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上蝶+番外 作者:高雨莫离(晋江vip2012.11.1完结,np,腹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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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声凑心谋不轨,狼子野心昭然可见,如今得此般死法乃皇上顾全你曹家颜面,你休要不知好歹,颠倒黑白。”我忍着肋下剧痛反驳。
曹炀眦目欲裂,怒声吼道:“你个妖女,休得侮辱我父!原本我以为只能杀得那狗皇帝的弟弟,想不到老天竟将你这无耻妖女一并送上门;好好好。。。”他眼中杀意大盛,挥剑用力刺了过来,“今日便以你的人头祭奠我父亡灵!”
我扬手掷出一把碎石沙土,曹炀侧头闪避剑锋稍顿,我趁此就地一滚,翻入灌木丛中,姿势狼狈不堪。我暗中苦笑,今日一劫,怕是难捱,只盼进廷无事才好。
一念回转间曹炀早已追了过来,我籍着树木的掩护险险避开他几次杀招,肋间剧痛难当,每一次呼吸带着血沫溢出唇畔,我只觉周身酸软,脚下一个踉跄已被剑锋划破脊背。
我斜倚着树干喘息,曹炀手持利剑逼上来,脸庞因强烈的恨意而扭曲:“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你们么?我父被悬郊林,受尽惊吓折磨而亡。如今岂能便宜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本想让你俩好好体会一寸寸被烧蚀的感觉,但既然你如此不识安排,我便一块肉一块肉地剐了你,何谓生不如死你很快便会知晓!”寒光闪过,我无力闪躲;胸前顿时鲜血迸涌;又添一道伤口。
疼痛让我的神志清醒了不少,若血再多流会或许药力便可消退些,只是。。。我竭力避开迎面刺来的利刃;身子失去支撑向后载去。。。怕是等不到了。
第26章 痴心劫(一)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一双手臂及时接住了我倒下的身体。我在惊痛中努力抬起头,叫了一声:“进廷!”随即意识到不对,那气息分明是。。。。。。
“不过才走了十几日,便不认得我了?”随着略微低哑的男声传来,一只修长的手在我身上疾速掠过,点了胸口数处穴位止血。
周身剧痛,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起了笑:“卓珏!”如亲人重逢般激动,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想起进廷,忙道:“进廷他。。。”
“放心,他无事。”激斗声传来,我侧头,看到几步开外曹炀正与谷剑缠斗一处。
霍卓珏轻轻放我平躺:“等我一下。”说罢一个纵身,跃入场中,曹炀早已杀红了眼,眼见霍卓珏靠近,剑锋一转,舍了谷剑直取霍卓珏胸前。
霍卓珏侧身避过,抽出腰间长剑,厉声喝道:“曹炀,圣上念你曹家两代为臣,才对曹声凑私下结党谋逆之事不追究,留你曹家一条生路。如今你不思悔改,下毒弑王,便是死上百次也不足惜。”
曹炀双目血红,神情狰狞可怖:“枉我父为朝廷一生辛劳,我姐对那狗皇帝一心痴念,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笔血账,我曹家上下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言罢合身扑了上来,手中长剑狂舞,竟是只攻不守的打法。
霍卓珏一一化开剑招,趁他后劲未济空隙,一个腾闪到了他身后,长剑刺出,在他背上划出一道深长的血口。
曹炀痛极嘶吼,反身再度扑上,狂乱之下破绽百出,数个回合后被霍卓珏一剑贯透右胸,仰面摔倒抽搐着再也无法站起。
“留活口!”霍卓珏吩咐完,转身疾步回到我身侧,意欲抱我起来,触到腋下断骨,我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霍卓珏立时停下动作:“还有哪里伤到了?”
“可能是骨头断了。”
霍卓珏眉头深深蹙起,扬声吩咐谷剑寻了几根木枝,“刺啦”一声将衣襟下摆扯裂,撕成布条以木枝将断骨固定。随即小心翼翼地抱起我:“会有点疼,忍忍。”
他快步而行,双臂却是安然稳妥,将震动减到最小。我靠在他怀里,神经一旦放松,失血后的乏惫登时涌起,不知不觉便阖上了眼睛。
天空拉下夜的帷幕;寒风倾卷而过;撩动树木上的枯枝;发出呜呜的哀鸣。
偌大的寝宫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霍卓珏静静地站在门口处,宫婢们进进出出,匆忙中不忘向他躬身示礼。
一个小宫女端着银盆快步走出,到他近前时赶忙弯腰行礼,霍卓珏见那银盆中的水通红一片,眉心紧了几分,目光抛向那被重重的轻丝帷幔遮蔽的龙榻。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卢太医带着两个药童从帷幔后步出,边走边以袖拭汗。
霍卓珏开口叫住:“太医。。。”
“见过王爷。”卢太医施了一礼;似知他所想般,直接道,“都是皮肉伤,已经施过创药,断骨亦已接好,只需妥善修养即可,请王爷放宽心。”
霍卓珏点点头,目送卢太医离开后,迈步走了进去。
宫婢打起帷幔,霍卓珏一进来,便闻到熏香亦压盖不住的血腥气,目光所及,那惦念的人儿正静静地睡在榻上,乌发披散一枕,愈发衬得脸色苍白。
霍南朔坐在床边,对于他的到来似无知无觉,只紧紧地握着床上人的手。
霍卓珏收回目光,放低声音道:“我自河西返都的途中偶遇曹家家眷一行;发现曹炀乃家仆假扮;恐其中有诈,便连夜赶返上都,回府才知进廷带了若儿出去。进廷以前曾说过要带若儿去摘星楼,我料想或许便是去了那里,还好到得不算太迟。”
“断了三根肋骨,四处剑伤,还‘不算太迟’?”冷冷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
霍南朔脸色微霁,右手一撩袍角跪倒于地:“今夜之事,错在进廷有失谨慎。请皇兄念在他有伤在身,其所犯之过由卓珏一并承担。”
沉默弥漫,二人一坐一跪,皆是一动未动,周遭只闻一众宫婢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良久,方传来声音:“曹家余党由你处理,莫要留下痕迹。”
霍卓珏明白大哥是要亲自料理曹炀,口中应诺,起身,低沉威严的男声再次传来:“你长途奔波辛劳惫乏,待此事了结,可休歇几日,顺便照看进廷。”
霍卓珏无声地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即告退而出。
霍南朔只觉握在掌中的手冷若冰,无论多久也无法捂暖。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那苍白的容颜。。。。。。看到她浑身是血被送回时,他几乎瞬间被狂怒躁意吞没,只恨不得杀尽伤她之人以泄愤意。尔后太医前来疗伤,看到那一处处狰狞的伤口,整盆整盆的血水,他只觉心头某一处无法抑制的抽痛,竟生出“以身代之”的念头。此时他已无心深究自己的心境;将那冰凉的手放到颊边摩挲着,眼中怜惜满溢。
本欲上前规劝的施漳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默默地阖上帷幔,领一众宫婢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明黄帷幔。我勉强挪动了一下,轻微的动静立时惊动了屋里的人。
霍南朔疾步来到床畔,握了我的手,眉头紧锁,声音带了几分担忧:“是不是伤口疼?”
我摇摇头,眼见着才不过一日功夫,这一贯整洁的男人下巴上冒出了青渣,眼里也挂了血丝。我心中一软,伸出手臂探向他。霍南朔不明所以,向前倾身,我以手指触上他的眉心,轻轻揉着。
霍南朔的眸色渐渐幽深,随即拉下我的手,扣在掌中摩挲。
“可算醒了。”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间无声的呢喃。施漳漳面带欣慰,站在床边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忙不迭地点头,施漳漳转身前去张罗吃食,霍南朔坐到床头,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来,靠在他胸前。
我偏头看到屋里的情景,略带惊讶地问:“你把知典阁搬这儿来了?”
“嗯。”他淡淡应着,伸手接了施漳漳递过的瓷碗,舀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又试了试温度,送到我嘴边。
我张口咽下,以鲍鱼鸡骨炖熬的粥香溢满唇喉,霍南朔每一匙都试过温度,方喂给我。我这才明白当初在军营他受伤时为何那般别扭,原来不更事的人是我。
我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小声问道:“我是不是很笨?”
霍南朔微怔,随即明白了我所谓何事,眼中染了笑意,点点头:“是挺笨的。”
我郁闷地嘟了嘴,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霍南朔倒抽了口气,一把勾起我的下巴作势要咬,我嘻笑着躲闪,在他怀里拱来蹭去,终是被他扣住双手,动弹不得。
“老实点!”他微微喘息,斥道。
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我起了玩心,更加得寸进尺地贴了上去,果然小腹处顶到了硬硬的一根。
我扭了扭身子,不出所料地再次听到了喘息声,霍南朔咬牙切齿地道:“闻若!”随即一手扣了我后脑,狠狠亲了下去,好一会才放开,气息不稳地吞吐在我唇边:“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含着他的唇,痴痴恋恋地笑。
因为断了肋骨,我一时下不得床。霍南朔把奏折文书等都搬到了寝宫,除了上朝,所有时间都留在寝宫陪我,就连与大臣议事时都仅只是放下帷幔,毫不回避于我。
我灵光闪现,喜滋滋地问他:“我这算不算‘垂帘听政’?”
霍南朔登时被茶水呛了一下,哑然失笑,伸手揪我的面颊:“真不知该说你是傻还是机灵!”
养伤的日子在甜腻欢欣中流逝,霍南朔每日亲手喂我吃饭,连擦身换药这些事都亲力亲为,我不只一次看到施漳漳皱起的眉头和不赞同的眼神。然而私心作祟,我一想到反正伤好以后也没有这待遇了,便放任自己沉迷于这难得的日日相偎相守中。
我惦记着霍进廷,几次问起,被告知他在家中养伤。我见霍南朔没有允我探视的意思,又想到此次意外受伤毕竟是因我贪玩出宫所致,也不好多求。想到有霍卓珏在旁照料,便放下心来。
这日,我在床上躺得腻了,吵着要出去。霍南朔劝不住,只得用大氅将我裹成粽子般,抱到观湖亭中。石椅上铺了厚毡垫,地上围了几只火盆,我坐在他腿上,拿了包鱼食,早有伶俐的小太监将湖上薄冰破开,我将鱼食一把把丢下,引来数条锦鲤争抢。
霍南朔一手圈着我,一手拿了本奏折看着。
我喂了一会便觉无趣,扭动着想下地,被他手臂收紧困在怀中,警告道:“伤还没好,不许乱跑。”
“早好了。”我不满地嘀咕道,“哪有那么娇贵。”
“娇不娇贵,我说了算。”霍南朔拿奏折敲了我的头一下,“再不听话就让卢太医开汤药!”
我吐了下舌头,老老实实地靠回他怀中。
远处一个小太监小跑而至,垂手在旁侍候的游海余光瞟到,立即迎了过去。两人耳语了几句,游海折回,在霍南朔身侧低声道:“周侍卫回来了。”
我正抓着他腰间的玉佩把玩,闻言抬头:“周侍卫?是周准吗?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霍南朔未说是也未说不是,只道:“有点事需处理,我很快回来。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听话地点头,任他抱我回了寝宫,安置于床。霍南朔又嘱咐了施漳漳几句,方匆匆离去。
知典阁。
周准和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垂手站立,见霍南朔进来,齐齐跪地叩首。
“免了。”霍南朔在长案后坐下,两人谢恩站起,面容间皆带了些许疲意,显是一路风尘仆仆急赶而至。
周准双手捧上一个厚厚的包裹,禀道:“娴妃娘娘命属下带了书信及亲手为皇上赶制的荷囊和袍服。”
游海上前接过包裹,放到霍南朔面前的桌案上。
一笺白色信函静静地躺在锦袍之上,霍南朔将信笺放到一边,随手翻开袍服,上好的云锦缎上以苏绣的手法细细地绣了一条赭色升龙,针脚工整,彩丝繁复,不知花了多少日夜方能得此。
霍南朔淡淡道:“不是说了,她身子沉,这些事交由司珍坊去做便可。”
周准回禀道:“娘娘说,她日日闲坐无事,做点女红排遣时光,更得相思以寄。”
霍南朔没有再言,转向那老者:“院正一路辛苦。”
那人赶忙躬身道:“不敢,此乃为臣职责所在。”稍顿了下,又道,“自老臣随娘娘前往桦叶山庄已半年有余,娘娘身体并无大恙,惟对皇上的思念与日俱增。特别是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后;娘娘便日日向南方焚香祈福,兼诵颂平安经。听闻皇上大捷归来后,更是情难自抑,喜极而泣。然。。。”他迟疑了一下;道;“娘娘自皇上出征后便一直未能相见,相思牵挂之心日有增益。近月来,老臣见娘娘言少笑寡,食欲不佳,似有产前郁结之嫌,唯恐忧思过度伤损胎气,斗胆谏请皇上接娘娘回宫待产。”
周准亦补充道:“娘娘向属下详细询问了皇上的衣食起居,言辞中颇为惦念,临走时还殷殷叮嘱属下转告皇上以龙体为重,切莫过于操劳。”
霍南朔神情深敛莫测,沉默未语,游海见状,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不如先看看信笺所言。”
霍南朔不置可否,随手抽出信笺,打开看了一遍,眉心微锁,沉思半晌,对周准道:“你便再跑一趟,接她回来吧。”
周准领命而去,霍南朔对那老者道:“院正不必再赴山庄,待她回来后随旁伺候即可。”
院正谢恩退下。
屋内静了下来。霍南朔拿起裹在袍服中的荷囊,上面一对交首双燕栩栩如生,右下角一个清秀的“妍”字。霍南朔将荷囊夹在指间把玩了一会,随手揭开龙椅扶手上的暗格,忽地顿住了。
游海不明所以,悄悄探身,却见皇上从暗格中拿出了一个小纸团,托在手中凝视着,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意,眉宇间柔化出温柔暖意。游海心中纳闷,仔细地看了又看,才发现那“纸团”有四肢尾巴,隐约是个动物模样。
霍南朔捧着纸模看了一会,方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中,随后拉开案几上的抽屉,将荷囊放了进去。
第27章 痴心劫(二)
霍南朔这几日越来越忙,下朝后赶回宫陪我吃过午饭,每每到了下午便不见人,一直到晚膳时分才归。我早已在屋中憋得窒闷;他不在便再无人能管得我。于是每天下午他离开后;我紧随其后溜出屋,在花园庭院中四下游耍,再赶在他回来前回到屋里扮乖乖养病状。
施漳漳这些日子亦不知忙些什么,常不见人,香梨更是奈何我不得。一下子没了管制,我顿时如脱笼小鸟,东晃西逛,掏鸟逗鱼,将整个皇宫当了个大乐园般,逛了个通彻;甚至还从古旧的藏书阁里翻出数本春。宫图,找了个假山洞躲在里面津津有味看了一下午。
这天傍晚,我正想去拿被我偷偷藏起来的春。宫图,忽然看到施漳漳手里端了个托盘,正一路碎步往园子深处走去。我刚想出声招呼,她已匆匆转过回廊不见了人。
我微感好奇,便提步跟了上去。
只见施漳漳七拐八绕,越走越深,我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走了片刻,前方出现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施漳漳熟练地寻着竹子间的空隙穿行而过。我走到近前仔细一看,才发现状似随意排列的竹林间实则存有一条通径,若不留意很难发现。
我愈发纳闷,放轻脚步沿着通径跟了过去。绕过竹林,迎面便是几重起伏嶙峋的假山,我留了心,细细探看,果然在假山中寻到了曲径。我顺着交错盘曲的暗径向内走去,越过几重山石,眼前忽然一亮,隐隐地传来了话语声。
我藉着巨石隐了身形,屏息凝气,向外望去。
假山后豁然另一番天地。一树寒梅如锦,团团簇簇娇艳的紫粉优雅绽放,暗香袭鼻,卵石铺成的小径两侧是竹篱隔出的花圃,沿着曲径看去,两间典雅的屋房坐落其后。
施漳漳正背对着我站在梅树下,摆弄着青玉案上的细砂茶壶,旁边的软榻上一对男女相偎而坐。女子披了一袭白狐大裘,云鬓花颜,肤如凝脂,比那寒梅亦要娇艳几分。男子只露出侧脸,我一眼看去,登时如遭雷殛,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女子的声音柔柔响起:“陛下,你看这梅花开得多好。已经十三年了,一点都没变。”
耳边传来熟稔的声音,少了往日的冷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