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地下皇帝(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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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这麼想,也纷纷开始进諫,要李雋调回各处兵权,重守皇城。
但,李雋却是这麼说的。「漠林上下近百万大军都守不住城池,朕调动再多兵马,亦是於事无补。」
儘管如此,守城十二卫还是暗地裡调兵遣将,守护皇城,就算守不住皇城,也要护得皇帝全身而退。
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啟奏皇上,前线探子回报,摄政王已率兵回朝,驻兵在城北驛馆!」天未亮,十二卫统领就紧急入宫稟奏。
李雋自睡梦中惊醒,倒也不惧,只是从容地要内务院太监入殿為他著装。
就算今儿个是他当皇上的最后一天,他也要以不负李氏宗亲之面貌迎接摄政王。
「皇上,臣等可护皇上先退!」十二卫统领依旧守在殿外。
「不。」
「皇上!」十二卫统领咬了咬牙,大步走进殿内,单膝跪下,遮上一封书信。「这是前防,摄政王的贴侍则影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呈上。」身著绣纹白綾袍,李雋不等小顺子接呈,直接接过手,一目十行地看过。
「皇上,臣已看过书信,就连则影也要皇上先退。」
李雋读完信,不怒不惧,反倒笑了,恍若极為满足,压根不像个即将亡国之君。
「皇上?」
「传令下去,开城门,撤卫,朕就在金雀殿等候摄政王。」
「皇上!」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朕,不做窝?皇帝,就纫溃惨赖糜凶鹧稀!顾坏奔形蔡由墓罚匦肷坪螅匦胍蕴煜掳傩諡橹亍
还有,太后交託给他的……就不知道皇叔……还肯不肯卖他面子?
李凤雏离朝九个月,再度踏上熟悉的皇宫,他面无表情,眸色狠厉冷鬱。
在鸟儿初啼,天色方亮之际,他一身军戎,腰配长剑,脚步潜移,踏进金雀殿,没有文武百官,更无内务太监随侍,龙椅上,只坐了一个人,旁边则站著娥常。
他勾唇浅笑。「皇上,你长大了。」看著李雋一身白綾绣袍,额束白綾巾,他不由得轻哼。他也知道他气数已尽,先换上丧服了?
「皇叔——」李雋轻啟口。
「住口!」他冷声打断,眸色染上狂魅之气。「你真当本王是你的皇叔吗?你费尽心思取回王权,难不成还要本王感激你并未赶尽杀绝,好让本王能够捲土重来,再次踏回国土?!」
李雋温雅噙笑,顾左右而言他。「怎麼不见则影?」
「那通风报信的叛徒,本王还留著做什麼?」他邪冷哂著。
「皇叔!」闻言,他沉不住气地站起身,神情张皇,再不见从容。
「住口!」
「皇叔為何要杀了则影?朕没逃!朕在这儿等著皇叔!」李雋冲下龙椅,快步来到他的面前,神色凄愴。「皇叔要杀,杀朕便是,為何要杀他?!」
李凤雏扯起寒诡笑意,语调轻如魅语。「因為这麼做,你才会痛。」
「你!」李雋猛地揪起他的衣领,见他一脸认真,心登时一凉,绵密的痛感排山倒海而来。
李凤雏快手反擒他的手。「你以為本王是回朝与你閒话家常的?雋小子,把太后给本王交出来!」
「办不到!」
他危险的玻鹧邸!改阆胨溃浚
「则影既已死,朕活与死又有何异?」
李凤雏笑得诡譎。「你想死?不急,先把太后交出来!」
「办不到。」李雋沉痛地闭眼。
错了,一切都错了!
摄政王变得比以往还要疯狂,人性彻底泯灭,就连对他最忠心耿耿的则影也被杀了!
「你这麼想逼本王杀了你?!」他字句裹冰噙冻,魅眸燃著狂乱的怒焰。
「……不是朕不肯,而是……太后已死。」李雋长嘆口气。
李凤雏登时一怔。「你说什麼?」
「皇叔,太后已死,就在一个多用前。」
李凤雏神色迷乱,鬆开了手,面色似狂若颠地抽颤了下,脑袋一片空白,再地无法思考。
死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恍散抬眼,瞪著李雋一身丧服,他又是一阵昏茫。
「你骗本王!」他长臂探过,粗鲁的将李雋扯到跟前。「若是太后驾崩,為何没有发放国丧?!」
「太后才死月餘,国丧已发,尚未传到边防。」
「胡扯!已经月餘,这麼大的事,岂是如此作法!」他不信!不信!每日他都浴血在地狱裡,凭著要回朝的信念,凭著要回朝质问她為何背叛的怒焰,才能让他踏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為何他好不容易可得偿所望,她却已经……死了?!
「皇叔不信,朕也没有办法,皇叔想杀,就杀吧。」缓缓闭上眼,李雋一脸无谓。
李凤雏玻Ы舻捻帕烟谔谏逼!赶胨酪膊挥谜恻N急,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后染上急病,死后已火化。」
他玻Ы舻暮陧映橥础!副就醪恍牛∧囊恢旨辈。坑侥兀看缴系睿就跻鬃陨笪剩
不可能!皇朝二十年裡根本未曾听闻什麼急病瘟疫,那女人岂可能死得如此莫名?
他暴咆著,怒眼猩红,走向殿外。「把御医给本王带上殿!一刻鐘内,本王没见著御医,就杀了你们的皇上!」
殿外长廊尚有几名忠心太监守著,听见这话,全都一窝蜂地跑了。
面向殿外负手而立,李凤雏心跳狂了,呼吸乱了,抽紧刚毅的下巴,忍住体内狂乱找不到出口的暴动,僵硬地站著。
「王爷。」站在李雋身后已久的娥常淡淡出声,没了以往的笑顏。
他缓缓回头,落在娥常苍白且消瘦的脸上,她走上前,手上捧个玉瓮,跪下,心底的不安瞬间升至最高。
「这是太后的骨灰。」
娥常的一句话像突袭的火药,炸得李凤雏连退数步,瞪著那玉瓮,好似瞪著什麼毒蛇猛兽。
娥常是他派留在冉凰此身边的亲信,她不会骗他,再见她面色憔悴,可见是多日无好眠,那麼……凰此,真的已经死了?!
瞬地,脚下像破了大洞,扯著他的魂魄直往下坠,他的心在重震几下后,趋於平静,有如停止跳动。
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这样对他?!
残忍地利用他再背叛他,而后逕自死了,竟在他身於边防时死了?!
「王爷,御医来了!」以小顺子為首的太监们,将杜御医给扛了过来。
李凤雏抬起森寒似妖的眸,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面色如纸的御医。「太后……怎麼死的?」
「回王爷的话,太后是因不明急病而走的。」杜御医伏跪在殿外,抖得厉害。
「什麼不明急病?」他步子潜移,绕著他缓步团走。
「就、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的急病。」
「抬眼。」
「……下官不敢。」
杜御医伏得更低,恨不得就黏在这青石板上永不分离。
然而,下一刻,他被一隻蛮横的手揪起,喉口被紧扣住。
「没用的废物,你是用这隻手诊太后的脉吗?」李凤雏恍若失了心智,笑得教人不寒而慄,轻轻扣住他的右掌,狠劲微使,五指立刻应声而断。
可怜杜御医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喉口被鍞,脸早已涨成猪肝色。
「废物……还活著做什麼?」他眸色妖野地注视著手中人转紫的脸色,掐在喉口上的指尖就几乎要彻底贯穿他——
「王爷,太后说过不希望你滥杀无辜!」娥常并非头一次见识主子杀人时的狠态,但如此教她发毛的还是头一遭。
李凤雏闻言,不由得放声大笑,每一声都从胸腔狠狠挤压出,在笑意乍停时,杜御医也已无生息,只因他连颈骨亦被折断。
李凤雏回头,眸色疯狂地咆哮,「她不爱本王滥杀无辜又如何?本王偏是要杀!杀尽皇朝裡的每个人!她若是有本事,叫她回来阻止本王啊!」
「王爷,就算你杀尽了皇朝裡的每个人,太后一样回不来。」娥常泪流满面的劝。
「是吗?」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垂眸喃喃自语,「是吗?」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就像他再也见不到母妃,他……也再见不到她了?!
她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又说杀人者人恆杀之……全是胡扯的!怎麼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他却依旧安好无缺,反倒是她死了?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因果业报?他的恶业,报应在她身上了?!
不对,是她先背叛他的,就算她死了,她死了……李凤雏突地手足无措,好似在这天地之间没了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世界立足了,而后,又觉得荒唐,想纵声大笑,眸却是烫著的。
「冉凰此,妳好狠的心,竟用这种方式伤害本王……」他像是失了魂一样,逕自说著。
九个月来,每日他都想著她的背叛,念著她的绝情,拚著一口气就是要回来看她臣服在他脚下,而她却不在了……不在了……
為何被背叛之后,他思思念念的依旧是她?為何直到现在,他想杀的依旧不是她?那伤他最深,痛到他无法反击的女人,怎能如此狠心?!
不得不承认,就算她有心背叛,就算她恶意欺瞒,他还是爱她。不能爱她,让他生不如死,活得比死还痛苦!
他可以更卑微,可以更乞怜,只要她愿意……爱他。
「凰此!」他痛苦的吼声有若裂雷震天。
李雋并没有被杀,只是被软禁在神龙殿内。
李凤离他没有登基為帝,身份依旧是金雀皇朝的摄政王,权势一把抓,但他却没如百官想像的斩杀前朝之臣,更没有下令屠城,只是天天神色恍惚,俊顏平淡,犹如行尸走肉。
摄政王叛变,班师回朝,不费一兵一将佔领皇宫,所有官员全都俯首称臣,而坐在金雀殿龙椅上的李凤雏,第一个命令就是,在皇宫内所有树头繫上黄澄丝带,丝带上头写著「盼凰归」。
她说,那表示思念、期盼、关怀和祝福,甚至是希望逝去之人能够回来看看亲人,所以他在等待,等她回来,给他一个交代。
為何背叛,如今追问早已没有半点意义,但他偏是执著,因為他怕他不执著,她就连好心回来替他解惑的动机也没有了,他不要她不回来,所以就算答案压根不重要,但他还是要时刻惦念著,等她回来解答。
像个游魂似的,他鬍碴满面,衣袍皱皱地在皇宫裡乱走,心裡什麼也不想,只有一人的脸。
她喜欢在宫裡逛,他曾问过為什麼,她只说是兴趣,而后,只要得閒,他便常陪她在殿裡走动。
现在,虽然只剩他一个,可能说不準她也会回来散步啊,所以他还是要走。
李凤雏目色迷离,走到集广殿旁的九曲桥上,此处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地方,那时的她是后宫最璀亮的一束光芒。
漫无目的的走著,他来到空空如也的兽圈,在这裡,她得知他的身份,儘管内心微惧,却学他笑得无所谓。
再往前,已成废墟的良鳩殿到了,他好似看见她跪在面前央求他救鸝儿,她的泪、她的笑,她的央求和倔强,全都展现在那张不懂掩饰心情的粉顏上。
那时的她,有些聪颖狡黠,但,是无害而甜美的,曾几何时,都变了?
可若真变了,在凤凰楼上,他一曲凤求凰,她又怎会听到忘神落泪?若说她半点情爱皆无,泪又是為了谁流?
他想知道,想知道,如果把心中塞满问句,她就会回来,那他什麼都想知道。
抱著如此的想法,他一座宫殿走过一座宫殿,寒风掠过,黄丝带飞扬,一抹刺眼的红倏地映入眼帘。
他驀地回身探去,果真不是错觉。
李凤雏瞪著挡在面前的围墙,抬眼瞪著探出围墙外的枝头,竟悬著一条红丝带。
「参见摄政王。」在宫内穿梭,忙著繫黄丝带的内务院大小太监,瞥见站在围墙边的人,立即跪下。
李凤雏冷冷探去。「本王说了,所有的丝带都要黄色的,為何这裡有红色的丝带?」
「啟稟摄政王,奴才……不知道。」带头的内务大总管已经跪伏在地。
「不知道?」他怒眸冷诡,迸现肃杀之气。
「啟稟摄政王,奴才真的不知道!这围墙裡头是冷宫,宫门是以寒铁锻造的锁锁上的,钥匙不在奴才身上,就算奴才想使乱,也没法子啊。」
一挑眉,李凤雏又探向那飘摇的红丝带。「冷宫……可有人居住?」
「回摄政王,据奴才所知,没有。」
「喔?那麼,钥匙在谁身上?」
「回摄政王的话,冷宫并没有钥匙。」内务总管缓缓抬眼,神色张皇而恐惧。「冷宫已封闭数十年,在宣德皇时便已废弃。」
父皇?父皇废了冷宫?
「那麼……是谁在冷宫裡繫上了红丝带?」已数十年没人踏进的冷宫,為何出现了异象?
这围墙极高,没有武艺者翻不进去,而宫内十二卫营皆已被禁被囚,谁有能耐在他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况且,那丝带如此新,分明是最近才繫上的……
难道,是凰此引冥冥之中,她在呼唤他?!
「……奴才不知道。」内务总管浑身发颤。
李凤雏没再睬他,脚下一点便跃上围墙,围墙上劲风狠刮,刮动了他朱红色的衣袂,也刮乱了他随意束起的黑髮,目光落在整座废弃的冷宫,却不见半个人影。
「凰此,是妳吗?」他喃喃自语,像是问天,又似自问。
雪,突地从天而降,随风漫天飞舞,在空中自捲成一个形体,直朝冷宫而去。
见状,他难掩喜色的跃入冷宫,疯了似地追逐那抹自有形体的雪团。
「凰此!」他扯喉大喊,足不点地地在冷宫中杂草丛生的小径裡奔驰。「凰此!妳在这儿吧?妳是在这儿的吧?!本王不信妳死了,给本王出来!」
他大声咆哮,振步疾飞,像是发了狂似地抽出腰间佩剑,砍去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杂草残枝。
他不断跑,不断追逐,直到那雪团散化在他的肩上髮上,沾湿了他的衣袍,像是她的泪。
「妳在哭吗?」他陡停下脚步,神色恍惚,长指轻沾起肩上的湿意。「為什麼哭了?妳為什麼哭?!本王在问妳,妳回答本王啊!」
他问,声嘶力竭,天,降著雪,无语。
封锁十数年的冷宫被开啟了,寒铁锻造的锁被李凤雏一剑砍断,大门因此开敞,他遣人送入酒菜,整理出一小个院落,决定守在此处。
是夜,他独自一人坐在殿外凉亭,满桌菜餚,他只独饮美酒。
看著雪在荒芜的园林裡铺上一层淡淡银白,桌上烛火将雪地映得朱黄,他浅浅勾唇,心中满是期待。
在雪夜,他与她相识,在雪夜,她是否会归来?是否瞧见了他繫上的黄丝带?是否看见了他的牵掛和期盼?
几壶酒入喉,他木然地倚在石亭柱上,醉眼迷濛,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在雪夜裡起舞。
跳的,是那夜在永雀殿上的八德舞,他扬剑,黑眸微闭,唇勾浅笑,身形如絮飘转,如苇坚韧,仰后、反转,俯身、侧翻,他卖力舞著,笑看亭内,好似他最爱的女人就坐在亭内欣赏。
没有丝竹伴奏,他就舞出满室丝竹繚绕,恍若十五和乐跟著他的脚步落鼓点,起琴音,舞到起兴,他欢喜吟唱,「何时见许兮,慰我徬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