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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东方玉飞龙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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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南珩看到这里,心头觉得好笑,这位老人家当真有点滑稽突梯,不知他要告诉自己的
是些什么话?
  一面接着往下看去:“行走江湖,在哪都得花钱,我分了一半金子给你,朋友有通财之
义,这些钱,来路正当,非盗非窃,你只管大而化之可也。
  在罗田那天,你刚从小妖精的巢窟里出来,身上染着妖气,我怕你会给人家认出,略施
小术,替你脸上擦了些药物,藉以改变容貌。
  那小木盒里面,正是易容药丸,我老人家留着无用,一并奉赠,丸分紫、黄、黑、白四
色,除了白色的是洗涤之用,其余三色,可任意调配,用时只要略抹少许,匀敷脸上即可
  赵南斯只觉心头蓦地一怔,原来自己脸上色呈紫黑,竟是游老乞给自己涂了易咨药物,
难怪那天早晨,客店伙计,只是打量自己。
  看信上口气,他分明知道那晚自己是到东华山庄去的……
  那么那晚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就是他老人家,他原来是一位游戏风尘的高人,自己真是看
走了眼!
  心念转动,继续看去:“罗髻山,最好别去,但你心志甚决,当不会听我老头的话;去
也无妨,你脾气倔强,但倔强也有好处。读完此信,可瞧瞧两个竹筒里面的东西,那是我那
天用箭射下来的。到罗髻山之前,先把脸上易容药物洗去。最后还有一点,那是最重要了,
我送你的这枚大铜钱,务要妥藏,千万遗失不得,出川之后,希去终南山一行。游老乞留
条。”
  赵南珩一口气读完信签,心中果然起了很多问号,只觉游老艺这封信上,语也不详,恨
不得找他问个清楚。
  尤其他要自己出川之后到终南山走一趟,究有何事?好像到终南山去和这枚大钱有关!
  随手取起大钱,仔细一瞧,方孔上下,除了刻有个“乾”卦和一个“坤”卦,什么都没
有。
  暗想:罗髻夫人那面紫金牌是一种符记,莫非游老乞这枚铜钱,也是什么符记不成?
  心思疾转,又取起两个竹筒,先把一个往掌心一倒,从里面倒出一卷小小纸条。
  打开一瞧,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那是:“据报大别山小界岭附近,发现西宁山辛香
主求援讯号,经职堂连日派人搜索,均无踪迹,报请核夺,东华山分堂。”
  赵南珩想起那天游老乞射下两只鸽子之事,心中暗暗“哦”了一声,这是冯管事向庆云
宫发出的告急文书,她何以并没提到自己假冒香主之事?
  当下急忙把另一个竹筒中的纸卷倒出,上面写着,本晚有人假冒西宁山辛香主莅堂,卑
职一时不察,被制穴道,逼讯宫址,旋即离去。此人面貌酷似辛香主,武功极高,并持有紫
金符令,卑职有亏职守,恭候发落。东华山管事冯熙谨叩。”
  赵南珩微微一笑,心想这是冯管来为了摆脱自身关系,所以把发现辛香主求援记号和自
己假冒姓辛的闯入东华山庄之事,分作两次报告。
  但她却不知道两封密柬,都在中途被游老乞截了下来,那么此刻罗髻山方面,可能还不
知有这回事,自己正好仍以辛香主身份前去。
  西宁山?辛香主住的地方,敢情叫做西宁山。
  这个名称,当然也是他们自己取的,不知西宁山又是什么地方?
  他仍把纸条放入竹筒,收起游老艺的信件,打开小木盒,瞧了一瞧,纳入怀中。因游老
艺把那枚大铜钱说得甚是重要,这就系在贴身裤带之上,然后打好包袱,走出门去。
  店伙已替他备好马匹,他记得游老乞说过,到了雅安州,再往南去,就是宁远府。
  向店伙问明去宁远府的路径,原来还有四百多里路程,他翻身上马,一路朝南驰去。好
在沿路一带,都有过往商旅,随时可以问讯,倒也不虚走岔道路。第二天申牌时分,便已赶
到宁远。
  这宁远府,就是现在的西昌,地扼川滇交通要道,物产丰富,商业鼎盛,除了少数藏
人,还有深族、白夷、和汉人杂处。
  赵南珩因自己初到此地,太地生疏,路径不熟,不如先找家客店落脚,明日一早,再去
打听罗髻山的方向,才不致引起对方的注意。
  心中正在盘算之际,忽然有人迎了上来,挽住马头,躬身说道:“相公请到小店休息,
老招商客栈,招呼周到,房间高雅,在宁远府可说首屈一指,相公请里面休息!”
  赵南市抬头一瞧,果然前面不远,挂着“老招商客栈”的招牌,当下就让他牵着马匹,
直到客店门首,堪堪翻身落马。
  瞥见从店堂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赵南瑜目光一瞥,并已看清其中一个,正是前晚在雅安州酒楼遇到的粗衣青年,和他同
行的却是一个浓眉粗眼的精壮大汉。
  两人跨出大门,粗衣青年瞧到赵南珩,似乎微微一怔,立即别过头去,和大汉低低说了
两句。
  那大汉回头横了赵南市一眼,口中低嘿一声,朝南扬长而去。
  赵南珩原先只当凑巧遇上,也并末在意;但此刻瞧到两人举动,心头不禁生疑。目送他
们去后,由店伙引到上房,放下包裹,来不及洗脸,就吩咐店伙,说自己急须外出,叫他锁
上房门,匆匆离店,朝两人去路,追了下去。
  这时申牌方过,时间还早,大街上行人往来,赵南珩脚步加紧,也只能走得比常人快
些。一会功夫,追出城门,哪里还有两人踪影?但见沿途杨柳垂丝,绿荫夹道,游履如云。
  迎面一片汪洋,湖水漪涟,群峰围绕,游艇如织!
  赵南珩瞧得不由一呆,暗想:这又是什么地方,景物竟有这般美丽?目光一扫,就朝路
边一位卖茶的拱拱手,问道:“请问老哥,这是什么湖?”
  那卖茶的瞧到赵南珩是个读书相公打扮,陪笑道:“相公想是初到这里作客,这叫印
海,咱们宁远府最有名的名胜之地!”
  “印海……”
  赵南珩只觉这名字好像听来极熟,他蓦地从印海联想到沪山!
  不错,峨嵋下院——开元寺,不是就在泸山脚下吗?一念及此,立时问道:“那么沪山
也在这里了?”
  卖茶的连连点头道:“相公到底是读书人,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那座最高的山
峰,就是泸山!”
  说着,还用手朝前面一座苍翠若滴的插天高峰指了一指。
  赵南珩大喜过望,他没想到泸山就会在这里,因为住持泸山开元寺的,是大觉大师的首
徒悟性,自己在峨嵋山上曾见过他几次。
  他既在附近,而且和罗髻相距非遥,自己何不先去看看他,也许可以从他口中,探听出
一些有关西妖罗髻夫人的事。
  心念转动,一时再也顾不得去找寻方才两人,转身朝卖茶的道谢一声,便自加紧脚步,
直向沪山奔去。
  印海、泸山,乃是宁远府唯一名胜,山靠印海边缘,虽不若沪山之磅礴雄伟,但秀丽边
有过之,危崖削壁,不能攀登之处,亦复不少,尤其四时都具有着和之气,翠绿若滴!
  山上共有十八重寺观,一层一层的直达山顶,山路迂回曲折,大抵依守观的建筑而辟,
两旁尽是参天古松,若张翠盖,极饶古趣!
  上山第一寺,就是开元寺,梵宇巍峨,绕寺一片修英,绿云似海!
  赵南珩赶到开元寺,已是夕阳衔山,暮蔼苍茫。
  抬头望去,但见山门紧闭,偌大一片寺院,竟然丝毫听不到钟声梵唱,静阒如死!
  心头微感诧异,走近山门,石阶前面落叶飘零,石板缝中,还生着不少青草,生似久已
无人打扫模样。
  跨登石阶,举手敲了几下,里面也没有人答应,心头更觉奇怪,手上不禁稍微用力,擂
得山门蓬蓬作响,依然不见有人出来。
  暗想:自己已经敲得很响,难道里面还没听到?正待再举手敲去,只听门内响起一阵沙
沙脚步之声,由远而近。
  接着山门开处,一个面容枯瘦,齿牙已脱的发衣老僧,向赵南珩打量了一眼,合掌说
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有问贵干?”
  赵南珩连忙拱手道:
  “老师傅请了,小可路过此地,拜访悟性住持,有劳老师傅代为通报。”
  老和尚摇摇头道:
  “小施主来得不巧,悟性不在这里。”
  话一说完,身子颤巍巍缩了回去,随手“砰”的一声,关上山门。
  赵南珩呆得一呆,忖道:“是了,峨嵋派退出江湖,已有一年,这里既是峨嵋下院,悟
性师兄自然奉命闭关,不见外客,自己再敲也是徒然,不如等天色全黑之后,偷偷进去,就
不难见到悟性师兄。”
  主意打定,便自转身退下石阶。
  目光向四周一瞧,心头忽然升起一阵感触!暗想:光看这座庄严巍峨的开元寺,一派萧
条景象,想来离开一年的峨嵋伏虎寺,定然也是这般光景了!
  封山仅只一年,已是如此,二十年后,又何堪设想?
  难怪去年老师傅宣布封山那天,大家私底下都非常沉痛的说:“六十年前的一次封山,
峨嵋派声誉,几乎一落千丈,这回封山之后,只怕峨嵋派在江湖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南珩目光茫茫望着远处,心头一黯,眼眶不禁有点湿润,仰天激愤的道:“谁说罗髻
开,峨嵋闭?我赵南珩偏偏要说峨嵋开,罗髻闭!”
  天色已由昏暗渐入全黑,除了竹林中归巢鸟雀,烟脉杂鸣,庄严巍峨的开元禅寺,矗立
在夜色之中,黑压压地有若一座死城。
  赵南珩不再犹豫,转身向寺右一条小径绕去。
  他知道寺中住持,大都住在后进,绕过几重殿宇,立即一提真气,身躯乎拔而起,跃起
两丈来高,纵目瞧去,高耸的殿脊,广大的院宇,历历在目,但没有一丝灯光,半点人声。
  再看自己立身之处,敢情是一座偏殿,距离后进,还有数进之隔。
  赵南珩心中暗暗起疑,以开元寺的规模看来,并不算小,按照常情,偌大一座寺院,少
说也有上百僧侣,何以会不见人迹?
  而且这里既是峨嵋下院,峨嵋派纵然退出江湖,闭关自守,那只是不在江湖走动罢了,
寺中总不该没有和尚?
  心念转动,脚下一顿,人已斜斜掠上屋面,轻登巧纵,穿殿越脊,深入后进,一路上仍
然无人拦阻,生似这座巨大寺院,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赵南珩不禁心中一动,暗想:照这样情形来看,莫非悟性师兄和一干僧侣,全都回转伏
虎寺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方才开门的老和尚一人?
  又越过一处殿脊,到了一座广大的园中。
  星光之下,隐隐见到树丛间有一排精舍。
  不,全座寺院中,只有那里依稀透射出一丝灯火!
  赵南珩心头一喜,付道:“这准是那个老和尚的住处无疑,自己何不前去问问他,悟性
师兄是否已回峨嵋?他知不知道罗髻山的情形?”
  这座后园,占地颇广,一眼望去,都是参天松竹,苍翠如幢,中间有一条石砌道路,相
当宽阔。
  循路走去,穿过树林,只见前面是一个数亩大的石砌池塘,水光潋滟,潺潺有声,中间
矗立一白石宝塔,四周围以白石栏杆,通桥九曲,通向塔前。
  赵南珩刚一走近,抬目瞧去,只见塔门正中一块横额上,写着“开谛大师藏灵塔”几个
大字。
  “这是师祖藏灵之所!”
  赵南珩微微一怔,自己只知道师祖是在开元寺落发受戒,原来骨灰也放在这里!
  一时哪敢怠慢,扑的跪倒塔前,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一面前哨说道:“师祖,弟子赵
南珩给你老人家叩头,自从本门宣布封山之后,弟子就一直浪迹江湖,已经一年多了。弟子
虽未正式列入峨嵋门墙,但弟子自幼就在伏虎寺长大,弟子离开峨嵋那天,就立誓要做峨嵋
弟子……”
  他因这一年来,流浪江湖,一直以峨嵋弟子自居,但自从离开峨嵋以来,自己这份心
事,没人可以倾诉。
  此刻跪在塔前,好像真已遇到了祖师一般,心头情绪甚感波动,热泪也随着话声,夺眶
而出,继续说道:“师祖啊,弟子不仅立志要做峨嵋弟子,也立志要替峨嵋争光,罗髻开,
峨嵋闭,峨嵋派两次封山,可说已经到了存亡绝续的关头。弟子远来宁远,就是为了要找西
妖评理去,为什么她们罗髻开派,峨嵋就非封山不可?弟子自知武功远非西妖之敌,但为了
本门荣辱,弟子万死不辞,师祖在天之灵,当已垂察弟子区区愚忱,但愿师祖圣灵保佑,完
成弟子心愿……”
  赵南珩伏着身子,堪堪说到这里,陡觉心灵一动,似有一股极其轻微的风声,起自身
后!
  不禁蓦然一惊,急忙一跃而起,转身瞧去,此处正当水阁之上,四面环水,桥栏曲拆,
静悄悄丝毫没有动静,甚至连轻微山风都没有吹过,但自己却明明警觉到身后确实有一股轻
微风声!
  不仅是风,而且自己心灵上也同样起了感应,那好像是一个人打身后闪过一般!
  如果是人,自己适时警觉,行动并不缓慢,对方身法再快,这里四面环水,视线广阔,
至少也可以瞧到一点后影,怎会丝毫不见动静?
  莫非世上真有鬼神,方才这阵微风,是师祖显灵不成?想到这里,只觉身上微感寒意,
慌忙又朝塔门,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
  越过石桥,精舍业已在望,一点荧荧灯光,正是从精舍中射出。
  赵南珩迅速穿过草坪,拾级走上石阶,只见中间一座华堂,额上写着“灵光殿”三字,
四扇落地雕花长门,只开了右边一扇。
  举步跨入,里面地方不大,中间壁上,悬着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灰衣老
僧,跌坐蒲团之上。
  这老僧生得面貌清使,双目炯炯有神,右上角题了一行正楷,那是“开谛大师佛像”,
下款“无住沐手敬绘。”









东方玉《飞龙引》
第三十二章 个中消息在梅花

  赵南珩见到师祖画像,不由肃然起敬,连忙又跪下拜了几拜,才行站起。
  画像前面一张长案上,供着一盏琉璃灯,满注清油,就是自己从远处瞧到的灯火了,这
油灯当然是那位留在寺里的老和尚点的。
  自己一路行来,并没见到老和尚的踪影,敢情地已入睡,自己想找他问问,但偌大一座
开元寺,只有一位老和尚留守,自己不知他住在哪里,又到何处去找?
  算了,时光不早,还是回客店去吧,心中想着,目光向四周略一浏览,正待退出,瞥见
右边壁上,嵌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碑上两行六个大字,赫然镌着:“罗髻开、峨嵋闭”
  每字足有海碗大小,字是阳文,凸出碑面!
  赵南珩根本不知道这碑上六个大字,乃是他师祖开谛大师的亲笔,乍睹之下,禁不住心
头一阵冲动,喃喃说道:“灵光殿,何等神圣,岂能竖立有辱峨嵋的石碑?”
  右手扬处,一掌朝碑上拍去!
  当他手掌击上石碑的刹那之间,心中也同时凛然惊觉,自己此举,太以鲁莽,要待收回
掌势,已是不及!
  只听“砰”的一声轻震,接着又是“笃落”轻响,碑上大字,似乎也被自己击碎,落地
有声!
  赵南珩知道自己击碎灵光殿石碑之事,要是给掌门人知道,该是犯了本门大不敬之罪,
说不定会被驱逐出门,自己也弄不懂方才何以会有如此鲁莽之举?
  心中一阵后悔,惊愧之余,急忙低头瞧去!
  果然碑上“罗髻开、峨嵋闭”,六个大字中,底下“开”“闭”两字,已是剩了两个
“门”字,中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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