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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挖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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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说!”
  小林子猛然揪住萧鸾的衣袂下摆,涕泗横流:“有人害我……”说到这里,原来的涕泗变成了鲜血,从口鼻处涓涓地流出来,“殿下……救我……”
  萧鸾心中浮起来难言的无力感。
  蠢成这样,叫我如何救你……
  小林子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又死死曳着萧鸾的下裳不放。
  全聪明执着笔,有些不知所措:“殿下……”
  萧鸾对着一边的太医吼道:“滚过来!”
  那太医还真是连滚带爬地过来,颤巍巍地伸手,扣住小林子的手腕。
  小林子开始痉挛,带着太医一齐滚在地上。
  倒是抓着萧鸾的手松了开去,在萧鸾下袂留下一个刺眼的血手印。
  小林子抽搐半晌,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那太医从血泊中抬起,用无措而无辜地眼神看着萧鸾:“殿下……死,死了……”
  萧鸾抽了抽嘴角,终于开口:“把椒房的总管太监,给本王带过来。”
  一旁侍立的太监闻言便匆匆而去,不久又折了回来。
  “殿下,外头传来陛下口谕,请殿下速去椒房。”
  “也好。”萧鸾走向殿门,门外的阳光折射着一片金瓦雕甍,璀璨得刺人。
  “将那三人押下去,不得有闪失。尸体好生存着,让仵作验尸。”
  椒房中幔帐低垂,有苦涩的药味盖住了原先淡雅的熏香,弥漫在大殿中。
  萧竞坐在床侧,握着顾沐容的手,轻身细语地说着什么。
  顾沐容脸色苍白,嘴角带笑地听着。
  萧鸾一路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倒是顾沐容先看见他。
  “殿下来了。”
  萧竞转头,沉声道:“跪下。”
  萧鸾全当跪自己兄长,便利落地敛袂跪下。
  顾沐容苍白着脸,急急喘道:“我如何当得起?”
  萧竞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长嫂如母,你自然当得起。”
  萧鸾嘴角抽了一下,若是当真如母,他宁可重新投胎。
  “这件事怎能怪殿下,是我太大意了……殿下不曾推拒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婢女慌乱之下,大概是看错的了。”她说着,手伸向萧鸾,在空中虚虚一扶,“殿下快起来吧,折煞本宫了。”
  “不管怎样,他让你受惊,理应道歉。”萧竞看着他,“还不道歉。”
  萧鸾笔直地跪在那,紧抿着唇,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萧竞青了脸。
  “殿下脸皮薄,开不了口也是正常。”顾沐容掩着唇虚弱地笑,想要缓和气氛,“况且陛下您又在这儿。”
  萧竞也知道强求不得,自家小弟能跪下已经是出人意料了,于是打算再斥责两句也就作罢。
  没想到萧鸾却忽然开口:“皇后所言甚是,兄长在这里,我开不了口。”
  “这是要朕回避么?”他这句话说得不知喜怒,脸上亦无甚表情。
  顾沐容正欲解释,他却站起来,绕过屏风,离开了。
  徒将两人撇在身后。
  顾沐容听到跫音远去,方对着萧鸾开口:“你莫要得意。”
  萧鸾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回道:“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顾沐容体虚,声音弱不可闻,却字字句句直击萧鸾心底:“那熙贵妃亦有两月身孕……所以现在,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萧鸾挑眉,心想这女人心果然海底针,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你且看戏……这后宫戏,可不是好儿郎参和的。”
  “你扯将我进来,是何用意?一石二鸟么?”
  顾沐容虚弱地笑:“殿下您是凤凰,怎会是那凡鸟?呵,您看着,便知道了。”
  她止住笑,额上溢出虚汗,轻声问:“如何?”
  萧鸾静默片刻,说:“好。”
  “还有,抱歉。你也莫再拿性命开玩笑……”
  萧鸾说完,转身而走。
  萧竞坐在外殿,正捧着茶盏浅啜。
  见萧鸾出来,便问:“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萧鸾低头,看着下裳那只血掌印,冷淡地回:“死了。”
  “谁死了?”
  “林径雪。”
  萧竞将手中茶盏放置一边,疑惑:“林径雪是谁?”
  萧鸾的心轻轻一跳,然后勾起嘴角:“就是小林子。”
  萧竞轻叹:“倒是个雅致的名字。怎么死了?”
  “中毒。”
  萧竞皱起眉:“怎么会中毒呢?”
  萧鸾一声轻笑:“兄长,您应该去问皇后。”
  萧竞蓦然变色,怒道:“这与沐容何干?!”
  萧鸾斜斜挑眉,悠悠启唇:“皇后说她既为后宫之主,自当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臣清白。臣弟是外王,亦不宜插手此事。臣弟故此说,该问皇后。”
  萧竞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半晌说:“原来如此。”
  殿外的冬日暖融融地洒进来,阳光碎成琉璃,在空中细碎地飘浮着。
  萧鸾迎着阳光,看向殿外,耳边不知为何响起一句话。
  是一个稚嫩的男声,带着雌雄莫辩的音调:“陛下什么都知道,所有,全部……”
  那夜,萧鸾回了自己王府,正写着给予边城四将的书信,忽然有下人轻叩两声门。
  萧鸾笔墨不缀,回了声:“进来。”
  那仆人进来,行了礼,将手中信笺放置桌上,便默不吭声地行礼退下。
  萧鸾拆开密笺,里头是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
  熙妃,林氏庶女,林浥幼妹,入宫三载,原为常在,两月前承雨露,后擢为贵妃,赏赐不绝,内有凤凰朝歌金玉钗。于今日申时此钗兼奇毒千机引现于岐鸾殿内监张三行房中,熙妃即禁足于苑中……
  萧鸾一扫而过,眉眼融在烛火中,模糊不清。
  他将那纸放置于烛火上,瞬间有火舌舔上来,嘶嘶作响地攀爬上去。
  他松开手,看着那纸屑如断翅的飞蛾,扑朔朔地落下来,断成残骸。
  好个熙妃,一下便构害了全天下顶顶尊贵的三个人……
  她该于莫名其妙中吐血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乃们喜不喜欢S/M啊S/M啊/SM啊?喜欢就说呗~~好吧,我承认我心痒难耐地想写……


☆、城东守将

  兄长本就憎恶林豫之树大根深,倚老卖老。萧鸾暗想他或会借着这次机会敲打一下林氏。
  于是次日,萧鸾兴冲冲地上朝,打算落井下石,坐实自己恶人睚眦之名,但这件事竟被弹压了下来。
  他无甚悲哀地想,或者落井下石这样的好差事也落不到他头上,还得当那出头恶鸟——
  不过那也无妨,反正自己也瞧林豫之不顺眼。
  朝堂众臣对着四海升平宇内大治的状况讴歌颂德一番,又说河内蛮人之乱已被弹压下去,分迁也亦开始,当真是煌煌天下,盛世安平。
  听得萧鸾直打瞌睡。
  他在困顿中努力打起一分精神,下一个首辅,会是谁呢?
  当是年轻气盛,才华横溢,又无甚背景的……
  管他是谁,自己只管跋扈便成。
  他在困意中穷极无聊地翻了翻眼皮,却感觉到一道目光射了过来。
  他顺着那目光看了过来,却见是齐熙,位列武将之中,低垂着头,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齐熙见他看过来,眼神闪了两下,便转过头垂首侍立,一副忠臣良子的样子。
  萧鸾抬首向上座看去,帝王高高端坐于丹陛之上,神色威严,宛如神祗。
  他心中便突兀地窜上一把火,想将那帝王华贵的衮服剥下,让他白皙的胸膛烙上一片火红,想让他呻吟……
  或许是他眼中灼热的欲望炽痛了皇帝,高高在上的帝王看了过来,眼中是模棱两可的恼怒。
  在萧鸾眼中,这模棱两可,分明是勾引。
  于是他勾唇一笑,竟笑得浪荡。
  下朝后,他自然还是去寻他的兄长。
  皇帝在御书房里,招了臣子,正在商议什么。
  全聪明躬身笑脸,将萧鸾拦在门外。
  萧鸾没有硬闯,难得温顺地立在门外。
  外头阳光正好,但温度却低,乌甍飞瓦下有冰棱垂着,折射着阳光,十分得璀璨活泼。
  萧鸾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了朝堂里齐熙意有所指的眼神,心下便不耐了起来。
  于是转头问全聪明:“里头是谁?”
  竟先他一步进了御书房,手脚倒快。
  “是御史大夫苏淮岸苏大人。”
  萧鸾垂下头,静默不语,长长的羽睫掩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衬得他若有所思,又似心事郁郁不得解。
  全聪明很忐忑地问:“殿下不如先移步未央殿?这里着实有点冷。”
  “不必,”萧鸾说,“我先回去了。”
  此时离下朝已有一段时间,朝臣也都尽数散去,因此在宫门口侧墙边,只停着几顶小轿。
  萧鸾虽是王爷,但吃穿用度向来简朴,连乘坐的轿子也只是青顶小轿,在人流中便会淹没了的。
  他掀起轿帘,钻进轿子。
  轿夫们抬起轿子,手脚轻巧。
  萧鸾坐在里头,也觉不出什么颠簸,尽如人意的稳当。
  他眯起眼睛,原打算打个瞌睡,却忽然觉出不对劲来。
  王府位于朱雀大道一侧,是最繁华的位置。从皇城到王府,一路都是车辘滚滚,人声喧闹的,可耳边,分明是离那些喧嚣声愈来愈远了。
  他伸出一指,挑起轿帘,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他想起了朝堂时,齐熙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轿子终于停下了,被轿夫用巧劲放置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轿帘被轿夫掀起,萧鸾探身而出。
  有一座青石坊高大矗立,两旁的石狮张牙舞爪,威猛不凡。
  然而有血气迫面而来,隐约却凄恻。
  竟是天牢。
  身为囚徒者,一旦跨进了这青石坊,便等于走进了阎罗殿。
  有一人身披黑色大氅,静立在青坊下,仿佛一大片阴影。
  那人见了萧鸾,便匆匆走过来,摘下帽檐,轻声道:“殿下。”
  萧鸾轻哼一声:“齐大人,搞什么鬼?”
  齐熙侧过身,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殿下,请。”
  阳光下的青坊高大地矗立着,投下的巨大阴影,像是苍鹰的羽翼。
  萧鸾跨步而过,前头便出现了一座漆黑的府衙。
  府衙门口的侍卫见到两人,躬身行礼。
  萧鸾皱着眉,跨过门槛:“妥当?”
  “一切妥当,都是我们的人。”
  齐熙领着萧鸾,走进了地牢。
  阳光经年渗透不了这里,一切显得潮湿而阴冷。
  虽是白天,但牢狱的通道两旁却燃着熊熊的火把,勉强照亮了这里。
  霉湿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前头的狱卒,手持火把,匆匆在前头带路。
  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的甬道里,空旷地回响。
  终于走到尽头了。
  狱卒拿出钥匙,开了锁链,推开了最里头的那扇门。
  铁门发出沉重而锈涩的吱嘎声。
  狱卒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好几步,立在远处。
  萧鸾慢慢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去。
  房间的中央,是一座刑架,上头架着一个人,因为血肉模糊,实在难以分辨。
  萧鸾皱眉,问:“谁?”
  齐熙的面孔笼在黑暗中瞧不出丝毫表情,但又似乎笑了下:“殿下忘记了?他是城东守将郭子平,曾跟着殿下一起驰骋边疆的兄弟。”
  地牢中静极了,只有火把的哔剥声偶尔响起来。
  火光从一侧投过了,给眼前血肉模糊的人再披上了一件血衣。
  萧鸾走了过去,低声唤,声音几不可察地颤抖:“郭子平……”
  刑架上的人似乎有了反应,眼皮抖了两下,然后微微睁了开来,目光从怔忡变成灼灼的明亮。
  “殿下……”那个人哑声唤,“殿下!”
  萧鸾伸手,徘徊了一瞬,将手搭在对方的左肩上——那似乎是唯一还可以勉强落手的地方了。
  “我在。”萧鸾说。
  那人低声啜泣了起来,嗓音嘶哑不堪,中间还夹着喃喃低语。
  萧鸾凑过头去听,那些破碎的话语便一字字地落在耳中。
  无非是天牢重地,殿下不该以身犯险……还有什么末将宁死不招……
  “一旦招供,便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身旁的齐熙忽然开口。
  清朗的声音荡在这阴暗冰冷的囚室中,也染上莫名地阴恻。
  齐熙顿了下,又续道:“陛下分明——”
  “住口!”萧鸾喝道。
  齐熙还欲再言,萧鸾直接喝断:“元凌是我私放,便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落下来,本王也不冤枉!”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我只是想写篇清水虐文……但眼瞅着它往肉文的康庄大道上义无反顾地奔去了……


☆、劫人

  萧鸾说完,眼中尽是血丝,转头看着郭子平:“兄弟……是我对不住你。”
  那人眼中落下泪来,滴落在皮绽肉开的脸上,肆意横流,更显得污糟不堪:“为了殿下,死……死而无怨……”
  萧鸾将手轻轻放到那人颈侧上,有动脉在微弱地跳动,一下一下,击在萧鸾指腹上。
  他的手分外白皙,尤其是衬在这样血污的脸旁边,几乎带上了琉璃色的透明。
  但这样的手,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可以结束他的痛苦,亦可以自保,但是……
  下不了手。
  他会杀千千万万的人,老弱妇孺或是无辜百姓,皆如蝼蚁……
  但他是自己兄弟,是自家人,无论为了什么,他终究下不了手。 
  萧鸾长长呼出一口气,挪开了自己的手,转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莫要怕,我来想办法。”
  齐熙一下便跪在地上:“殿下!”
  “您睁眼看看,当初跟着您,在沙场为了这个朝廷拼命的人,哪个有好下场?能看着城门还是好的,十之□还在沙场上提头拼命,日复一日地拼命,死了也罢,活着亦是看不见前头,没有一丝前途可言!我们兄弟拿性命保着朝堂那群猪猡高枕无忧,让他们整日吃喝淫逸。可换来了什么?只有猜忌!只有猜忌啊殿下!”
  萧鸾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便是如你这般,宦海沉浮,便是好的?”
  齐熙一顿,尤不死心:“我若不与殿下您明面上撇清干系,又何来宦海,怎堪沉浮?!”
  萧鸾伸手,压住他的肩膀:“你这般自作聪明,真当陛下什么都不知么?”
  齐熙一哽,再说不出话来。
  “前途是靠自己拼出来的,我如此如履薄冰,瞻前顾后,也是为了你们。”萧鸾眉眼淡漠,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我,宁可做个边城小卒……起来吧。”
  齐熙站了起来,低垂着头。
  “谁审查此事?”
  “回禀殿下,是内卫。”
  萧鸾冷笑一声:“糊涂!这件事不交予刑部,不交大理寺,偏偏交予内卫,你身为禁军都统,不多想想么?”
  齐熙猛然一惊,冷汗潸潸而下。
  萧鸾眉眼狠戾,又问一句:“都是自己人?”
  “臣已将他人尽皆调换,确是自己人。”
  “但愿如此……”萧鸾再看一眼那刑架上的人,便转身出了牢房。
  那在远处侍立一旁的狱卒见状,立马拿着火把迎上来,走在最前头带路。
  地牢深而长,以至于一出地面,萧鸾几乎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萧鸾坐上青轿,回了王府。
  王府中早有老妪少妇等候在此。
  见萧鸾一来,便一齐跪倒在地。
  年轻的妇人流着泪跪在萧鸾面前:“王爷,妾身若非被逼无奈,绝不至于来叨扰王爷,只是妾身夫君……夫君……”
  萧鸾眉目淡淡,心中却欢喜,暗道来得正好。
  “你们且起来。”
  “不,王爷。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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