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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唇诺雾舞宁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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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言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哥们就给他父母打了电话,二人都是扔下手里工作……………其实各单位大部分在12月31日的下午也是联欢会时间……………心惊胆战地冲到医院。说实话,看著有血吓人,但只有胳臂上需要缝一针,还是在施言母亲强烈要求下,她怕伤口冬天不好愈合、胳臂又是经常活动的地方。那血多是手掌上大麽指牵动的那块含血丰沛的肌肉被划伤引起的,但是伤口不足以深到要缝针,大夫就是给手掌清洗干净,确保无碎玻璃残余就给他包扎上了。 

               
              等到拿了药,打了破伤风针,看著儿子白纱布缠绕的手,妈妈心疼得要命。开始追究怎麽弄得这样〃伤痕累累〃?同学们说了因为玩笑打闹,还加了一句:〃黑诺怎麽玩笑还踢人啊。〃 

              〃黑诺?〃闻讯感到的哥们一听这名字:〃是不是上次那个啊?〃 
              〃嘿,施言,这家夥蔫蔫的,原来在这等著你呢。这不是报复呢吗?〃 
              〃倒霉,还被他踢到一脚,看我不踹了他腿儿折(she)。〃 
               
              本来孩子们的话,一般家长听了不会做什麽剧烈反应。偏施言的妈妈这位只有小学二年级毕业的人因著文革捞了个好丈夫,高级知识分子找个成份好的保护自己。所以她是阶级斗争的热衷支持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回复到正常思维。一听见有人报复她儿子,立即追根揪底地问。施言和哥们总不成说出吸烟的事,就含糊地答:〃施言是他的组长,管他他不服,也不听从施言的分配。〃 

               
              这妈妈可不允许别人这样伤害自己的儿子,尤其听说还是一个单职工家庭'1',所以在晚饭後立即找到黑诺家。施言妈妈鄙夷地进了客厅,对於家里来了一位趾高气扬,穿得象花蝴蝶的一人,黑家夫妇等待她的来意思。施妈妈的刀子嘴把事情自己润色告诉了他们,扔出医院的药单、针剂单子。别误会,那个时候公费医疗,她不是来要钱的,拿这些是为了证明她儿子受伤有多麽严重。 

               
              黑家夫妇一看她就是不好讲话的人,叫出正在干活的黑诺,问他今天是不是和人打架了。黑诺奇怪爸妈怎麽那麽快就知道了,想解释就看见旁边坐著一个中年妇女正冒火地盯著自己。她开口:〃你是不是和施言一个组的。〃 

               
              黑诺点点头。 
              〃他是组长?〃 
              〃嗯。〃 
              〃他管你,你不听,他分派任务,你也不做,是吧!〃施妈妈肯定的语气。 
               
              黑诺想著组长要带罐头和菜,自己什麽都没有带。现在也别辩解把责任推他身上去了,自己今天伤到他,本来就不对。所以黑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见他不说话,施妈妈气焰更嚣张:〃你今天还踢伤他,〃转向黑家夫妇〃你们知道踢我儿子那里了吗?我儿子以後有问题,你们全家都不够赔的。〃 

               
              黑家夫妇和黑诺都是一惊,黑诺真的拿不准自己踢到施言哪里了,要这位妈妈一说,还真以为踢到了那处,一下子就担心自己真的踢伤了施言。黑爸爸在吃惊以後,控制不住的跳起赏黑诺一耳光:〃你这混蛋的东西,要你上学你就去打架的。〃 

              急忙问施妈妈孩子现在怎麽样,连声的抱歉。 
               
              〃你儿子那麽下流,你们做父母的会不会教育啊?教不过来就别生那麽多嘛。看你们的儿子以後还不成流氓啊。〃 
              黑爸爸脸上黑红交替,说不出话来。黑妈妈有点受不住这样尖酸的话了:〃男孩子打架不知深浅,失了手也不是故意的。黑诺平常也老实不闯祸的,可能。。。。。。〃 

               
              施妈妈的声音一下子高亢到八度,几乎尖叫著打断:〃那你还想怎麽著,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打人重伤?你们这样的父母,难怪有这样下流的儿子。就你们这样的家还要孩子上高中?想上大学,没门。你那个高三的儿子就别想上大学。'2'〃说完站起来就走。 

               
              黑诺顾不上她扔下的威胁要父母变了脸色,跟了几步叫著:〃阿姨,施言他、现在有事吗?〃 
              〃关你什麽事!〃 
              黑诺走回来,黑爸爸已经在里屋叫他:〃滚进来。〃 
              他走进去。 
              〃脱了。〃 
               
              他脱光了站那,黑爸爸把腰上皮带拽出来就开始抽打他。雨点般的皮带没有规则地伴著黑爸爸的怒骂落下来。有一下抽在头上时皮带梢扫到了眼角,他怕眼睛会再被扫到,所以就拿手护住了头脸。打累了的爸爸命令他跪到墙角,出去和妈妈商量这头疼事去。第二天爸爸依然抽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家里不允许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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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家夫妇都担心那个女人真的会阻拦五儿子黑爱革的大学之路。所以他们打听了施言妈妈的单位,在下班的时候等在门口。他们平日里也不攀这些当官家,这个时候除了赔礼道歉,买了几瓶罐头说给伤著的孩子的,说些小话,也不会别的手段啊。施言妈妈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不如自己家的,何况还是差了好几个等级的黑家呢。当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就那几瓶寒酸的罐头,送的人多著呢。 

               
              黑家夫妇垂头丧气兼带一肚子羞辱回来,自然黑爸爸要教训闯出这祸的黑诺。所以黑诺每天被皮带教育後就去跪著,也没有出过门上学,直到第5天施言妈妈松口不追究了,黑诺才结束了这4天的皮带关爱。 

               
              不过他们还是要惩罚黑诺这样恶劣的行为的,也是为了确保老五上大学不被黑诺连累。夫妇二人决定把他下放改造改造。他们的观念中,不吃苦,就不知道珍惜学习的机会。黑妈妈的弟弟家离得不远,坐火车不到3个小时,再搭乘汽车45分锺的一个农村。黑诺的二哥就受父母委托把他送这个〃舅舅〃家去了。 

               
              黑诺大哥结婚都有孩子了,但是二哥还没有对象呢。二哥就是拼命存钱,省吃简用地存下每一分钱以备娶老婆。黑诺的父母给二哥拿上了生活费要交给舅舅的,也有一百元是要他给黑诺买一双棉鞋,因为乡下是烧炕的,不会象县城里取暖这样有保证,剩下的留给黑诺交学校杂费以及应急的。因为父母没有对黑诺说这些,都是直接对二儿子说的,黑诺也不知道。二哥送他到了乡下,把钱给舅舅了,又告诉黑诺有点眼力,多帮舅舅家干活就走了。至於那一百元,黑诺在多年以後知道时也一笑而过了。 

               
              到了农村,在几个村子合办的高中办理入学,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寒假了(北方寒假一般1月15日开始),舅舅也就要他不要再上这几天了,免得还要交这学期的费用。黑诺觉得舅舅说得有道理,也就直接进入放假状态。冬季是北方的农闲时间,黑诺没有帮家里干什麽活,就是洗菜洗碗的小活。舅舅有二女二男四个孩子,大的俩个是女儿,一个比他大2岁,一个和他同岁,不过都到远点的乡办厂子里上班呢,每天早起晚归,见面机会也少。俩个儿子都在初中,本来以为来了个县城里的人多体面,原来这麽穷啊。 

               
              乡下的冬季里,似乎只有春节他们才会洗一次澡,平时换衣服也不勤,所以黑诺就把弟弟们衣服的清洗工作包下了……………黑诺不知道有自己的生活费给了舅舅,总想著自己是白白吃了舅舅家饭,总想著多干点活来回报他们。因为黑诺本分勤快,吃饭的时候从来不再添饭,更不会主动吃带荤腥的菜,舅母本来不太好看的脸也转晴了不少,弟弟们对他的轻蔑之心也少了,有时候在炕上睡前他们还能说上几句。只是黑诺上厕所变得时间长了,他便密得厉害,每次上大号都困难,他干脆有没有感觉每天都强迫自己上一次。 

               
              开学了,因为学校不近在半山腰上,附近的学生都是依靠自行车上学的。黑诺也有了一辆。在早上6点他就要骑车出门了,因为怎麽可能骑车上山,到山脚下就要开始推车子,然後到一半的时候山路不是向上的了,就可以骑一段儿平地,再到开始攀爬的时候再推车。中午都是不回来自己带饭的。晚上放学比县城里早多了,环境逼得也不得不早放学。学校实际上是某一朝代的一座古庙,文革的时候里面的供奉被砸得一塌糊涂,後来几个村子办高中,就直接拿了这做校舍,否则谁会把学校建在了半山腰上,每到太阳转过山头(冬季4:30左右太阳就翻山了),教室就陷入一片黑暗,农村是要晚上6:00才供电的,学校当然在黑暗之前就放学了。 

               
              黑诺原来中上的成绩在这里就变得很出色,乡下的孩子有门路家的都送城里读高中去了,留这里的没有什麽特殊人物了,都一样的农村孩子。黑诺的破、旧都不再那麽显眼了。还有同学和他课间主动说话,或者问他习题,他都很高兴。所以每天上学、放学他骑著那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爱车上,在一尺宽的山路上愉快飞翔。 

               
              周末坐到光秃秃的稻田边,看著干枯的树杈,他会想到章永磷 
            '1',本来看《绿化树》的时候,他还太年少不足以理解其中的深蕴,现在已经身在其中。重新回味,他更加了领悟了生活的真谛。每当情绪出现失落的时候,他总是比照著章永磷,告诉自己不可以心生抱怨,虽然目前有点小小的艰辛磨难,只要自己努力都会好起来的。他试著要自己象章永磷的心一样去看眼前的一切,去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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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诺发现了奇怪的事情,自从他上学以来,同村的一个和他同级不同班的孩子总来,他一到就和舅舅及俩位弟弟背开黑诺说话。舅舅也总是询问他放学後都到哪里去了?黑诺每天放学都是在山上小树林中躺个10分20分的才回家。他喜欢躺在那多年累积的枯叶上,睁开眼睛就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赋予他心灵上无限的放松与慰藉,他要求自己每天有个好心情。 

               
              一封信解开了黑诺的疑惑。他在给大家洗换下的冬季棉袄时候,先习惯把各个衣兜翻一下检查有无东西遗漏在内,他在舅舅衣服中看见了一封信,是爸爸的笔迹写给舅舅的。他好奇地展阅:。。。。。。这个孩子品质不好,注意别让他和同学们接触过多,放学後不要让他随便出门。。。。。。;这前半封信是父亲的笔记,後面就是母亲接写的了:。。。。。。要大龙、小龙(舅舅的儿子们)也留心点他在学校别又惹麻烦,这个孩子挺能惹祸的,别让大龙、小龙和他走得近免得被带坏了。。。。。。 

               
              黑诺本是蹲在河边的,仿佛一瞬间就由一精神熠熠的少年变为耄耋垂暮之人。手脚冰冷,他动作缓慢把衣服放在了河堤边,移步到一棵树前靠坐下,他的手还捏著那封信,头仰高闭目关住眼中温热的液体,心中一片荒芜。第一次,黑诺不再自欺欺人,承认自己会难过、会受伤。 

               
              片刻之後,阴霾的心已经有所控制,他告诉自己是伤到了施言、连累了哥哥、还要父母受委屈,这些别人都没有冤枉自己,追究起来是自己那天太冲动了。等施言好了、哥哥上了大学,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大男生干吗这样受不住几句话:黑诺,快擦了那狗尿,该干吗就干吗去!站起来大步走回河边拿起衣服。 

               
              黑诺不想给舅舅添麻烦,所以也尽量避免和同学有接触,一放学就立即回家。日子没有什麽起伏,黑诺看过插秧、看到绿油油的麦田时暑假来临了,黑诺没有如其他学生一样兴奋,而是有了担忧。他的成绩算不错的,可是看看高三年级毕业生,最好的也就是考上了大专的师范学校,因为这里毕竟是乡下,教学的质量不过关不说,也没有什麽系统的复习资料,农村才不会舍得花钱去买〃海淀〃'1'的复习题册呢。他有些为自己的将来发愁了。 

               
              漂亮的金秋走来,黑诺看到了收割的壮观,自己还学会了用镰刀割草喂舅舅家的俩只小羊。但是由於他要到了高三毕业生的简陋资料,他先要把那些做过的题、写上的字擦掉才可以用,所以经常的字迹模糊导致他与书本距离的缩近,他眼睛经常地酸涩,看黑板也不如从前清晰,他害怕自己会近视(配眼镜要钱的),可是乡下的经常停电又令他不可避免蜡烛下看书。 

               
              在一天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他看见办公室一位老师在玻璃杯中放入红色的干果冲水喝,脑中突然灵光一动。他记得自己在山上看见过一种红红的、小小的象雨滴的果子,那应该就是老师泡水的枸杞子,听说对眼睛有好处的。第2天中午吃饭的时间,他跑到山上去找,果然有那些沿著枝条垂挂的一颗颗的小红果,煞是惹人喜爱。黑诺高兴地采了有小半个饭盒,晚上用水洗净去吃。几乎没有办法形容究竟什麽滋味,不是美味也不难吃,并不是想象中果实非甜既酸。这枸杞的甜几乎淡得品不出,更加没有酸味。不过,既然对眼睛好,黑诺就每天中午都去采小半饭盒。 

               
              山上的枸杞都是野生的,数量并不多而且马上冬天就快到了,连枸杞的枝条都会开始衰败。黑诺采到的果实也少了,他自有办法。未雨绸缪每天他都摘些枝条上新芽,拿回去收好。在采不到枸杞的日子里,黑诺就把这些干了的嫩芽洗干净慢慢咀嚼吃下去'2'。一点点苦、一点点涩,黑诺倒宁愿带点苦涩比枸杞的无味好多了。 

               
              乡亲们喜迎兆丰年的瑞雪,也是乡下孩子的最爱……………打雪仗、堆雪人的季节。黑诺受到了挑战,疾病的挑战。年初他来的时候就没有再出去上学,所以没有太多感受。现在每日上学,他脚下受到严峻考验。他没有棉鞋,去年的夹棉鞋已经小了,虽然挤进脚了,但是不是真正的棉鞋是对抗不了严冬的雨雪冰霜的。 

               
              上课的时候他要经常保持脚指头在鞋里动动,不要发僵发硬;下课就保持走动,要脚活动起来,血液流通快点。在一次雨加雪後,黑诺上学路上推车那一段路,他感觉脚每一次踩进地上的雨雪中,都好象伸进冰窟里一样,冰冷穿透身体刺肌入骨。到後来他都是双臂使劲依靠支撑在车上,把脚一次次从泥雪中拔出深吸一口气,再狠心地落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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