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些过往 作者:爬烟囱的猫(起点女生网2012.7.29完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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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这个城市的夜晚,向来喧嚣嘈杂,闪亮多彩的霓虹灯总是遮住星光。然而此时此刻,就在这家咖啡厅的二楼,竟然是那么的宁静,全世界只剩下我,手里的笔,画架上的纸,窗边的猫咪,不远处认真看着我的小姨,温柔的视线。
晚上入睡的时候,我常常会害怕闭上眼睛,因为觉得一旦闭上眼睛,整个夜晚,就像从未到来过一般的消失在视野里。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坚持着不睡去,时间就会变慢,甚至停下自己的脚步,所以有的时候,喜欢把手表放在耳边,静静地听秒针咔哒咔哒的脚步声。所以喜欢上画画,无可救药的,想要时间停滞,想要周围的风景永远是记忆里所爱的样子。
然而时间从来都是留不住的,所珍惜的时刻,所爱的人,所眷恋的地方,早晚有一天都会失去。与其那样,一开始就不要倾注任何的感情不就好了吗?一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本本分分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目不斜视耳不旁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周围筑一道高墙。最后,或不幸离去,或自然消亡,葬礼上只有牧师平静的,毫无悲伤的声音,叙述着没有人知道的一生,悼词中全部用虚拟语气,因为这个人好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黎耀,这是今天需要画像的最后一位顾客。”申澜把写了桌号的字条递给我。
我打开,发现正是小姨所坐的桌子,转过去,申澜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恰恰像是第一天捉弄我的时候那副神气。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她好像很不自在,转过头去,埋怨的口气。
“对不起,谢谢你。”我笑,把把字条塞进口袋里,换张纸,开始勾勒熟悉的的面孔。
小姨是个美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面孔,肤质,身材,气质,还是涵养——都是个标准的美人,有点小孩子脾气,但是很是可爱。她从不对什么事情过于固执,这一点我最喜欢了,但是有的时候,适当的固执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在老爸的事情上。
我一直觉得老爸装傻,因为迟钝如我都能明明白白的看出小姨喜欢他,不对,从连他的儿子都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一点上,简直可是说是是深深地爱着了。像老爸解释的“出于对妈妈的缅怀”什么的,根本就说不过去。
所以她一直一直单身,等着他想明白妈妈已经不在,等着他从非洲回来。
父母严厉,向来善于妥协的小姨,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固执的要命,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爱着。默默地付出着,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长长的等待着。
我明白,然而我无法理解那种感情,我们孤单而来也孤单而去,今天分别明天就会遇见不同的人。他们这样守着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到底有何意义,那种感情应该是叫爱还是应该叫做思念。或许是同一种,或许不是,谁又知道呢。
果然还是纯技术的东西比较适合我。
“画的真好呢。”柳谨说,从后面的柜台上探出身子来,下巴支在我肩膀上面,轻轻的说。
我小心转头,看到几乎零距离的,一张特写的笑脸。
“完成了吗?”申澜在一旁说,看着画纸。
我点点头,做着最后一些收尾的处理。
“你今天可以提早下班。”
“这才九点,不是会营业到十一点的吗?”晚上来的人,通常(除了通宵工作的)不太喝含咖啡因的饮料,大都是些红酒或奶茶,有的则吃些甜点做宵夜。那些顾客通停留的时间都比较长,所以对我来说,晚间相对比较忙碌,但是今天……
“没你的事了。”她简短地说,并不做多解释,转身离开了。
小姨朝我招手,我放下笔,走过去。
“是我请领班准你早些下班的,我们两个散步回家吧,我想跟你聊聊天。”她的笑容里满是歉疚。
“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我摇摇头,把画架搬回休息室,换了衣服,然后小心的把画纸卷起来。跟各位同事到过别,然后推门,小姨在门外等我。
“这是给我的?”她惊讶的看着我递过去的画,展开,借着咖啡店的玻璃墙透出来的灯光,看着画上的女子。
“还好吗?”我问,摸着桃太郎的脑袋——这家伙竟然不肯走路,一出店门就攀在我的肩上不肯下来。
“真美。”她拦住我,轻轻的说,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努力克制不哭出来。
我不太喜欢煽情的场景,因为从来不知道如何回应,于是假装逗猫玩,把头转向另一侧:“喜欢就好,我真担心把小姨画丑了,回家以后罚站墙角。”
“怎么会?”她嗔怪的说,笑了。
猫咪跳下来,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黎耀,”小姨理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犹疑的说,“今天我去取你的邮件了,你爸从乌干达寄来明信片了。”
“唔,我的推断似乎有误?”
她并没有把我的冷笑话接下去,只是一只手环着我的脖子,半靠在我身上,轻轻地,梦呓一样的声音说:“你爸爸说,让你去非洲找他。”
我没听清楚:“什么?”
“你爸寄来明信片说,要你去非洲找他,具体的地点,打电话联系,他给了几个能够联系到他的号码,让你挨个打一下。”小姨的声音仍然很轻,我们在大桥边停下,她放开我,转身扶在大桥的大理石栏杆上,看着桥下的水,一语不发。
桃太郎也不说话,蹲在石柱上看着主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非洲,好遥远的地方。
“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
“我想去,”我说,不敢看她,“我想去看看妈妈呆过的地方,比在我身边呆的时间更长的地方。”
“你高一做交换生的时候办的护照还能用,今晚回去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再办理签证。”小姨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对不起。”
她摇摇头,轻轻地捏捏我的脸。背着光,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猜一定很温柔,一直以来都很温柔。
“有点冷,我们回家吧?”
【茧】 之 Sumeru Ⅳ
更新时间:2012…2…12 16:27:21 字数:2457
“你今天很奇怪,昨晚没睡好?”柳谨奇怪的盯着我,端着刚刚一张桌子上回收的杯子,路过我旁边。
“没有。”我摇摇头,集中精力,手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失魂落魄哦,”她笑,眨眨眼睛,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让我猜猜,喜欢的姐姐不在是吧?”
“什么啊?”
“申澜不在啊。”她瞥我一眼。
“哎,”我突然想起来,转头找她,果然不在,我说今天怎么耳朵那么清闲的,“我还没发现呢。”
看我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她也不再继续:“申澜今天生日哦,跟她男朋友过生日去了。”
“哎?”
“恩,今天请假。”
“这样啊。”我有点失落。
“喂,你喜欢她是不是?”她靠近我一点,眨巴眨巴眼睛,“你就别装了”的表情。
我苦笑,摇摇头,把完成的画取下来。不管手怎么快,今天恐怕是完不成了,而且……我转头看看古灵精怪,摇着假想中的尾巴等我回答的柳谨……不了,我还是不喜欢当面告别。
看我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她终于放弃了,很没趣的抱着托盘,给另一位顾客引路去了。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儿工作了啊。才一个星期,还真快呢。还没来得及熟悉这里……手机响了,小姨上班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我摸出手机,惊讶的发现是班主任的号码:黎耀,咱们班同学聚会,今天晚上在XX餐厅,这是命令,一定要来。
看来晚上也没办法工作了。
同学聚会吗,高中呆了三年的班级,现在想想,还真是……
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柳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我发现自己正把笔尖停在某条线上,看着自己正对着的,走廊尽头的那面墙,神思恍惚。我用力摇摇头,把自己的思维唤回来,然后傻傻的冲她笑了一下。
真的不记得。
晚上八点,脱下燕尾服,挂好,把送给每个人的画卷起来,放进置物柜里,然后背着画架离开。
霓虹灯果然很刺眼。
同学聚会的餐厅就在学校附近,三楼,第一间。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嚷声,推开门,一屋子的同学挤挤挨挨的坐着,笑着,围着班主任,大有把他灌醉,报仇雪恨的架势。
“哎哎哎,黎耀,你来了!”班长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已经认定了我不会出现一样的。
“恩。”我笑,把画架放在一边,坐下,看着桌子旁边围坐的笑脸。
“黎耀,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左手边一个圆脸的男生拍着我的肩膀,脸上挂着神秘的笑。
“周绛,”我回答,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他刚刚跟我们打赌,说你肯定不认识他,罚酒罚酒!”对面一个人满脸得意,这个人,我就真的不认识了。
“你怎么会以为他不认识你的?”班长扶扶眼镜,奇怪的瞪着被酒呛个半死的周绛。
“同桌两年,就跟我说过一句话,所以啊……”他很郁闷的撇嘴。
“哎,你也是这样的待遇啊?”右手边的女生满脸讶异,脸有点熟悉,名字怎么都想不起来——我有点紧张的看着她,生怕被问到她的名字。不过她并没有问,只是笑着,不再说话。
聚会进行到一半,我坐的桌子旁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到了班主任那一桌,一群人开始坐在那里回忆高中时候的事情,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只是把酒当借口,每个人眼睛里都闪着泪光。
我似乎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你不去吗?”旁边的女生问。
“我不太记得。”我摇摇头,微笑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了吧。”她歪着头看我,一脸的平静。
“对不起。”
“很伤人哎,”她笑,给我倒一杯啤酒,然后自己倒一杯,“赔罪吧。”
无奈,皱着眉喝下一杯。
好苦啊。
“记得以后谁再跟你表白,不管答不答应,至少要记得人家名字,”她轻轻的说,看着空空的杯子,“好容易才鼓足勇气的。”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是一个人,总是一副在梦游的样子,让人难以靠近,”她继续说,并不看我,“好像周围有一道高高的屏障,把你跟这个世界隔离开来。总是很孤单的神情,让人想要靠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却拒绝任何人踏入你的领地……语言有点混乱,抱歉……”
“没有,谢谢你。”
“……真的很伤人呐……”她最后说,然后起身离开了,知道聚会结束也没有回来。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大家结伴离开,班主任最后走的,临走之前,拍拍我的肩膀,笑着。
“谢谢老师。”我轻轻的说。
“我带了你三年,黎耀,你在这个班里,跟同学们一起也呆了三年。你是个好学生,听话,认真,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性格太内向。黎耀,”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出于各种原因,别人总是在我们生活里来来去去,不管怎样,不管停留多久,能够遇到总是值得庆幸的,对吗?”
我点点头。
总是蜷在自己的角落里,等着别人路过,然后擦肩,然后忘记。一直以来,从未认真地考虑过,在哪儿停留。虽然生活稳定,却一直准备着随时离开,去非洲,或者随便哪里。因为觉得告别麻烦,所以连熟悉都全部的省略去了,把所有的地方,都当做是站台,临时停留的地方。
然而总有那么多“不知不觉”不是吗?
走过街口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拐向了咖啡厅的方向——刚刚十一点,应该还来得及——果然灯还亮着。
走近才发现,灯光是对面的街灯反射过来的,里面的灯已经灭了。玻璃门上扣着结实的锁,窗帘在里面放下,什么都看不到。
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我实在,很不擅长这种事情,告别什么的,珍重什么的。
再见二字太重,比起道别,更像是一种承诺,一种约定。再见,我多希望你还能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出场和退场都一样的华丽,能让人眼前一亮,能让人久久的怀念,久久的回忆。
然而事实是,每个人路过每个人的生命,开场和退场从来不重要。导致改变的永远是过程,我们遇见的每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情,甚至是走过的每个地方,读到的每段文字,都那么清晰的把他们自己的特质印在我们身上。不管最后,是不是还能够清楚的想起那些人那些事,我们之所以是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他们。
也许你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从来没有,照照镜子,就知道为什么了。
不想让任何人为你改变,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你从来没有,准备接受任何一个人在你身边停留。只是想着随时离去,离去的时候两不相欠。
我们会再见不是吗?
我回头看着街角黯淡下去的灯光,七彩的颜色在安静的夜里,总是觉得格外的刺眼。远远看去,“半夏”的字样那么清晰,闪烁着,闪烁着,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逃去北方的鸟】再见了,我的夏天 一
更新时间:2012…2…15 20:24:07 字数:2532
“小默,最喜欢哪一科啊?”时一抛出他今天最后一个问题,这几天他一直在问关于我的事情,在“初三毕业”谎言以及“包里没有了帐篷和睡袋变得很轻了”想法的驱使下,我勉勉强强的已经把我的初中生涯回忆完毕了。
明天他要是继续问下去,我是不是应该展望一下我的高中了?一边搭帐篷,我一边愤愤地看着他——要不今天把他干掉然后抛尸算了。“时一,轮到我问你了吧?”
“哦,可是你对我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啊?”他惊讶的看着我,转到帐篷的另一边,把绑了绳子的地钉钉进地里。
“谁说我没有了,”我把两个人的睡袋拿出来,扔进搭了一半的帐篷里,“你为什么叫时一啊,因为生日是十月一号吗?”帐篷在睡袋的冲击下倒了半边,我幸灾乐祸的笑。
他郁闷的瞪了我一眼:“说了不是那个十一,还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在这种地方搭帐篷,真的安全么?”我有点担心的看看周围的情况,我们两个已经有些接近海边了——从有点潮湿咸涩的风的味道,还有越来越难找的露营地就可以看出来。而且,从前天下午第一次看到追踪我的保镖开始,他们的影子就开始阴魂不散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是幻觉么?
不是!
我猛地转过身,背对巷口,那几个人走过去,说着什么。确定他们后面没有人,我悄悄的跑到巷口,贴在墙上,仔细听着。
“下一步怎么办?”“这里应该已经是尽头了,难道跟那个人说的不同?”“老板不都说那个人说的肯定没错吗,再找找,或许他还没来到呢。”“那我们这儿再停……”
拐弯了。
“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