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死之坚强-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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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后的她被送进了福利院。刚开始，她还偷跑过一次，她想去那个公园，她怕妈妈找不到她……她走了整整三个小时，竟然奇迹般的找到了那个公园，她等了一天一夜，却只等来了福利院的老师。那一天，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妈妈不要自己了，就算她很乖，就算她再也不哭不闹，妈妈，也不会再回来要她了。
她的幸福，总是如此的短暂。所以，如果她注定了不能奢望永恒，那么，她就来学着珍惜这短暂的相守。那怕只是作为顾浩宁身边一个不能逾越身份的助手，她也甘之如饴，那怕那小小的幸福如握沙掬水，转瞬即逝，至少，她也曾经拥有过，拥有过这样的刻骨铭心，似水年华。
透过门板，客厅里隐隐约约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于小枫细细的听着，悄悄的体会着，那一点点透进来的温暖和快乐。曾经，她是那么羡慕顾浩宁的妻子林若琪，羡慕林若琪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顾浩宁生活在一起，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顾浩宁渡过每一个除夕，每一个节日……那曾经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而今天，她竟然真的成了林若琪，却是，这样的，隔着一层冰冷的门板，犹如千山万水，他不愿来，而她，亦无法去。
第十二章 枫叶（1）
“浩宁，你有没什么衣服要洗的？”顾母打开顾浩宁拿回家的行李，一边帮着顾浩宁收拾一边问着。
“没有。酒店里都有洗衣服务的。您别忙了，坐过来一起看看电视吧！”顾浩宁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顾母身边想扶起她，这时顾母正好把顾浩宁的一摞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不经意间，一条项链滑了出来，落入箱子里。
“哟，这么漂亮，给若琪买的？”顾母拿起项链，仔细端详着——细细的银链下，坠着一片纯白的水晶枫叶，婀娜摇曳，在灯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爱不释手。
“嗯。”顾浩宁含糊着把水晶项链接过去，随手放入衣服口袋里，再扶着母亲走到沙发边坐下。
坐了一会儿，顾浩宁悄悄的站起来，走进洗手间，关上门，这才从口袋中拿出项链。
冰冷的触感，刺得他的掌心微微一寒。那样凉薄的冷冽，一直从掌心绵延到胸口，如一泓清寒雪水蜿蜒而上，把心口冻成一片冰寒的哀绝。
顾浩宁轻轻的推开窗，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色彩缤纷的烟火将漆黑寂然的夜色照得亮如白昼，热闹不已。细细碎碎的雪绒花，就在这样的喧嚣中缓缓飘落，一径的温婉轻柔，就好像，红尘俗世中，那个总是清纯如水，空幽淡雅的女孩。
顾浩宁缓缓的抽出一根烟，徐徐升起的轻雾，又让他回想起，他和小枫之间，那层，如烟的暧昧。
那次的欧洲之旅，他们在德国的最后一个考察点是菲森，在那个小小的城镇里，却有一个世界上最梦幻美丽的城堡——新天鹅堡。
“这个城堡看起来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看过。”蓝天白云下，雾海缭绕中，一座绿顶白墙的城堡若隐若现。城堡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矗立在石山高原上，就像是大自然那美丽山间的一座巨石，宛如梦幻之城，人间仙境，顾浩宁心里涌起一丝熟悉的感觉。
“你看过迪士尼的动画片吗？里面那个经典的城堡造型，就是取自这个城堡。”说到这里，于小枫的嘴角忍不住滑过一丝微微的笑意。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顾浩宁看着她迷离的微笑，忍不住探问。
“也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那时年纪还很小，看到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动画片里有这样美丽的城堡，就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来这样的城堡呢？会不会在这样的城堡中碰到一个很爱自己的王子呢？”于小枫浅笑着侧过头，转向顾浩宁，一派轻快纯真的笑意，仿若翩翩惊鸿，不沾染一丝愁哀。顾浩宁的唇边，也是一抹和风煦暖的微笑，随着她的心思，把那抹若有似无的黯淡，轻轻的按压在，明亮的尽头。
顾浩宁何尝不明白，他们间那层如烟的暧昧。小枫虽然没有让人惊艳的外表，可她的睿智聪慧，温暖恬静，却很能打动人心——疲惫时的一杯香茗，胃痛时的一袋药丸，他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或是眼神，却总能让善解人意的她立即察觉出他的需要，并恰到好处的送上温暖的关怀。更难得的是，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小枫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和他惊人的一致，虽然她比他要小六岁，可顾浩宁却觉得和她沟通起来非常轻松舒服，让他不由自主的沉醉和迷离。
只是，他作为一个还没从失败婚姻中走出来的已婚男人，早已失去了追求她的资格。所以，他只能尽量的克制和压抑，希望不要给这样美好纯净的她，带来任何伤害。直到，那一天……
恍惚中，手上的烟，已燃到尽头。一阵灼热拂过顾浩宁的手指，他低下头，将烟头按熄。手上的项链，已被他捂得温热。这是他买的第几个枫叶饰品？顾浩宁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两年前，在米兰，他送给小枫的第一个枫叶饰品。
那天，他和于小枫漫步在米兰街边小店中，突然，一只造型别致的胸针跃入了他们的视线中——那是一只枫叶造型的玛瑙胸针，流转的红在柔亮的灯光下静静散发着幽幽的古香，一种不能言语的蛊惑，油然而生。
“喜欢吗？”他注意到于小枫看那胸针时沉醉的眼神，她一定很喜欢吧？
“一般吧，不过是因为造型特别，就多看了两眼。”于小枫回过神，笑了笑，继续看别的饰品。
后来，他偷偷买下了那个胸针。他至今仍记得小枫看到那个胸针时的愕然和感动——她缓缓的把胸针从盒子里拿出来，握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艳红的枫叶，静静的躺在她白皙如雪的掌心，如火似冰，烫的是燃烧的余韵，寒的是婉转的情思。她嗫嚅的说着“你，你怎么会送我，这个，胸针……”
“在店里的时候，我看你多看了它几眼，就猜你应该还比较喜欢。而且你的名字中有个枫字，这个胸针倒是挺适合你的。”顾浩宁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不算什么的。
小枫默默的低下头，缓缓合起手掌，握住了胸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了句“谢谢。”
第十三章 枫叶（2）
次日一早，顾浩宁和于小枫抵达罗马，去事先约好的中国旅馆谈完合作事宜，两人就一路去了角斗场，然后又匆匆赶往少女喷泉，也就是罗马最具知名度的许愿池。
中午时分，池边已经站满了人。顾浩宁护着于小枫慢慢挤到池边，他看着于小枫虔诚的闭上双眼，背对喷泉，许下愿望后将硬币重重的向后抛去，忍不住探问，“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不告诉你！”于小枫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嬉笑着挤出人群，“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的愿望，那就是——我要找到那个网上好评如潮的披萨店！我的肚子快饿扁了！”
“呵呵，我也这么想！还是眼前的温饱问题是大事！”顾浩宁小心的挡着周围的人群，终于让两人成功突围，奔向旁边一个热闹的小巷子。
“看来网评没有骗人，这家店的确是物美价廉啊！”两人挤在窄窄的桌边，大快朵颐。这家店的披萨口味有很多种，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可以任意搭配。他们点了七八种，每种都超好吃，而总共消费加起来还不到十欧，真是太爽了！要不是披萨冷了实在不好吃，于小枫都想着要打包了。
“看你吃的，小心烫！”顾浩宁笑盈盈的看着小枫。她在正捧着一块披萨，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的咬着，红红的两腮嘟嘟的鼓着，看起来特别可爱。
“不管啦，太好吃了！真是人间美味啊！我以后一定要来意大利当导游！对，就在罗马！这样就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于小枫一脸的心醉神往，幻想连连。
“至于吗？就这么一小块披萨，就把你迷成这样了？亏你还是中国人，咱们的饮食文化，不比这几块披萨要厉害多了！”顾浩宁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却暗暗把面前的几块披萨都留给了小枫。
“啧，不要这么固步自封嘛！要用开放的眼光看待别人的优点，要善于虚心学习，取长补短！”于小枫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的“教导”起顾浩宁。
“是的是的，那你就不应该来罗马当导游，而是应该来披萨店打工！这样才能虚心学习人家的饮食文化，继而发扬光大。嗯，说不定可以开个中西合璧的披萨店！”顾浩宁看着于小枫一副故作正经的样子，干脆也顺着她的话头抬起杠来，短短的午餐时光，就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缓缓滑过。
吃完午餐，顾浩宁和于小枫慢慢向西班牙广场走去。午后的阳光，温柔的倾泻在他们身上，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惬意而轻松。
就在他们正准备走向阶梯边的喷泉时，一个年轻人突然朝于小枫撞来。于小枫只觉得右手被猛的一扯，拎在手里的包已经被夺了过去。于小枫反射性的又把包拽回来，一拉一扯中，抢劫者已经扬起了藏在袖中的刀——几乎是电光火石间，顾浩宁右手揽过于小枫的肩膀一转，将她紧紧护在自己的怀中，左手挡住抢劫者的刀尖，鲜红的血骤然滴落，骇得抢劫者骤然一惊。他原本只是想用刀威胁一下于小枫，或者砍断包带，并不想伤人，看着已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抢劫者一个转身，向旁边的小巷匆匆逃去。
“快，快让我看看！”看着顾浩宁手背上那一道长长的血痕，于小枫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他怎么这么傻，怎么能不惜伤了自己也要护着她？
“别哭！我没事，别哭了！”顾浩宁顾不上手上的伤，不停的擦着小枫的眼泪。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刚才的那一幕仍然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慢了一步，如果抢劫者真的伤到了小枫……
“以后别再这样了，有人抢包包给他就是了，有什么东西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你……”顾浩宁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惊骇得麻木的神经一点点的恢复知觉，伴随而来的却是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强的震撼和疼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深深的走进了他的心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承受她那怕一点点的伤痛？当巨大的恐惧扑面而来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的压抑，一直的隐忍，一直自以为是的保持着距离，根本都是在自欺欺人！他竟然这么迟钝，这么笨拙，以为倔强的掩饰就可以不去面对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他早已在不经意间，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女孩。
第十四章 枫叶（3）
看着医院的护士给顾浩宁包扎完伤口，于小枫依然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她想止住，可是，怎么也止不住。抖着手，她缓缓的从包中拿出那个枫叶的胸针，别了半天，才别在自己的衣服上。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火红的枫叶上，似那燃烧的情怀沁出的血，她又想起那骇人的一幕……于小枫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神色间一片迷茫，轻轻的问顾浩宁“你说，我是不是好笨？我，我真的很笨！我怕弄丢了你送我的礼物，所以把它放在包里随身带着……结果，差点被抢去，还，还害你受伤……你说，我是不是好笨？如果，如果我早这样把它戴在身上，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不会受伤了……”
“小枫！”顾浩宁抱住于小枫突然滑落的身体，大叫着“Doctor！Doctor！”冲进急症室。看着护士接过晕厥过去的小枫，将瘦弱的她放在病床上，顾浩宁眼底的泪再也按捺不住——原来，原来竟是为了他送她的那个胸针！只是一个小小的礼物，却让她那样珍视，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是他错了吗？他到底，在逃避怎样的一份感情？或许，他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是，他能很快处理好和若琪的事情吗？他真的能给小枫一个美好的未来吗？
愕然间，他的上衣口袋里一阵震动。拿出手机，屏幕上跃动的两个字，却烫的他的手迟迟无法按下接听键，手机不停的震着，倔强的宣告着打电话的人会坚持打到他接听为止。终于，他缓缓的将手机贴近耳边——
“顾浩宁，你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我爸妈，我爸妈出事了啦！你快回来，快回来啊——”电话里，林若琪哭得声嘶力竭，不一会儿，电话被顾浩宁的父母拿了过去——
“浩宁，你在哪里啊？若琪的爸妈参加旅游团出去玩，谁知道，竟然出了车祸，说是一车的人无一生还……你，你赶快买票，这就回来吧！”说话的是顾浩宁的父亲，他和若琪的父母都是老朋友了，感情很深，刚说了两句，已听出了哽咽的声音。
陡然的噩耗，让顾浩宁如遭雷击，好似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向他的心窝。一阵不能言语的痛，推着他倒退着颓然坐倒在急诊室门口的长凳上。
“好，我，马上回来。”顾浩宁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若琪，这时的若琪，他如何能放下？恍然间，似乎听到一阵砰然裂开的声音，那是他刚刚还在幻想的未来，转瞬间，只落下一地的粉碎。
给小枫做完检查的医生出来了。他告诉顾浩宁，小枫是因为之前紧张过度，后来又突然松懈造成的暂时昏迷，现在已经醒过来，他可以带她离开了。
顾浩宁缓缓的走进急症室，好像踩在遍布荆棘的沼泽里，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看着于小枫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言语如鲠在喉，无法成句。
“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外面打电话，说是，要马上回去？”小枫打破了尴尬的静默，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轻柔的问着。可最后的几个字，还是让顾浩宁听出了那竭力隐藏的背后，压制不住的轻微颤音。
“嗯，是，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要马上回去。”顾浩宁不敢看于小枫的眼睛，只是含糊的说着，他没有提起妻子，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哦，那，待会我陪你去订票吧。”于小枫却似乎了然一切，她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极力压着眼底再度泛起的湿润，却依然缓不住那样尖锐的刺痛，如影随形。
“我们，我们还是把最后一个景点看完吧。就是，就是那个你一直想去的真言之口。”顾浩宁扶起于小枫，低着头，轻轻的说。最后一会儿，就让他自私的和她再呆最后一会儿吧。
“Tumemanqueras。”站在真言之口的前面，于小枫把手缓缓放入面具大开的口中，轻柔的说着。她深深的望着顾浩宁，极力的牵扯着嘴角向上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绽放出此生最后一个笑容，灿烂的阳光，射入她弯起的笑眼里……
望着小枫灿烂的笑颜下，那一片水雾弥漫，顾浩宁的心已痛得快没有感觉。那样极力压制的哀恸，那样极力克制的悲绝，他如何不懂？他，又何尝不是？他不敢问于小枫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知道，他们，就要分离，他们，也只能分离。有些人，有些话，他们这辈子，永远，永远，都只能，只能，深埋在心底。小枫，小枫，恨不相逢未娶时，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们能早一些相遇，早一些，再早一些……
第十五章 布鲁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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