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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鸣镝风云录-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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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是在想,去追“女儿”的好还是去捉“仇人”的好,略一踌躇,终于向那少年追去。  
  奚玉瑾跑出数十步开外,叫道:“岳夫人,我跟你回家,你来给找带路呀!”那少年也在叫道:“不错,宇文冲是给我杀掉的,有胆的你来找我报仇吧!”两人都想把岳夫人引到自己这一边来,好让另—个人安然逃跑。  
  奚玉瑾正想又跑回去引岳夫人追她,忽听得蹄声得得,来得有如骤雨,抢头一看,只见四骑骏马,正在跑上山坡。  
  这四个人穿的都是军官服饰。奚玉瑾认得其中一个乃是曾经参加过围攻百花谷之役的管昆吾。管昆吾本是独脚大盗。行为介乎邪正之间的。不知怎的,在百花谷之役过后,却受了官府的招安,做了扬州知府岳良骏手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管昆吾哈哈笑道:“奚姑娘,你回来了。我们的知府大人正要请你去会他呢。”  
  另外—个军官叫道:“咦,知府夫人也在这儿!喂,喂,岳夫人!这女娃儿是金鸡岭一党,把她先拿下来!”  
  管昆吾道:“夫人或许是要捉另一个更重要的人犯。这女娃儿咱们四个人难道还怕对付不了,用不着麻烦她老人家了。”  
  管昆吾是左臂刀的好手,奚玉瑾自单打独斗也未必准能赢得了他,而另外那三个军官看来亦非庸手。  
  奚玉瑾一咬牙根,当机立断,先发制人,迎着正在向她跑来的一骑快马,扑将过去。脚尖点地,倏地跃起一丈多高,唰的一剑,便向那人凌空刺下。  
  那人的武功比起奚玉瑾是稍有不如,但骑术却是甚为精妙,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个镫里藏身,足挂雕鞍,身子钻过马腹底下。只听得“嚓”的一响,奚玉瑾一掌劈下,劈烂马鞍,马背也给她的剑锋划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匹马负痛狂奔,马上的骑客则早已滚在地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管昆吾和另外两个军官已是跳下马来,一柄月牙弯刀,一柄厚背斫山刀,一对流星锤,同时向奚玉瑾打米。奚玉瑾使出浑身本领,闪展腾挪,一招“夜战八方”的剑式,架开管昆吾的左臂刀,流星锤和另一个人的月牙弯刀则都是给她闪开了。  
  不过数招,那个坠马的军官亦已爬起身来,加入战团。使的是一柄长剑,剑术不及奚玉瑾的轻灵迅捷,但剑风虎虎,剑光霍霍,劲道却是比她有力得多。奚玉瑾以一敌四,焉能抵挡得住,转眼间圈子越缩越小,迭遇险招。  
  管昆吾笑道:“奚姑娘,你要拼命,我倒是有怜香惜玉之心,舍不得你这样标致的姑娘送命呢。我劝你收剑入鞘,乖乖的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奚玉瑾斥道:“放你的屁!”喇唰唰连环三剑,向他疾刺。无奈力不从心,剌不着管昆吾,险些还给另外一个军官的月牙弯刀斫着。  
  奚玉瑾把心一横:“与其落在他们手中,不如自己死掉。”打算拼到最后关头,拼得一个就是一个,当真拼不过的时候,便即回剑自刎。  
  正在十分危险之际,忽见岳夫人披头散发,飞跑回来,那匹受了伤的马,也正在朝着她的方向跑去。管昆吾叫道:“夫人小心。这个女娃儿我们对付得了,用不着你老人家来帮忙了。”  
  话犹未了,只听得耶匹马发出暗哑的嘶鸣,突然便像一堆烂泥似的卧倒地上,原来是岳夫人一掌把它的头颅击碎。  
  管昆吾这才发现岳夫人神色有异,和平时“雍容华贵”的“知府夫人”竟是完全两样。  
  管昆吾呆了一呆,说时迟,那时快,岳夫人已似旋风一般卷来,叫道:“好呀,你们都是我的仇人,还要欺负我的女儿,嘿嘿,哼哼,你以为我们母女是容易给人欺负的吗?”  
  管昆吾大吃一惊,心道:“敢情夫人竟是疯了?”那个使长剑的军官叫道:“夫人,你怎么啦?”“怎么啦”三个字刚从口中吐出,忽觉颈项如给铁箍箍住,底下的话说不出来,登时气绝。  
  管昆吾见机得早,慌忙逃跑。另外两个军官发觉不妙之时,却已迟了一步了。他们分向两边逃跑,岳夫人身形—掠,抓着那个使月牙弯刀的军官,举起他来,一个旋风急舞,抛将出去。那军官一声惨叫,显然也是不能活了。  
  说时迟,那时快,岳夫人一个转身,几个起伏,又已追上了右边那个军官。那军官活命要紧,也顾不得她是什么“夫人”不“夫人”了,他一听得背后劲风飒然。便把流星锤飞出,明知岳夫人武功高强,这对流星锤伤她不得,只盼能够挡她一挡。  
  岳夫人哼了一声喝道:“什么东西,胆敢和我动手!”龙头拐杖一挥,当的一声,那对流星锤疾飞回去。那军官可是没有这个本领接回自己的流星锤,天灵盖给记星锤打个正着,登时也是一命呜呼。  
  奚玉瑾在她追那两个军官的时候,早已悄悄地钻进茅草丛中躲起来。岳夫人望不见她,嘶声叫道:“我犯了什么罪过,女儿也不认我!”那个少年正跑回来,叫道:“你的女儿早已死了!”  
  岳夫人似于恢复了两分清醒,忽地一声狂吼,追上一匹奔马,跨上马背,疾驰而去,不多一会,前面又是传来一声惨呼,是管昆吾惨叫的声音。奚玉瑾瞧不见,但料想定是管昆吾也给她打死了。  
  奚玉瑾定了一定心神,从草丛里钻出来,和那少年相见。一时之间,却是不知与他说些什么话好。  
  那少年微笑道:“奚姑娘,你受惊了,这都是我连累你的。”  
  奚玉瑾道:“你是什么人我都未知道呢,说什么连不连累。你两次帮我的忙,我倒是应该向你说一声多谢呢。”  
  那少年笑道:“奚姑娘好眼力,不错,我正是那一晚在金鸡岭上给你怀疑是奸细的入。我姓赵,名叫—行。”  
  奚玉瑾道:“赵大侠,那天晚上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却何以不肯和我们见面?”  
  赵一行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奇怪我的行径为何那样诡秘,这个,这个说来话长!”  
  奚玉瑾想起“文浅言深”这句老话,说道:“你不方便说的,不说也罢。咱们就此别过。”赵一行连忙说道:“不,不,奚姑娘,你等一等。”  
  奚玉瑾停下脚步,说道:“怎么?”赵一行道:“我送你回家。”奚玉瑾道:“用不着。”赵一行笑道:“你总不能站在这里听我说一两个时辰吧?”  
  奚玉瑾道:“哦,你是要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赵一行道:“我并没有说不告诉你呀,只不过我预先告诉你说来话长而已。’  
  奚玉瑾这才知道是自己性急误解了他的意思,笑道:“我还只道你是不方便说呢。柳女侠你也没有告诉她。”赵一行笑道:“咱们现在也算得是患难之交了,奚姑娘,你不嫌我高攀吧?”  
  奚玉瑾面上一红,说道:“你是金鸡岭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了。你的本领远远在我之上,说起‘高攀’,还是我高攀你呢。”  
  赵一行心里乐孜孜的,说道:“奚姑娘,你太客气了。你的聪明能干,我是十分佩服的。”奚玉瑾笑道:“咱们别互相标榜了,说吧。”  
  赵一行道:“咱们既然算得是患难之交,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柳女侠那儿,暂时我倒是不便向她详言,将来也还是要告诉她的。不过我猜想她一定也已经猜到我的来历了。”  
  奚玉瑾不由得又是面上一红,想道:“柳姑姑要给我撮合的那个男子,恐怕十九就是他了。”好在是在黑夜之中,赵一行瞧不见她的窘态。奚玉瑾微笑说道:“可我还未曾知道你的来历呢。”  
  赵一行道:“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了。你听过屠百城这个名字么?”  
  奚玉瑾道:“你说的是冀北人魔屠百城么?”  
  赵一行道:“不错,冀北人魔是金虏给他起的绰号,其实他并非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残暴的魔头。他生前杀的只是欺负咱们汉人的女真鞑子。屠百城也并非他的真名,他本来的名字是屠剑豪,屠百城是由于他的行事才给人叫开的,后来他的真名反为所掩了。”  
  奚玉瑾道,“我听得老一辈韵侠义道说过,他曾经杀了许多城镇的金国贪官酷吏,并曾发下誓言,要杀了一百个城市的鞑子掌权的文武官员方才罢手。他恰巧姓屠,是以人家就叫他做屠百城了。不过后来听说并未如他心愿,就给鞑子的高手联合起来对付他,迫得他不能在中原立足,听说后来是死在蒙古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屠百城的故事详见拙著《瀚海雄风》。)  
  赵一行道:“奚姑娘,你说得—点不错。屠百城确实是十多年前死在蒙古的。”  
  奚玉瑾已经猜到几分,说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莫非你——”  
  赵一行亦已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笑道:“不错,屠百城正是家师。”  
  奚玉瑾心里有点怀疑,说道:“我听说屠百城只有一子—女和一个姓龙一个姓石的徒弟。他的儿子屠龙不肖,早已死了,姓龙的大徒弟也死了。她的女儿屠凤嫁给二师兄石璞,如今是琅玡山的寨主。”  
  赵一行道:“我是家师在蒙古收的弟子,师姐屠凤恐帕还未知道有我这个师弟呢。”  
  奚玉瑾道:“你是刚从蒙古回来的?”  
  赵一行道:“回来已有一年了,不过我还未曾上过琅玡山。”接着笑道:“据我所知,家师在蒙古还有一个弟子,名叫风天扬。现在恐怕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我也未曾见过的。他是我师父死后才入门的。”  
  奚玉瑾诧道:“怎么令师在死后还能收徒?”  
  赵一行道:“家师在蒙古是给仇家害死的,风天扬的父亲是家师好友,家师遗命,把拳经剑谱传给他的儿子,作为他死后的关门弟子。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我也知道得不很清楚。家师死后的事情,前两年我方才打听到这点稍息。”(风天扬的故事,另见拙著《风云雷电》。)  
  奚玉瑾道:“那就只说你的故事吧。”  
  赵一行笑道:“言归正传之前,我还得先说一说岳夫人的事情。岳夫人本来是另有丈夫的,前夫死了,才嫁给现在这位扬州知府岳良骏的。听说他们还是挂名夫妻呢。”  
  奚玉瑾道:“她这件事我知道。是我的一位好朋友韩佩瑛在见到车卫之后告诉我的。岳夫人的前夫据说是当年一个江湖大盗,他有结拜兄弟三人,后来这三人合谋害死他,岳夫人为了替前夫报仇,这才嫁给了岳良骏,帮助他做到知府大官。然后借官府之力,把害死她前夫那三个人杀了。她的女儿也是和前夫生的,本来想许给宇文冲,但她的女儿却爱上了车卫。因此才闹出后来那场风波。”  
  赵一行道:“不错,不过其中还有一件事情是车卫也不知道的。岳夫人的前夫武功极高,他那三个结拜兄弟本来是杀不了他的。但恰好在发难之前几天,他和家师留经打过一场,元气大伤,是以他们方能得手。当时家师和岳大人的前夫虽然同是绿林中的成名人物,但行事有异,一邪一正,路数却是不同。”底下的话他没说出来,意思则是明白的。“正”的当然是他的师父屠百城,“邪”的则是岳夫人的前夫了。  
  奚玉瑾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岳夫人口口声声要找令师算帐。”  
  赵一行道:“岳夫人大妻情笃,她杀了丈夫的三个结拜兄弟之后,认为我的师父才是她最大的仇人,发了毒誓,誓报此仇,不死不休。我的师父逃到蒙古,其实还不仅仅是逃避鞑子的鹰爪呢。”  
  奚玉瑾道;“宇文冲呢,你和他——”  
  赵一行道:“不错,我和宇文冲也结有梁子。你已经知道宇文冲是岳夫人的侄儿,希望能够做她女婿的。他为了讨岳夫人的欢心,曾经偷偷到过蒙古,侦察我师父的行踪,却不知我的师父已经死了。我在蒙古和他打过一架,那时我武功尚未练好,吃了他一点亏。一年前我从蒙古回来,一回来就碰上他,又打了一架,那一架则是他吃了我的亏了。”  
  奚玉瑾一算时间,一年之前正是她现在业已知道的辛龙生碰上宇文冲的差不多时候,心想大概是宇文冲吃了赵一行的亏之后,伤未痊愈,就碰上辛龙生,故而辛龙生那次方能挣脱他的魔掌。  
  赵一行继续说道:“我回来之后,本来想上琅玡山拜见师姐的,但因为碰上一件意外事愉,我就先来金鸡岭了。”  
  奚玉瑾道:“什么意外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赵一行笑道:“我正是要告诉你,因为说到这件事情,就和咱们那天晚上在金鸡岭捉奸细的事情有关了。”  
  奚玉瑾道:“对了,奸细混入全鸡岭的秘密你是怎样知道的?”  
  赵一行道:“奸细之一的韩五,他的父亲快马韩鹏,本是在辽东开牧场的,为人豪侠,是家师生前好友。”  
  奚玉瑾道:“柳女侠也知道快马韩鹏其人的,那天晚上她发现了韩五也是奸细之后,曾经颇为此事叹息呢。不过像令帅那样一代豪侠,也有一个不肖之子,这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赵一行叹道:“是呀。我回来之后,听到消息,说是韩五在金京很是得意,经常出入完颜长之的‘王府’,很可能已经做了鞑子的走狗。我听了这个消息,初时还不大相信,希望他是另有图谋。是以我就偷偷去一趟大都,找到了韩五,把我们上一代的渊源告诉他,同时也想知道他的真意。不料他果然是贪图富贵,做了完颜长之的爪牙,而且比我听到的谣言更糟!”  
  奚玉瑾道:“你也太冒险了,你们上一代的渊源虽探,你和他却没交情,不怕他暗害你吗?”  
  赵一行道:“家师生前与韩五的父亲情如手足,他曾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希望我将来和韩家的后人也能保持上一代的交谊的。为了遵守家师的遗命,我不能不冒这一个险。’  
  奚玉瑾心里想道:“人家都说屠百城不近人情,喜恶随心,因此有许多人还认为他是个魔头。哪知他却是个性情中人,对朋友的情义生死不渝,如此深厚!有其师必有其徒。这赵一行的行事,也是颇有乃师的风骨呢。以前我不识他的为人,只觉他的行事诡秘难测,似乎介于邪正之间,这倒是错疑他了。”想至此处,对赵一行的好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  
  赵一行道:“奚姑娘,你在想些什么?是否笑我行事不识大体?”  
  奚玉瑾道:“没什么。与人为善,本是侠义道之所当为,我怎会笑你。你见了韩五,后来怎样?”  
  赵一行继续说道:“韩五的为人似乎还不太坏,虽然他的堕落也是比我听到的传言还更糟糕!”  
  奚玉瑾笑道:“此话怎说?这两者不是似乎有点矛盾吗?”  
  赵一行道:“韩五听我表白了身份之后,十分欢喜,说是他早已知道我们上一代的交情了,难得见到了我。他问了我的年龄,便以长兄自居。他的一片喜悦之情,似乎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当时我还不敢毫无保留的说出心里的话,只是试探他的口风。他告诉我要和沙衍流等人混入金鸡岭,充当内应,还邀我入伙,说是要给我求取个大大的富贵功名。”  
  奚玉瑾道:“不知他是甘心作伥,还是由于没人教道,以致想法糊涂。不过他这样醉心富贵,人品却是十分恶劣了。”  
  赵一行道:“他当然不能算是好人,不过他肯把这样重大的机密告诉我,对上一代的交情也那样重视,似乎也不能说是坏得不可救药。”  
  奚玉瑾道:“那你就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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