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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绿光-地下皇帝(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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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能再见到他,她活著又与死有何不同?

  「我不管那麼多,我只知道,现在妳不走,就没机会走了!」那是一线生机,开门之后不见得有曙光,但他知道,待在这裡只有终年冰冷,她熬得过发病的第一年,熬得过第二年吗?「谁知道什麼时候才是最后一分一秒?要是来不及了呢?妳要我……眼睁睁看著妳死吗?」

  他寧可死的是自己,也不要她受尽折磨。

  「可是,我捨不得嘛!踏进那扇门,未来就变成未知数,我还能不能存在,不知道,你能不能存在,我也不知道,既然不是确切的答案,為什麼我们不能等?」她泪如雨下。「那扇门,等同生死门,不管成不成功,我们都要别离,与其如此,為什麼不让我在这裡等到最后一分一秒?!」

  时间过得太快,她还来不及再多爱他一点。

  她很爱很爱他的,这份感情在她嚥下最后一口气前,都不想放掉,不要逼她现在回家,她还不想走……

  「……如果来不及呢?」他问,黑眸是柔润发亮的琉璃色。

  他怕来不及!是生死门又如何?為何不放手一搏?!是生是死,他都会陪著她走到最后一刻。

  「我、我……」太过激昴的情绪令冉凰此一口气上不来,眼前驀地一片漆黑,厥在他怀裡。

  李凤雏一惊,竟吓呆在当场。「凰此?!」

  李雋见状,当机立断的下了指令,「皇叔,先带皇婶回宫!」

  



第二十章

  也许是抑鬱所致,又也许是怒火攻心,亦可能只是时间到了,冉凰此自那晚开始昏迷,一连数夜,未曾清醒。

  殿内火盆焚烧不断,娥常随侍在侧,不敢掉以轻心。

  异常的,李凤雏竟没陪在妻子身旁。

  因為,他正在寻找那座山壁的入口。雪下得异常大,几乎掩盖了视线,山壁边是断崖,正面的山壁光滑得找不出有任何异状,但李凤雏仍不放弃。

  凰此说,有扇门像山壁,但他在山壁上找不到任何酷似门的痕跡,是她记错,还是那是个机关?

  找不到,就不强求,毕竟壁侧还有断崖,可容他试探。

  於是,李凤雏一次又一次地试著朝侧边断崖跳,想从那儿找出任何攀爬地,好让他可以借力跃进山壁后头,然而试了好几天,试了不下上百次,依旧是徒劳无功,半点进展都没有。

  「王爷,歇息一下吧。」则影一见他自断崖边惊险地跃回原地,赶紧打起伞来到他身边。

  「走开!」他微恼地推开他,再次估量著距离。

  「王爷,咱们先回冷宫,说不定娘娘已经醒了,咱们再问她该要怎麼进入不就好了?」则影被推开,立即再向前一步。

  「若她不醒呢?!」李凤雏猛鷙的眸像是一头兇野猛兽。「要我眼睁睁地看著她死?!」

  他浑身湿透冻透,却浑然不觉得冷,满脑子只能想著该要如何救人。

  他清楚她的担忧,但她為何没想过,她已经命在旦夕,如今眼前有条生路,為何不闯?

  不试,只能等死!

  「王爷,但你也得要保重身子,若你也倒了,谁来救娘娘?」则影一语道进他心坎裡,教他微地一顿。

  望著雪雨成团降落,苍白得几乎掩盖黑彻的夜,他不禁丧气的想,到底要到什麼时候,才能出现一道曙光?

  走到山壁前,他愤怒又急迫的重搥山壁。

  父皇!父皇,告诉他,路要怎麼走?!

  他一生所没有过的情爱,凰此赐给他了,如今她昏迷不醒,眼看就要撒手人寰,倘若可以用他的命来换她的命,他甘愿啊!

  他心急如焚、心急如焚,有谁知道他的心有多苦?求得到是苦,求不到更苦!但至少他要她活下去,要她活下去,他怎麼样都没关係,就算魂飞魄散也没关係!

  父皇——给他一条路!

  沿著山壁跪下,李凤雏双手用力地搥著山壁,一下重过一下,哪怕力道重得让他的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激溅,也不住手。

  「王爷、王爷,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回冷宫,先回冷宫。」则影丢开伞,双手接住他击向山壁的手,却被蛮力给撞上山壁,震得几乎碎骨,他却抿紧嘴不吭声,反抓起主子的手。「王爷,回去看看娘娘,好吗?」

  李凤雏缓缓抬眼,意气风发不再,桀驁不驯已逝,那模样,完全是个被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孤魂。

  「王爷,属下送你回去好吗?」则影抽紧喉口,试著拉起他。

  李凤雏垂下脸,任由他拉起,脚步蹣跚地走著,迎著冻骨风雪,一条黄丝带受不住强劲的风雪被打落,朝他飞来。

  他动也不动,任由黄丝带打上脸。

  他不痛,最痛的,他已经痛过了。

  然,突地——

  「王爷。」

  李凤雏驀地抓下脸上的黄丝带,凛目细听,却只听得见风雪呼啸而过的嘶叫,而非方才的清脆女音。

  「王爷,怎麼了?」则影发现他动也不动,回头看著他。

  「这时节,怎又有黄丝带?」他问,声音瘖寻臁

  「那是皇上下令繫绑的,皇上说,鸝太后的忌日将近,又适逢娘娘昏迷不醒,遂令宫内宫外全繫上丝带,是要祈福用的。」

  「是吗……」他撇唇哼了声。

  正当他欲再走时,竟又听见清细的女音再现,一条黄丝带又迎面落下,在他欲伸手抓拿时,却突地又飘起,朝他的左手边不断飘去,他顺著视线而去,竟在空中瞥见一抹半透明的身影。

  那是个女子,对他浅噙慈爱笑意,缓缓朝山壁飘动而去,藕臂微伸,指向山壁的某处。

  「鸝儿在此,答谢王爷。」那身影欠了欠身,瞬地消失不见。

  李凤雏瞪大眼,浓眉狠攒起,怀疑自己是不是瞧见了幻影,但就算是幻影,被骗一回又如何?

  於是,他甩开则影的手,一路朝鸝儿方才所指处而去。

  「王爷?」则影只能快步跟上。

  李凤雏触碰著冰冷山壁,上下左右全不放过,然而依旧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跡,气恼地朝山壁击下一掌,不料山壁喀的一声,竟被他推开了一个缝,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扇门,只是与山壁嵌合得太完美。

  他微颤地推开门,裡头就和他幼时待过的Х锏钜荒R谎皇腔涣说胤剑钣畹纳杓品趾敛徊睿煌氖牵庋e加上了围墙,而且确实极高,内為寒铁打造的门,锁鍊垂落在地。

  一切如凰此叙述相符,肯定是这裡了,对不?

  这儿是父皇重建的Х锏睿狭烁咔剑詾樵谡庋e,就没人伤得了母妃?傻父皇,母妃早已不在了。

  「王爷。」则影跟著踏进门内,便被眼前碧丽堂皇的宫殿震住。

  「……找到了。」他面无表情,身子却因狂喜而发颤。

  他,会珍惜眼前可以掌握的,不要跟父皇一样,等到母妃不在后才抑鬱而终!

  「真的找到了!」

  「终於找到了!」李凤雏仰天长啸。

  行色匆匆地回到冷宫,李凤雏尚来不及说出好消息,便见娥常垂泪的面容。

  目睹这一幕,他倏地抽紧下巴,快步走到床边,望著恍若已无生息的妻子。

  「凰此?」他轻唤,心失去了跳动。

  冉凰此没有反应,长睫连颤动都没有,整个胸口平静得没有半点起伏。

  他的心锐痛,麻感如浪,波波打向心间,几乎不能呼吸。

  怎麼会这样?怎麼会这样?

  「娘娘约在半刻前呼息愈来愈浅,我想去找王爷,可是又不敢离开娘娘……」娥常已哭成泪人儿。

  李凤雏浑身发著颤,无法控制。

  「怎麼可以……我好不容易找到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妳怎能不等我?!」他一刻不敢歇,究竟是為了谁?「我们走!现在马上走!」

  不拿厚袄雪衣和锦帔,他直接用被子将她包裹著,迅速抱起。

  「皇叔,你要带皇婶去哪?」刚赶进冷宫的李雋一头雾水。

  「走开!」他单手挥开姪子。

  「皇叔!」李雋动作俐落的闪开,瞧他直往外跑,也跟著追上。

  则影怕陷入疯狂的主子,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手刃李雋,只好赶紧跟上,在路上把先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清楚告知李雋。

  外头雪虐风饕,狂雪打乱了方向,然而李凤雏却如魅似影,在银白的闃夜中快速行进,来到山壁后的Х锏睿暗睿智牛胶蟮睿依群蠓降故诙浞棵徘啊

  他停下脚步,瞪著那扇妻子口中谜样的门。

  打开这扇门,凰此也许就可以活下去,但他呢?

  凰此说过,也许他到不了有她的地方,又也许他会死在这扇门后,但……这一步不踏出去,她就要在他怀裡失去温度了。

  「皇叔!」李雋满身风雪地赶到。

  李凤雏神色涣散地侧眼睨著他,收紧的力道将怀裡的女人箍得更紧更牢。

  「皇叔要带皇婶走了吗?」他问得极轻,儘管他气喘吁吁。

  冷淡收回眼,李凤雏若有似无地轻点头。

  「雋儿在此拜别皇叔、皇婶。」李雋倏地掀袍,双膝跪下。「雋儿会往皇宫裡日日夜夜為皇叔、皇婶祈福,愿以皇朝兴盛换取皇叔与皇婶白头偕老。」

  闻言,他的黑眸透著抹无法言喻的激动。「傻子,我到底做了什麼,要你拿皇朝的兴盛相换?」

  「这是皇朝欠皇叔的,是雋儿欠皇叔的。」李雋抬眼,清俊眸色流露著别离的不捨。「雋儿永远记得皇叔在眾皇子面前保护了雋儿,记得皇叔踏进良鳩殿,抱回母妃的尸体,这些恩情,雋儿无以回报。」

  李凤雏无言瞅著他,突地掀唇低低笑开。

  这傻瓜,明知道他做那些事,為的根本不是他……垂眼瞅著恍若已无生息的人儿,他轻轻推开门,裡头是一片弔诡不透光的黑暗,临行前,他再度回头。

  「雋儿,我走了。」声音是哑的。「我走后,封了这座殿。」

  「雋儿拜别皇叔。」

  「属下拜别王爷、娘娘。」

  李雋与则影两人双双跪伏在长廊上,而娥常亦跪在长廊一端。

  看著三人,他突地想起,凰此曾问过他,他以為则影為什麼对他忠心耿耿?

  他一直以為眾人对他逢迎拍马屁,是因為畏他惧他,从未想过,他也能够深得人心,只因他的人,而不因他的权而臣服於他。

  凰此让他明白,原来,他没有想像中的那麼孤单。

  若,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刻,若两人之间只能存活一人,他的选择,毫无疑问。

  踏出脚步,立即觉得脚下虚浮,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不断推挤而来,身后的门也不知何时自动掩上。

  李凤雏咬著牙,继续往内走,巨大的力量却不断压缩著他,不断侵袭他的四肢百骸,像在拉扯他的双臂,要他放手。

  不!不放!谁来都不放!谁都别想从他手中扯掉凰此!

  然而,那是一道强制的力量,带著不容置疑的可怕能量,硬是教他脱了手,凰此从他手中滑落,他伸长了臂,却怎麼也搆不著,只能看著裹著丝白被子的她,被不知的力量拉扯得离他愈来愈远。

  「凰此!」他张口暴咆,目保选!覆灰〔灰。 

  他吼,他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消失,自己亦被一股莫名力量朝深处重扯。

  他笑得凄楚,陡然放鬆全身,任黑暗将自己吞噬。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若不能和凰此在一起,去哪……都一样了。

  冉凰此缓缓张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床帘,但特别的是,身边竟然没半个人。

  她忖了下,难得的觉得自己睡得真饱,那种重得几乎快要抬不动脚的疲累感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正不解,餘光却瞥见自己的头髮是黑色的。

  欸,难道说,她一觉醒来,老化现象全都停止?不,不只是停止,还恢復正常呢!她猛地爬坐起身,抓著自己未束的长髮,左翻又看,果真是黑亮亮,连根白髮都没有。

  她真的恢復正常,可以留下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跳下床欢呼,只想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男人。

  她穿上鞋,搭上帔子,直往外跑,有点喘,但并不算难受,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一转出殿口长廊,便瞥见则影和娥常站在两端,而那男人则背对著她,在亭外缓缓走著。

  「凤雏~」她撒娇著喊,又蹦又跳地朝他奔去,用力往他身上扑,却发现自己竟穿越他,跌落在地,而且不痛。

  这是怎麼回事?

  她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手,餘光瞥见他的朱红衣袍又逼近,然后穿过她,她才浑身发颤,终於明白,她不是好了,而是……死了。

  死了……那他呢?

  她心底颤起恶寒,缓缓侧看著他,发现他的双臂朝前微弯,像是怀裡抱著什麼,逕自走向凉亭,一会儿右转向则影巧製的小花架。

  花架上头,兰花绽放,吐露芬馨,而他笑玻Я讼蚶辞謇涞捻!富舜耍瑠吳萍嗣唬炕ǹ恕!

  她水眸圆瞠,胸口麻慄激楚。

  「闻见了吗?这兰是宫中花匠特配的报岁兰,芳香可传十里。」李凤雏嗓音温柔地说,眸色蕴怜蓄爱地看著空无一人的怀抱。「妳瞧,这报岁兰有七色,今儿个开了株红,明儿个我再带妳瞧另一株。」

  「凤雏!」

  冉凰此心酸的快步爬起,想要阻止他近乎疯狂的举动,岂料却总是与他擦身而过,她根本碰不了他。

  疯了、疯了!失去她的男人,真是疯了!

  老天啊!為何会有这种结果?若最终结局是要她目睹他发狂,当初又何必要她来走这一遭?!

  「则影、娥常!」她哭著回头,朝站在一旁的两人怒吼,却见他们神色哀戚,眸光落在李凤雏的背影上。

  原来他们不是不阻止,而是无法阻止。

  「则影。」李凤雏忽地唤。

  「王爷。」则影立即朝他奔去。

  「凰此饿了,走,咱们上厨房,弄碗她爱吃的麵。」李凤雏笑得眸色生润,好似他正拥有最甜蜜的幸福。

  则影的喉口不断紧缩,好不容易才用力挤出一个字。「好。」

  「走。」李凤雏依旧搂著不存在的空气说话,愉悦的迈开脚步。

  「不要……」冉凰此泪如雨下,抱著头,不知道该怎麼做。「凤雏、凤雏!」

  然而,他充耳不闻,直住厨房的方向走,突地,天空飘起云,他先将弯著的手更贴向自己,才回头喊,「娥常,把帔子取来。」

  「奴婢来了。」娥常擦掉泪,快步向前,把老早就搁在手上的雪帔轻轻盖在他右臂上头,动作熟稔,像是早已做过千百回,然后撑著伞,规矩地走在他身侧。

  「凰此,冷吗?不冷?那就好。」李凤雏自言自语著。

  「走,看则影如何煮麵,这样妳就可以借则影思人了,对不对?」他走进膳房,那裡早备好一床软榻,则影赶紧升火,娥常忙著帮他準备食材。

  冉凰此缓缓绕到李凤雏面前,看著他唇角满足又幸福的笑,她的心有如针扎,说有多痛就有多痛。

  「凤雏,我在这裡,看著我、看著我!」她声嘶力竭地吼著。

  李凤雏置若罔闻,继续哄著怀裡不存在的人儿,眉梢眸底的爱怜是诉不尽的浓浓情意。

  「凤雏……清醒,清醒,我求你,你清醒吧,凤雏——」她拉扯著他,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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