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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曼婚-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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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娘讲的隐晦,沈姑娘却觉得自己听懂了,不由望自己娘一眼,可是,这和娘说的,好像有些不大一样。沈太太是完全听明白了,把自己女儿揽过来:“傻丫头,有些事,总要慢慢告诉你。不过你陈家婶子说的对,有些人,是不能全抛一片心的。”
  曼娘对沈太太笑了:“沈姑娘聪明灵秀,这些事,只要略略提点,也就明白了。不过有些事,总归是要经历过才晓得。”做娘的怎舍得让女儿吃苦,可有时候由不得的。有些事,总要经历过,吃过苦头才明白。沈太太嫁过来不久,沈知县就中了举人,算是没有吃过婆婆的亏,可是自己婆婆怎么待自己那些妯娌沈太太是亲眼所见的。怕就怕女儿这心太实,嫁过去后真的把婆婆当亲娘看了,这话沈太太几次到了嘴边不敢说出口,为的就是总要回趟家乡,到时万一自己女儿对自己婆婆说出来,未免心里存了芥蒂。
  此时曼娘隐晦说出倒应了沈太太的心事,揽过女儿后不忘叮嘱一句:“你陈家婶子是真心待你,才这样说,你只有把话好生记在心里,休对别人说出。”沈姑娘点头:“娘,我晓得的,金嬷嬷也曾对女儿说过许多次。”
  怕的不就是女儿记不住?沈太太叹一声把女儿额上的乱发拢一下,沈姑娘也就起身去向金嬷嬷辞行,沈太太又和曼娘讲几句临别时的话,沈姑娘两眼微红地回来,想是和金嬷嬷哭了一场。
  沈家母女告辞,曼娘送她们出去,看着沈姑娘举动,想到三年前初见时候,她还是个天真少女,现在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出阁嫁去人家做主妇,那时就不是这样天真了。陈铭远的手搭上曼娘的肩:“在想什么呢?还是这里的风凉快,你想吹一吹?”
  曼娘往后一靠,就靠在丈夫肩头:“我方才在想,沈姑娘初见时,还是十三四岁,现在回转家乡就要出阁。我们的睐姐儿,也会渐渐长大,她都被你宠坏了,到时嫁出去,只怕会受气。”
  陈铭远听到女儿被自己宠坏这句就摇头:“我家睐姐儿最乖了,那里坏了,顶多就是胆子大一些,不似别家女儿那么文静罢了。至于受气,这好办,娘子你多生几个儿子,到时谁敢欺负我家女儿,我就叫上儿子们去给他们姐姐出气。”
  曼娘见丈夫说的一本正经,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样,谁敢娶我们家睐姐儿,我还是好好地让她去跟金嬷嬷学规矩,大面儿上的事总不能错了。”曼娘话音刚落,就听到睐姐儿撒娇地叫:“娘,您又跟爹爹告我的状,我最近可乖的很。”
  说着睐姐儿已经拉住陈铭远的手,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爹爹,您说我最近乖不乖?”陈铭远见了女儿已经点头不迭:“乖,我们睐姐儿最乖了,瞧,前儿还给爹爹做了双袜子。”陈铭远说一句,睐姐儿的小鼻子就往上翘一下,见女儿的小鼻子都快翘到天边去了,曼娘无奈地上前把女儿拉过来:“都这么大的人了,眼看又要当姐姐了,还这么爱撒娇。”
  睐姐儿的眼又眨一眨:“娘,赵婆婆说,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难道娘您不喜欢我这样的贴身小棉袄?”这丫头,太聪明了,可是聪明的孩子有时候难免会仗着聪明,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来。
  曼娘现在就庆幸睐姐儿亏的是个女儿,再闹腾也翻不出这后院高高的墙来。若是个儿子,只怕就有的头疼了。
  沈太太带了儿女在八月中离开龙岩,平日相熟的人都去送行。送走自己太太,沈知县也忙着把这事的首尾都处理了,这件事关系重大,本省巡抚写了长长的奏本上去,对诸位有功之人都列在后面,沈知县和陈铭远也名列其上。
  到得十月中,奏折批了下来,依例论赏,除陈铭远不动外,别人都升了一级,沈知县按例也该升一级,连升两级让沈知县喜上眉梢,同时下发的吏部文书上,让沈知县等交接完后急速进京候通判之选。
  除沈知县外,宋主簿也因三次大考优秀,得以提升为县丞,和沈知县一样要赴吏部候选。沈知县是情理之中的话,宋主簿就是意外之喜,比沈知县还要欢喜几分,若运气好,三年县丞过后,再得一次优秀考察,说不定能任一任知县,这对宋主簿这样的杂官来说,算是最高梦想了。
  一时城内喜气洋洋,县衙和宋家都人来人往,恭贺声不绝于耳。唯独陈铭远有些不自在,眼看同僚升迁,自己却只能原地不动,想都能想到,今上对自己还是心存不满。不过陈铭远迅即又想到,或者今上是想让自己再多锻炼锻炼,毕竟今上总算还记得自己名字,要晓得多少人做了一辈子官,名字未必能被今上记住。
  曼娘本还想劝慰丈夫,见丈夫在短暂的难过之后又开始和儿女们玩耍,心这才放下。她月份越来越重,沈太太既不在,宋太太和曼娘素来交好,曼娘也就免了那些应酬,一心只想等着这胎生产。
  十一月初新官到了,沈知县和新官交接完毕,忙忙和宋主簿一起赴京备选去了。新知县姓阮,也带了女眷来。曼娘虽身子沉重,也要前去给阮太太道贺。
  坐了小轿,为防万一曼娘连金嬷嬷也带了去,轿子进了县衙,管家娘子上前迎接,曼娘见阮家下人行动举止要比沈家的强一些,听说这阮家也是缙绅之家,虽没有出过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族内五六品的官员是不少,从这下人的举止来看,这话没错。
  曼娘扶了冬雪的手往里面走,不料门里走出走出一个男子,阮家管家娘子忙站在曼娘身前挡住。那人见来了女眷,也觉尴尬,急忙往另一边行去,但眼偶然扫到曼娘身上,不由惊讶出声:“曼娘?”
  曼娘原本低头回避,听到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由微微抬头,虽时光流转,这男子曼娘还是认出原来是俞泠,不由微微愣住,此地离京城那么远,他怎的会出现在这里?阮家的管家娘子见俞泠和曼娘似乎熟识,不由眉微微皱起。曼娘的眉微微一敛,对俞泠行礼下去:“表兄安好。”
  俞泠心内五味杂陈,眼里只有曼娘那高耸的肚子,记得上一回偶遇,那时她还尚未出阁,沉静大方宛若平时一样,此时再见,岁月没有让她的容貌凋残,身上的端庄大方却比当时尤胜。当日娇艳美丽的绵珠,那面庞虽没多少变化,可是越发变的俗气。俞泠心中一叹回礼下去:“表妹安。”
  俞泠起身时才道:“我有一个姑祖母嫁到阮家,我听的福建有好山好水,就跟着过来想游玩一番。”好像当初的确有过这么一门亲,曼娘当日和俞泠定亲之后,对俞家有什么亲眷那是了若指掌,不过现在那些都是往事,再记不得了。
  俞泠还待再说什么,可又觉得着实说不出口,转身离去。阮家的管家娘子这才问曼娘:“竟不晓得陈奶奶和鄙府也是有亲的。”曼娘淡淡一笑:“我姑母嫁的,就是俞表兄的叔叔。说来,和阮家,也是姻亲。”
  阮家管家娘子双手一拍:“都说是陈奶奶,原来您姓徐,哎,这门亲,我们老太太在世时候也念叨过,说俞家最出息的就是您那位姑父了,可惜没了的早,说起来……”那管家娘子生生地把俞家没福气这话给咽下去,折了两个正当壮年的男人,要一个寡妇支撑门户,也真是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阮家这样的,算是中等家族,俞家如果不是两个顶梁柱都早死,也能带动兴旺。




☆、姻亲(下)

  说着话;已经到了后宅上房,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出笑声;守在门边的丫鬟打起帘子;曼娘走进去就有人迎上来:“方才还在说陈奶奶呢;可巧你就来了。”新官上任,城内柳李诸位缙绅太太,自然也要来恭贺一番,曼娘对李太太她们点一点头,阮太太已经站起身,不等曼娘行礼就忙扶住她:“你怀着身子,怎好劳动你;快些坐下吧。”
  曼娘依言坐下,见阮太太大概三十岁左右;生的很温婉,说话做事都是曼娘从小最常见的那类,不由微微一笑。阮太太和柳李几位太太应酬几句,柳李几位太太也就先告辞,阮太太吩咐管家娘子送出去,这才对曼娘笑道:“方才和柳太太她们说起来,才晓得陈奶奶娘家姓徐,是徐首辅嫡亲的曾孙女,还不晓得令尊是谁?”
  曼娘方才听阮太太声口,也有些像是自家那边的,但记得阮家好像是江西人,俞家那位老姑太太是当初俞家祖上在江西做官是嫁过去的,随后俞家索性落户在了江西,但讲话声口难免还是带了些家乡声口,难道这位也是如此?心里疑惑曼娘面上笑着道:“家父在翰林院任个闲职,不过是闲来时候给陛下讲讲书罢了。”
  阮奶奶面上神色顿时更加亲热起来:“要这么说,我们两家还是有亲的,家里二伯母姓刘,常说娘家表弟在翰林院里任职,又说续弦后娶了一位郡主。想来就是陈奶奶的令尊。”姓刘,那就是大姑祖母的女儿?曼娘记不得这位表姑母嫁到哪家去了,只是笑着道:“娶郡主的,就是家父。只是……”
  不等曼娘说完,阮家管家娘子已经笑着说:“方才在门口遇到表老爷,原来表老太太就是陈奶奶的姑母,这亲啊,是一串接一串的。”曼娘算了下,才算出表老太太原来是徐琴,额头上不由有汗出,什么时候,连自己姑母都被人称老太太了?
  阮太太用手按下额头:“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俞家二表伯母不也姓徐?家里二伯母也说过,那是她表妹。”说着阮太太就对曼娘道:“瞧瞧,我这脑子,都糊涂了,只记得二伯母的外祖家姓徐,就忘了俞家那边的二表伯母,也姓徐。”
  曼娘浅浅一笑:“家里大姑母,就是嫁到俞家去的,说来,不怪阮太太您,只是这家里亲戚着实太多了。”阮太太亲亲热热地把曼娘的手合在掌心:“说的是,要不是这会儿说起来,怎么能扯的清楚?这要真算起来……”
  见阮太太又要沉吟,曼娘急忙打断:“说起来总是表亲,不如就彼此表亲相称,不然这真算起来,算到明儿早上,也算不清楚。”阮太太笑了:“这话说的是,我家的比你要大几岁,那就不客气了,表妹。”
  曼娘从善如流,也唤一声表嫂,管家娘子忙来称贺,阮太太吩咐管家娘子出外告诉阮知县,既是姻亲,也能通家,阮太太唤出自己儿女见过这位表姨,本来阮太太还想留曼娘吃饭,见曼娘身子重,怕孕妇有什么忌讳,问候过曼娘的身孕,晓得她下个月就生也就送曼娘出去。
  阮太太送了曼娘出去,刚坐下管家娘子就道:“太太,方才小的仔细想了想,原来这位陈奶奶,就是曾和表老爷定亲那位。”阮太太忙碌一阵也渴了,正端着茶要喝,听了这话差点被噎着,忙把茶碗放下:“亏你想起来了,若是你想不起来,以后相处起来,说不定就要问起,到时岂不得罪人?”
  管家娘子也点头:“方才仔细瞧了,这位陈奶奶那端庄大方待人有礼的劲儿,比起太太您也不遑多让。现在那位表太太,真只能给她提鞋,当初表老爷是怎么想的?生生就退婚了,若说多有情谊,表老爷也不会不在家里,要出来游历,说的是寄情山水好让画技进步,可是照我瞧着,他这些日子,也没画什么出来。”
  阮奶奶已经从震惊中醒过来,重新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说:“漂亮呗?你又不是没见那位表太太,那副相貌生的是极其出色,可惜呢,娇娇怯怯的,哪家的正经太太,像她那样?这不能管家不说,还成日为了些小事和妯娌嘀咕。亏得她命好,婆婆不管事,妯娌又是个小婶子,不好太过翻脸。要是上面有个大嫂,也够她喝一壶的。”
  管家娘子晓得阮太太是瞧不上绵珠这样的,笑着道:“这各人自己寻的呗,话说回来,要真娶了这位,那就不一样了。”曼娘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有这么一位太太在家帮衬,俞泠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阮太太不由叹一声:“听说当年为了娶现在这位,也是闹的满城风雨,这啊,都是命。”
  说完阮太太吩咐管家娘子:“横竖别怠慢了那位就是,至于那个表老爷,别饿着冻着就成。我瞧就现在这样,他想再回去做供奉,难!”徐琴已在三年前辞了供奉之位,原本是想回徐家的,但因了俞泠这事,还是回到俞家久居的江西。
  徐琴一走,俞泠就被排挤,再加上绵珠也帮不了什么忙,俞泠又支撑不起在京城的花销,只得请了长假,把妻儿送回家乡,自己就在外游历。好在俞泠总是做过宫廷供奉的人,名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外游历也能有人招待。只是绵珠离开京城,这种生活和她曾经设想的反差太大,未免就多了些抱怨,俞泠上回回家,迎接的不是妻子温柔关怀而是无止境的抱怨,索性再次出门。
  徐琴回到家乡之后,叶宁真当家,和阮家这些姻亲也恢复了往来,对俞家的事,阮家当然知道的清楚。原本阮太太对俞泠还抱有些许同情,以为是他运气不好,娶妻不贤,可后来渐渐听说了些风声,晓得俞泠是退了前面的亲娶了这位,就觉得是不是他自己找错了?
  今日见了曼娘,这么一对比就更加强烈,心里不由暗自说一句活该,丢了珍珠去捡石头。
  曼娘已回到家,把外面大衣服脱了换成家常穿的,睐姐儿就冲了进来:“娘,我教弟弟写字,我聪明吧?”
  曼娘见睐姐儿手上还捏了张纸,刚接过小胖子谨哥儿也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他人矮腿又比姐姐的短,见娘拿了那纸在那看就又冲过去,睐姐儿已经护在曼娘前面:“你跑慢些,别撞了娘肚子里的弟弟。”
  弟弟?谨哥儿停下眨了眨眼,接着就摇头:“不要,我要妹妹。宋大哥家的妹妹多好看,弟弟不好看。”说着谨哥儿就抱住曼娘的腿:“娘,生妹妹。”不等曼娘说话,睐姐儿也就扑上去抱住曼娘另一条腿:“娘,要弟弟,不要这个不乖的阿弟,要生个很乖的阿弟。”
  谨哥儿顿时嚷起来:“不,要妹妹。”睐姐儿不甘示弱,况且她岁数大个头高,盯着自己的弟弟:“要弟弟,不然你不乖。”曼娘用手按一下头:“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这生弟弟还是生妹妹,娘也不知道。谨哥儿,是你姐姐教你写的字?”
  这招很好用,谨哥儿立即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娘表扬,曼娘摸摸儿子的头:“比你姐姐初次写的时候好多了。”睐姐儿啊地叫起来:“娘,弟弟是描红,我是临字,不一样的。”再说,睐姐儿的小下巴又扬起来:“还是我教阿弟写的。”
  “你们两个,又在烦你们娘了,难道不晓得你娘快要生了?”陈铭远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睐姐儿已经转身跑去迎接自己的爹:“爹爹,我教了阿弟写字,你也来瞧瞧。”陈铭远牵着女儿走进来,谨哥儿看着爹:“爹爹,娘说,我比姐姐写的好。”
  陈铭远接过曼娘递过来的纸:“不错,初学这样很不错。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也没人给我倒茶,要知道你们宋伯伯回家时候,你们宋姐姐可是给他倒茶的。”一听这个,睐姐儿就奔到桌边,拿起茶壶倒茶,人小茶壶重,那茶已经洒的满桌都是才算倒了一杯,接着睐姐儿小心翼翼捧着杯子送到陈铭远面前:“爹爹喝茶。”
  陈铭远接过茶:“哎哟,我闺女长进了,能给爹爹倒茶了。”谨哥儿人小,不敢去抱那热乎乎的茶壶,看见桌上摆了盘桔子,急忙抓起桔子往陈铭远手里塞:“爹爹吃桔子。”曼娘见陈铭远这合不拢嘴的笑容,摇头道:“他们才一点点大,你瞧瞧,倒的满桌子都是茶,等会儿又要收拾。”
  陈铭远剥开桔子喂儿子和女儿各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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