回首望了望马车内的动静，不由压低声音。
琉璃似是感慨道：“景汐天子这回可是要下血本跟北沧对抗！昨日连夜送来的战报说派来的兵马布下十万，只盼别再同七年前那般。朝中目前分了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真不知释天会选择哪边。”
楚煜无言注视着被浸在沸水中沉沉浮浮的酒壶，双眉紧锁。从唐门掌事——唐庸那里得到的消息，果然如同琉璃所言一字不差。
只是他没想到段青彦如此大张旗鼓的派兵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此事仅仅是由自己的成亲而起，实在过于牵强。可如果与此事无关，那又是因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段青彦绝不是个急功近利、目光短浅之人，这背后一定还有蹊跷。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弄清这疑团背后的真相。
“弟子也认为眼下时机未到，不宜与景汐朝廷正面对抗。朝中可有人提出求和的进谏？”
“的确有几位礼部臣工提出和亲，不过依为师看来希望不大，以释天的性子绝无可能把江山社稷压在女人身上。”
楚煜却像是豁然开朗一般，将沉浮不止的酒壶拎起：“那就劳烦师父给父王进谏，就说弟子也是赞成先礼后兵，毕竟北沧皇族也不乏聪慧贤淑的女眷。若是能借和亲化干戈为玉帛，那是再好不过。”
闻言，琉璃没有反驳，开始征询：“那你认为和亲的最佳人选是谁？”
“和硕王家的郡主——樊雪晴，不是正好待字闺中么？”楚煜说完便将木偶塞入袖中，以此来结束这段不算愉快的交谈。
虽说将自小青梅竹马的表妹远嫁道景汐实在有些残忍，但楚煜权衡再三还是做出这个决定。相较之下，他宁可樊雪晴远嫁给温文尔雅的段青彦，也不愿看到她这一生就毁在自己大哥楚璟帆那个纨绔子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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