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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八表雄风-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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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少见到她么?”
  “很少,她不常回来,我的武功都是珠师姐教的!”
  “她的武功当真很好么?”
  “当然很好,她是本山两大护法之一,我真奇怪她既有一身本领,又没有人管束她,但她却一直躲在山中,不肯到江湖去。”
  岳雷笑一声,道:“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而且你可知道什么是江湖么?所谓江湖,便是危险、死亡、风尘、奸诈、义气和劳碌等等加起来。有什么好处值得一个大姑娘去闯?”
  她嗯了一声,道:“我只下过一次山,觉得好像很热闹开心。”
  他道:“你跟着你师姐等许多人一同走,才会觉得热闹好玩。若是自己一个人,哼,以你这个样子,苦头就多啦!”
  她停顿了一下,见他一直在陵上走来走去,每一棵松树都被他摸过看过,说了不少话,从未向她看过一眼。芳心中忽然浮起一阵被冷落的凄凉味道,当下也抬头向天,望着夜空中那一弯新月,大声道:
  “你说得江湖十分可怕似的,但为什么白灵官师叔和我一谈到江湖,便眉飞色舞,最后总要露出一副无限神往的样子?”
  他笑一声,道:“你试试困在这谷中几十年看看,别说是多姿多彩的江湖,即使是这座谷外的山峦寺庙,也够人心向神往的了。”
  凌红药听了,心中肃然生敬,忖道:“想不到他不但出言不俗,而且很有见地,这一点我怎的从未想过?”
  正在想着岳雷已走回来,向她诡秘地笑一下,道:“你带我出山吧!”
  她点点头,领他出谷,忽然停步问道:“你不把法子告诉我么?”
  他突然沉下脸色,极为郑重地道:“天机不可泄露,等我回到峨嵋,务必还你师叔自由之身便了。你如相信我,最好别问!”
  她愣了一会,嘟一下嘴巴,道:“你这人太奇怪了,明明说好的事,也会变卦?”
  他迟疑一下,道:“你肯相信我的话么?假如你一定要我说出来,我的妙计便不灵了。”
  凌红药赌气地向谷外奔去,大声道:“那么你跟我出山去吧!”
  两人脚下均快,片刻间已进入一座峭壁陡立的山谷之中,转了几转,但见到处都是遮天峭壁,道路极是迂回曲折。
  凌红药道:“这就是仙迷岭了,只要穿过这一座最难走的岭谷,便可到达前山半山处。”
  岳雷默默记住如何转弯,有时更在转角石壁处做点记号,以备重来之时,容易走些。
  出谷之际,岳雷已经明白,敢情此谷横在前山与后山之间,因四面俱是参天石壁,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得不望而却步,是以无法不绕个大圈,才能到达后山峨嵋派的两处重地。
  如果知道入谷门户及谷中走法,则穿过此谷,便可到达后山,省却极多时间和精力。
  凌红药停步道:“虽然师叔他们一时不会搜索到前山来,但你仍须小心——
  岳雷道:“这条道路,果然值得用你师叔的自由交换。但你别会错我意,以为我怕你们峨嵋派的人,哼,他们若然招惹上我,那算他们倒霉!”
  她怔一下,有点儿被他的狂傲激怒,真恨不得师叔此时忽然从天而降,好好教训他一顿。
  岳雷向她笑笑,道:“也罢,冲着你的面子,我对峨嵋派的人客气一点便是,但却有一个人例外。”
  凌红药微一思索,骇然问道:“这个人可是珠师姐?”
  他向她摆摆手,说声再会,便疾驰而去。对于她的问话,根本不置可否。
  剩下凌红药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谷口,凝眸寻思。这个少年飘然来去,在她的心湖中震荡起漪涟无数。有一点令她感觉出来而十分失望的,便是他对她根本不在意,在他的心中,完全没有任何位置。
  良久,她才惘然回去。
  谁知就在她送岳雷出谷之时,数百年来都清静无事的隐仙观中,却大大骚动!
  原来珠姑娘因被观中千里钟召回隐仙观去,立即上楼谒见掌门真人。
  太清真人等她行过礼之后,便严肃地道:“两头守山神猿,俱被一个昆仑派人用‘天龙指’手法杀害,早先才发现此事,如今特地召你来此,告以此事。”
  珠姑娘娇躯一震,修眉轻轻皱起来,心中自语道:“昆仑派的天龙指?啊,竟是他么?”
  掌门真人既然凝重沉稳,但今晚因两头神猿之死,内心甚是震动,是以竟没看出她神色有异。
  他忖思一下,然后缓缓道:“你太本师兄已奉我之命,出观搜索,但怕他难以顾及,你可即去助他一臂之力——”
  珠姑娘自从回峨嵋居住以来,都未曾被掌门真人派遣过,此时焉敢有违,而且觉得事情十分严重,敛枉道:“弟子敬领真人法谕!”
  当下转身出室,刚刚走到门边,忽听太清真人道:“珠儿回来!”
  她立刻回到太清真人面前,垂手恭立。
  太清真人徐徐道:“想我峨嵋派数百年以来,总算在宇内有点声名,一向和昆仑派毫无嫌隙。今晚之事,实在令人疑惑。再者姑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来意这等诡秘,我们总是三清弟子,以慈悲为怀。你此去如发现那人,纵然被对方激怒,也不可妄下毒手,只可设法活擒!”
  说到末后一句时,曾经中断了一下。
  珠姑娘敛衽道:“弟子自当仰体真人慈悲之意,决不敢妄启杀戒!”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但你暂时不必动身。”
  珠姑娘听了此言,十分疑惑。但又不便启齿动问,只好垂手恭立。
  太清真人侧顾一眼,道:“玄明,把为师的剑取来——”
  分侍木榻的四名清秀道童其中之一应了一声,便转入内室,眨眼间已取出一柄松纹古剑,恭恭敬敬送到榻边。
  珠姑娘更加大惑不解,心想听说掌门真人已经数十年未摸过宝剑,如今取出此剑,空有何意?莫非要自己用他的剑擒捉对头?可是掌门真人以前曾经考察过她的武功,应该记得她用的长剑,虽然尺寸和普通的一样,但份量却轻上四分之一。
  目下掌门真人自用之剑,形式奇古,剑身看来比普通的剑要厚上一半,因此分量特沉,虽说是武功练到像她这种境地,剑的轻重,并无多大妨碍,但如果对上特强敌手,兵器的称手与否,便大有关系。
  只见太清真人把那柄松纹古剑接过来,平放在膝上,伸手缓缓摩挲几下,神情之间,隐约流露出一点激动。
  这时榻边的四名道童,也十分不解地睁大眼睛,瞧着这位一向使他们衷心佩服仰崇的老道人。
  太清真人倏然一抬目,神光如电。登时把珠儿吓了一惊,忖道:“掌门真人业已在摩挲古剑之时,运足玄功,看来似乎要出手迎战什么强仇大敌呢?”
  老道人犹疑一下,便下了决心,向珠儿道:“本门修习武功,不过是修道人备以防身保命,并非用来在江湖上争雄。但数百年之后,本门已在武林中薄有声誉。贫道虽不想再用到这等杀人凶器,可是本派声誉,又比贫道个人为重,因此贫道已不能单为自己着想。珠儿,你在本山多年,可曾听说过有人如此大胆,不但侵扰本门清修之地,连伤弟子多人,又把那对得道通灵、与人无异的守山神猿惨加杀害之事么?”
  珠儿恭声道:“弟子未曾听过!”
  太清真人道:“不但是你,连贫道活了这些年来,也没想到过。但现在你看,居然还有人侵入本观,贫道如不亲自出手,怎对得起历代掌门祖师?”
  珠儿大惊失色,芳心已想到此人可能是谁。
  门外有人朗声道:“晚辈的确失礼,冒读真人,如今恭候真人处以应得之罪!”
  人随声现,只那气度威严,方面大耳的金瑞,站在门口当中,遥遥向太清真人躬身行礼。
  珠儿急咬住嘴唇,免得发出声音。
  太清真人年逾八旬,此生修练武功的时间,超过一甲子,是以内功深厚异常,耳目特灵。
  适才他与珠儿说话时,便觉察一点极细微的声音,这种声音竟是生似有人屹立门外,因楼高风大,衣袂被山风吹动那种细微的飘拂声。
  但这位一代掌门真人,差点儿不敢相信,凭自己的耳目修为,居然还有人能够毫无声息地到了房门外,站立好一会,才衣角飘拂之声而被发现。
  此所以他当时不能立即决定应否出声喝破,假如喝错了,自然有辱威名。
  化名为金瑞的德贝勒出现在门口之后,便静立不劝,表示不敢逾越,非奉令召唤,方肯入房。
  他那对威严锐利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珠儿的面上,只见她流露出极为奇异的神色,心头不觉轻轻一震。他虽然在江湖上混迹不久,但自幼在京城长大,往来均是达官贵人,官场之中,比江湖之人更能掩抑自己的感情。是以他心头虽是震撼,面上却毫无变化。
  太清真人徐徐问道:“金施主就是昆仑山世外高人钟先生的高足了?”
  金瑞此人江湖,除了史思温外,谁都不知他的师承,连珠儿也不知道,因此闻言微微一怔道:“真人神目如电,晚辈钦佩之至,家师正是钟先生。”
  太清真人拂一下颔下白髯,道;“贫道自从四十年前,接掌本派掌门之位以来,便未曾出过手。金施主来得正好,贫道正想考究一下自己的武功,这四十年来是否已经搁下!”
  珠儿本以为掌门真人会命自己出手,而对那个深爱自己而又曾是救命恩人的德贝勒,她可不知道真打还是假打好?故此流露奇异的神色。如今一听掌门真人竟然要亲自出手,不觉惊惶更甚,忙道:
  “启禀掌门真人,弟子适好奉命在此,有事弟子服其劳,何须真人亲劳法驾!”
  太清真人一直不曾看她,是以没有发觉她的神色。他微微一笑,道:“贫道虽然老朽,但自信还堪一击。不过贫道比金施主多活了不少岁数,不觉有以老欺小的嫌疑。这样好了,贫道如不能在二十招以内,活捉金施主,便任得金施主安然离开隐仙观!”
  须知太清真人修道多年,为人极是谦冲恬淡。今晚却因两头神猿之死,大为伤心,况且此事也大损峨嵋威名,是以连他老人家也抑捺不住心头火气,简直不容分说,便自挑战。
  金瑞大大愣了一下,心想峨嵋、昆仑两派,如今虽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一则均属名门正派,声气时通,二则昔年两派长辈,均有过往来,不能说毫无渊源。尤其是太清真人清誉极隆,既然四十年未和人动过手,今晚何故破戒出手?
  “晚辈自知擅扰真人清修之处,罪不可逭,敬请真人处罚,实在不敢和真人动手!”
  太清真人心念微转,忖道:“此子气度不凡,言词间甚是真诚,敬重前辈。果然如此,又何以杀我守山神猿?无量寿佛,……我莫被他蒙骗过去,试想如今世风日下,大奸大恶之徒,均以伪善面目出现人间。此人年逾三旬,说不定涉世已深……”
  念头电转,不过刹那之间。珠儿在一旁幽幽低叹一声,心想这位德贝勒行事令人莫测高深。当日他身为贝勒,竟肯庇护一个入侵宫禁的叛逆,而现在却不辞千里,来到峨嵋山,竟把守山神猿杀死。
  太清真人已道:“金施主不须客气,你既能来,自有出去的把握。请吧,楼下地方足够你我施展——”
  说罢,把松纹宝剑交给一名弟子,使徐徐起身。
  金瑞心中倒不害怕,只悔自己大意,不曾打听到峨嵋派有这么大的规矩,连那四十年不曾动过手的掌门真人,也因此而出手。
  他为难地嘘口气,迅疾地瞥扫珠儿一眼,恰好见到她也望着自己,便苦笑一下。
  珠儿道:“弟子先领这位贵客下楼。”
  太清真人轻轻点头,珠儿便纵出门外,娇声呖呖地道:“金老师请往这边走。”
  金瑞向太清真人拱拱手,便跟珠儿落楼,在楼梯上便低声问道:“珠姑娘,你一向都住在山中么?”
  珠儿点头道:“是的。” 只应了这一句,便改变话题,道:“等会儿你动手时,千万不可硬拼,最好仗着昆仑身法,假作内力不敌,一路向左边移去。左边那道围墙以外,便可出观——”
  金瑞道:“谢谢你,区区这次远访峨嵋,便是为了看看你。”
  他又把话题拉回来,珠儿见他在这等身败名裂的危险中,仍然忘不了向自己暗示倾慕之意,芳心大为感动,觉得这才是真情挚意,禁不住低喟一声。
  金瑞又道:“三年前在红心铺见过姑娘之后,回到京师,自觉红尘中竟无足恋,便以金蝉脱壳之法,假死瞒过家人耳目,悄悄出京,这次来找姑娘,仅仅为了要问你一句话!”
  这时两人已走到最底下的一道楼梯,珠儿震动一下,脚步微窒,但随即听到上面传来步声,知道那四名道憧已簇拥着掌门真人下来。
  她不敢停顿,继续向下走,一面轻声道:“等你二十招接下来,出观之后,才慢慢问我不迟……”她歇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希望你能逃则逃,别和掌门真人硬拼……”
  须知她聪慧过人,明知德贝勒对她有情,是以这一问必是有关两人之事,假如她所答的要令他大感失望,以这人的多情心性,可能便大大使他震撼,心神扰乱。动手时不能专心一志,极可能便立毙掌门真人手下,是以要他事后再说。
  金瑞听了她的话,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从她语气中,已可觉察出今宵峨嵋掌门亲自出手一事,似有内情,因此局势分外凶危。
  喜的是这位心上人关注之情,流露无遗。若然不是碰上这等遭遇,焉能知道她如此关心自己?
  两人走到楼下那片场子上,他迅疾地向左方一瞥,只见十丈以外,有一道高达三丈的围墙。
  金瑞见了那墙,心头微震,须知墙高三丈,以他目下的功力,自然能够跃上去。但如在动手之际,对方又是名震宇内的高人,大概只能仓猝跃起,这样是否能够跃上那堵高墙,便成问题。
  珠儿轻轻道:“你快看准换力之处,在丈七八高处,有黑色的铁钉呢。”
  金瑞却不再看,只因时在深夜,相隔甚远,铁钉既然漆为黑色,谁也没有这么好的眼力,可以看见。
  只见四名童子挑灯鱼贯出来,场子中登时光亮许多。跟着那高冠峨譬,相貌奇古的老道人缓步出来,一直走到金瑞面前。
  金瑞忙忙凝神运气,准备应战。太清真人却向四方八面扫瞥一眼,微嗟一声道:“金施主不须存着谦让之心,手底尽管施展好了。”
  这番话出在别人口中,便是骄傲托大之言,但由太清真人说出,却甚合理。
  金瑞道:“晚辈谨遵真人法谕。” 当下微一躬身,口中朗声道:“请真人恕晚辈无礼——”话声中铁掌一挥,疾击过去。
  太清真人见他出手奥妙,来势似慢实快,便不言语,身形如渊停岳峙般屹立不动。
  金瑞的手掌已递到对方胸口两尺以内,因掌力蓄蕴未发,故此对方仅仅白须微扬。这时见对方沉稳之极,居然尚不出手封拆,口中大喝一声,掌势加快,同时掌心吐处,一股潜劲猛然击出。
  太清真人运气一拒,“蓬” 的一声,对方的掌力已击在他胸口,跟着铁掌已到。
  他本想仗着内功深厚,硬挡对方一掌,但此时一试对方掌力,已察觉对方年纪虽轻,但内力沉雄,造诣极深,掌上已足有练成昆仑派“天龙指”、“天罡掌”等功夫,可真不大敢让他手掌上身,当下吸一口气,胸口忽然内塌,足下分寸不移,但胸部与对方的手掌忽地拉长了寻尺之多。
  金瑞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位峨嵋掌门,居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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