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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鸣镝风云录-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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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怎么样,他的病好了点吗?你可知道他有没有走难的打算?” 
  王老汉道:“好得多了,那天他还扶着拐杖送我出大门口呢。”说至此处,叹了口气继 
续说道:“你爹是咱们村子里的富户,一旦鞑子打来,只怕不遇兵灾,也会遇上盗劫。我得 
过你爹恩惠,岂能不为他着想?所以廿四那天晚上,我到你家劝你爹和我们一同逃走,你爹 
说他走路不便,宁愿留在家里听天由命。我说你走路不便,可以坐骡车呀,咱们一路上也好 
互相有个照顾。但你爹却不肯听从我的劝告,他送了几十两银子给我做盘缠,他自己却不肯 
走。” 
  韩佩瑾家住洛阳城外的一个山村,村子里的人只道她的父亲是个外来的富户,却不知他 
是一位武学的大名家,而韩佩瑛家中的富有也远远超过村人的想象之外。 
  韩佩瑛听说父亲没事,放下了心,说道:“多谢看伯对我爹的关心。” 
  王老汉道:“你这话说颠倒了,是应该我多谢你的爹爹才对。 
  对啦,你这次回来,还是劝你爹爹走难的好。我们劝他他不会听,或许还会嫌我这老汉 
罗嗦,只有你劝他才劝得动。” 
  韩佩瑛笑道:“老伯多心了,我爹怎会嫌你罗嗦了,这次回去,我是要劝爹的。” 
  王老汉道:“廿五那天早上,临走之前,我还到过你家辞行,不知你爹是否讨厌了我的 
罗嗦,他没有开门见我,” 
  韩佩瑛吃了一惊,说道:“也没人应门么?” 
  王老汉道:“没有,也许是我去得太早了。” 
  王老汉的大儿子笑道:“那天天刚亮你就去拍人家的大门,富户人家都是习惯睡得很迟 
的,那时候只怕韩老爹子还在梦中呢。韩姑娘,我爹是个老懵懂,他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 
上。” 
  韩佩瑛好生诧异,心里想道:“爹爹的内功何等深厚,即使是在梦中,只要有一丝声响 
也会惊醒他的,何况还有厨子、花卫和两位老家人,难道他们也没有听见拍门之声?” 
  韩佩瑛隐隐感到不妙,但心想以她父亲的武功而论,即使是在病中,江湖上等闲之辈也 
还不是他的对手,除非是碰上了武林中顶尖儿的大仇家。何况王老汉前一晚还见过他,一晚 
之间,难道就会出了什么意外?韩佩瑛怀疑不定,暗自思量:“反正不过百多里路程,今晚 
就可到家,何必在这里猜度?”当下说道:“王老伯,我这匹坐骑送给你。我走了,太平之 
后,咱们再聚吧!” 
  韩佩瑛是嫌路上难民拥挤,骑马反而不便走路。 
  王老汉年迈体衰,在走难中得韩佩瑛送他坐骑比送他银子更为实用,当下连声多谢,说 
道:“韩姑娘,你真好心,愿老天爷保佑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夫妻和好,百年偕老。” 
时逢乱世,平安第一,是以王老汉首先祝她“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又因见她独自回转娘家,并无新郎作伴,猜想她与丈夫可能不大和睦,故此跟着就祝她 
夫妻和好,百年偕老。 
  韩佩瑛面上一红,只好说道:“但愿如你贵言。”与王老汉分手之后,心中伤感不已。 
  韩佩瑛一面走一面思量:“爹爹决想不到我落得这个光景回来!唉!还说什么夫妻和 
好,百年偕老?我这次千里就婚,无辜受辱,经过了这场风波,婚姻一事,我早已是心灰意 
冷了。天下男儿多薄幸,我这一生,但求能够侍奉老父天年,丫角终老,于愿已足。但这件 
事却怎生和爹爹说呢?” 
  韩佩瑛是知道谷啸风要去她家的,又再想道:”谷啸风委实也是大大胆了,他届然还敢 
去见我的爹爹!爹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最是疼我爱我,怎能让我受人侮辱?他的性情又 
是那么刚烈,只怕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时暴怒之下,说不定就会伤了谷啸风的性命,谷啸风 
虽然对不住我,我也只能怨自己的命苦,却不能让爹爹就杀了他。唉,我一定要赶在他的前 
头,回到家中,先见我的爹爹。” 
  路上难民拥挤,不便施展轻功,韩佩瑛索性离开大路,独自我了一条荒僻的山路行走。 
她的家就在这座山的南面,翻过这座山头直走下去便可到达。这样走可以缩短许多路程,但 
因山路崎岖,韩佩瑛虽有轻功,也是很不好走,踏进村子的时候。 
  早已是月上梢头的时候了。 
  一路行来,但见家家闭户,没有碰到一个村人。韩佩瑛早已从王老汉的口中得知全村的 
人均已走难,因此也不以为怪。 
  但当她走到家门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惊骇之极了! 
  她的家是个古老的大宅院,有二三十间房子之多,依山建筑,有围墙围住的。此时只见 
墙坍壁倒,正中间的几座房子开了天窗,月光之下,隐隐可见烧焦了的梁木。看情形是曾经 
失火,不久就给扑灭,是以只烧了几间房子。大门是坚厚的橡木,略有烧焦的痕迹,还在紧 
紧关着。 
  韩佩瑛定了定神,心想:“不知是给人放火的,还是家人不慎失火所至?既然尚未全 
毁,或许是后者居多。但愿爹爹无恙!” 
  心里这么想,却已无暇推敲,当下立即从一个缺口钻进去,叫道:“爹爹,爹爹,女儿 
回来啦!” 
  韩佩瑛连声呼叫,非但听不到父亲的回答,连家人也没应声,心里不由得越发慌了,忽 
地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眼光一瞥,只见院子里的花坛底下有一具尸体,正是她家的花王。 
  韩佩瑛走近去仔细一瞧,花王头上开了了个洞,一看就知是给人用重手法击毙的!以她 
父亲的绝世武功,竟然不能保护家人,来人之厉害可想而知。 
  韩佩瑛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想叫也叫不出来。她亮起火折紧握剑柄,小心翼翼地 
走进去,在台阶上发现两个老仆的尸体,在后堂又发现她的外婢女的尸体。这两个老仆人的 
本领虽然比不上护送她往扬州完婚的展一环与陆鸿二人,但也都是有一身武艺的,等闲二三 
十个壮汉,当真还近不了他们,她的那个侍女是跟她学过剑法的,本领更在这两个老仆之 
上,但现在竟是剑未出鞘,就给来人击毙了,看这情形,竟是任由那人杀戮,丝毫也没抵抗 
的余地! 
  韩佩瑛愤恨之极,心想:“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广怒火激起,反而不觉得害怕了!“大不 
了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我倒宁愿这仇人还未离开!”韩佩瑛心想。 
  被烧毁的那间房子正是她父亲的卧室和书房和一间大客厅,另外还有两间收藏古玩的房 
了也给烧毁了大半,珍贵的古玩都变了瓦砾堆满了一地。 
  瓦砾场中却找不到她父亲的尸体,韩佩瑛生了一线希望:“爹爹或者未遭那人毒手,但 
他是已经逃走了呢?还是因为受了重伤、躲在那一间密室里呢?”如此一想,不禁又叫了起 
来,“爹爹,爹爹!”叫了几声之后,便即凝神静听,希望听得见父亲的回答。 
  不料父亲的回答未曾听见,却听见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恻恻的笑声。 
  韩佩瑛抬头一看,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一个人已是站在客厅当中,这个人的身法当真 
是快到极点,韩佩瑛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家的大对头——朱九穆这老魔头! 
  四年前朱九穆用“修罗阴煞功”伤了韩大维,但他本身也受了重伤,伤势之重不在韩大 
维之下。当时韩大维曾对女儿言道:“在我的病未曾治愈之前,这老魔头的武功也未必就能 
恢复。 
  他若有胆再来找我,我虽是十身不遂,也足以与他较量较量!”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韩大维才敢遣女儿远嫁。而韩佩瑛刚才猜度是那个仇家的时候,也 
还未曾想到是他。 
  但现在朱九穆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听他的笑声,中气充沛,武功显然也已是恢复的 
了!正是:小别归来家已毁,伤心横祸太堪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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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桥残雪(dqcx)  梁羽生《鸣镝风云录》——第十四回 意冷神伤谁可语 人亡家破太堪哀  
梁羽生《鸣镝风云录》 第十四回 意冷神伤谁可语 人亡家破太堪哀   韩佩瑛吓了一跳,大怒喝道:“你,你,你,你这老魔头,你——”朱九穆突然在她面 
前出现,她自是不免吃惊,但虽然吃惊,却也并不畏惧。 
  韩佩瑛想问的是:“你把我的爹爹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这样问法,似乎是向敌人 
示弱。如果朱九穆回答:“我把你爹爹杀了,你又怎样?”自己又将如何?说到最后,还不 
是只有和敌人拼命,那又何必再间?韩佩瑛并不畏惧强敌,但却有点害怕当真从朱九穆口中 
证实地父亲的死讯。 
  韩佩瑛声音颤抖,问不下去,朱九穆却在阴恻恻的一笑之后,又打了个哈哈说道: 
“呀,可惜呀,可惜1” 
  韩佩瑛怒道:“什么可惜?”她以为朱九穆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一怒之下,就想动手。 
但她深知敌人的厉害,若然鲁莽抢攻,只怕未曾碰着敌人,就要伤在对方的修罗阴煞功之 
下。因此惊魂稍定之后,反而沉着下来。她父亲教过她一路“惊神剑法”,正是用来对付朱 
九穆的。当年他们父女联手,朱九穆就曾经给她刺了一剑。韩佩瑛自知功力不足,只凭一己 
之力,这路剑法决计不能打败对方,但若想拼个两败俱伤,或者可以侥幸做得到。 
  依照武学原理,弱者一方不宜抢攻,若要与强手拼个两败俱伤,只有待对方先行出手, 
留心看他有何破绽,这才可以收后发制人之效。当下韩佩瑛手按剑柄,强摄心神,心中暗暗 
盘算使那一招狠辣的杀手。 
  不料朱九穆却似乎并不急于出手,听了韩佩瑛这么一问,又在笑道:“你爹爹自以为用 
得好计谋,可惜他的这条诡计却是瞒不过我!” 
  此言一出,倒是令得韩佩瑛怔了一怔,不觉问道:“什么诡计?” 
  朱九穆哈哈笑逍:“也好,你既然明知故问,且待我揭破你爹爹的诡计,也好叫你知道 
我的厉害! 
  “你的爹爹是个鬼灵精,我在江湖上重新出现,料想他已得知风声。我要找他报仇,他 
也当然知道。是以今日之事,料想早已在他所算之中……” 
  韩佩瑾禁不住插口问道:“那又怎样?” 
  朱九穆道:“于是你的爹爹就挖空心思,想出这条诡计。他自己放一把火把屋烧了,让 
我以为他已遇上别的仇家,家毁人亡,那么他岂不是可以避过我了?”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诡计”,韩佩瑛焉能相信朱九穆的这个猜测?当下冷笑说道: 
“那么我那几个无辜被害的家人呢,又是谁下的毒手?” 
  朱九穆也冷笑道:“你倒很会演戏,哼,哼,这还用得着我说吗,当然是你爹爹下的毒 
手!” 
  韩佩瑛气得柳眉倒竖,大怒斥道:“胡说八道!” 
  朱九穆见她激愤之情,不似做作,倒是有点奇怪:“难道是我猜想错了?”问道:“你 
是刚刚回到家中的是不是?”韩佩瑛道:“是又怎样?” 
  朱九穆哈哈笑道:“这就对了。怪不得你也给你爹爹瞒过!”韩佩瑛怒道:“我这几个 
家人分明是你杀的,你,你好狠毒!你要报我一剑之仇,尽管把我杀了,我可不能让你诋毁 
爹爹!” 
  朱九穆道:“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何须着急?但你定要为你爹爹辩护,我倒想揭 
破他的奸谋,让你知道韩大维的本来面目。”心想:“这女娃儿以为父亲是正人君子,待我 
揭穿了他,这女娃儿自然是要伤心之极的了。嘿,嘿,这样的报仇,比一掌打死了地还更痛 
快。”想得得意,不觉又是哈哈大笑。 
  韩佩瑛道:“你笑什么?你凭什么说是我爹爹杀的?” 
  朱九穆道:“你又凭什么说是我杀死的?不错,我素来是除非不下手,下手不留情,倘 
若我早来几天,说不定我也真会杀尽你的全家。但倘若是我杀的,他们身上应该不见伤痕才 
是。 
  掌就能击碎别人天灵盖的功夫,我可不会。 
  “你这几个家人并非武功泛泛之辈,他们的尸身料你也察视过了,是不是仅仅一掌就将 
他们击毙的:如此武功,如此掌力,当今之世,除了你的爹爹之外,恐怕只有少林寺的方丈 
和武当派的掌门方才能够,难道这两个人会来杀害你的家人?” 
  这话说得倒是颇有道理,要知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虽然厉害之极,但用修罗阴煞功杀 
人,凭的却不是刚猛的掌力,而是那股阴煞之气。倘若是给朱九穆一掌打中的话,这人全身 
的血液将会冷凝,死后身上不见伤痕。韩佩瑛曾经和朱九穆支过手,仔细一想,朱九穆要一 
掌击毙她的老仆,这样的本领朱九穆也的确没有。 
  韩佩瑛虽然绝对不相信她的爹爹会下这个毒手,杀掉跟他一生的老仆,但也不觉起了一 
点疑心,心里想道:“这样看来,凶乎似乎是另有其人了,那人又是谁呢?朱老魔的说话当 
然不能相信,但他说谎话也该有个目的,何必无端端说谎骗我?” 
  朱九穆笑道:“好啦,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现在我可要报仇啦!” 
  韩佩瑛咬了咬牙,拔出宝剑,喝道:“来吧!” 
  朱九穆却又笑道:“你是我的晚辈,论理我不该以大欺小,但你曾经刺我一剑,这仇却 
也不能不报。这样吧,你磕头拜我为师,我就饶你!” 
  韩佩瑛斥道:“放屁!”唰的一剑就刺过去。一剑刺出,这才猛然省悟,中了对方的诱 
敌之计。 
  要知任何高明的武学,都是不能在一招之内既攻击敌人又将本身防御得毫无破绽的,要 
想克敌制胜,必须善于寻觅对方的破绽,否则机会稍纵即逝,强手也往往会给弱手所败。 
  韩佩瑛自知不及对方,是以她原来的计划乃是蓄势待敌,以收后发制人之效。虽不敢望 
就能战胜敌人,至少也要与敌人拼个两败俱伤。不料却因对气起,按捺不住,中了朱九穆的 
激将诱敌之计、先行出手。 
  掌风剑影之中,猛听得一阵叮叮咯咯的繁音密响,宛似琵琶高手的轮指急弹,接着急促 
一声,声如裂帛,两人身形霍的分开,韩佩瑛的衣油被撕去了一幅! 
  原来在这一招之间,韩佩瑛已是闪电般的刺出了一十三剑,剑尖颤动,每一式都是刺向 
对方的穴道,朱九穆则是在她的长剑上连续弹了九下,每一下都是弹在无锋的剑脊或者剑柄 
之上,妙到毫巅,最后的一弹本来可以弹中韩佩瑛的虎口,令她长剑脱手的,但因韩佩瑛省 
觉得快,倏地一个变招,这才得以免遭毒手,但虽然如此,亦已吃了点亏。 
  朱丸穆哈哈笑道:“好个机灵的女娃儿!”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疾抓韩佩瑛两肩 
的琵琶骨,韩佩瑛身形微动,长剑一招“金针度劫”反挑上来。朱九穆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 
着,抢前一步,韩佩瑛剑尖在他肋旁倏然穿过。朱九穆双掌合拢,左右一分,使出了“阴阳 
双撞掌”的招数,斫韩佩瑛的手腕。这一招本是极狠毒的杀手,但他双掌所向手腕,却并非 
致命之处,看来他的用意,还是只想夺剑,至多令韩佩瑛受点轻伤,却避免伤了她的性命。 
  但韩佩瑛本来是拼着豁了性命的,对方的招数稍欠狠辣,她立即便是“玉女投梭”,剑 
锋反弹,反刺朱九穆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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