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梦醒,百日成梦(兄弟)----任之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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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晏重阑走下楼梯面色阴霾,姿势怪异。晏重阙一反常态春光满面,脸上开出了朵朵桃花。
梁默敲着扇子笑看二人,贼亮贼亮的眼神叫人又心慌又恼怒。
晏重阑终于忍不住问晏重阙:〃默表兄那么奇怪的人,怎么会娶那么正常的夫人?〃
晏重阙嘿嘿一笑道:〃怪人取贤妻,本来就是一件怪事,但凡是发生在梁默身上的事,哪件不是怪事呢?〃
梁默的眼神刹然扫来,二人一致抬头望天状。
〃阙,今天天好蓝啊。〃
〃阑儿,昨夜月亮好圆啊。〃
〃是啊是啊。〃
〃不如你今夜再来吧?〃
〃。。。。。。〃
〃那不如我来你房里?〃
〃。。。。。。。。。。。。〃
偷偷摸摸,何尝不也是一种甜蜜。
回到宫中,虽然再厌烦,也还是家。远行之后,回家的感觉总是特别好。
〃婆婆,婆婆!〃晏重阑跑进留英阁,〃婆婆,我给您带了东方的花草茶,你喜不喜欢?〃
推开留英阁的大门,却是空无一人,廊下再也没有翘首以盼的老妇。
晏重阑愣了一愣,〃婆婆,你在哪里?〃推开房门,屋内照旧整齐,家具上却蒙了一层淡灰。
晏重阑走近,只见床榻上放了一叠衣衫,浅蓝底子,衣领袖口兰纹典雅,正是徐奶娘从前允诺给他做的衣裳。晏重阑抱起衣裳,发疯似的冲出留英阁,一把抓过一个路过的宫女,大声问道:〃徐奶娘呢?住在留英阁的徐奶娘到哪里去了?〃
〃徐奶娘?她半月前就病了,皇上和兰王走后没有人来看她,前几日出的殡,埋在了宫外,〃宫女说着,突然认出了晏重阑,〃兰、兰殿下,奴婢告退。〃
匆匆行了个礼退下,看他的眼中又是畏惧又是厌恶,飞也似地逃开了。
晏重阑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才慢慢往释兰殿走去。失魂落魄中,却走错了路,抬头看时已然迷路。
干脆坐了下来,隐在假山之后,默默地摩挲着怀中的衣服,脑子却像锈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思考。
直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是两个女子,清脆的嗓音,愤怒的语气。
〃兰王究竟算什么东西,竟然就这样逼死红茉姐姐!他明明不是皇上的男宠么,为何又要来招惹我们,难道宫女就不是人么?〃
〃姐姐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去,掉了脑袋。〃
〃我才不怕!兰王是个胆小鬼,出事以后马上就跟着皇上逃出宫去,根本不敢承认!他就不怕做了亏心事,半夜红茉姐姐来找他么!〃
〃姐姐,求求你,别说了!〃c
〃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住到了宫里,莫名其妙地爬到皇上的床上,还敢作威作福,不把人当人看,真是太过分了!〃
。。。。。。
两个宫女不知说了多久才离去,晏重阑垂头看着地上,原本空空的脑袋却突然胀满了东西,胀满了那些难听的字眼,怎么也挥之不去,满得好像,就要溢出来了一般。
什么红茉,什么男宠,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是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晏重阙若真心爱他,怎会把他拉到风口浪尖,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怎会枉顾他王爷的身份,夜夜与他同寝从不避讳?怎会弄得人人知晓,千夫所指,他只是一个男宠?
他不是笨蛋,他只不过相信,他们相爱。
他醒来以后唯一记得的事,便是对梁氏父子的仇恨,和与晏重阙的相爱。
如果连这个都不能相信,他还剩下什么?
他相信他们相爱,有什么错!
阙,你爱我,你爱我,不是么?
你爱我……是你亲口所说……我明明记得的。
但若是相爱,又怎会如此相待?
一滴眼泪落下来,浸湿了徐奶娘做的衣裳,晏重阑慌忙伸手去擦,却住了手,看着那件衣服……布料的夹层,藏着一张纸,泪水化墨,晕染了字。
晏重阑用力撕开衣服,取出了那张纸。
……小姐为太后所杀,小少爷谨防。
晏重阑愣愣地看着那些字许久,突然嘶哑出声,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他把下唇咬得出了血,死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若是病死,怎会留下此言?
杀徐奶娘的人是谁……他不敢去想。
不敢,不敢。
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敢在心中默念,怕是一想,自己就要崩溃了。
晏重阙找到晏重阑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阑儿,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晏重阙的口气有些生气,看着晏重阑抬起呆愣愣、泪迹斑驳的脸庞,立刻紧张地蹲下身子,拉住他冰凉的手,〃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重阑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眉目,温暖的表情,心底却是一片寒冷。
他想推开他的手冷笑,冷冷地告诉他不用再演戏了。
也想若无其事地扑进他的怀中,可怜兮兮地哭诉自己迷路了。
但最后,他却连抽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
无笑无泪,他淡淡地问:〃让我出宫,好么?〃
晏重阙悚然一惊,不假思索道:〃不好!我不会放你走的!〃
晏重阑抬眼看着他,虚弱道:〃让我走。〃
〃不好!〃
〃我要出宫!〃
〃不好!〃
不好么?也是,也许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也许是已经没有了。
他的名誉毁了,他的亲人死了,接下来即使是他,也不要紧了么?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晏重阙却骤然抱住他,〃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只要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种眼神好像……别人都还活着,你却已经死了。
晏重阑温顺地躺在他的怀中,微微仰起脖子看着天空。
天,已经亮了。
第四梦·兰尘居
那日,是大暑,一年之中最热的日子。
到了盛夏,即使是相府的梁二少爷也没了往日生龙活虎的精神,恹恹地趴在花园一角的凉亭里,就差没把舌头伸出来吐气了。
〃二少爷,天气炎热,何不回房中午睡一会儿?〃身边的丫鬟善解人意道。
〃午睡?〃梁疏郡挥着桃花扇子扑腾了几下,〃也好,睡醒了晚上才有精神去嫣云楼。〃
〃二少爷,〃丫鬟无语地按住额角,〃您又要去嫣云楼?上回老爷才把您狠狠训了一顿,您这么快就忘了么?〃
梁二少爷嬉皮笑脸道:〃好姐姐,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又有谁会不知道……丫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当梁疏郡慢吞吞站起身,展了个懒腰,就要往屋里走去,却听到花园外大门口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怎么了?〃梁疏郡和丫鬟对视一眼,都往前门快步走去。
门口站了一个肥滚滚的太监,看似品阶甚高,一眼扫到梁疏郡,便捏起了嗓子道:〃都来了?来齐了就都跪下听旨吧。〃
梁疏郡愣了一愣,抬眼看去,却见父亲梁周和大哥梁疏辰已然跪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一头雾水地跪下,便听到那公鸭嗓子开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丞相梁周伙同朝中官员三十人,密谋夺权,证据确凿。现革除官爵,梁府三人连同家仆均押入天牢,听候判决。钦此……〃
……他没有听错吧?他不是在做梦吧?
……爹爹不是人人称颂的三朝元老一代忠臣么,怎么转眼就成了逆贼?
……阙哥哥不是大哥最好的朋友么,怎么忽然就把他们全家都押入了天牢?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了天牢。
天牢的最深处,梁疏辰和梁疏郡被关进了一间房,梁周和下人们则被押到了其他地方。
〃爹……爹……〃梁疏郡双手抓着铁杆拼命地喊,〃你们把我爹带到哪里去?〃
叫声在天牢里不断地回荡,头顶还有水珠滴落的声音,脚下的石板冰凉刺骨……方才自己还在喊热,现在却忍不住冷得打起了哆嗦。
〃阿郡,〃梁疏辰走到他的身边拉下他的手,〃别喊了,罪有轻重,父亲不会和我们关在一起的。〃
〃大哥,〃梁疏郡回头看着他,眼眶发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梁疏辰别开双目,拉着他坐到草墩子上,低低一叹,〃父亲昨日和孙大人他们在嫣云楼密谋的时候,被皇上的人抓了个正着。〃
梁疏郡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他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爹。。。。。。和孙大人。。。。。。在密谋?爹。。。。。。不是被冤枉的。。。。。。爹不是被冤枉的么!大哥你告诉我,爹不是被冤枉的么!〃
〃阿郡,阿郡你冷静一点。〃
〃你说,你说啊,你说爹是被冤枉的啊!〃
〃阿郡!〃梁疏辰猛然抱住了他的脸,对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父亲不是被冤枉的,他是要谋反,父亲从十六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
梁疏郡捂住自己的耳朵,放声大哭起来:〃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他的哭声在牢中显得愈发凄哀,梁疏辰红着眼睛,咬着嘴唇,轻轻地摸着他的头顶,〃阿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爹,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哥,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当皇帝么?〃
〃父亲不要当皇帝,他只是想让皇位真正的继承人当上皇帝。〃
〃皇位真正的继承人?〃
〃明慧太子。〃
〃明慧太子?明慧太子不是早就死了么?〃
梁疏辰闭上眼睛,痛苦道:〃不,他没有死。当年兰贵妃是被奸人害死的,父亲猜到下一个要遭毒手的便是明慧太子,就抢先一步把他从宫中偷换出来了。〃
梁疏郡猛然瞪大双眼,面色渐渐苍白。良久,他才缓缓笑道:〃是么?那爹把他藏在哪儿了?我们兄弟俩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阿郡……〃
梁疏郡却慢慢地转过了身子,面向着墙角,过了许久,轻轻地问:〃大哥,你知道这件事,已经多久了?〃
梁疏辰艰难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呵,〃梁疏郡低低一笑,〃也是,那个时候你也已经四五岁了,自然是知道的。〃他说着,双手环抱住肩膀,〃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阿郡,阿郡。〃梁疏辰在他的背后喊他的名字。
梁疏郡却再也没有回过头。
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他根本,就不是梁疏郡。
梁疏郡也不知道自己在牢里蹲了多久,等到有人把他从地牢里带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梁疏辰在他背后大喊:〃阿郡!阿郡!你们是什么人?把阿郡带到哪里去!〃
平素温文尔雅的声音喊得撕心裂肺,梁疏郡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不曾回头。
来人把他塞进了马车,马车穿过夜色中的一条条街巷,最后驶往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宫城。
在宫城中等待着他的,正是大晏天子晏重阙。
梁疏郡被带入一间屋中,压着跪倒在地上,晏重阙矜淡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们都出去吧。〃
梁疏郡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斜躺在软榻上,敞开衣衫露出一半胸口的晏重阙。
晏重阙挑眉一笑,〃看来他们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阿郡。哦不,其实朕该叫你,阑弟。〃
梁疏郡还只是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晏重阙笑道:〃我们兄弟阔别多年,如今终于相逢,那么感人的场面,阑弟竟然没有话和朕说么?〃
梁疏郡轻启双唇,低声唤道:〃阙哥哥。〃
晏重阙目光一闪,随即恢复了讥诮冷淡,勾了勾嘴角,〃阑弟若是想这样称呼朕,自是无妨。〃
〃阙哥哥,爹爹和大哥,还有你,都搞错了是不是?你们都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我其实还是梁疏郡,并不是什么晏重阑,是不是?〃
梁疏郡挺直身子,眼中掠过一丝怒气,唇角微翘,用最冷淡最讽刺的声音道:〃所有的证据都在你爹的书房里,无论是他的谋反还是你的身世。梁疏郡,你有什么资格伤心,就因为他们骗了你?被骗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被伤害被利用的也不是只有你!〃
梁疏郡愣愣地看着他,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下,〃阙哥哥,你那么恨我么?〃
晏重阙闻言一笑,〃是啊,朕是很恨你。〃他说着走上前来,一把掐住梁疏郡的脖子,微笑道:〃你若只是梁疏郡,便也罢了。晏重阑早就该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朕不恨你,难道还要真心欢喜找回一个弟弟么?〃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梁疏郡渐渐呼吸困难,双手攀上了晏重阙的手,却使不出任何力气。
少年的面色渐渐青白,眼中,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绝望得几乎要撕扯了人的心肺。
晏重阙便蓦然松了手,漠然地看着倒在脚边的梁疏郡,眼色一时太过复杂。
〃朕不杀你。〃
〃朕要报复梁氏父子,你便是最好的棋子。〃
〃你越痛苦,他们只会比你更痛苦。〃
〃朕要你,生不如死。〃
***
京师城西有座宅子,毗邻宫城和闹市,隐在一条深巷之内,闹中取静。宅子很大,空关在那儿已是多年,直到半月前才来了一队人将宅子整理修葺了一番,在门口挂上了〃兰尘〃二字。
周围百姓都说,那了不得的宅子里,住人了。
侍仆家丁的来了一堆,主人却只是一孤身少年,穿了一身浅青衫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对着那〃兰尘〃二字看了许久。而后便抬脚跨过大门,只留给旁观好事者一个清寥的背影。
那少年自住进宅子,便不再见他出过门,平日也鲜少有客人来访。大家便愈发对少年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不到三日便已传出了十数种版本。
时已盛夏,兰尘居的湖中,同样种满了荷花。
湖边筑了一道长廊,爬满了开白花的藤蔓。晏重阑日日躺在廊下竹躺椅上乘凉赏荷吃点心,夜夜叫人给他说故事,竟是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月色微明,阿黎挑了一盏宫灯,走到湖畔长廊边。
长廊下,躺椅上,少年洒了一包白色粉末入杯,高高举起向着明月,微微一笑,〃月公子,干。〃
一饮而尽,略略眯起眼,顿感浑身舒泰,精神百倍。轻轻地笑出声,无忧也无愁。
〃殿下!〃阿黎一声惊叫,快步走上前来,夺过杯子低头一嗅,面色大变,〃殿下。。。。。。殿下您怎么可以服食忘忧散!〃
忘忧散,服者如腾云驾雾,快活无比,神采奕奕。
晏重阑挑起眼角看他,笑得很艳丽,〃阿黎不必担心,忘忧散并不会上瘾,吃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那么急,是想要急着回去报告皇上?〃
〃殿下!忘忧散虽不致上瘾但对身体却是大大的有害!奴才是真心为殿下的身子担心,皇上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担心的。〃
晏重阑笑出声来,笑声如露珠滚落荷叶,回荡在夜半寂静的兰尘居,〃阿黎,他不会的。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要靠忘忧散来度日,不至于连觉都不敢睡。〃
如果睡着了……又不知道会做怎样的梦。
梦里……那个人……也许又会想杀了他……恨他恨得那么入骨。
从前有徐婆婆的花草茶和那个人的拥抱,可以沉睡整夜微笑醒来。
但现在,婆婆已经死了。
而他,也不要自己了。
又不知过了几日,家仆突然来报,门外有一位梁默梁公子求见。
梁默走到兰尘居荷花湖畔的时候,展开扇子微笑道:〃皇上还真是懂得讨你的欢心,竟然在这里也种满了荷花。啧啧,听说这宅子在你们微服私访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皇上还真是有心啊。〃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半讽半誉,叫人听不出真义。
晏重阑微微一笑,根本不去猜他的用意,只是寒暄道:〃默表兄来府上,可有贵干?〃
他抬起头来笑的时候,面色惨白,嘴唇却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梁默愣了一愣,随即蹙眉道:〃你服了忘忧散?〃
晏重阑笑一笑道:〃默表兄真是神医。〃c
梁默却收了笑,〃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服一月损一年命,你糊涂了么?〃
晏重阑略略闭了闭眼睛,避而不答,笑道:〃默表兄这几日住在哪里?可还住在梁府?〃
梁默皱眉看了他一阵,轻轻冷笑了一声,道:〃自是住在岳丈大人府上。〃
晏重阑微笑道:〃三皇叔的府邸,也是京城上了年头的名居了。〃
梁默悠悠地挥了挥扇子,〃天气晴好,不随我出门走走么?〃
晏重阑惋惜道:〃可惜了我的身子,躺了那么多日,好像已经走不动了。〃
梁默再也无法笑嘻嘻地和他客套下去,愤然站起身,冷声道:〃晏重阑,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么?和鬼没有两样!被人骗了又如何?被人利