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天下-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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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了如是这才来找你的。”佟箴声音幽幽,话语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夜引幽蓦然抬头,望向她……
佟箴无觉于他惊讶的目光,侧眸望着远处宫台楼阙层层叠叠,似回忆起了悠远的往事,缓缓的诉道:“我年轻时曾受过令家的大恩,所以当令皇妃诞下皇子的时候,我便被他们请入了皇宫替皇子卜吉,皇子殿下诞生的时候正逢天王星冲紫薇玄武,那是难得的帝王将星,昭示着一世的富贵荣华。”
夜引幽静静的听着,若是真如她所说,那么皇上就不可能死,可以肯定事后肯定发生了异变。
佟箴顿了顿继续说道:“几年后,令皇妃又诞下了一位公主,因为皇朝子嗣单薄,所以公主的降生亦是一桩大事,皇上皇妃又请了我来宫内为公主卜吉……那是我出道几十年来第一次看到如此命相。天狼破位,二十八星宿在那一夜闪着异样的光芒。”她突然话语一顿,看向夜引幽出口问道:“你可知一说?”
夜引幽望向她熠亮非常的双眸,定然的回道:“天妃乃是司世间万物兴衰的主神,因为犯了天条被贬斥人间遭受七世轮回之苦……”他忽然惊诧的想到,难不成……:“如是是之格……”那可是最下等的命格亦是早夭的命相!!!
佟箴神色一黯,点了点头:“天妃破命,千百年来未必能出一个,她本来出生的时候便是保不住性命的而且她还带有灵媒的体质……那时我以为她必死无疑。”
可是如是至今好好的活着……
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惑,她转过身一手扶住玉砌雕栏,眼神似落在遥远的时空彼岸,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才三岁的皇子殿下,紧紧的抓着如是的手,我本不相信命运相济之说,直到看见皇子殿下以自己的尊贵之气牢牢的护住了她,我这才惊觉或许如是的命格可以稍许改一下……”
“然后你施法术用皇子殿下的命格来强行改变如是的命格,对吗?”夜引幽替她说下去,没想到那时的她法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命格的地步。
佟箴点了点头,扶在玉栏上的手紧紧攥起:“从此以后他们兄妹在身体上便能感应到对方的痛楚,我嘱咐先皇皇子殿下在22岁前不可近女色,便是因为如是在19岁的时候便可以永远冲破天妃破命的命格,从此一生无虞,我却没有想到如此一来却是害了皇子殿下……”她实在亏对令皇妃……
“命格相济也非是如此简单,必须是相济之人诚心相互才可行,也就是说是皇子殿下一心护着如是,这才能改变她的命格,所以一切皆是命数,先生无需自责。”夜引幽看出了她神色间的悔恨,出言安慰……
一切不过命数注定,谁都以为能改变命运,其实一切不过命定而行。
康宁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如是和天纾会合了江易,共率十五万大军直逼星国王都。
十五万大军由女帝亲率,其中锋芒谁敢轻易抵挡。
星王禅位,月王继位极其仓促,乃至许多镇守边城卡关的守将心中颇为不满,直到帝都之师兵临城下,原本的星国将领大部分都开城投诚,改弦易辙!
直到康宁元年八月十日,如是已经率大军兵临星国王都城下。情势便是一触即发。
自从月修容回了月国王都之后,整个星王都便由月修辰一手掌控。此时他紧闭四城城门,与幕僚手下将帅在府中商讨对策。以星王都城防之坚固,粮储弓弩囤积之丰富,即便守上一两个月也没有问题,他料想这段时间内他大哥一定会有行动。
讨论好了布防策谋的方法,月修辰换上军甲想去城头看看情况,半路上却遇到一个丫鬟前来传话,原是红袂要找他……他想她能憋到这个时候才来找他也算不容易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被囚禁着,但是有些消息他还是会派人定时送给她。
她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初绽花朵的梨花树,眼中有着淡淡的雾气。皇上驾薨公主该是多么伤心呢。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在人贩子手上辗转游走了几乎凤朝每个地方,她在街头卖艺,表演复杂危险的杂技,她从来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还要挨上几鞭子。尤记得那日,她在表演空中转碟,由于几日未曾饱食,她踩在高处的椅柄上脑子便是一阵眩晕,脚下一个不稳,便从空中摔落,那时她未曾考虑这么摔下来她可能会断胳膊断腿,只是在想她的中饭可能又没了。
没有意料中触地的疼痛,她掉在了一个人的怀中,那是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女孩,与她截然不同的是一身的尊华逼人。
来不及向她道谢,班头的一鞭子便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本能的抬手去挡,咬牙准备忍住那锥心的痛楚……只是那鞭子迟迟未有落下,她在手臂后诺诺的探首而出。只是惊讶的发现,那个女孩子竟然一把抓住了那根鞭子。班头一脸怒红,却怎么也扯不回来,相反那女子却是反手一抽,那根藤鞭从班头的手中脱飞了出去。
“这个女孩子我要带走。”她的声音清亮却仍旧带有孩子的稚嫩。
“100两,你就把人带走。”班头不屑的看着这个一身紫衫的女孩,心中想着狮子大开口一下吓走她,那可是他的摇钱树他可不会随便卖掉。
“100两,太便宜了呢。”女孩子忽然笑了出声,手中鞭子一扬“啪”的一下在地上挥出一道浅壑。
班头咽了口干沫,唯诺的说道:“那80两,一分也不能少了。”
那紫衫女子没有理睬他,只是忽然转过身望着蹲在地上的自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红袂至今都记得那个笑容,她的一个笑,让她灰暗的世界顿时明亮了起来,年幼的她肯定的认为她不是普通人……许是天上的仙女来救她脱离苦海的。
“他一直打你是不是?”她温柔的笑着,轻声问她。
她木然的点了点头,迷失在她的笑容里。
“恩,那我可不能便宜了他!”女孩转过身,紧了紧手中鞭子,蓦然像那个班头抽去,打得他抱头乱窜,奈何他无论躲到哪里,那鞭子亦是如影随形一般落到他的身上,女孩子的手劲不大,却足以抽的他皮开肉绽。直到他跪下来不停磕头求饶为止。
女孩子从身上掏出一个银元宝丢在他的面前,甩开鞭子不再看他,然后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子,对着她灿烂的笑着,她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自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想这辈子她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这个拉她走出黑暗的女子。
回忆起往日,她的脸上不禁绽出温柔的笑容,抬手轻抚上颈项上吊着的玉坠子,她一把扯下。将上好的白玉一掰为二,取出里面一小块香珏,她想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当月修辰走到她屋内的时候,就见她正坐在桌边看着一卷书。
“什么事?”他走到桌边坐下,望着她平静的面容。
“公主殿下……呵……现在应该是皇帝陛下;就在城外吧。”她放下书,看向他,面色依旧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平静。
月修辰眉梢微微一挑,不答反问:“想出去?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会拦阻你。”
没想到红袂突然大笑了起来,她起身走到他背后,一手轻拍他的肩膀,突然俯身在他耳畔旁说道:“我会在王都内迎接皇上的帝君之师,我不会离开的,而你也不会离开的。”
她的语调魅惑,似蛊似邪。月修辰失声一笑,估计她从来没上过战场,一胜一败间哪有如此简单。
他懒得再跟她说,起身欲走,却惊恐的发现身体居然施不出一丝力气。
“你做了什么?!”他怒目相视,断然肯定她不知什么时候在屋内做了手脚。
“没什么,就是让你一柱香之内不能动弹而已。”红袂毫不介意的耸了耸肩,那轻松的样子,任谁也不会知道,她在自己腿上割下了一道十字伤口,她不时捏痛自己的伤口,让自己不受丹香的侵邪。
“想杀我?那你可别手软了……”月修辰斜睨了她一眼,料她也没这个胆子。
红袂叹了口气,忽然出手点住了他的哑穴。从梳妆台下拿出一个酒瓮,从中隐隐有酒香传出,她将那一坛酒撒到床上,取出一个火折子,燃上火焰,抬手一抛,火折子在空中滑出一道半弧落到床上,顿时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
月修辰大惊……原来她每日要求饮一杯小酒就是为了今天……原来她早就有如此打算。
红袂走到他身后,双手突然扶住他的肩膀,话语轻柔的问道:“怕吗?”虽然知道他不会回答,她仍旧问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会在他身旁的。
卓泠姐姐……我好羡慕你……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紧紧的抓着你的……我真的好羡慕你……
火光苒苒不息,片刻之后整栋屋子便被火焰吞噬。
康宁元年八月十三日,紧闭着的星王都大门轰然打开。主帅不见,原本星国旧部与月国将帅产生了分歧,最终星国的将领不服月国的部将,自作主张的打开了城门。当初如是所料,今一一实现。
月国将帅或被擒或被杀,余三万骑队被迫归降。是夜,如是留天纾打点王都内一切事宜,命北雪留守协防,然后她昼夜不停的挥兵东行直指月国王都。
星王都被破,举世哗然,众人心想,若无意外,这分裂了百年的凤朝疆土将在女帝的手中再次一统……
夜,你可高唱,我或悲伤。
军内由于几日大捷,众将都是情绪高昂,在皇上的允准下,大家难得的放肆狂歌饮酒。
只是在一处,戒备森严的皇帐外的一个高坡上,身穿明黄战甲的女子独立一棵枯树下,眺望远处星辰浩瀚,眼中清明流转,却再也没有往昔深藏于中的笑意。
“皇上……”西岭扶剑走到她的身后,担忧的唤道,她多日来攻城掠池几近疯狂,虽然将士们的激情都被她带到了最高处……但是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挺不住。
“再过一月就是皇兄的生辰……我要在那一天,让他看到凤朝疆域一统,天下归顺,所以我不能停下来。”如是明白她的担心,她只能回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
西岭望着她走下小坡,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康宁元年八月十七日,帝军势如破竹,月国内能征善守的将帅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居然再无一人能与帝军之师相抗,如是一个个将月国的城镇并入自己的脚下,直至月国腹部,她分兵两路,其中由西岭率四万人背袭楼兰关,她自亲携八万军部直奔月都而去。
那月,北方战火熊熊、硝烟弥漫……战蹄所过之处踏碎了多少人的梦……
康宁元年八月二十九日,如是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月都城外,城外的三万驻兵根本无法抵挡她分毫,她为首亲战,阵斩对方主将,那一刻,在众人的眼中,这个新继位的女帝已经化身修罗魔王……凡是敢档她者,皆化为她的刀下白骨。
自从星国回来后,星琉璃就搬到了以前静后住的洗颜宫,她每日每夜照顾着那些六月菊,将全副心思都投了进去。
月修容站在园外,望着她在花丛中忙碌的身影,静静的看着,那样的淡定从容,完全无觉于城外的战火硝烟。
星琉璃松好一拨土,拍拍手站起身,正好看到站在园外的月修容,她淡淡一笑,提裙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园子。
“臣妾参见王上。”星琉璃裣衽行礼,简单的宫装袖子被她高高挽起,曾经的她不会如此不注重仪表。
月修容伸手握住她的一双手,原本细腻润洁的一双手,如今已经有了薄薄的茧子。
“最近可还好?”月修容抽回手背负而立,淡淡的问道。
星琉璃侧首望着一旁的无边花海,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很好。”
月修容点了点头:“那就好。”转身便欲离去。
“王上……”星琉璃突然在他身后唤道。
月修容脚步一滞,停下了步子。
“尊荣、富贵、荣华、甚至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哥哥已经看破……不知道王上能何时能看清。”星琉璃清雅的声音在他身后缓缓传来。
星琉殇能抽身而去,那是因为他成全。可如今即便他看破,谁又能来成全他呢?转身……他绝然离去。
几日来,月都坚守无人出,他们亦攻不进去。原本富华的国都,此时城外脚下都是尸骨累叠,灰色的烟尘早就掩盖住了它的一身光华。
月修容静立于城头之上,遥望城下无边无际的银色人海,那黄色昂扬的身影依然那么出众耀眼,只是他此时心中居然难得的平静……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困守而已,他不是败在她的手上,他错估了鎏日的意态,高估了鎏日的世子。只是一子错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新的一日迎接他们的是新的一场战斗,帝军之师整待肃容,城墙上的月国士兵却都是精神崩到了极处……
“王上……”守城将领扶剑走上城防,望向从容而立的月修容。话还未说出,紧张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两声大鸟的啼叫,那声音高亮彷佛能破空一切。
只是突然间张扬的啼叫突然被一声惨鸣代替,月修容眼睁睁的看着两只他从小亲手养大的啻鹰从半空中徒然摔下,身上赫然插着一只黄色箭翎的羽箭,远处那金甲耀亮的女子缓缓放下持着长弓的手……
月修容闭上双眸,亦关上所有的曾经过往。再次睁眸,眼中什么都不再留下。
两军对峙待发,却在突然间,王都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有人驰马而出。
“皇上,你不能去!”江易听完来使的话,便直言规劝如是。居然要皇上孤身入城,这简直是开玩笑。
如是却无觉于他的话,对着来使沉声说道:“带路。”
来使翻身上马,在前面开行。如是策马随在之后,不管身后江易的叫喊……怕什么,此时她早已无畏无惧,此刻早已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她前进的步伐。
第二次踏入月国王宫,她的心境早已不同往日。
瑶月宫的杏林下,他们曾经比试练剑,只是此时那大好的林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株株的垂柳飘扬。
他站在树下手握双剑,蓝衫玉带,长发轻束,依稀是当年初见的样子。她手提长刃缓缓走去。
听到身后战靴搓地的声音,他转过身来。两人双眸相对,曾经眼中的一视惊艳被淡然取代;曾经眼中张狂的笑意被无情替换。仅仅两年不到,他们当初的话便一一实现,终于对峙而立,终于光明正大的为江山帝位一战。
月修容将手中的一把长剑递给她:“谁都不想要一个破破烂烂的江山,你我之间做一个了断便可。”
如是手中长刃一丢,接过他手中的长剑,剑出鞘,刀锋锐光必现,她没有多言,或许什么话她都懒得说了,一剑直刺他的门面,带起罡风阵阵。
月修容原本沉然的双目中闪过些什么,却如流星过后,什么都没留下……他拔出剑挡下她的攻势。
二刻之后从宫内驰出一匹快马朝着城门口而去。
“你说什么?打开城门?”守城将领不敢置信的攥住手中的王诏,再次询问了一遍。
“王上有命,开城门。”来使依旧严肃的传达着王旨。
守城将领望着城外银海汹涌……一时间竟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天空中,烈日如火,她手中的剑却如冰峰剔骨刺寒,红色妖艳的鲜血沿着冰冷的剑锋蜿蜒而下,她的颈旁一寸处有青锋停滞。
“你……为什么……”这么多日子来,如是眼中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他的剑竟是未开过锋……他竟然根本未曾想要杀她。
只是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