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综影视小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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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TRAPNEST也好,或者其他什么,我会让他一无所有。”
少年声音里那种刻骨的恨意令人心惊,娜娜有些担心地开口,“喂,小鬼——”
冈崎真一从床上起来,向门口走去,伸夫连忙叫住他,“真一,你上哪里去,不是说了一起商量吗?而且外面现在也不安全。”
冈崎真一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房间,只剩关门声空空地回荡着。
好久,屋子里的人回过神来,伸夫皱起眉,“真一没事吧,感觉他现在很偏激啊,有些担心。”
泰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心里面一直在哭。不管他的话,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娜娜低头点了一根烟,说:“不管怎么说,我跟真一那小鬼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比TRAPNEST更红就好了,我一定会打败他们,笑看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哭。”
“娜娜对巧的怨念好大,难道也是因为藤本先生?”伸夫好奇地问。
“不,只是本能地讨厌。”
“是因为他把莲从你身边带走了吧。”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冈崎真一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根烟,阿青出事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脑袋里白茫茫一片,像溺水的人一样,灵魂被生生抽离,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以为自己也会死掉,但是渐渐的,阿八的、娜娜的、伸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耳朵里,眼睛也能够看清他们焦急担忧的神情了。
到现在,他依旧不相信那个男人已经死去了,怎么可能呢?啊,对,他不过是去旅行了,只是这一回他去的地方比较远而已,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长高了吧,一定要长得比阿青还要高,那样他就可以从后面将阿青整个抱住。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阿青的租屋,屋檐下的几盆朝颜花在风雨中柔弱地颤抖着身体,是阿青的花,得保护它们,阿青回来看到它们死了的话会难过的——这样想着,他快步走过去,却吃惊地发现,门,开着——
阿青,阿青回来了——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只要推开这扇门,阿青就会从案桌上抬起头来看他,手指触上门面,却又缩了回来,他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最后用尽了全部力气,将门推开了,光亮争先恐后的跑进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灰尘的房间,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床尾坐着一个男人,佝偻着背,在抽烟,青白的烟雾缠绕着他,像要把他拉进地狱里去,影子浅浅地映在地上,地上已经都是烟头,不是阿青——
冈崎真一的目光尖锐起来,“你来干什么?滚出去,从这里滚出去!”
一之濑巧缓缓地站起来,狭长的眼睛阴翳与冷酷,“该说这个话的是我才对,我已经把这里买下来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现在可是站在我的房间里。”
“你说什么?”长久以来的愤怒和仇恨终于爆发出来,这个人抢走了阿青,现在又要来抢他唯一所能寄予希望的地方?少年一步上前揪住一之濑巧的衣领,“你这个杀人凶手,把阿青害死,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做这些,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一之濑巧的脸色像阴霾的天空,乌压压地要落下雷来,反揪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抵到墙上,言语刻毒,“无耻的人是你才对吧,顶着一副天真的模样,却卑劣地插足别人的感情,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到那种地步,说不定他也不用死,别反过来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罪魁祸首不是你吗?”
仿佛一个铁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脸上,冈崎真一瞬间脸色惨白,然而双目却一点一点红起来,“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一边这样吼着,一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一之濑掀翻在地,跨坐上他的腹部,提起拳头就往男人身上砸,男人也毫不示弱,两个人居然就在地上扭打起来。到底一之濑巧是成年人,略胜一筹,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又摸了摸破了的嘴角,看着地上的少年眼神阴鸷,“我早说过,跟我抢人,你还早一百年,就算是死了,他也是我的。”
少年精致的脸混着灰尘和泪水,显得尤其狼狈,双目里的恨意有如实质,仿佛随时闪出两把大刀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一之濑巧,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听到这样的话,一之濑巧嘴角只是露出似哭非哭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啊,我等着。”
他走出房子,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夏天已经要过去了。他一步一步走在雨幕中,背影挺直冷酷,好像永远不会倒下。
一之濑巧坐进自己的车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泰,“喂,快点把你们家小鬼领回去,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打完电话,他坐在车子里,并没有直接离开。嘴角隐隐作痛,眼角微红,但他用常人难以想象地毅力生生地将要流出来的液体逼回去——他真的非常非常地讨厌那个叫冈崎真一的小鬼,讨厌到甚至想毁了他——
“不要再去挑衅一之濑巧了,那个男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将冈崎真一带回旅馆之后,泰是这样跟他说的,但少年一声不吭,迎面遇上来看他们的小松奈奈,他也是视而不见地擦身而过。女孩儿有些错愕,疑惑地看向泰,泰的表情有些沉重,什么都没有说。
小松奈奈转头看看已经进了自己房间的冈崎真一,总觉得有些担心,过去敲了敲门,“真一,我是阿八,做了好吃的寿司给你们,快过来一起吃吧。”
当然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她转动门把手开门进去,小小的房间,少年坐在墙角的阴影里,被雨淋湿的头发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小松奈奈走过去蹲下,摸摸他的头,“不要坐在这里,会感冒的哟。”
少年依旧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呐,阿八,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痛恨着一之濑巧那个男人。”
女孩儿微微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少年抬起头来,原本还略略青涩的脸却显出不寻常的凝重与肃杀,仿佛一夜长大,他看着小松奈奈轻轻地说:“他把我的梦想和可能得到的幸福,全部,都毁掉了——我不会放过他!”
小松奈奈坐了下来,慢慢地揽过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温柔地抱着他,小声地哄着,”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也相信小真一定会打败那个人的,现在,就乖乖地睡一觉吧,乖——”
女孩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像母亲的子宫,少年靠在女孩的腿上,大睁着眼睛,过了很久很久,他的眼泪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漫出眼眶,随着那些水流出来的,还有那一直以来无处发泄的悲伤。他蜷缩起身子,抓着女孩的裙摆,抓得指甲都陷进肉里面,他说:“阿八,我好想阿青。”
逆水寒(一)
大雪;漫天的大雪;像扯破了的棉絮,纷纷扬扬地往下落;覆盖在阒然无声的苏州城。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那是凌晨时分,店铺还未开门;墙角缩着两三个乞丐;手插在袖筒里,身上堆着厚厚的积雪,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大路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以极慢的速度在移动;等行到近处;才发现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从头到尾裹着一块又旧又脏的毯子,只露出一双坚定的黑色眼睛。
冷、饿,侵袭着少年的意志,但他的脊背依旧挺直,宛若标杆,脚步也依旧没有停下来。忽然,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噗一声,整个人倒在了雪地上——
墙角的乞丐掀了下眼皮,又事不关己地闭上了。雪,还在下,悄然而冷漠地落在少年身上,落在这风雨飘摇的帝国之中。
阿青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屋子里,屋里很简陋,但炉火烧得很旺,暖洋洋的。天色已经黑了,从前面院子里隐隐传来一片莺歌燕舞的嘈杂之声,隔得太远,听不大清。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阿青最后的记忆是雪,用不停歇的大雪,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他记不起这个身体的任何事情,这个少年,仿佛就是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白色的天地间,孤身一人,没有过往,也看不见未来。
身体依旧没有力气,脚上的冻疮肿得像个馒头,落地就疼,但他强撑着推开房门,入目的是一个静悄悄的被雪覆盖的小院子,再往前,是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楼,那些歌声、嬉笑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阿青打开院子的门,一个绮丽迷离的世界便扑面而来,精致的雕梁画栋,亮如白昼的烛火,猩红如血的绸缎,身着艳丽衣裙腰肢柔软的妙龄女子,羽扇纶巾的书生,天南地北的镖客,豪爽的呼喝声,柔媚悦耳的轻笑声,全部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幅生动活泼的妓院浮世绘,绚烂得像一个迷梦。
一个喝醉酒的大汉脚步踉跄,朝阿青跌来,阿青后退一步,大汉已被一个穿红衣的姑娘扶住了,娇笑着劝走了。阿青的面前出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提着食盒,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一点孩子的天真无邪,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这里是不许随便进来的,被鸨母知道的话,会有麻烦,快点出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开腿朝阿青来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示意阿青跟上。
莺歌燕舞又渐渐远去了,落雪无声,阿青回到了那个凄清的小院子,小男孩费力地将食盒放到桌上,说:“吃饭吧。”
食盒里是两个半冷的馒头,和一小碟酱菜。阿青已经饿坏了,并没有客气,只说了声“谢谢”便取过馒头来吃。他也不知道此前这个身体饿了多久,不敢吃得太快,只能一点一点地掰着馒头和着桌上的一壶冷水慢慢咽下去,小男孩一直没说话,仿佛全不当阿青存在,坐在床上透过朦胧的窗户纸看着外面。
阿青问他:“这里是哪里?”
“揽翠阁,妓院。”小男孩简短地回答,说到妓院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看着阿青,仿佛等待着预料中的反应。
但阿青只是淡淡地问:“是你救了我?”
“不是。”小男孩又转回头去了,不再说话。
阿青在两天后才见到那个救自己的人。
白天,阁里的姑娘都还在睡觉,没有烛火、酒色的映照,揽翠阁像残妆半褪的女人,露出了那一条条岁月的沟壑。
阿青穿过兜兜转转的回廊,来到二楼东面的房间,听到里面的应声之后,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女人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精致的软榻上,微阖着眼睛抽旱烟,猩红的华服,金簪子,银穗子,红璎珞,殷红的樱桃小嘴,镶玛瑙的细长烟杆……半开半阖的点绛唇中,徐徐吐出一团白雾……这是水明楼——揽翠阁,不,是整个苏州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
尽管,在现在这个时代看来,她已经老了,然而在阿青看来,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尤物。十几岁的女孩固然明媚鲜妍,然而毕竟年轻,阅历修养都不够,只能暂时满足男人的虚荣心,没法深度交融。只有这种历尽千帆将风情刻在骨子里的女人,才能从根本上动摇男人的心。
她见阿青进来,并不起身,只是用烟杆磕了磕烟灰,眯着眼睛问他的来历。他实事求是地说不知道。她居然也不多问,只说:“若是没地方去就留下来吧,我会让妈妈给你找点活儿做,晚上就跟小顾住一屋。”
她在阁里很有地位,虽属半退隐状态,但身后依旧有不少达官贵人供养她昂贵的花销,又兼做阁里的教习师傅,教姑娘琴棋书画及待客之道,鸨母对她十分客气,近乎谄媚。
虽说是妓院,其实并不是阿青印象中的那种只要谁付了夜渡资就可以住夜的。古时的人由于早婚,性是不成问题的,然而盲婚的夫妻虽然也有在婚后发生爱情的,但到底少了紧张悬疑,憧憬与神秘感。又因为古时礼教所限,男女正常交往有限,最大的自由居然是在妓院这样的社交场合,客人看上哪个姑娘,也不是出了钱就能到手,还要看姑娘愿不愿意,这就需要一个过程,近似于现代的恋爱。很多男人,来妓院是为了一种更迫切更基本的需要——爱情,虽然听着荒唐,但却是事实。
第一次落脚在这样全然陌生的时空,曾经的技能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阿青只能随遇而安,在揽翠阁后面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平日里帮着做一些粗活,也帮楼里的姑娘跑腿做事,后来经人介绍,做了一个铁匠的学徒。
与他同住的小顾是楼里的孩子,叫所有的姑娘姑姑,沉默寡言到近乎阴沉,平日里除了去厨房拿自己那份饭菜,几乎不到前面去,只待在房间里习字看书,楼里的姑娘有时会让他跑腿买些零嘴或者胭脂水粉什么的,然后趁机笑嘻嘻地摸一下他的脸,塞一把糖果给他,或者给他一本从自己客人那边要来的书,随便什么书,小顾总是看得非常入迷。水明楼有时候会过来教他念书,或者教他弹琴下棋,却并没有多少耐心。有一次,小顾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水明楼大怒,一巴掌甩在小孩的脸上,拂袖而去。小孩的左脸肿得老高,却倔强地不肯掉泪。
阿青叫他,“小顾——”
他不抬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咬着唇,依旧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习字,小小的孩子脊背挺直,眼里有与年龄不符的沉郁悲愤。
那天是上元灯节,水明楼差人来叫阿青,给他几两碎银子和一瓶消肿的药,对他说:“带小顾去看灯吧。”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遇上水明楼出堂会,一身华丽的衣裙,金色与红色交织,那样浓烈与缤纷,大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端庄之下的放任,惊艳得令人心悸。她一眼都没有看站在旁边的小顾,弯腰进了轿子,轿子缓缓抬起,平稳地远去。阿青去看小孩,小孩肿得老高的脸因为涂了药已经消退了一点,却依旧触目惊心。
尽管宋朝廷与辽人的战争不断,然而战火终究还没有蔓延到富庶的南边,上元灯节依旧游人如织,隐隐可见“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的热闹繁华。天色渐暗,街道两边陆陆续续华灯初放,家家户户门口悬挂了形形色、色的花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更有灯内置香片,上灯之时,熏香四溢,也有那走马灯,将悲欢离合才子佳人的故事绘于灯面上,随着光影流转,故事也高低起伏着。又有各地戏班、杂耍班子在街头上演鼓乐杂戏。
小顾看得目不转睛,眼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脸上终于有了孩子的表情。阿青怕他走丢,拉了他的手,他转过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看阿青,又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心里有陌生而温暖的东西在发芽。
阿青带他去吃馄饨,馄饨鲜美,小孩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头顶的夜空忽然炸开来五颜六色的烟花,照得人脸上明明灭灭,他捧着碗忘了吃,只顾着抬头看,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身边的阿青,阿青穿粗布短打,貌不惊人,漆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花灯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午夜,阿青背着他,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孩一路沉默,手里捏着阿青买给他的泥人,直到睡觉都不肯放。
阿青在揽翠阁一待就是三年,因为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他比一般十六岁的少年长得高,也长得结实,五官依旧平凡,但棱角分明,眼神坚定,已渐渐有了男人的阳刚之气。
他依旧没有想起关于这个身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