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小说网 > 恐怖电子书 > 门(周德东) >

第26章

门(周德东)-第26章

小说: 门(周德东)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夜里,米嘉一直和伏食同居一室。

  由于两个卧室都在一楼,在作家这个房间里,能清楚地听到米嘉半夜的喊叫声,不过,对于这种声音,他的生理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甚至是一种噪音。

  他只需要安静。

  这天晚上,他怀中抱着手机,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毫无睡意。

  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闭上眼睛,却似乎能看到很多东西。

  房子里,依然到处都是玻璃和镜子。黑暗穿过玻璃还是黑暗,黑暗照镜子还是黑暗。

  门外,传来一阵蹑手蹑脚的走路声,越来越近。

  他警觉起来。

  门,被轻轻轻轻推开,一个白晃晃的人影闪进来,迅速爬上床,钻进了他的被窝。

  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米嘉。她吃惯了批萨,现在来吃炸酱面了。

  她贴近作家的脸,问:“想我了吗?”

  他勉强转过身子,抱住了她,半天才说:“米嘉,我想……”

  米嘉把手探到作家下面,轻轻揉搓,说:“这些日子,对不起你了。”

  作家说:“我得改行了……”

  米嘉停下手,问道:“为什么?”

  作家说:“我不适合讲恐怖故事。”

  米嘉有些不高兴了,说:“那你干什么?”

  作家说:“我想我可以讲一点爱情故事……”

  米嘉说:“现在,我们的恐怖故事得到了观众的认可,要是改变方向,市场就是未知数了。另外,我们的节目时间是午夜,除非你讲性故事……”

  说着,她的手又动起来。

  作家静静地躺着,米嘉摆弄的,好像是他的一条领带。

  他无法再进入米嘉了。由于他只能徘徊在她的门外,这改变了他的命运。

  过了好久,米嘉累了,失望地嘀咕了一句:“面条。”然后就爬出了他的被窝,出去了。

  作家依然在黑暗中瞪着双眼。

  从镜子中看作家,作家让被子埋住了,不见他的心,不见他的眼,不见他的阳具,只剩一丘鼻子,在一呼一吸地喘着气。

  白天,作家只要一走动,总要盯着自己的脚。

  这一天,他走出卧室吃晚饭,一下撞到了玻璃上,“嗵”的一声。

  米嘉显得有些厌烦,冷冷地说道:“那是冰花玻璃,很贵的!我就不明白,你最近失魂落魄的,总在想什么?”

  作家并不回答,还是朝前走,一直坐到饭桌前,才一字一顿地说:“我在数步子。”

  米嘉看了看伏食,伏食低头朝汤里倒芥末,似乎没听见。她问:“就为了那个短信?”

  作家说:“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人一生吃多少顿饭,喝多少次水,走多少步路,其实都是定数。也就是说,走一步少一步。”

  米嘉鄙夷地说:“你越来越高深了。吃饭。”

  作家说:“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如果从前朝后看,一个人活着时多走一步或者少走一步,都不会改变他的死期。但是,如果从后朝前看,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一辈子总共走了多少步,都是有数的,不会多一步也不会少一步。从这个角度说,他活着时,一定是走一步少一步。我说明白了吗?”

  伏食抬起头来,静静看了作家一眼,说:“你说得很明白。”

  作家也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已经有一种畏惧。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对一个青年男子的惧怕,也搀杂着一个正常人对一个不正常人的惧怕,或者说是一个不正常人对一个正常人的惧怕。


 
 他开始吃饭。

  最近,他的食欲大减,每顿只喝点粥。

  米嘉嘲弄地笑了笑,一边吃饭一边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可以不死了?这真是一个长寿的好办法,应该在我们的健康节目里推广一下。不过,如果 
 
 
大家都坐在床上不动弹,我们的饭从哪里来呢?”

  作家听出了话外音,讪讪地看了看她,然后埋下头,慢慢地咀嚼。

  这时,米嘉的电话响了,她放下筷子,接起来,粗声大嗓地问:“谁呀?……什么广告款?……一直没接到?……那怎么可能呢!……”

  放下电话,米嘉忿忿地骂道:“妈的,我怎么认识的都是一些怪人!”

  听了这句话,作家和伏食,两个吃软饭的男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她。

  别墅中四面八方的玻璃和镜子,照出千百个伏食,照出千百个作家,照出千百个米嘉。千百个伏食和千百个作家,一起看千百个米嘉。

  6月10号,又是月圆之夜。

  米嘉和伏食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米嘉知道,伏食没睡着。而且,她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没睡着。

  自从梦中那匹狼突然暴露出人类的笑,就像捅开了什么秘密,它连同那个怪梦一起消隐在黑夜中。

  平时,伏食很少正视米嘉,很少笑。

  米嘉最熟悉的,只是黑夜中他那根永远硬邦邦的东西。他的眼睛是陌生的,他的笑更是陌生的。

  有一次,米嘉忽然想到,这个笑似乎像伏食的……头皮不由一麻。仔细想想,似乎像,又不太像。

  那种笑,就像一个熟人戴着一个陌生的脸谱,让你猜他本来是谁,然后他在你面前走来走去,看着你怎么都想不出来的样子,实在憋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在那个怪梦中,米嘉每一次都热切地盼望伏食出现。如果说,一直跟随她的那个诡怪东西,就是伏食本人的话……

  米嘉越想越恐惧。

  ——黑夜里,她侧身睡着,在怪梦中那片荒原上惊惶跋涉。而伏食就紧紧贴在她的背后,如同怪梦中那个永远甩不掉的毛烘烘的东西……

  后半夜,米嘉感觉到伏食爬起来了。他依然没有穿外衣,无声地走出去。

  米嘉有些恼怒——如果,他就是它,那么,他在梦里追赶自己那么多日子,今夜,她要反过来跟踪他一次了!她一定要知道,他到底去干什么!

  5月12号那一天,也是月圆之夜,伏食一如既往地消失了。那次,米嘉就想跟踪他,却没有足够的胆量。那时候,作家还没有住进玉米花园,她感觉自己人单势孤。

  今天不一样了,怎么说也多了一个人。

  走到作家的卧室前,米嘉敲了敲门。

  “谁!”

  “米嘉。”

  “有事?”

  “快起来。”

  “干什么?”

  “他又出去了!你跟我出去看看,他到底去哪里了。”

  “算了吧,深更半夜的……”

  “你怎么这么窝囊呀!”

  “米嘉,今天我的两只腿疼得厉害……”

  再纠缠下去,伏食就没影了。

  米嘉不再理睬这个废物,干脆一个人出去了。

  月亮越亮,草木越暗。

  伏食似乎处于梦游状态,他直着身子,梗着脖颈,垂着双臂,专心致志朝威虎山上走,始终没有回头。

  米嘉穿着一双厚底的拖鞋,走着走着,左脚的鞋底和鞋帮断裂了,她就穿一只鞋光一只脚,继续追随。两只脚不平衡,走得更累,她一咬牙,把另一只拖鞋也扔了,索性光着两只脚走。

  高低不平的石阶,硌着脚板,很难受。而且,她的右脚脖子还被荆棘划了一个口子,火辣辣地疼。她从小在大上海长大,第一次吃这样的苦。

  她不敢看脚下,眼睛一直盯着伏食的脖子,担心他突然转过身来。

  一个女人,跟着一个男人,越爬越高。草越来越深,树越来越密,两个人似乎行走在梦中那个毛烘烘的东西的身上。


 有一只像蝙蝠“呼啦啦”飞过。传说蝙蝠是吸血鬼变的。黑糊糊的树林里还有一只什么鸟在孤单地叫着:“哇呜——哇呜——”

  他到底要去哪里?

  他到底去干什么?

 
 
 
  米嘉忽然想到了梦中那个白白嫩嫩、单凤眼、小嘴巴的女子,她在和米嘉擦肩而过时,曾经低声说:在你感觉万无一失的时候,请回一下头……

  她盯着伏食的背影,一直朝山上走,从没有想过身后。也许前面的伏食只是个幻影,真正的伏食正在她身后,紧紧跟着她……

  她猛地转过头,朝后看去——树木,茅草,荒凉的山路,没有一个人。她离玉米花园已经很远了,离人间已经很远了……

  她的心里更没底了。

  当她转过头来时,发现伏食已经停下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米嘉一下就跳进了路边的茅草中。

  她压制了一下急促的喘息声,从茅草中朝他望去,伏食慢慢转过头来……

  米嘉差点昏过去——她看见伏食的双眼闪着绿光,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米嘉忽然想到,这个男人夜里从来不睁眼!

  那两束绿莹莹的光从米嘉藏身的草丛上扫过,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他再次转过身去,继续朝山上走了。

  米嘉瘫软在草丛中,不敢继续跟踪了,在伏食走远后,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从这一夜之后,米嘉住到了另一个房子里。

  她再没和伏食做过爱。

  分居,无疑是对伏食的一种暗示。

  她不敢直接赶伏食离开。

  对于作家,米嘉不抱任何希望了,早就想赶他走。可是,她没有那样做。在伏食离开之前,这个废物最好留在别墅里。

  后来,她再没有问过伏食夜里上山的事,月圆之夜成了两个人之间的某种忌讳。她甚至很少和他对视,只是偶尔从镜子中看看他。

  每次她通过镜子看他时,都发现他正在镜子中看自己。


八:爸爸爸爸,你给我讲故事(1) 
 
 

  自从太太出差回来后,我总感觉这个太太似乎和离开的那个太太有点不一样。

  眼睛稍微大了点?嘴略微小了点?个子略微高了点? 总之,她跟太太至少有2%的差异,这差异融化在她的脸蛋、身材、声音、气质中,很难说清。

  这天晚上,我和她躺在床上,终于说出了我的猜疑。

 
 
 
  她笑了,坐起来,看着我,举起两只手,把两只眼睛往中间移了移:“这样呢?”又把嘴朝上边推了推:“这样呢?”又把鼻子朝上揪了揪:“这样呢?”

  这时候,我面前的太太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逃离这个恐怖的女人一年之后,我再婚。

  新婚之夜,我望着新娘,忽然感到她有点面熟,终于想起——她的长相正是前妻手工修改之后的模样!

  米嘉和伏食半夜时不再叫了。别墅里更加寂静,就像一座千年古墓。

  作家惧怕这样的寂静。

  他也同样惧怕嘈杂。

  夜里,他的卧室通常一夜都亮着灯。

  在白晃晃的灯光下,他一会儿用左手摸摸自己的右胳膊,一会儿用右手摸摸自己的左胳膊。一会儿摸摸自己左边的腿,一会儿又摸摸自己右边的腿——他的肉软塌塌的。

  他的父亲去世之前,他摸过他的四肢,细弱而苍白,也是软塌塌的,毫无弹性。

  他的枕头旁,放着那个带锁的笔记本。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的每一步。

  他剩余的步子已经不多了。

  如果米嘉哪天突然撕破脸皮,赶他走,就必须有人来养活他。可是,谁会白白养活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呢?

  他想来想去,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

  一日夫妻百日恩情,他去敲前妻的门了。

  电话响了很久,前妻接了。

  “……你好。”

  “你有事吗?”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

  “分手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冷静了,还是觉得,我离不开你。”

  “不要再毫无意义地抒情了。说吧,你是不是想听听孩子的声音?”

  “我想你。”

  “我挂电话了啊?”

  “等等!你再想一想,在这个世界上,谁比我们更般配?在年龄上,你比我小一岁;在身高上,你比我矮10公分;别人结婚,只有恋爱的基础,我们不一样,还有一段婚姻的基础,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对方的优点和缺点。从孩子角度说,我是亲爸,你是亲妈,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亲爸亲妈结合才是绝配……”

  前妻冷不丁说:“我可以不爱你吗?”

  作家无言了。

  这时候,他听见孩子跑过来:“爸爸爸爸,你给我讲故事!”

  孩子竟然知道这个电话是他打的!

  他愣了。

  接着,他听见一个东北男人的声音:“好的,我们下楼去讲,可以吗?”

  孩子兴高采烈地说:“好呀好呀!”

  过了半天,他才声调悲凉地问:“你……结婚了?”

  前妻淡淡地说:“这个跟你没关系。”

  他又不说话了。

  前妻说:“对了,你已经三个月没给孩子寄生活费了。”

  他说:“既然你结婚了,生活费是不是可以……减一些?”

  前妻强硬地说:“法律没有这个规定。”

  他说:“那你让孩子跟我说几句话。”

  前妻说:“他下楼了,你明天再打吧。”

  他说:“最近,你能不能带孩子来一趟西京?我特别想他。”

  前妻说:“你想他,可以来东北,为什么要我给你送去?”

  他再一次沉默。现在,他剩余的步子已经不能到东北了。

  终于,他说:“我瘫痪了。”

  前妻愣了愣,然后毫无感情色彩地问了一句:“怎么搞的?”

  他说:“命。”

  这时候,米嘉推门走了进来,大声说:“哎哎!你那堆臭袜子放在卫生间里,都快一个礼拜了!你再不洗,我把它们扔掉了!”


 
 他说:“马上。”

  前妻冷笑了一下,说:“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凶吗?看来,你现在找的女人也不温柔!”

  说完,前妻就挂了电话。

 
 
 
  作家举着电话,一直呆着。

  第二天一早,米嘉连门都没敲,直接就闯了进来,冲着床叫道:“你闻没闻到这房子臭气熏天?”

  作家瞪大眼睛,说:“是袜子吗?我现在洗。”

  米嘉说:“不仅仅是袜子,连你的卧室都是臭的!味道从门缝挤出去,哪个房间都能闻到!”

  她一边生气地说,一边举着一罐空气清洁剂到处喷,表情恶狠狠的,就像用杀虫剂喷蚊子一样。

  最后,她站在作家的床前,对着被子猛喷。

  作家讪讪地笑着说:“现在,你开始用化学武器对付我了。”

  米嘉上班离开之后,作家在网上查了一天西京地图。

  他记下了距离最近的医院地址和电话。

  他记下了距离最近的派出所地址和电话。

  他记下了距离最近的幼儿园地址和电话。

  是的,如果精心计划,走到那一步时,正好赶到医院,出了什么事,有医护人员,马上就可以进行抢救。

  或者,正好赶到公安局,那里有警察和枪弹,阳气旺。

  或者,正好赶到幼儿园,那里有很多很多孩子……


九:批萨 
 


  一条狗,一只爪子被剁下来。

  很多天之后,这条狗一瘸一拐地四处觅食,在垃圾箱旁边看到了这只毛烘烘的爪子,前后看看,没人,于是低头啃起来。

  晚上,米嘉没回来,她去参加电视台的一个晚宴。

 
 
 
  作家出去上厕所,窗外响起一阵狗吠。

  他探头从阳台落地窗望出去,看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