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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国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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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宜迟,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迟建军当即划拉了一大堆烟酒糖茶,趁着天色还不太晚,非让妻子陪着,来看舅丈人了。唐秀的三舅五十多岁,雍容地坐在太师椅上,和姐姐姐夫唠着家常,一看那神态举止就不是等闲之辈。迟建军鞠躬如仪,脸上的笑容也很明媚。三舅看他的目光很是欣赏,拉住他一只手夸赞说:“我们家唐秀真有眼光,这模样,都能当国家仪仗队了!”
  迟建军注重的并不是这些,他早已经认识到了,男人的相貌并不那么重要,玉面郎君已经近同奶油小生,含有几分贬义了。他为舅丈人倒茶点烟,十分的殷勤,还张罗着亲自上灶做菜,跟舅丈人共饮几杯以庆相聚。但三舅是不在家吃的,县里的领导早就安排好了,而且竞相作陪,惟恐抢不上。三舅问了几句工作情况,迟建军还拿拿捏捏的不好意思,这时候唐秀说话了。
  唐秀说:“三舅,建军要才有才,要干有干,撇家舍业的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小的副队长。总这么啷当着,也不是个事啊,油田上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三舅问:“副队长是什么级别呀?”
  迟建军难堪了,嘟囔说:“什么级别也不是,兵头将尾,一般干部而已,组织部门都管不着。”
  三舅一点就通,却波澜不惊地笑着说:“千里马长有,伯乐不长有。回去好好干,我跟有关方面打个招呼,是金子总要发光的嘛,搞四化建设,不能埋没人才啊!”
  迟建军真的就“发光”了,他容光焕发,满面春风,就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回到家又一次颠鸾倒凤,跟唐秀疯狂了一把。云消雨散之后,唐秀服下一粒避孕药——即使丈夫不在家,她也坚持服药,这样既能保持体形,更能减少麻烦。然后说:“军哪,迟涛归你还是归我?你说吧。”
  迟建军说:“你这是啥意思?我没说要跟你离婚哪!”
  唐秀说:“你别为我担心。虽说我大了几岁,恐怕等着接你班的人也乌漾乌漾的。”
  迟建军就像个弱势的谈判者,在兵临城下之际,是没法坚持条件的。就哄着妻子说:“我怎么可能离婚呢?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爱你的。”
  三天之后,迟建军回到了开天村。雪怡远远地看到他,心里兴奋地忐忑着,期待着美梦终能成真。可迟建军并没来找她,反而没事人一样,在工人当中谈笑风生,有意无意地在白脸上抹些原油道道,以示他的质朴和领导干部不脱离生产劳动。雪怡感觉到了情况不妙,那天趁他一个人在家,就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屋了。
  雪怡说:“迟建军,你咋躲着我?”
  迟建军神态就不自然了,手脚变得异常规矩,低首下心地说:“雪怡,我对不起你。婚,我离不了。”
  这寥寥的几个字,像惊雷一样轰鸣着。雪怡静静地站着,吃力地一笑,用手扶住门框,这样她才不至于瘫倒。迟建军的话就像一颗颗钉子,既整齐又凌乱地钉进了她的心里,这就意味着她所有的真情投入,全都变成了一场游戏——本想做一个永不婚嫁的贞女,却让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男人给玩弄了。无助的泪水簌簌而落,雪怡觉得有很多话要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国血》 第十四节(3)

  迟建军给她跪下了。这一次不是单膝,而是双膝。他也流着眼泪说:“雪怡,生活是很实际的,咱们不能戗着,咱们认了吧!”
  此时,雪怡的心里只有三个字在联翩萦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字被无限复制,变成了一长串首尾相衔啁啾不已的小鸟。她绝望地看看窗子,那个被倾斜的墙壁弄得不再规则的小矩形正扒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她认出那正是迟涛。她终于笑出声来,对着伏罪的有情人说了一句:“那好吧。”然后她走了出去,一直走到火红的晚霞里。
  王顺是第一个看到这情形的。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雪怡和迟建军的日益走近,让他的暗恋走到了绝境,可又不想轻易出局,就怀着近于天真的幻想,期待着有一天奇迹发生。现在他幻想的事情终于来了,这让他有了不战而胜的窃喜。他像个愚忠的扈从,跟随着雪怡一直来到雪野里,最后停在大泡子跟前。
  王顺说:“雪怡,你要干什么?”
  雪怡说:“我找我姐姐。”
  这话已经是疯话了,王顺吓得够戗,忙说:“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雪怡说:“冬天不好,冻了这么厚的冰,这要是夏天就好了。”
  王顺说:“是不是迟建军?那个龟孙子没安好心!”
  雪怡看他说:“你能替我杀了他吗?”
  王顺打了个寒噤:“哪能随便杀人呢?咱有组织,实在不行,就把他送进小号去。”
  雪怡说:“把他送进去,你高兴?”
  王顺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雪怡说:“那你是啥意思?”
  王顺吭哧了半天,才说:“雪怡,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迟建军那种人哪能靠得住?你跟我吧,虽说让他过了手,可他是领导,多吃多占也是难免的,你们就是有过那种事,我也不嫌乎。”
  雪怡哈哈大笑起来,她说:“王顺啊王顺,你这算见义勇为,还是乘人之危?你干吗要可怜我?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你是个童男子,何必非要捡别人的剩呢?看来,我是鬼迷心窍,你同样也是鬼迷心窍。你是个好人,但你我根本就不合适;周围有的是适合你的女人,听我一句劝,快点结婚吧,你和我,从此都别再做荒唐的美梦了。”
  对于王顺来说,这绝对是致命的一击。他最终也不知道雪怡到底遭遇了什么痛苦,但他至此终于明白,他多年的守望,只能是一堆泡影而已。
  雪怡坚韧地坐在雪地里,王顺看看劝不动,也不好动手拉她,只好跑回去叫人。高喜扬不在,两个孩子知道了,也不管天黑路滑,撒丫子就往大泡子跑。尖利的西北风把冰面上的雪扫净了一大片,一弯模糊的月亮就在冰面上朦胧地浮动。两个孩子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小姨,他们伺立左右,放声哭了起来。
  雪怡说:“别哭,小姨看水里的月亮呢。”
  丛慧伸手摸摸,小姨的额头滚烫,裤子已经冻在了雪地上。扶她起来,雪怡分明站不住了。幸亏高喜扬闻讯赶来,二话没说,背起雪怡就往回走。他没问雪怡发生了什么,可事情的原委本末他完全能猜想到。厚重的棉衣让他付出了成倍的艰辛,他像一匹汗湿的老马,驮着受伤的主人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片刻也不想停歇。雪怡滚烫的泪水纷纷坠落进他的后脖领,她呻吟说:“姐夫啊,姐夫啊……”高喜扬就像石头一样沉默着。他把雪怡放到家里的炕上,又叫来李秀芳和王花她们帮着料理,就出去了。
  高喜扬把迟建军叫出来,两个人走向开天村的外缘,然后站在疏朗的寒星下。
  高喜扬说:“本来,我舍不得打你,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不打你我就不配做男人了。”
  高喜扬朝迟建军的下巴打了一拳。迟建军踉跄了一下,没倒。他吐了一口浓重的唾沫,光线的原因,却分不清血的颜色。
  高喜扬又打了一拳。这一回,迟建军的一排牙齿松动了。
  高喜扬说:“知道因为啥打你吗?”
  迟建军说:“知道。”
  高喜扬说:“这可不是队长打副队长,而是一个男人打另一个男人。”
  迟建军说:“我是该打。不过,我和雪怡没过杠,就是做做表面文章。”
  高喜扬说:“你伤害了雪怡,伤害得很深很深。”
  迟建军说:“队长,你咋处置我都行,只求你千万别让孩子们知道。”
  高喜扬说:“大人的事,哪能让他们知道?起码我不能让迟涛瞧不起你。”

  《国血》 第十五节(1)

  十五
  第二天上班,高喜扬没事似的,主动热情地跟迟建军打招呼,说一些生产上的事。有好几次,迟建军想跟他谈谈婚姻上的苦恼,都被他打岔打过去了。迟建军就带着悔罪感拼命干活,忙得就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把工人们都感动得够戗,说迟队长这人,当了领导还坚持实行“三同”,真是感人至深哪。惟有王顺略知一二,总用眼睛斜他,话里有话地说,迟队长,你咋像劳改似的?注意身体,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那天高喜扬把王顺叫上,背着迟建军,到四方屯村——也就是杜青的老丈人家那里,买了几坨冻牛奶,又跟王花要了一张先进石油家属的奖状,盖上了队上的公章,很私密地拿到三百里外的迟建军老家去了。油田上除了石油,别无长物,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吃这片荒原上碱草的奶牛产的奶,据说经过专家测定,营养成分比外地明显高出一截。王顺还莫名其糊涂,说眼看到了年根上,咱这是干啥去呀?高喜扬说,你别管那么多,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一切行动听指挥。
  辗转打听到了迟建军家,敲开门,唐秀正在对着镜子梳头,直梳得态浓意远,满脸春色。高喜扬就想,把这样一个俊俏媳妇单独扔在家里,也的确是棘手的事情。
  落座之后,高喜扬就说:“弟妹呀,快过年了,队上也没啥好东西,给你带几个奶坨来,瓜子不饱暖人心,就那么个意思吧。”
  唐秀去过开天村,可是和高喜扬并没有正面接触,她只听说过他的一些传奇故事,内心也存有几分敬意。
  唐秀说:“谢谢高队长。”
  高喜扬说:“别叫队长,叫大哥。”
  唐秀就改口说:“谢谢高大哥。”
  高喜扬说:“建军工作忙,回来得次数少,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有责任。往后我得多给他提供方便,让他多回来照顾照顾家。”
  唐秀说:“别给组织添麻烦。再说,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
  高喜扬把奖状拿出来说:“弟妹呀,石油家属都不容易,你就更加突出了,长年两地生活,本该男人干的,都交给了你一个人,为迟建军建立了可靠的大后方。我们每一吨石油里都有你们的汗水。队上的妇女们对你都很钦佩,经过认真评选,你先进了。”
  唐秀的脸蓦地红了,赶忙说:“我可不行,不配得这张奖状,先进还是让别人当吧。”
  高喜扬说:“组织上定下来的事,不是能随便改的。你要是抹不开挂,我帮你挂上。”
  这么说着,高喜扬和王顺就张罗着要挂奖状。唐秀看看实在没法推脱,只好收下,说要珍藏在箱子里,以资鼓励。
  高喜扬说:“听说你们那个商店主任老温,对咱们石油上也很支持,我们准备好好谢谢他。你能不能把他找来?”
  唐秀的脸就不是正经颜色了,说:“你们这是啥意思?你们找老温,自己找去,我不负责这种事。”
  高喜扬说:“那好,我们自己找。”
  告辞的时候,唐秀也没送,坐在炕沿上,叨叨咕咕地说:“谁笑话谁呀,人和人,都差不多。有的人还说别人呢,自己和小姨子不清不白的,还装假正经,拿小姨子当诱饵,引逗别人争风吃醋,为他的标杆队卖命……”
  高喜扬和王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可周围很沉静,这些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高喜扬悲凉地一笑,只装没听到。王顺不干了,扯住他说:“队长,你听听,她说啥呢?这骚娘们也太欺负人了,真他妈的欠揍!”
  高喜扬说:“好男不跟女斗。一个女的,你咋能下去手?你要是真有揍人的欲望,待会儿老温就交给你了。”
  王顺明白了队长的意思,兴奋中又有些踌躇:“我可是从来没打过人。”
  高喜扬说:“该打的时候不打,那也不是男人。”
  王顺说:“从小到大,我总挨打来着,心里头憋屈,只能跟那些油管发泄。”
  高喜扬说:“就因为你这副温吞水性格,哪个女人都不会爱你。”
  这话将了王顺一军,就说:“那我打。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揍不扁他个狗日的!”
  高喜扬说:“手上有点儿尺寸,别打残疾了就行。”
  春节将近,商店进了一大批紧俏货物,老温身先士卒,正在带领一些店员卸货码垛。老温舍不得让唐秀这样的娇媚女人出力,只得把她的那份义务转嫁到那些相貌平平的店员身上。高喜扬和王顺把老温叫到一旁,很有礼貌地敬了一枝烟。
  老温疑惧地看着他们,虽说是故做镇定,目光却慌乱了。
  高喜扬说:“温主任,感谢你支援油田建设。我们代表整个井下作业队,慰问你来了。”
  老温不知究竟,还客气着说:“感谢啥,都是我应该做的。”
  高喜扬说:“大过年的,也没给你带啥东西来,请你先尝尝石油工人的铁拳吧!”
  老温还在愣怔,王顺就动了拳头。王顺使用的是冲天炮,猝不及防地打过去,老温的脸上就一片缤纷了。在场的人全都停下手来,事不关己地看着,有的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实际上谁都知道事情的缘由,这种事又不好通过组织手段解决,如此办理,也是最便捷最省事的。
  也就是三拳两脚,老温就蹲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脸上的肉痛苦地抽搐着。
  高喜扬说:“温主任,我们的慰问也不能一次就拉倒,以后只要你继续做贡献,我们就要不断来慰问。”
  高喜扬拉着王顺,就在人们的注目下从容走开了。那一刻王顺的自信心得到了空前的提升,他看着自己的拳头,陶醉得就像个得胜的英雄。
  在返回的火车上,王顺看高喜扬的心情不错,就试探着问:“队长你说,迟建军这样的老婆咋还舍不得离婚?”
  高喜扬说:“婚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能挽救的,还是应该尽量挽救才对。”
  “你认为他们的婚姻还能挽救?”
  “那要看他们自己了。”
  王顺鼓足了勇气,把话挑开说:“队长,你看我和雪怡,还能有希望吗?”
  高喜扬沉吟片刻,说:“王顺,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看待,这一点你是很清楚的。既然话说到了这,咱们索性就说透。男人和女人之间,是很微妙的,并不是公兔子母兔子,只要关在一个笼子里就能行。也不是比赛扛油管,只要咬牙挺住,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你的事,我多次跟雪怡提起过,可她对你总也喜欢不起来,她喜欢的是迟建军那种带着浪漫色彩和美丽幻想的男人,结果又被深深伤害了一次,恐怕她一时半晌很难再考虑这件事了。你一片痴情,为她耽误了大好年华;可你仔细想想,责任并不在她,而在你自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害着单相思。这在别人看来,你不止是缺心眼儿,甚至就是有病。”
  王顺低下头,有几滴泪水落到了列车的茶桌上。

  《国血》 第十五节(2)

  高喜扬又说:“你对丛慧丛峰好,那是另一回事,不能把两种情感掺和到一起。如果你是因为要得到雪怡,才对孩子们好的,那你的善良和爱心,就要大打折扣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顺终于说:“队长,你是我师傅,也是我大哥,不会因为这个笑话我吧?我真就是有病,这么多年,把一个并不爱我的女人当成精神支柱,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我是在白日做梦呢,而且被魇住了。那天雪怡也亲口对我说过,现在你又这么说,我总算醒过来了。对我来说,雪怡是高不可攀的,从明天开始,我把眼光收回来,找一个平凡的女人,过过普通人的日子,这样也许就对了。”
  高喜扬从茶桌底下握住他手的说:“王顺,你能这么想,我很替你高兴。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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