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综影视小说]-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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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从父亲到儿子,从哥哥到弟弟……男人,像一根又一根刺疼的钉子,扎进她柔弱的生命里。她在突厥生活了三十多年,把瑰丽的青春献给了陌生的突厥可汗,也献给了隋朝的“靖边事业”。她对隋朝的感情太深了,始终认为李唐是篡逆,她宁肯刚烈地死去,也不向敌人投降。
阿青站起来,不让人跟着,自己慢慢地行走在宫道上。道旁的侍卫老远见到他,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目之所及,皆是头盔铁灰色冰冷的反光,在这个庄颜而辉煌的宫中,已经没有多少人敢抬头直视龙顔,这是天下至尊的位子,却也是天下最孤独的地方。
阿青走过长而寂静的永巷,来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大唐立国不久,为了休养生息,阿青并没有大幅度地修缮皇宫,这宫殿的一个檐角已经倾颓,门上油漆剥落,门半开着。
吱呀一声,阿青推开木门,里面的院子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杂草丛生,而是种了满满一圃的芍药,那是春末十分,姹紫嫣红的芍药铺展开来,令这个冷肃荒凉的宫殿都鲜亮起来,花圃中,一个穿灰衣的人,佝偻着背侍弄着芍药花,他的两只粗糙的大手都沾满了泥土,整个人黯淡得要低到尘埃里去。
他没有生机的眼中仿佛只有他的泥土,他的芍药,直到视线里闯进一双明黄色的靴子,靴子上绣着五爪金龙,他的身子一震,缓缓地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绝不该出现的脸,他本应该已死在天策军围剿东宫的那场战役中,但他现在出现在这里,依旧是那张枯槁平凡的脸,只左边脸颊上多了一道三寸许的疤,一双眼睛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启明星。
阿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李靖大军不日将归朝,随行的除了劼利,还有义成公主的棺椁。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真正的隋朝公主,我会将她葬在隋室的公主陵。”
跪着的身形一震,然后深深地伏低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一件物事从他怀里掉出来,落入泥土中,鹰奴的脸色一慌,急急忙忙将东西捡起来——
阿青已经看清楚那东西,是一只木陶笛,因为长时间地抚摩,泛着润泽的光。这应当是很久很久以前,阿青自己动手做的,后来,大概是弄丢了。这一刻,阿青确实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初见鹰奴时那个倔强寡合的孩子——
鹰奴原是李府内一名小小的马童,因为性格木讷又口不能言,总是被别人欺负,然而他打起架来却凶狠得不要命,像荒原上一匹孤狼。阿青就是被他那凶狠劲儿吸引,才将他带到了身边。鹰奴从来不懂阿青——他的性格冷淡,即便是对着亲人也是总有些疏离,但却亲自教他识字,教他练武,闲暇的时候,会用木头刻些小东西。他把他养在身边,像养着一个玩意儿。
太原晋阳宫的墙比皇宫的墙低矮,晋阳宫也不像太极宫那样恢弘庄颜,很多个黄昏,他们坐在宫墙上,坐在檐角上,看远处浑圆苍凉的落日,偶尔,他会吹陶笛,那时候,鹰奴的心很安宁。
十六岁那年,阿青喝得很醉,大笑大恸,仿佛很开心,又仿佛很难过,疯疯癫癫,一点不像平时的样子,他并不懂,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他扳住他的嘴重重地吻他,两个人滚到一起,他并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被动地承受,那种感觉并不好,但那时候阿青的眼睛很专注,好像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受到蛊惑一样,发了疯似的去亲他的眼睛、鼻梁、脸颊、嘴巴……
然后阿青就睡着了,他却一直睁着眼睛,身体很痛,但心里面却有些甜蜜。后来,他趁着阿青未醒,小心地收拾好一切,却偷偷拿走了他的陶笛。有时候,他会悄悄避开人前,学吹陶笛,但他永远也学不好,他并没有这个天分。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阿青变得越来越冷,他也越来越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将自己变成了他的影子,永远躲在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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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和善,照得太液池波光粼粼,阿青陪着李渊坐在游船上,船头有健美的娈童在为他们吹乐助兴,李渊身边挨着他新近极为宠爱的杨婕妤,她穿一件华丽的露肩衣裙,露出雪白饱满的胸脯和圆润的肩头,头发被风轻轻撩起,每一寸肌肤都荡漾着风情,趁着李渊昏昧着双眼沉浸在乐曲中时,她做作地朝阿青帅过一个眼神,笑意挂在嘴边,充满不经意的挑逗。
李渊明显老了,退居太安宫的日子毕竟不好过,他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一旦失却手中的权力,他只能沉湎于笙歌艳舞,在这方面,阿青绝不会亏待他。
阿青在宫城东北面建大明宫作为李渊避暑离宫,李渊非常满意,让他觉得他还是被尊重的,因此,他很高兴李建成陪他游湖,又邀请他参加下午与波斯人的马球赛,将他奉在上座,那一天,他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又过了一把皇帝瘾。
然而,等回到寝宫,李渊就病倒了,他毕竟已年迈,这几年的酒色生活也掏空了他的身体,几个子女轮流在旁侍疾。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害怕这死亡,御医全天候地待在偏殿,随时听他传唤,有时候,他会忽然害怕,需要御医一遍一遍的保证才能睡去,有时候,他又变得非常暴躁,不信任任何御医,一定要阿青将神医莫一心找回来。
有一天,李渊稍稍清醒了点,恢复了一点从前作为李阀阀主的镇定从容,拉着阿青,叫他大郎,说阿青当年刚出生的时候,他多高兴啊,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他讲了很多从前的事,想起十几岁便夭折的三子玄霸,他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你们母亲早早去了,若见到你们兄弟现在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世民虽做错了事,但他到底还是你的弟弟,你将他放出来,让我看到你们兄弟和睦,冰释前嫌,我才能安心地去见你们的母亲。”
李建成去见了李世民,他是微服去的,身边只有李公公。宏义宫虽比不上秦王的掖庭宫,却也是形制恢弘,依山而建。但阿青一路进去,并不见一个下人,花圃开辟成了菜园,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偶尔零星几点金黄的油菜花,粉蝶偏飞,恍如进入到一个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
忽一颗小石子朝他们射来,李公公的袖子就那么一挥,石子便已落到了他的手中,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还不出来?”
左边的一棵大槐树枝桠间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个七八岁的男孩,长得玉雪可爱,手中拿着一个弹弓,却并不怕李公公,扬着下巴高傲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来我家?”
阿青盯着那个男孩看了一会儿,嘴角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你是承乾?”
那男孩被叫破身份,瞪着眼睛鼓着嘴往外吹着气,“你是谁?”
一道温和而严厉的声音响起,“承乾,下来。”
那孩子一见到来人,立刻缩了缩脖子,然后麻利地爬下了树,跑到父亲身边。阿青注意到,那孩子的一只脚似乎有些问题,跑起来的时候便有些一瘸一拐的。
李世民摸着孩子的头说:“承乾,这是你皇伯父。”
孩子靠在父亲身边,大胆而好奇地阿青,并不叫人,还朝他扮了个鬼脸。
李世民终于抬头看向李建成,他并没有行礼,仿佛并不将九五之尊当一回事,“大哥难得过来一趟,我让贱内做几个小菜,我们兄弟俩喝一杯。”
阿青也没有在意他的无礼,道:“我看你的菜园打理得不错。”
月上中天,阿青与李世民坐在后院的石桌旁,桌上的小菜比起御厨来简直太不堪了,却都是长孙氏自己做的。李世民已有了些醉意,道:“先前我们无论种什么都不成功,但她比我有恒心有耐心,请教府内的老人,慢慢摸索,现在,她已经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主妇了,比起任何一个乡下妇人都不逊色,我们还学着一起酿酒。在这里,我们有很多时间,我再也不需要关心其他的事情。”
阿青问他:“你真的不关心其他的事情吗?”
李世民笑了,“直到现在这一刻,我依旧没有后悔过曾经做的一切,我一直相信我会是一个好皇帝。大哥,我跟你不同,我爱大唐,爱大唐的每一个子民,我愿意动用我所有的勇气和激情去完成这一项伟大的壮举——成王败寇,我输了,但我并不认为我比不上你,也许,我只是欠缺了那么点运道。”
阿青并没有反驳,他们一直谈到了深夜,离开的时候,阿青带走了那个叫李承乾的孩子。两日后,李建成下旨,封李承乾为太原公,将大唐的龙兴之地太原分封给他,但因其年幼,暂居宫中,替罪父承欢太上皇膝下,由阿青亲自教养。
崇元四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整个皇宫,整个皇宫都沉浸在白茫茫的寂静中。李公公匆匆自外殿进入内殿,里面的暖气扑面而来,立时令头发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他镇定了下情绪,整理好仪表,才镇定地走向阿青的寝殿,一眼便瞧见还穿着寝衣的阿青坐在镜前,鹰奴正在一侧静静地为他梳头,他还是那副样子,一张平庸而乏味的脸,目光却明亮清澈,专注地看着手指间滑动的乌发。他的目光在镜中与阿青的相遇,便微微垂下眼睑——
李公公赶紧低下头,对此视而不见,恭敬地行到阿青身侧,低声道:“陛下,太上皇薨了。”
阿青的神情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国丧的钟声由太极宫一遍一遍传响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长安城,再蔓延至整个大唐。臣民缟素,停止一切宴乐婚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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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个长安城,因着国丧,崇元四年的年过得非常冷清,如今国丧已过去,又遇上元灯节,宫中早早支起各色华丽的宫灯,上绘山水、花鸟、仕女等图案,又嵌金镶玉,缀一流苏穗子,富贵华丽,许多乃是大臣所献。宫女来来去去,忙着装饰各个宫殿,脸上个个喜气洋洋的,打扮得比平日更加精心。
长安城中更是比白日还要热闹,早一个月,各地戏班、杂耍班子等早早进京,就为赶此盛会,更有吉祥法会,鼓乐杂戏,满城灯火,最热闹的要数东市与西市,因着大唐一统,丝绸之路畅通,长安城多来自西域各国的胡商,他们皆是精明而热情的冒险家,带来充满宝石与香料,还有美貌如花的胡姬,令长安城变成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城市。
不过仅仅四年,李建成便已完成攘内安外的千秋大业,内则励精图治,四年而天下大治。否则又哪里会有如此盛世?
红线依旧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依旧爱穿一身红衣,荷包中依旧装满各种零嘴,她来自苗疆,性格热情而精怪。阿青威严日重,只有她依旧不怎么怕他,更拉着他偷溜出宫玩。舞龙的队伍渐渐过来了,红线兴奋地伸着脖子跳着脚看,指着前头嚷道:“你看多好看,比宫里面有意思多了。”
天空忽然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一下子将人的脸映得明明灭灭,阿青抬头去看,就那么一会儿,红线已经不知溜到哪里去玩了。阿青也不在意,慢慢走在热闹的人群中。大唐风气开放,趁此佳节,更有年轻公子小姐公然出游。
忽前方传来轰然叫好声,只见前方用竹竿巧妙地搭着一个高台,最上面置着一只精致的球,球面是精致华丽的镂空花纹,内里有一个香球,那工艺巧夺天工,几个自认身手不错的年轻男子正争相爬竹台,下有两个壮汉用大木锤抽打下面的竹竿,他们抽打的角度与竹竿打都很巧妙,可令竹台摇摇欲坠却不倒,那几个原想争彩头的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地落回地上,只有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腰间系一条黑色压金腰带,衬得身形清峻挺拔,脸上却带着一只丑陋的昆仑奴面具,身形矫健,当他终于拿到那个香球,周围一阵轰然叫好声。
那人回过头来,不知怎的,明明人群重重,他却好像一眼就看见了阿青,手中的香球忽然朝阿青飞来,阿青愣了一下,随手接住,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阿青再抬头去看,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阿青拿着那香球,回想那人昆仑奴面具下的一双光彩斐然的眼睛,不由一笑。
寇仲懒洋洋地靠在巷子里,徐子陵摘下丑陋的昆仑奴面具,朝他一笑。寇仲道:“你不想要去见他吗?”
徐子陵摇摇头,“不需要了,这样就很好了。”
寇仲一把勾住徐子陵的肩膀,道:“接下来陵少爷你有什么样的意见,我们已经看过长江与黄河的源头,还去了趟塞外找老跋喝酒。”
徐子陵道:“或许我们该就此分手,我向往山林长河间闲云野鹤般地云游,你则喜欢新鲜刺激的历程,我想,你会喜欢去西域各国走一趟,或者出海去寻另一种有趣的生活,我们只要约定一个时间一个地点见面,讲讲分开后各自的经历,这样是不是更有意思?”
寇仲哈哈一笑,“果然知我者陵少也,我们就约定十年后在长安再见面,那时,也可再来瞧瞧阿青大哥这个皇帝做得是不是苦不堪言,哈哈。”
两个人又戴上了昆仑奴面具,逆人流而行,徐子陵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回头望去,人群重重叠叠,他自然看不清阿青,但他知道,他就在那里,并且很好,心里便觉得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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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唐终于写完了,不会有番外了,不用等了。
另,因为暂时没有特别想写的故事,也许会停一段时间,又或者,我会让阿青穿一段我自己的原创,可能是军文或者末世文,因为不属于同人范畴,所以大家如果不想看可以不买。以后还是会回同人的。
蓝色生死恋(一)
阿青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榻榻米上;浑身酸疼,眼睛更是肿得睁不开;脸上有伤;似乎是打架留下的。房间很小,也乱;霉迹斑斑的纸拉门和天花板暴露出窘迫的经济情况。屋外传来嘈杂哄闹的声音;阿青扶着脑袋起身,拉开门,走廊昏暗狭小;他循着声音走出去,隔着一道门帘;外面是个简陋的小食店——空气里满是辣年糕的味道;食客基本都是底层的单身劳工,嗓门粗大,吆五喝六的声音充斥在小小的店堂,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看见阿青,阴沉着一张脸,熟视无睹地扭过头,冲着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嚷道:“大叔,你要是不点餐的话,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一巴掌拍在女孩儿后脑,愠怒道:“死丫头,怎么跟客人说话的?”中年妇女转过头对客人赔笑道,“不好意思啊,请问需要点什么?”
女孩子气呼呼地撞开阿青,往里面走。中年妇女抬头想骂人,却又碍于客人在场,只好作罢,转眼看见阿青,立时挂下脸来,咬牙道:“崔钟哲,没事就回屋里躺着去,我警告你,不许再给我到外面惹是生非。”
阿青想了想,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回去。
他现在是崔钟哲,一个无赖混混,父亲因病早逝,寡母一个人勉强经营着一家小食店,下面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崔芯爱,贫穷像一把重逾千斤的铁锤,将生活捶打得千疮百孔,过早地消费掉了他们的天真和浪漫。在阿青看来,崔钟哲的变坏,也不过是一种逃避。
晚饭是店里卖剩的辣年糕,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