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嘉平公主传奇 作者:苑城柳(晋江2014-07-03完结)-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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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委屈回到家,娘亲还要嫌他调皮捣蛋把衣裳弄坏弄脏,举着大笤帚劈头盖脸再揍他一顿,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娘疼没爹爱,只能靠自己。
三岁他就学会了咬人。
四岁学会了偷袭。
五岁开始偷东西。
六岁便混成了那边小孩子人人畏惧的独行侠。
七岁时,勾栏院里一个好男色的龟公想要占他便宜,深夜里把他拖进柴房拳打脚踢,动手动脚。他从柴堆里摸出一把砍刀就扎进龟公肚皮里,于是那龟公声音都没出,就呜呼哀哉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
那时他年纪小小,面对满屋子飙出的鲜血,却出奇既不紧张,也不害怕。他找来油布,火石,制造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灾。欺负他的贱人被烧成了渣渣,他自己却去河边洗了澡,洗了衣,睡了美美地一觉,第二天若无其事地来到现场附近玩耍。他于犯罪之道简直极具天赋,周围居民人人惊惶,以为是凶残的强盗做的恶事,却没有人怀疑这个极度坦然自在的小孩。
八岁时,他将欺负过他的人都整得家破人亡,感觉没意思了,便抛弃厌憎他的娘亲,离家出走,孤身闯荡江湖。
虽然年纪小,他却从不害怕。众人畏惧恶徒,他便是恶徒。众人恐惧黑暗,他就是黑暗结出的果子。
莲花生于泥沼,出淤泥而不染。他不是那圣洁的莲花,他是最肮脏粘稠黑暗的淤泥。
没有人欢迎他,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会关心他。
怀着这样清醒的认知,他从不会费力气做那些傻事。他不会讨好任何人,他不指望有人关心自己,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自己。
混来混去混到十七岁,终于有一天遇到那个奇怪的小姑娘。
她裹着面纱,装得神神秘秘的,明明个子比他还矮半头,纤细柔弱,却装成很老成的模样和他谈交易。这交易对他有好处,放在身上一条蛊虫,万事听她的吩咐,就能跻身于最为暴利的珠宝香料行业。于是他答应了。
从一开始他就定好了退路。挣到足够的金钱,他就会吞了这个产业。那小姑娘他暂时还没想到如何处置,不过不着急,他相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他会有足够的方法得到蛊虫的解药,并且置这丫头片子于死地。
小姑娘做事情很有一套,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颇多的人。名为绛雪轩的珠宝香料铺一间间开起来,钱财一日日增多,和自己同样出身泥泞的大小店掌柜也越来越体面。
一日月底结账完毕,众掌柜的坐在二楼喝茶。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凄惨的哭叫声。有人好奇,打开了窗户往下看,只见一个瘦小的女孩被一个凶悍的妇人扯着头发打,满头满脸好些鲜血,哭的涕泪交加,看着好不可怜。
那妇人一手掴她耳光,一边叉腰大骂,骂声极度污秽难听。众掌柜的都是心狠之人,津津有味听了半天,才知道了这妇人是怀疑小姑娘偷她丈夫。
一胖胖的掌柜笑道:“这事儿我知道。分明是他丈夫喝醉了酒,色心大起强了人家姑娘,怎得好意思赖她勾引?”
“谁让那小娇杏是个(婊)子养的呢?!什么正经人家,不过是个暗娼的闺女!上梁不正下梁歪,(婊)子的骨血还能干净到哪里去?你瞧她这时候哭得可怜,谁知道她背后是如何发骚呢!”另一瘦瘦的掌柜笑得挤眉弄眼。
“哎呦呵,有意思,那胖婆娘打人不算,这还要抢钱了呢!这小娇杏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陪睡又倒贴钱,哈哈哈!”
“活该!这丫头是(婊)子的骨血,天生下贱种子里的下贱货,打她都是给她面子!像这样的贱种根本都不必出生,(婊)子人尽可夫,这么贱还生什么孩子啊,简直笑话!”
唐青冷冷看着窗外的殴打,没有一丝动容。但他心中已起杀机。
那几个叫嚣的掌柜不知道已经得罪这个恶徒,戳了他的痛脚,兀自兴高采烈讨论不休。却忽然见主子比较信任的小厮匆匆跑了上来,跟主子说了会儿话。主子便点点头。
等小厮退下,主子便忽然令人绑了那两个说话最难听的掌柜,抹布堵了嘴跪在厅前。周围几个掌柜的没想到忽然遇此变故,都吓得不敢吱声。主子站起来,俏丽的双眸只冷冷一扫,竟让一群混混油子噤若寒蝉。
“我虽然没指望你们特别好,但也不喜欢你们特别坏。王泽,石坤,你们刚才让我觉得厌恶,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从今以后,便自谋生路去吧!”
说完,主子便喂了他们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毒药丸,丢死狗一样把人扔了出去。
这时外面也已经情形逆转。不知从哪来的捕快把打人的胖婆娘抓了起来,当街就揍了两下,又把钱还给了小娇杏,这回就换成胖婆娘哭哭啼啼地走了。唐青看了实在是解气!他怀疑是主子派小厮通知那些捕快的,心里不禁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情。
有一日他忍不住,终于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问她为什么要帮毫不相识的下贱女子。
主子没看他,仍旧专注地研究簪子花样,随口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高兴呗!”
“……”
“你也别一口一个下贱。古人还说呢,仗义每多屠狗辈,英雄何足论出身。那小姑娘母亲做了不好的事情,她又没做,凭什么瞧不起她啊。那些无缘无故欺负她的人,恃强凌弱,我看才是下贱呢!”
“可她是(妓)女的骨血!”
“那又怎样?”主子抬起头,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她们很可怜的。要是有条件,谁不想自尊自爱,不过是被生活逼的没办法了,艰辛度日之外,还要受人的无故嘲笑,什么道理?”
是啊,什么道理?
他从小都不知道自己受欺辱是为了什么,是什么道理?
但所有人都欺负地理所应当,好似他从一出生就背负了原罪。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嘲笑他,骂他打他,却没有一个人可怜他,关心他。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生病了?要是病了别硬撑,小病折腾成大病可是得不偿失!好啦别不当回事儿,生病厉害了受苦的可是你自己呢!快回去吧,今儿放你一天假休息。好啦别担心啦,不会扣你月钱!”
主子冲着他安抚性地微笑。那一瞬间,他黑暗的人生中忽然闯入一缕温暖明亮的阳光。
为了保住这缕阳光,唐青默默地放弃了杀人夺业的计划,并且决定把这秘密埋藏一辈子。舒静君估计到死了都不会知道还有这茬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知道的关于唐青的事:
1,唐青最讨厌赵弘;因为这男的夺走了他主人的心。
2,唐青最佩服哑婆婆,主要因为哑婆婆是主人最信赖的师父(重点是因为她是女的……没有某方面的威胁性)。
3,唐青未来的目标是变成哑婆婆这样的存在,从小保护教导小小姐~~
虾米?小少爷?长得酷似赵弘?!好,好吧,他需要先好好地冷静一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终于做全了那一个梦。这一梦,就是两年。
隆重至极,热闹至极的婚礼之上,他独坐角落饮酒。醉眼看睿亲王爷被下属簇拥着敬酒,看他身上耀眼的红衣,看他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一切的一切,像针扎一样刺痛。
烈酒入口,满喉辛辣。一股热流涌上胸腹,他满脸通红,忽然回忆起那年代久远的婚礼。和这次一样喜庆,热闹,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年轻的自己被灌得头晕脑胀,满脸发热,心里却是忐忑而欢喜的。
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姐姐只说其容颜秀美,举止娴静,温婉可人,是不可多得的美妻,贤妻。他却知道家里之所以定下这门亲事,主要是想笼络舒家的势力。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不秀美,不娴静,恐怕姐姐眼睛里面也是看不见的。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跳开了盖头,先是看见珠光宝气的凤冠,接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便怯怯地抬了起来,睫毛纤长如蝶翅,乌黑湿润的眸子有点儿害怕地看着他。他醉眼迷蒙,只觉得昏黄的灯光下,妻子美丽娴静地犹如光晕流转的明珠。
一颗心登时安然地落了下来。
按照流程喝了合卺酒,喜婆子笑嘻嘻地退下,温暖的喜房里面只剩下新婚的两人。
小妻子摘了凤冠,一头乌密漆黑的头发披在肩上,衬得小脸雪白雪白。他也除去累赘,在床上紧靠着她坐着。
小妻子害怕地紧,小脸飞起一片红霞。低着头垂着眼帘,纤长的手指放在膝上拧麻花。浑身僵硬紧绷,简直像老虎爪子下畏缩的小兔子一样。
他觉得这样的她可怜又可爱,便笑了一声道:“你脸上粘了东西。”
果不其然,小妻子蓦地转过头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里俱是迷惑。小手试探着摸摸脸,半天没摸出东西,反倒把脸颊上的胭脂抹得不匀净起来。
怎么能这么好骗可爱?!
李修文忍着笑说:“你看不见,让为夫来帮你。”
说着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柔细的面颊,那触感,便如同摸到一片娇嫩的花瓣一样。修文心里一颤,妻子脸蛋越加红,蝶翅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纤细的身体也微微颤抖。
藉着靠近,他闻到一股淡雅的女子香。
心荡神驰间,手指已经收回,他笑得温文尔雅人畜无害:“别害怕,为夫已经帮你拿掉了。”他的骗术并不高明,可呆呆的小妻子却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羞得满脸通红,秀气的脚尖都抵在一起,还细声细气满怀感激地说:“谢谢夫君。”
声若玉珠相撞,清脆婉转又如莺啼。
李修文心都软了,心痒难耐,伸手便将柔弱的小妻子搂到怀里……
婚后,他们有着最为平常的幸福生活。
李修文主外,他的妻子主内。每日吏部的差事办完以后,回到家中便能看到妻子甜甜的笑靥。换身家常衣服,泡一壶热茶,上几碟新制的酥甜点心,谈古说今,或赏玩花卉,或下棋弹琴,一日日便这么悠闲度过。
有时候他在书房看书,透过窗子便看见妻子手持金剪刀,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认真地拨弄花叶修剪花枝。妻子柔美的身影挺立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一两只素白的蝴蝶悠然飞过。
当目光相对时,妻子便剪刀放下,举起一朵娇嫩的芍药花儿冲着他调皮地笑。
粉白的花朵映衬在美丽的容颜旁边,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醉。于是他也笑起来,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永远了……他一直深信,他们会夫唱妇随,子孙满堂,直至鬓染霜雪,垂垂老矣……
而后春花秋月夜,夏雨冬至雪,他仍然会替她雪鬓插新钗,携手付笑语。
——这便是美满的一生。
×××
李修文仰头又饮了一杯酒,热辣辣的液体流过喉咙,那冲劲儿使他耳朵都刺痛起来。
其实这不算是顶烈的酒,但他文弱书生,酒量一向不佳。两个壮汉簇拥着高瘦的青年过来,打声招呼便坐到他跟前。
白檀举打量一下四周的酒瓶,又看了他的脸色,不禁皱起眉头,有些担忧。
“喂,这是王爷的喜事儿,你可别喝死了,晦气!”
李修文苦笑一声,淡淡道:“放心,我虽然没用,却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死法。”
说这话,已经又灌下三杯。酒入愁肠心已碎,酒入愁肠愁更愁。
白檀举看了他半天,憋着一口气似的,想说什么却都堵在了嗓子眼儿,直过了半天,才一下夺掉他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白檀举,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白檀举脸色特别难看,想发火又不好发火,说:“我知道嘉平公主遁入佛门了,你心里很难受。但这是老天安排的,怨不得谁!你今天就算喝死在这儿也回转不过来。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这样要死要活地像什么样子?!唉,算了,你,你还是忘了她吧!这样对谁都好!”
李修文摇头不语。伸手抓酒瓶,却被白檀举紧紧按住。看这小子固执的眼神,明白今天是喝不成酒了。
李修文便站了起来,临走前叹了一声:“夏虫不可语冰!”声音颇为惆怅。
身后传来白檀举跳脚大骂的声音,李修文惨笑一下,自顾自地出去了。
回首望着恢弘的王府,白檀举这样冲动热血却头脑简单的人,既不会明白他现在的心情,更不会知道眼下王爷娶的究竟是谁?
可他知道,那是自己原先的妻子。
曾经单纯温婉柔顺的妻子,曾经举案齐眉的妻子,曾经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的妻子。很容易便会受骗,被捉弄了也不记仇,晚上听到鬼故事会吓得缩进他怀里,吃饭时看见茄子就翻白眼,修剪花枝时看见绿油油的毛毛虫便泪汪汪。
她哭她笑,她嗔她恼,每一个举动都那么可爱,每一个形象都牢牢镌刻在他的心里。
直到花钿委地,一切破碎,生离死别。
李修文想起了这世初见的静君。她是那么冷淡疏离,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的样子。
他想,她心里一定是希望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吧。任谁被夫家害死了全部亲人,害死了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宝贝孩儿,经历了那么多撕心裂肺的折磨,也不会再残留当日的一丝温情。
当初的爱有多深,伤害就会有多深。
而他这个深爱妻子的夫君,却也变成了代表梦魇的利剑。每见一次面,就等于挑起血淋淋的过去,往那颗曾经受尽折磨的心里再割开一道伤口……
——够了,伤害已经够多了,便让一切戛然而止!
李修文静静地看着门上刺目的“喜”字。静静看着那蜿蜒到远处的红布灯笼。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车马喧嚣。
然后,长叹一声,洒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心中藏爱,所以选择放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梁国圣武二十五年秋,新罗国犯境,龙骧大元帅新婚不久,即刻领兵抗敌。
舒静君送行时,已经怀着两个月身孕。腹部还未显怀,她穿着一袭宽松的交领朱红襦裙,外罩淡紫色笼烟纱。浓墨重彩的颜色,却衬着素净淡雅的容颜,让人只觉得格外明媚妍丽。
睿亲王甲胄在身,一手托着金盔,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妻子的小手,比起往日出征,心中更多了几份不舍。
静君双手握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掌,看着他充满信任地微笑:“夫君前去且安心作战,妾身在家里等你回来。”
睿亲王面带歉意,张口欲言,静君一手掩在他的唇上,定定地看着他说:“夫君不必说别的。自从妾身选择嫁给你,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夫君为国家镇守边疆,护佑天下百姓安宁,妾身每每思及此处,与有荣焉!”
“静君,谢谢你!……等我回来!”
睿亲王难掩伤感的神色,伸出手轻轻抚摸妻子微微鼓起的腹部,将耳朵贴在妻子肚皮上,感受那微弱的动静,轻声说道:“好孩儿,乖乖地陪伴娘亲,等父王回来了,送你一场凯旋大胜!”
静君帮丈夫戴好金盔,亲自送他至王府门口,便拢袖看他上马疾驰,一众黑压压的士兵随之启程。街上腾起烟尘,马蹄声渐去渐远,直至良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弄柳和绣荷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搀扶住扶门而立的王妃。触手只觉得她身体颤抖,肌肤冰冷。
弄柳毕竟更亲近,明白王妃现在的心情,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摩挲冰凉的肌肤,带起一丝热气,小声说:“娘娘,先回去吧……您今早也没吃什么东西,等会儿喝点儿温补的热粥吧?”
静君怔怔地望着空无良人的长街尽头,一双素手慢慢地抚上肚子,良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